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念念不忘
? “我對你這幾天的表現,很不滿意。”剛見面,穿越大神便抱着手臂皺緊眉頭訓話,“也幸虧沒什麽突發狀況。你是個身負重任的管理員,怎麽能擅自離崗?你們三次元強調的敬業愛崗,都強調到哪裏去了?”
花雲往四周望了望,依然空蕩蕩的,不禁呵呵:“那位翹班的軍師到哪裏敬業愛崗了?”
穿越大神大手一揮:“這是我們二次元的事。次元不同,別拿來說事。你快給我好好檢讨自己。”
“可是我現在就在二次元,入鄉随俗,身不由己。”花雲一臉無賴地坐下,“話說你為什麽又是這個盤腿的姿勢?方便換個造型見客嗎?”
“……這是我的角色設定。”他說這話時氣息不穩,明顯心虛,“新來的,快過來幫我按幾下。那我就原諒你這幾天遲到早退。”
新來的笑容溫柔地坐過去,按摩的力道卻是十足的“掐死你的溫柔”。欣賞着大老板抽搐吸氣的樣子,新來的主動開始今天的日常:“那麽就提問吧。”
“誰說我要把主動權讓給你了!哇啊!”因為說着話,苦忍許久的痛呼也蹦出嘴了。他臉色不善地咬牙切齒道:“先給我檢讨!我可沒說原諒你偷懶的事。”
眼見無法蒙混過關,花雲全身氣勢一收,整個人顯得有些病恹恹的:“沒事,只是啪啪啪被打臉了。再給我一點時間緩沖就行了。”
“有什麽關系,打你臉的不還是你自己嗎?自己給自己一個耳光能有多痛?”穿越大神試着在自己如花似玉的臉上輕拍了一下,揚起眉毛,“瞧,不痛。”
花雲當即就想給這位大神刷一排呵呵一排拜拜。
那天龍馬站在陽光裏,他身後正是自己無比熟悉的球場。耀眼的少年伸出手接住他抛起來的網球,遞到花雲眼前,說:“比賽吧。”只不過,話音剛落,他們這群擅自使用練習場打球的人,就被匆匆趕來的球場負責人罵了一頓,比賽也不了了之。
但是,那時候,她握着球拍的左手在顫抖着,背在身後的右手也在猶豫着。假如工作人員沒有沖進來打斷對話,她就會接過他手裏的網球,再次回到球場了吧?
回想到這一幕,花雲幽幽地嘆了一聲,整個人大字躺倒在軟綿綿的地上。她擡起自己的左手,看着它在空中顫抖着,就像每每握起球拍而興奮時一樣。收緊手指,握拳,再攤開。花雲來來回回重複了幾遍,最後洩氣地翻身趴在地上。
不會的。即使沒有被工作人員發現,她也不會答應比賽的。
“你們女人還真是麻煩。一件簡單的事情都要這麽糾結。”穿越大神看她一臉苦惱的樣子,翻了個白眼表示不解,“我說你啊,想打球就去打球,想比賽就去比賽,唧唧歪歪什麽呢?別跟我說什麽不可能!你們創造出來的二次元世界,不就是為了實現一切不可能嗎?”
“我早就做出決定,再也不打網球了。”
Advertisement
“當時為了處理緊急狀況,你不是一球打飛了佐佐部的球拍嗎?”
“只是站在原地打一球的話,我當然沒問題。但更多的,我就沒辦法了。”
沒辦法在球場上自由地奔跑,沒辦法追上對手打來的網球,沒辦法感受汗水從鼻梁滑落的酣暢,沒辦法享受每一場精彩比賽之後的快樂和痛苦。因為,再也沒辦法打網球了。
花雲枕在手背上,越想越覺得難過。忽然覺得背上被什麽東西砸到,她動了動,發現掉在地上的竟然是一只網球。花雲伸手将網球抓過來,毛茸茸的觸感盈滿手心,就像酸楚的懷念和熟悉湧上了心頭。
“你看,你真的能放棄嗎?真的能忘懷嗎?”
不記得最後是怎樣離開夢境,當花雲醒過來的時候,臉上卻都是眼淚,枕巾也是濕漉漉的。她想用手抹一把臉,發現穿越大神用來砸自己的網球,如今還被她緊緊攢在手裏。
真的能忘懷嗎?不,肯定不能的吧。網球被握在手裏的觸感,拿着球拍時所感受到的重量,球與球拍相互撞擊的聲音,網球場空氣裏塵埃的味道,球網另一邊虎視眈眈的強敵。怎麽可能忘掉呢?
有些事情,就像寺廟裏的鐘聲一樣,還有回音在心裏蕩漾。
“小丫頭!想什麽呢!敲鐘的次數也是有規定的。”抱着泳裝雜志偷看,背對着自己側卧的假和尚,頭頭是道地數落着,“現在的年輕人,就喜歡把事情往心裏放。小年輕嘛,遇點挫折算什麽?精神點嘛。”
“我覺得吧,”這幾天跟着老男神打理寺廟,花雲和他混得像一對忘年交好哥們似的,互相說話都不會客氣,“把事情往心裏放總比把雜志往兜裏揣好。”
“喲,小丫頭,你鬧了幾天的別扭現在是找對人來發洩了是吧?”南次郎将雜志一卷,往衣服一塞,轉過身跟她鬥嘴,“不就是‘你會打網球嗎’‘我不會啊’‘那我教你好了’‘我其實是騙你的’‘哎呀你好壞’這些小別扭嗎?小年輕的,心眼得長大點。”
聽到南次郎那段陰陽怪氣的模仿,花雲哭笑不得:“等等,叔叔你可別造謠。”她清了清嗓子,“事情是這樣的:‘你會打網球嗎’‘不會’‘哦是嗎’‘其實我是會的’‘哦那就來比賽吧’‘我不要’。”
南次郎伸手撓了撓後背:“差不多啦差不多啦。反正都是沒必要往心裏去的事。這點你就該學學我家那臭小子。”他回想起花雲的模仿,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說起來,你模仿我家臭小子的語氣還不錯。就是這種目中無人的冷淡語氣,聽着就惹人發火哈哈哈!”
這個老男人,和穿越大神一樣不靠譜,害她現在也想刷一排呵呵一排拜拜。
“來來來,這麽好的天氣,年輕人應該朝氣蓬勃才對嘛。”老男神把球拍往她手裏一塞,不容分說地拎着她走去球場,“臭小子還沒回來,你和我打一場。”
“……叔叔你想讓我打滾給你看就直說啊。”
“小丫頭,給你點動力。你只要能回我一球,我就回答你一個問題。”
這種設定為什麽這麽耳熟?她沒來得及細想,嘴巴已經先一步不服輸地頂回去:“我也沒什麽想問你。”
“怎麽會沒有?”南次郎把她放到球場邊,點了一根香煙咬在嘴裏,握着球拍往肩上一搭,十足十的流氓樣,“比如龍馬小時候的糗事,比如龍馬的小習慣,比如龍馬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孩子。”說完,還摸着下巴朝她猥瑣地擠眉弄眼。
花雲不忍直視。她和乾學長一樣有一個小本本,那裏頭密密麻麻地記錄了這幾年她看網王的心得體會以及自家男神的點點滴滴。真的還有什麽問問題的必要嗎?還有嗎?
老男神見她不為所動,嘟着嘴吊兒郎當地晃悠到球場另一邊。這個老男人平時一副随地掉鏈子的不靠譜模樣,只有站在球場上,才會吝啬地顯露一絲狡黠和精明。他擺好姿勢,揚起臉沖着花雲笑,挑眉時仍然如同一個頑皮的少年一般,說:“開始吧。”
“可是,”花雲低頭看着自己握球拍的手指,“我說過我不打網球了。”
“哎呀呀,這種話我可是聽過很多年輕人說了。輸掉比賽,受到打擊,把網球拍踢到一邊,指天發誓再也不打網球了。結果睡了一覺,人清醒了,又高高興興地撿起球拍,繼續練習。人們說的話,很多都不能當真。尤其當這個人還很年輕的時候,誓言又能算什麽?老天爺看你将來要走的路還很長,舍不得現在就打雷把你劈死的。”
瞧,這個人不光是和穿越大神一樣不靠譜,還喜歡給她煲雞湯。花雲心裏又感激又愧疚,還是為難地搖頭拒絕:“我已經沒辦法繼續打網球了。叔叔你也看到的,就算是平常走路,稍不留神我也會摔倒。我這樣的人,還怎麽繼續打網球?”
“你沒辦法做一件事的理由只有一個,就是你根本不想去做。在球場上,有守在底線附近的選手,有擅長網前截擊的選手,也有站在原地就能贏得比賽的選手。”越前南次郎雙手握着球拍,兩腳前後站着。花雲認得這個姿勢,在之後的故事裏手冢部長也使用過同樣的一招——領域。
在我的領域裏,我就是絕對的王者。
“每個人,都會有屬于自己的網球。即使是你,也會有只有你才能打出來的網球。”
花雲怔愣地望着站在遠處的越前南次郎。這個距離,她很難看清楚老男神臉上的表情,可是她能感覺到他此時注視自己的眼神。那是一個父親指引自己的孩子時才會露出來的滿懷期待與鼓勵的眼神。
【你看,爸爸曾經指導過性格不同的選手,他們都打出了極具個人特色的網球。小雲,有一天你也能做到的。當別人觀看你的比賽時,會情不自禁地驚嘆:“那是花雲的網球!”爸爸一直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她忍不住猜測:“叔叔這番話,其實是想告訴龍馬的吧?”
“诶?”老男神好像聽到了非常好笑的笑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擺手道,“龍馬那臭小子,還差得遠呢!”
隔着整個球場說心事,有點吃虧。花雲心想,如果面對面站着,應該就能看到老男神被說中心事之後裝作若無其事地掩飾時的尴尬了吧?
“好了好了!小丫頭,快點開始比賽吧!”南次郎清了清嗓子,花雲相信他是不好意思才轉移話題,“能不能忘記,能不能繼續比賽,這種問題應該交給手裏的網球來回答!”
【小雲,爸爸告訴你,網球是很誠實的。它被你握在手裏,十指連心,所以能夠了解你的想法。如果你懷疑自己,網球也會變得猶豫不決;如果你意志堅定,網球就會助你一臂之力。】
“那麽,就請您多多指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