第33章 ☆、33.訂婚禮(二)
? 梅琳達小姐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我不願意用嘲諷的态度來對待她,因為她此時表面上的難堪,卻是我這幾個月以來,心中的難堪。
維麗用臉貼了貼我的臉,“太燙了。”
她又小聲笑着問我,“剛剛阿羅先生是親你這邊的臉嗎?”
她看着竟然比我還要開心。我說道,“不,是另一邊。”
她笑着又貼了貼我的臉,和之前同樣的一邊,口裏小聲念道,“哪怕一刻,讓我和他的吻在停留如此相近的地方。”
我有些忍耐無能,直接将她的臉推開。哭笑不得,“你是個淑女。”
但她絲毫沒有被嫌棄的郁郁,直接開懷大笑了。
準新娘對婚事不滿意,并不代表着,她是僅有的一方。
準新郎伯蘭特·司佳特先生長相清秀,圓圓的雙眼帶着孩子氣的調皮。
但他外表的稚嫩,卻不能影響我對他實質的認知。
夜晚,準新娘和準新郎的開場舞之後。客人們開始步入舞池。
舞曲輝煌交換之間,司佳特先生成了我的舞伴。
他率先開口,不同于外貌,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着迷惑人心的淡淡低啞。“艾瑪·羅斯洛德。瑟蘭迪督夫人,我對您久仰大名。”
他稱呼我的方式肯定帶着他的個人理解。我回答他,“這正是我要說的,司佳特先生。您對我而言,也并不陌生。”
“哦?因為您的尋兄壯舉,我第一次對女人改觀,原來女人想要放棄已到手的遺産,也可以如此輕而易舉的幹脆。”
“而我對您第一次印象在于,那位我們都知道的,但是誰也不必講明的C·C小姐。成為一個未婚的母親的确叫人為她心焦。”
“請不要為她擔心,那個成為她困擾的孩子,已經非常體貼地離開了它的母親。沒有人為它傷心欲絕。當然不像您曾經那樣傷心過。”
他的話瞬間就令我手腳僵硬。如果不是确定我懷孕的事情是在我知道那件事情之後才被揭曉的。而除了林老先生高明的醫術外,不會有人憑空知道。我幾乎要懷疑孩子的失去是在別人的算計中,而因此對洛特先生和林老先生的立場質疑。
我的一瞬間的失常令伯蘭特·司佳特有些得意。他攬着我的腰,說道,“我猜你肯定為C·C小姐行為的用意猜測過,但原因很簡單……”
我沒有将他的自得聽入耳中,而是一邊低聲驚呼,一邊痛快的看着他,“小心。”
他的腳步停止了一瞬,下一瞬被我指尖用力向後推去,在他撞上別人的同時,狠狠地用尖銳的鞋跟碾在他沒有皮質包裹的腳踝。
在那一瞬間,世界上再也沒有比伯蘭特·司佳特那因劇烈疼痛而粗喘的聲音更悅耳。
我滿懷歉意地拒絕了司佳特關于繼續共舞的請求,而因為他而險些絆倒的另一位紳士,也不好意思将錯誤全推給司佳特身上。
小小的騷動并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我充滿誠意的致歉得到其他三個當事人的一致認可,‘是司佳特先生自己的問題,而夫人你也有提醒他了。’
司佳特沒有好意思提及自己腳踝上的傷。
對此,除了‘欽佩’,我還能說對他說什麽?
舞曲正好結束,進入短暫的休息時間。
在其他人向我們走來之前,我對司佳特說,“我猜我們要對對方說的原因都很簡單,就是,為了惡心你。”
伯蘭特·司佳特嘴唇有些發白,但他露出一個玩味的笑,“是的。如此簡單。”
“這麽說來,你承認你曾經參與我家族的事情?”
他甚至不掩飾,“難以承認,因為不是曾經,而是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興奮,雙眼發亮。
他如此勢在挑釁,是想對我,還是我背後的埃裏克?我不動聲色道,“如此,那麽這場舞結束了,為什麽不像國王與女王一樣,為我們的旗鼓相當而吻一下我的手背。”
“為什麽不呢?”他向我傾過身體,我後退了一步,靠在身後的椅背上。
應當解釋一下的是,此刻他正站立,而我手扶在身邊的椅背上。
他伸出手來要抓我的手,然後我身體向後傾着的同時,迅速拿起背後椅子邊桌子上的酒杯,一杯酒朝他的臉上潑去。
然後壓低聲音怒斥道,“你需要清醒一下腦子。”
這絕對不是一個适合時宜的動作,我之前的人生中也絕對不曾做過的。但即使人們在事後斥責于我,而這位先生也勢必要站在比我更前的風浪中。
因為我們的聲音說得很小,人們只看見司佳特露出一個奇特玩味的微笑,而我謹慎地後退,然後他向我逼近。我憤怒地斥責了他。
事實上,這雖然只是我一時興起,在我知道他參與埃裏克的事情之後,甚至連他自己也親口承認了之後,我無法忍耐。
但我怎能只是自己單方面羞辱他,讓司佳特站在令人同情的可憐角度?
準新郎因為言行失當被客人潑酒,這才是我給他的第一次‘久仰大名’的真正體會。以為我只是一介女流,就因此就輕視欺辱我,我就要叫他知道,什麽才是‘只是簡單地為了讓你惡心’,而之前不入流的踩腳只是開胃菜。
如果事後,主人家或許責怪我不給他們顏面,但我并非要必須要給他們顏面,因為與司佳特聯親的他們,勢必要與羅斯洛德站在對立面。所以,梅琳達在給我顏色瞧的時候,并無多少顧忌。因為兩個家族之間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而如果帕麗斯一定要因此責怪我,那這将是我離開這個家庭最好的借口。
這也絕對是司佳特人生中,難得被潑酒的回憶。
酒水順着他細長的睫毛,彙聚到眼眶中。但他好像毫無察覺,也體會不到任何辛辣的異樣感覺,瞪着黑色的眼珠子,濕漉漉的,然後他露出一個難以形容,卻充滿攻擊性的笑容。
阿羅一步向前,高大的身體擋在前面,将我攔在身後。
但司佳特只字不發,只是對我執了一個騎士禮。然後對阿羅說了句,“幸運的男人。”
他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或者說,他或是直接反擊我也不要緊,我并不在乎将兩家仇恨公開,但是他竟然默許一樣地承認我給公衆的解釋。
如果他對這門親事滿意的話,他肯定不會做出這樣的反應。
司佳特的眼神和他的話,令我頭皮發毛。
如果不久之後傳來消息,他和公爵小姐取消婚約的話,我毫不懷疑,世人會将所有的因素歸于我。
而阿羅,不是幸運的男人,而是黴運纏身的男人,因為攤上我這麽個妻子。一個已婚女人的風流韻事,還有什麽比這個更頭疼的?如果菲特沃茨公爵家沒有和司佳特家聯姻的話,和伯爵家也再沒有和好的可能。
我不在乎這個,但他就瞬間幫我完成這個。
一瞬間,司佳特就将局面有可能性地這樣轉變了。
而且,顯然這麽想的人并非只有我一個。
帕麗斯,伯爵。在回去的車子上沉默不語,等到休整之後,就不再忍耐。
但也只是簡單的一句話,‘或許從一開始,你就不因該參加這個訂婚禮的。’
等于從一開始就否認了我的行為。
與北部爵位最高,政治地位同樣靠前的人家翻臉,絕對不是伯爵願意承受的。甚至于,原因變成了我的風流韻事,而不是令人同情的兩家仇恨。
我冷臉道,“如果我不去,那麽身為這個家族掌權者的你們又去了。又是意圖證明什麽?”
帕麗斯道,“沒有哪家仇人像你們這樣不相來往。”
“恰恰相反,仇人間就是生死交戰,你們礙于立場問題去了,那麽我也必須去。但是如果我弄砸了這場訂婚,那麽,這也應該是你們都要有準備的事情。”
“艾瑪?”阿羅責備的聲音先于伯爵對我發出。
但他也只是一個責備的眼神,起碼比兩個長輩之後長篇大論的責備要好。
帕麗斯和伯爵礙于阿羅已經表态,不再說話,怒升的氣焰到底降低了許多。
這時,我們在倫敦住宅的管家敲門進來,“一封給少夫人的信。”
帕麗斯站在離門邊最近的地方,目光朝信封上一瞥,整張臉頓時又冷了下來。
是司佳特的。
裏面只有一句話,“吻手禮怎夠形容我對您的敬仰之意,應為我們的旗鼓相當而擁抱一下才是。”
此刻,我令他陷于麻煩之中,他又何嘗不是?甚至再送來一把火。
而他最後的騎士禮才是他今晚對我的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