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船上事
? 阿羅不允許巴瑞爾進房間,看見我衣衫不整躺在床上的模樣。好在當初多訂了一間房間放行李,而現在也只有委屈他到對面的房間去更衣。
小別勝新婚,更何況是誤會解除了,所以,沒有意外的,昨晚我們就進行了第二次的親密接觸。
我大概是處于熱戀期間,攬鏡自照,自己也覺得美貌更勝往昔。
在船上非比家中,這裏可沒有專門給夫人們的獨立小早餐。
男士的衣着向來比我們女人方便又簡潔許多。我的丈夫不一會兒就重新回到卧室,且在一邊欣賞似的觀看。好在胸衣之類的都已經穿好了。他在場,我到底有些不自在,只好拿着件睡衣披在身上,讓黑嬷嬷給我梳頭。
有第三個人在場的時候,他向來奉行少說話為妙的準則。但是那目光卻好像要在我皮膚在刮掉一層一樣,叫人不禁坐立難安。
白天的衣裙不像晚禮服那樣華麗和繁瑣,以端正大方清新美麗為主要目的。純手工做一件衣服,最快的也要十五天。因為夫人和女孩之間的服裝還是有差別,所以我這次還是帶足了衣服過來。不過倒不是為了和船上的其他人一起聊天吃飯用的。
本來如果我的丈夫不在場,我可以借口多多地窩在卧室裏面不出門。但是現在他既然在場,男人的交際跟女人不同,必要的場合我需要在他身邊。
黑嬷嬷幫我穿戴完畢之後,就先退出去了。
我不願意太被動,只好主動問他,“我看起來怎麽樣?”
說完之後,才發現這句話其實也相當被動。
他十分捧場地稱贊道,“我見過的最美。”
我忍不住勾起嘴唇,兀自笑了笑,才說道,“我們出去吧,我快餓壞了。”
但是他超有原則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先來早安吻。”
仆人不需要跟到餐廳裏面。
打開門之後,對面的房門也打開了。阿羅的貼身男仆巴瑞爾手臂上挂着件外套走出來。看見我之後,得體地向我問好,“早安,夫人。”
“早安,巴瑞爾。”我對他笑了笑,又問道,“這麽說來,先生的計劃你從頭到尾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倒是沒有掩飾,“能為先生服務,是我的榮幸。”
阿羅拍了拍我挽着他手臂的手,說道,“親愛的,放過我們吧。”
巴瑞爾得到特赦之後,飛快地走出了我們的視線。“你怎麽知道我的行程?如果巴瑞爾回莊園的話,媽媽怎麽可能不知道?”
“這只能說明他相當能幹。”
說了等于沒說。“所以不出意外的話,他将來會是我們的管家?”
“沒錯,他的年紀也剛好可以等到老唐斯退休。那嬷嬷呢?女管家?”
我搖了搖頭,“我可離不開嬷嬷,也不打算讓其他陌生人碰我的東西。”
他不太贊同,“你非常依賴她,不是一個好現象。”
“爸爸也這樣說過。但是男人和女人的認知和想法是不一樣的。”家務是女人在主持的,他們不會知道一個忠誠能幹的貼身人有多麽重要。因為我們會忍不住把一些事情告訴她們,但男人卻不一定會這樣。“她總是為了我好,所以,她就是我的維斯利先生。”
阿羅笑了笑,不可置否,“你決定就好了。”
瞧吧,男人就是這樣。
餐廳上的人,并沒有因為沉船事件而減少許多。
或者說,在場的大多數人前往約市的目的都是一致的。
我們為我們所遭遇的而悲傷,但是決計又不能體現得太過悲傷,否則其他人将會認為此人行為不夠體面,而且不知如何與你交談。因為只能不斷說些‘是啊,太可憐了。’‘真為你感到難過’之類的,實在是太尴尬了。
當然,也不會有人逼你強顏歡笑。
所以,不遇死亡,難掉眼淚。而且眼淚也不能是傾盆大雨式的,只能是默默流淌,點到為止。
這大概是文化差異,不是不悲傷,只是讓時間去沖刷掩埋在內心深處的傷痛。
人們昨晚就已經對阿羅憑空出現表示極度的驚訝。
他一本正經地回答,“我比較晚上船,非常晚。”
然後其他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是這樣啊?”
當然不是。但我還是拼命忍着說出這句話的沖動,只是憋笑憋得有些辛苦。
因為乘船的目的,所以船上并沒有許多亂七八糟的人,情婦之類。
船上的人多數還是我不認識的。而男人介紹別人的時候往往一本正經。這是某某人,某某夫人。從不會附帶一些額外信息,比如說,家庭狀态,夫妻年齡差異原因,是頭婚還是二婚三婚等等。
但是也有一些人,阿羅直接說明,不要理他或者是說不要理她。
原因也是多樣的,起先他不肯說。然後我回應他,“如果要我不理一個人,最起碼,我應當知道自己應該擺出何種程度的不屑和傲慢,比如說‘我就是不理你’或者又是‘我們不太熟’再或者‘你就是一攤泥巴’。”
他差點破口而笑,只是一本正經的表情再也裝不住了,嘴角的酒窩若隐或現,然後開始說明原因。女的是因為名聲不好,或者是情婦。男的則是做派不佳,他嘟囔了一句“不知道是誰讓那個家夥進這裏來的。”或者死對頭,這點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說道,“那個男人嘴上完全沒有門把,一般的男人都應付不來。”當然他也特地說明,不包括他。
還有一位,不待他說明,我便笑道,“那是瑞克·卡洛斯。”
他算得上是喬治的表親,但是我不清楚此刻他去約市的目的是什麽。
阿羅點頭道,“我們的婚禮他也參加了。”
說話間,卡洛斯先生已經向我們走來,并帶着一位男伴,“早安。艾瑪,瑟蘭迪督先生。”
阿羅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順便打招呼,看向他的男伴。
卡洛斯先生立刻會意道,“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在劍橋的同學,傑森·司佳特。”
司佳特?這個姓氏不多見,我記得匹茲堡的對手就是這個姓氏,但是卡洛斯先生怎會和他有聯系?
夫婦間應該是有些心有靈犀,阿羅順口一問,“匹茲堡的司佳特?”
這位身材消瘦的青年點了點頭,“維克多是我的叔叔。”
維克多·司佳特是匹茲堡鋼鐵公司的掌舵人,埃裏克稱之為見縫插針的狡猾對手。他在兄長早死之後迅速掌握了匹茲堡,倒使這位傑森·司佳特先生處境幾乎是艱難而尴尬。否則我怎麽會連他的名字都不太有印象。
“又是一件豪門慘案。”我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的情緒是什麽。
“非常地常見。”阿羅顯然自以為常。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年老司佳特先生過世的時候,爸爸稱之為‘百年難遇的好時機’,然後現在則是他們‘百年難遇的好時機’。他們又重新複興,有什麽比一個老奸巨猾的對手更叫人頭疼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攮外必先安內。”
我頓了頓,面無表情,“這個場面的确即将到來。”
羅斯洛德鋼鐵公司走下坡路,股票的價格也下跌,我的資産縮水也再所難免。
但是現在我最在乎的事情卻不是這個。
我生病的兄長,約翰。還有可能被列入死亡人口名單的兄長,埃裏克。
晚餐之後,我的興致不高,和其他陌生的貴婦聊了一會兒就先回房休息。
大概十點多,阿羅也回來了,帶着一身的煙氣和酒氣。
我皺着眉頭說道,“我不喜歡男人過度飲酒抽煙。”
“我沒怎麽碰,但男人的棋牌室裏就都是這些。”他沒有多說,就到對面去梳洗。
過了片刻,他便穿着睡衣回來。
我捧着他的臉認真嗅了嗅,的确沒有什麽酒味和煙味。“多飲酒傷肝。多抽煙傷肺。要是真的因此而得病,簡直就是花錢找罪受。”
他懶洋洋地回答了句。“遵命。”
然後又把我抱到懷裏。“你是不是忘記對我說什麽了?”
“什麽?”
“比如說,和瑞克·卡洛斯直呼名字,還有那個傑森·司佳特為什麽老針對我?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不斷地講着鋼鐵,成本,經濟,最後還都來一句‘我猜你不是很了解’。”他帶着嘲諷式冷意地評價了一句“無聊。”
我知道像他這樣的人不會每句話都跟人據理力争,“你最後怎麽回答他?”
“‘順便一提,我妻子知道的都比你多’。”
“……”政治和經濟同樣需要唇槍舌戰,我從一開始就不該擔心他會受那些人的氣。這句話絕對是對那位司佳特先生全方位,過去處境現在狀況将來場景的全面總結,我可以想象那位先生的臉色有多麽的難看。
“那麽,按照常識,你是不是真的知道得比我多?”我哈哈大笑,“我不認為還需要跟你解釋有關于卡洛斯先生的事情,至于司佳特,我後來才想起來,他的兄長向爸爸求親,要娶我。”
他的眉骨微微鼓起,投下一片豔麗的陰影,語氣不佳。“娶你?”
“我那時才十五歲,就是戴琳結婚的那段時間前。然後爸爸非常痛快地,把他橫掃出門。”
阿羅仿佛感同身受,得意地笑了,“做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