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跟着掌櫃去地窖裏把酒搬出來,東街的劉大爺等下要來拖酒。”
帝炫天撩起長袍,往桌邊一坐,淡淡地說:“膽子挺大,敢戲弄四王爺,盜本王令牌,混進九王府,出賣九王妃,可見你是喝太多烈酒了。”
禦凰雪嘴角抽抽,真是上門算帳的。聽他們昨晚的對話,好像他和九王妃蝶意有前緣,不會還要替九王妃打抱不平吧。
“沒辦法,确實喝多了酒。令牌其實是撿到的,馬上就原物奉還。另外,九王妃那裏,王爺還是裝着不知道的好,這也是二皇子的意思。”她別開臉,輕撫臉頰,故作嬌态,還搬出帝麟來壓帝炫天。
帝炫天好半天沒說話,禦凰雪先忍不住了,悄然看他,他還是面無表情的,看不出喜怒哀樂,只是那眼神,十分複雜。
她輕咳一聲,快速問:“王爺到底要不要喝酒?我還要開門做生意。”
“不是說過,本王今日包了。”他終于收回視線,薄唇輕揚,冷漠地說道。
禦凰雪暗咬牙,過去抱了一大壇酒過來,倒了滿碗,推到他的面前,假笑道:“王爺請,小女一定精心伺候。”
帝炫天看了看還在蕩漾的酒水,低聲問:“你還精心伺候過誰?”
不就是你們帝家這些狠心爛腸的角色們?禦凰雪心中恨得怒火直冒,強忍着,擠着一抹笑說:“上門都是客,誰都伺候,給的銀子越多,小女就越殷勤。”
☆、【31】王爺應當溫柔
帝炫天薄唇緊抿,長睫緩緩垂下。
禦凰雪發現他的皮膚真的很好,陽光落在他的臉頰上,晶瑩的質感,同當年那少年沒什麽兩樣。這樣子,哪像叱咤沙場、人神懼怕的将帥?
只是,他不說話,就顯得格外冷傲,連滿室的酒香都摻入了森冷寒意。禦凰雪心裏打鼓,不知這塊鐵板何時肯離開,又是不是認出了她?他今天來到底想幹什麽?
“九王妃被禁足了。”他終于開口了,眸子緩緩掃來,帶着萬般複雜與冰涼。
禦凰雪心堵了一下,原來是替蝶意出氣來的。她淺淺一笑,搖了搖手裏的帕子,在他對面坐下,淡淡地說:“與我何幹?”
“你對帝麟說過什麽?”他沉聲發問。
“如實相告。”禦凰雪笑笑,一手托腮,輕聲說:“王爺可真癡心,居然不避嫌,主動上門替王妃問話。”
“九王妃是大将軍崔曲靖之女,其兄崔丹娶了十七公主,其姐嫁入宮中為绾思貴妃。你覺得他們若知被你這小小酒娘擺了一道,會放過你?”
“呵,若真想對我動手,昨日就來燒了酒樓了。這不是沒來嗎?”禦凰雪眸子橫來,清笑道:“王爺這是來警告我,還是吓唬我?”
咚……一聲悶響,烏黑的藥丸跌在禦凰雪的面前。
“這是绾思貴妃給你的。”他冷若冰霜地說道:“小小酒娘,居然以為能在此興風作浪。”
“毒藥?”禦凰雪臉色微變。
“不然,你以為是糖丸。”帝炫天冷冷地笑。
“既然賜了,吃了便是。”禦凰雪抓起藥就往嘴裏丢。
帝炫天臉色一變,猛地抓住她的手,奪回了藥丸,用力往地上一丢。
禦凰雪被他拖入了懷中,惶惶擡頭,只見帝炫天俊臉鐵青,像是想立刻把她撕碎一樣。
“王爺這是想幹什麽?”她聞着他身上好聞的梨花的香味,心髒猛地加速了跳動。
帝炫天一手落在她的腰上,慢慢往上滑,直到她的脖子處,輕輕地把她的腦袋往右摁。纖細的脖子上,赫然一枚吻記,顏色已深,分明不再新鮮。
他盯了好一會兒,眼神閃了閃,終于放開了她。
禦凰雪趕緊逃開幾步,掩着撲通亂跳的心,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藥是麟王攔下來的。”他淡淡地說。
“那就謝他。”禦凰雪随口說道,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帝炫天居然是給帝麟來跑腿的?
帝炫天從懷裏拿出一疊銀票,往桌上一丢,“今日包下酒樓的銀子,也是麟王的決定。”
“他晚上會不會來?”禦凰雪這下有點犯愁了。
帝炫天看着她,冷酷地說:“不是你正希望的嗎?”
“對啊,好容易攀上高枝,當然心急若渴。若王爺昨日在珠玉苑中也那樣溫柔,我也會從了王爺的。”禦凰雪說得暧|昧,但神情裏已經有了不耐煩之意。
☆、【32】聽你的,成交
她叽咕完,以為帝炫天又要甩臉色給她看。但,沒有。
帝炫天只安靜地看着她,那眼神居然很無助,很無奈,很溫柔……就這麽一個眼神,讓禦凰雪差點問他了,你是不是認出我了?現在你想怎麽辦?殺我、剁我、剝我皮?
二人對視了許久,久到禦凰雪脖子都仰痛了,她再忍不下去,才別開了臉,小聲說:“王爺原來不是來喝酒,是跟人跑腿的。你放心,我會忠于麟王,我只求財。王爺想找樂子盡管來,府裏有想處理掉的姬妾,我動手也行。”
“就憑你?”帝炫天問。
禦凰雪這回也沒有生氣,是啊,就憑她這點能耐,收拾民間那些小妖婦還行,若真的跳進帝族貴人家裏,那簡直就是小蝼蟻遇上了大惡獸,獸一擡腳,輕而易舉地踩死她。
“若王爺不忍心,也能幫我。”她垂着眸子,故意說道。
帝炫天這回沒出聲。
禦凰雪斷定,帝炫天真的認出了她!生死都在帝炫天手中,若他心狠,她立馬會被送去皇帝的面前,說不定五馬分屍,說不定受盡淩辱。而藏心他們更慘,只怕是粉身碎骨也不足以形容即将面臨的一切。
“代價?”帝炫天終于出聲了。
禦凰雪咬咬唇,輕聲說:“一切聽王爺的。”
帝炫天的呼吸緊了緊,拉住了她的手,用力握住。這一握,禦凰雪的骨頭都要被捏碎了,痛得眼淚直打轉。
“王爺,痛!”
“現在落點淚,比以後流血強。”帝炫天面不改色,低聲說:“從現在起,每一步都要聽我的。”
“能發財?”禦凰雪賭氣問道,面對殺父毀家的仇人,怎能做到心平氣和,還要聽他的!
他放松力道,緩緩吐出一字,“能。”
禦凰雪雖不指望憑自己一雙手能複仇,但若能親眼看到他們親兄弟殺得頭皮血流,她也是高興的。至于,聽還是不聽,到底聽誰的,想先看誰腦袋撞破,看她的心情。
她仰起頭,深深看他一眼,莞爾一笑:“成交。”
帝炫天摁了摁她的肩,擡步往酒館外走。
禦凰雪送到門口,藏心立刻掙脫了侍衛的阻攔,沖到了她的面前,扶着她的手臂,連聲問道:“你沒事吧?手怎麽紅了?打你了?”
帝炫天扭頭看向藏心,眉頭微皺,眼神淩厲。
禦凰雪腦中一熱,直接往藏心的懷裏靠去,示威一般地瞪了帝炫天一眼。
“主子,走吧。”侍衛牽了馬過來,讓帝炫天上馬。
帝炫天抓住缰繩,身子躍起來時,衣袍飄起,又是一陣梨花香,鑽進禦凰雪的鼻中。待幾匹馬揚塵遠去,禦凰雪才放松下來。
“乖乖,是三千兩銀,帝炫天出手可真大方。”誅風抓起桌上的銀票,驚呼道。
禦凰雪扭過頭,輕聲說:“是帝麟。他越大方,想從我這裏得到的就越多。”
☆、【33】你來喂本王喝一口你釀的酒
“關門,睡覺。”
說過包一整天,禦凰雪決定守信用,揮揮手,讓藏心把酒樓大門關上。
院子裏有葡萄架,垂着珠玉般的小葡萄,這是從西域來的葡萄種籽,土壤原因,十月才會成熟。現在剛八月,一串串小手指頭大小的綠葡萄熱鬧鬧地簇擁着,從綠葉裏探出頭來。
葡萄架下擱着竹躺椅,禦凰雪往躺椅上一倒,腳輕輕蹬,躺椅就開始吱嘎地搖。藏心過來,給她手邊的小幾上放了一碗冰鎮的酸梅湯,輕手輕腳地走開。
藏心一直很細心很體貼,比奶娘還要照顧得細致入微。誅風和暗霜在酒窖裏忙活,他們話不多,每天埋頭幹力氣活。沐雨管帳,拿着算盤和帳本,坐在廊下算。噼啪的算盤珠子不停碰響,禦凰雪就在這聲音裏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貓兒的叫聲驚醒了她。她揉揉眼睛,看向頭頂的碧色葡萄藤。一只小花貓從葡萄架上竄下來,吐出偷吃的酸澀葡萄,呲牙咧嘴地逃了。
“貪吃鬼。”禦凰雪用帕子往臉上掩,嘻嘻地笑。
“那你呢,你是什麽?”一只手從她身後伸來,拽住她的頭發,一圈圈地往手指上卷。
她心一沉,兩手拎着帕子一角,遮着小臉,慢慢地扭頭看。
帝麟穿了一身暗紫色錦袍,袍上沒有任何花紋,寬腰帶上是碧玉麒麟鎖扣,蛟形玉佩系在腰帶上。
“王爺真威風。”她擡頭,笑嘻嘻地贊他。
“小毒婦就是膽大,你居然不怕本王。”帝麟把頭發往她臉上一抛,撩起長袍,坐到了竹椅上。
禦凰雪往後看,藏心他們都不在,應當是被驅出去了。從他站的方向看,他應當是從後門進來。
這人很謹慎!
禦凰雪放下帕子,雙手擱在腿上,歪着頭,笑着看他。
“王爺有什麽好怕的,又沒有三個腦袋五條腿。”
“呵,五條腿沒有,三條倒有。”帝麟擡眸,慢吞吞地笑道。
禦凰雪咋舌,他居然這樣說!
“兩個驸馬晚上請本王喝酒,本王順道來你這裏看看,”他環顧四周,面露不屑,“你這住處也太簡陋了,本王給你換一個。”
“王爺,我這裏很好。”禦凰雪起身,給他倒了碗甜米酒,輕聲說:“雖說簡陋,但這位置好,人來人往的,王爺大可以做點事。就算出事,我也是九王送給王爺的,與王爺無關。”
“機靈,”他擰她的腰,笑道:“本王就是喜歡你這樣。不過,本王可沒你說的心狠,還真想帶你回去。”
“家花哪有野、花好,就算三四十歲了,說不定還是王爺的紅顏知已。而王府裏的美人,說不定早成了枯骨了。”禦凰雪看着他把甜米酒放開,掩唇笑,“這可是我親手所做,沒有毒的。”
帝麟揚眉,把酒碗給她,“喂本王喝一口……用你的嘴喂!”
☆、【34】殺了崔蝶意,你就是我的人了
禦凰雪把碗往他唇邊一遞,嬌嗔道:“王爺自己喝吧,小女嘴裏藏着毒呢。”
帝麟爽朗地大笑,接過碗,大口喝了幾口。
“真不錯。”他點頭,把碗丢開。
禦凰雪輕輕吸氣,柔聲說道:“王爺,什麽吩咐,盡管下令吧。”
帝麟仰頭看她,眸子裏狠光閃了閃,“我讓你殺了崔蝶意。”
“啊?”禦凰雪怔住,她怎麽也不會想到帝麟讓她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這一件。
“怎麽,不敢?”帝麟臉色一沉。
這到底是試探,還是想以此事羞|辱九王?
“并非不敢,法子也多,做成意外最好。”禦凰雪低眉沉思,十指互相輕敲,踱了幾個來回,嚴肅地說:“墜馬最好,過幾日是廟會,夫人們都喜歡去廟裏上香,然後在後面的空地打馬球。讓馬兒受到驚吓,摔下來後還能踩上幾蹄子,拖上一段路最好,當場殒命!王爺覺得如何?”
帝麟看了她一會兒,唇角緩緩勾起,指着她說:“狠毒,我喜歡。”
“王爺,我這算是蓋入夥印嗎?若王爺贊同,我就去安排。給小乞兒一些銅板,這事就辦成了。”禦凰雪瞪着水眸,分明看上去像無辜小白兔。
“好啊。”帝麟笑着點頭。
禦凰雪又糊塗了,難道不是試探,是真想殺了崔蝶意?那可是九王妃,他的弟媳婦啊!
“可是,為什麽啊?”她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雖然知道不應該問,但我實在好奇。王爺若是不能說,也不要責罰小女。”
“我為什麽責罰你,告訴你也無妨。九弟如今有些不聽話,我得提醒提醒他。再者,崔蝶意這丫頭惹我心煩,殺了清淨。你說對了,這就是你入夥印,好好辦吧。”帝麟站起來,拉住她的手腕,往身前拽,“走吧,陪我喝酒去。”
這兩個驸馬裏,會有薄慕傾嗎?禦凰雪被他推上馬車,悄悄沖着藏心他們的位置打了個手勢,讓他們不要擔心。她現在是一顆棋,能讓帝麟找樂子,帝麟從她身上也一定看出了諸多疑點,在未弄清之前,她的腦袋長得很牢靠。
這一路上,她梳理了一遍帝家幾個厲害兒子。帝玥是皇上最寵愛的兒子,帝麟母妃家族最龐大,帝琰雖遜于這二者,但舅舅也位及一品大員,是封疆大吏。獨帝炫天一人,當了十多年人質,母妃早就被賜死了,名義上由帝琰的母妃撫養,外面無援,家中無靠,所以如今才淪為跑腿的吧?
她想着帝炫天把她拉進懷裏的那一幕,腦子裏亂了。是認出來,還是沒認出來?但,若認不出來,那才叫見鬼呢。
薄慕傾也是,二人差點做了夫妻,若能把給忘了,也就說明她禦凰雪當年是多麽無能窩囊。這一回,再忘不掉了吧?
馬車停在傾王府前,讓禦凰雪的四肢陡然有些麻痹,見誰都能無所謂,但見薄慕傾,就跟再殺她一回一樣。
☆、【35】搶走她丈夫的人,就在面前
禦凰雪下了馬車,一手輕輕拉着帝麟的袖角,慢步往前走。
帝麟扭頭看向她捏着袖角的手,似笑非笑地問:“怎麽?”
“從沒進過這樣的大門,聽說有講究的,我該邁哪只腳?走左邊還是右邊?”禦凰雪略顯緊張,輕聲問。
“有什麽講究。”帝麟抽出袖角,朝站在臺階上的薄慕傾呶嘴,“給郡王行個禮,就得了。”
禦凰雪抿唇笑,腰肢輕搖,到了薄慕傾面前,緩緩福身,“郡王吉祥。”
“姑娘免禮。”薄慕傾面露驚訝,視線久久未能挪開。
帝麟大步過來,一臂攬住了禦凰雪的腰,笑道:“這是本王新撿着的一個寶貝,是不是與你那畫中人有八成像?”
“足有九成像。”薄慕傾盯着她的臉,一字一頓地問:“你不是那位酒娘嗎?”
“哦?見過了?”帝麟眸光閃了閃,帶着禦凰雪往裏面走。
帝麟好厲害,這是在試探呢!禦凰雪扭頭看了一眼薄慕傾,愁容滿面地說:“糟糕了,不知道他是顯貴之人,昨日郡王突然到了酒樓裏喝酒,還發酒瘋,我一生氣把他丢到了大街上躺着。王爺,一定要保護我啊。”
“放心,能有人把他丢去大街,我高興還來不及。”帝麟松開她的腰,笑着往前走,向前面迎來的女子伸開了雙臂,“阿寶,快來,讓二哥看看。”
禦凰雪眸子微眯,看向從前面走來的女子。
這就是當今皇帝的掌上明珠,帝靈兒,因為當寶貝一樣,所以ru名叫阿寶。她生了張圓臉,大眼睛,只屬中上之姿。但她一笑,禦凰雪就知道為什麽她受人喜愛了,眼睛彎彎,像月牙兒一樣,讓人看了就歡喜。一身緋色短衫羅裙,發髻上绾的明珠釵顆顆都有小手指頭大小,
“給公主行禮。”帝麟雙手在阿寶的肩上拍了兩下,扭頭看禦凰雪。
這是搶走她丈夫的人啊!禦凰雪滿臉微笑,深深福身。
“二哥哥,這位美人是誰啊?”往後看,一位自材高挑,長相妩媚的女子正快步走來,好奇地朝她看。
“阿皎也來了。”帝麟笑着拍那女子的頭,作足了慈祥大哥的模樣。
原來是皎公主。帝家人丁真是旺盛,這才幾天,禦凰雪就見着六個!
“二哥,你也真是偏心,就知道疼愛阿寶,對我不聞不問。”皎公主柳眉輕擰,大步過來,直接抱住了他的手臂,用力搖晃。
“怎麽會?前幾日不是送了幾匹好緞給你了?”帝麟呵呵笑,也拍了拍她的肩。
“比不上阿寶的。”皎公主冷哼,上下打量禦凰雪,“二哥哥又從哪裏弄了個狐媚子來了,還怪好看的。”
“公主吉祥。”禦凰雪趕緊福身。
“哼。”皎公主睥她一眼,不叫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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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長輩離世,回鄉送行,今明後三天單更,敬請諒解。】
☆、【36】試探
禦凰雪只能繼續一動不動地彎着腰。
“怎麽,阿皎是拿我的小寵物撒氣?”帝麟掃了一眼薄慕傾,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就是,反正不許她起來,我什麽時候消氣了才行。”帝皎挽住他的手臂撒嬌,“二哥,你不許護着她。”
“總要有個生氣的原因吧。”阿寶掩唇笑,腦袋輕輕地靠到了薄慕傾的手臂上。
原來他二人郎情妾意,恩愛有加啊!
帝皎轉頭看了一眼禦凰雪,大聲說:“誰讓她長得好看?你們這些男人的眼珠子都粘在她身上了。”
“你是妹妹,我是哥哥,難不成我盯着你看?”帝麟開懷大笑。
禦凰雪故意晃了晃,楚楚可憐的擡眼。視線盡頭,帝炫天來了。獨自一人,漸行漸近。
“二哥。”他淡淡打了聲招呼,看向了禦凰雪。
“好了,三哥也到了,我們去喝酒。”帝皎拖着帝麟就走。
眼看都走了,居然沒有一個人過來讓禦凰雪起來,禦凰雪恍然大悟,薄慕傾與帝炫天都發現了與前朝公主長相如此相似的人,但都沒向帝麟禀報,他起疑心了!
帝炫天從她面前緩步走過,用只有她聽到的聲音說道:“不要動。”
禦凰雪深蹲着,悄然擡眼看他,他走在人群最後面,影子拖得很長。薄慕傾也扭頭看來,視線和她對上,她沒躲,直直地迎着他的注視。在她愛戀薄慕傾的時候,薄慕傾每回這樣看,她都會羞得小臉紅到能滴出水來,根本不敢與他對視。但,現在的她,已經刀槍不入了。
一群貴族漸漸走進晚霞深處,不見人影。她的腿開始發麻,如萬蟻鑽心。
“起來吧,阿皎逗你玩的。二哥哥既然帶你來我家,說明看重你。”
阿寶的聲音突然面前傳來,匆匆擡眼,只見阿寶額覆薄汗,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不敢。”禦凰雪瑟縮了一下。
“起吧,沒事。”阿寶笑着點頭,招呼侍婢過來:“帶姑娘去淨手,然後帶過來。”
侍婢們趕緊應聲,帶着禦凰雪往東面走。說是淨手,其實是搜了回身,用香露給她洗了手臉,這才帶她去大殿。
那群人已經喝上了,笑鬧正歡。薄慕傾坐在正中,阿寶偎在他的手臂邊,嬌俏可人。阿皎的驸馬還沒到,就是崔蝶意的兄長,崔丹,她獨坐右側第二的位置。帝麟和帝炫天各坐左右首座,身邊都有美人伺候。
帝麟看了她一眼,擡起了手。禦凰雪笑笑,故意擡高手,只讓袖角落在他的掌心,然後順勢坐到了他身邊。
“二哥也不怕父皇責備,居然把一個有夫之婦帶在身邊。”阿皎盯着禦凰雪,大咧咧地說:“難道被人用過的婦人就這麽得你的心?”
“你不懂,味道好得很。”帝麟握着酒樽,視線在帝炫天和薄慕傾之間來回看。
☆、【37】美到無人可比
阿寶公主左右看看,恍然大悟,“聽說昨天二哥在九哥那裏寵了個婢女,難不成是她?”
禦凰雪作婦人打扮,所以皎公主一口咬定她是有夫之婦,她也不奇怪。此時聽阿寶公主的語氣,她才明白,原來昨晚的事已傳進了這幾人耳中。
他們一夥的!她迅速做了判斷,若是傳入別的皇子耳中,此刻應該鬧到皇帝那裏了,可見帝麟正在以此事判斷這些人的忠誠度。
皇子争鬥,向來血腥殘忍,沒有絲毫兄弟情誼可言。禦凰雪也曾聽到父皇的妃子的哭訴,說及兒子在争鬥中慘死的痛苦。
權力,真是可怕的魔鬼,把人心磨成了有着鋒利棱角的石頭。
“反正……這位姑娘真的很漂亮。”阿寶公主往薄慕傾懷裏倒,仰起笑臉說:“傾哥哥,你說是不是?”
禦凰雪心一擰,這世間上終是有另一個人叫他傾哥哥了。
“藏酒娘,聽說你們湖岩有民歌,好聽極了,不如唱一曲?”帝麟的手往她的纖腰上擰,順勢往她裙擺裏塞。
禦凰雪一扭腰推開他的手,拎着裙擺起來,踢掉了繡鞋,笑道:“不僅好聽,還得光着腳唱才行。”
“是嗎?”帝麟撫掌,身子往後一歪,靠到了另一個美婢的身上。
禦凰雪向衆貴人行了禮,道了聲“失禮”,笑吟吟地說:“不如耍套小把戲吧,給各位貴人逗個樂子。請取十二只酒碗來。”
阿寶點頭,示意婢女去取。
不一會兒,十二只雪色大瓷碗擺到了禦凰雪的眼前。她執酒壺,将碗裏注入深淺不依的白酒,順手從桌上的花瓶裏取了一支荷花,放到鼻下輕嗅,水眸微擡,看向帝麟。
市井裏走多了,她骨子裏卻并沒有染上那些俗粉庸氣,拈荷而笑,清麗賽過手中荷。帝麟眸光閃了閃,身子微微往衣俯來。
禦凰雪用荷花往酒碗裏一點,柔腕一揮,荷花瓣上沾的酒珠往四面飛灑,她的歌聲随着酒珠一起飛揚。
“清晰記得年月,指尖蓮香繞。生死誓約,此一別何時續緣……”
殿內陡然靜了,只有她的歌聲在飄搖,仿佛是那林間突然落進了一只百靈鳥,萬種聲音皆被這歌聲替代。
這是南岩民歌,她聽奶娘唱、聽珠玉苑的玉娘唱,聽河邊浣紗的姑娘唱……生死誓約,此一別何時續緣?
她又一揮荷,荷上酒珠直撲薄慕傾。
薄慕傾一偏頭,那些酒水落在了阿寶的眉眼上,她愕然地轉臉,看向薄慕傾。薄慕傾趕緊擡手,用袖子給她擦去。
你看,緣早就斷了!
禦凰雪笑笑,把荷花從中折斷,花瓣捋了滿掌,直接往酒碗裏酒,再拔了發間的兩只銀釵,在碗口和歌而擊。
青絲如瀑,一滑而落。她一身素衣,手執銀釵,美到無人可比。
☆、【38】是她在賭氣
是她在賭氣,薄慕傾選的女子,也不過爾爾。碗中酒水蕩,荷花瓣晃,她的身影在碗裏碎了又碎。
帝麟撫掌大叫道:“來人,賞。”
他看忘形了,以為這是在他的王府!阿寶公主掩唇笑,揮了揮手帕,讓婢女取金元寶來。
禦凰雪趕緊跪下,雙手接過了這錠金元寶。看,給貴人唱首曲,比她半年掙得還多。
退到帝麟身邊,他一把抓住了禦凰雪,摁倒就要親。
禦凰雪眨眨眼睛,手攔到了他的嘴上。
“嗯?”他擰眉,不悅地看着她。
“王爺且慢,”禦凰雪眯着眼睛笑,小聲說:“王爺尊貴,帶着我招搖過市,終是不雅。”
“誰敢說,我剁了他。”帝麟滿不在乎,揮袖就往她身上撲來。
“猖狂。”威嚴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帝麟臉色大變,飛快扭頭看向門口。只見一名身披暗藍色錦緞披風的身影正立于門口,帽檐下隐隐露出半邊如玉的臉。
“嫣貴妃。”
衆人匆匆起立,面向門口低下頭。奴婢們根本不敢擡頭,呼啦啦跪了一地。禦凰雪迅速退了兩步,跪到了帝麟的右後方。
“你到底皮有多厚,要你父皇揭你幾層皮?”嫣貴妃未拿下帽子,大步進來,伸手就戳帝麟的額頭。
“母妃怎麽來了。”帝麟不自在地說道。
“你只管玩鬧,你父親病了,只召你九弟前去侍奉,你和老三只怕信都沒收到吧?”嫣貴妃擰眉,扭頭看向帝炫天。
“什麽?”帝麟臉色一沉,直接從禦凰雪的手背上踩了過去。
禦凰雪疼得一抖,但硬是把痛呼咬進唇中。
嫣貴妃看了一眼禦凰雪,柳眉緊擰,轉頭看薄慕傾,“驸馬也會這一套了,以後這些狐媚子少往麟王面前送。”
“是九王爺送的。”皎公主咬了一下帕子,有些幸災樂禍地笑。
“哼,老九好本事。”嫣貴妃恨恨地瞪了一眼禦凰雪,拔腿就走。
“母妃,”帝麟匆匆追上去,母子二人越走越快。
“散了吧。”帝炫天掃了衆人一眼,淡淡地說道。
“奴婢告辭。”禦凰雪匆匆起身,給阿寶公主淺淺福身,拔腿就走。
“狐媚子。”皎公主撇嘴,大聲說道:“你給我站住。”
禦凰雪當成沒聽到,大步流星地走。
“拿下她。”皎公主惱了,繞過小幾,沖着她的背影大喊。
帝炫天扭頭看她,慢吞吞地說道:“阿皎也早點回去吧,驸馬這時候正在流星樓。”
“什麽?”皎公主臉色大變,跺跺腳,拔腿就走,“來人,去捉驸馬去。”
禦凰雪往路邊避開,直到皎公主跑遠了,才從樹下出來,埋頭疾步。天大黑了,傾郡王府前有侍衛在等帝炫天,她目不斜視地過去,直接進了街對面的小面館。
她以為時光是最好的藥,苦過了,就忘了痛。但不是的,痛就是痛,傷就是傷,深深地刻進肉裏,不可能抹去。此刻,薄慕傾正讓她痛到一身骨頭都在顫抖。
☆、【39】你們兩個,還怕我一個女人?
“唷,這不是藏酒娘嗎?”滿頭白發的掌櫃一擡頭,驚喜交加,“什麽風把你給吹出來了?”
“閑風。”禦凰雪坐下,伸手拿起桌上的筷子,頓了頓,脆聲說:“來碗牛肉面,多放牛肉。”
“好嘞。”掌櫃樂呵呵地沖着後廚的方向大喊了一聲,“一碗牛肉面,多加牛肉。”
禦凰雪端起茶碗,一飲而盡。
“面來了。”小夥計端着熱汽騰騰的面過來,往她面前一放。
她剛夾了一筷子,前面突然喧鬧了起來,擡眸一瞧,兩個酒氣熏天的小混混正在調|戲門口賣唱的姐妹。
“這年頭,不要臉的東西多了。”掌櫃摔了摔算盤,小聲嘀咕。
禦凰雪又埋下頭,事不關已,高高挂起。才幾筷子,吵鬧聲更大,女子尖銳的哭聲擾得她心煩意亂。
她一拍筷子,大步走了出去。
“吵什麽。”她拍拍那醉熏熏的男人,不耐煩地問。
“唷,又來了一個美貌的小娘子。”男人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摸她。
“這麽兩個粗陋丫頭你們也看得上眼?你跟我來,這裏人多,到那裏去,我包你們滿意。”禦凰雪轉身就往面館旁邊的小巷子裏走,走了幾步,見二人還在發懵,于是扭頭來,嫣然一笑,“怎麽着,還怕我一個女子吃了你們兩個?有種沒有?”
“唷,好大的口氣。”兩個痞子互看一眼,勾肩搭背,搖搖晃晃跟過來。
禦凰雪停在一株高大的槐花樹下,仰頭看着從葉片中漏下來的月光。兩個小痞子湊過來,一左一右地夾住了她。她的手落在領上梅花扣上,慢慢地解。
二人見她如此主動,簡直看呆了,喉頭一沉,熱汗開始湧。
就在此時,禦凰雪拿出帕子往臉上掩,轉過頭看向二人。扣子已經打開了,露出她纖白的脖子,那二人一瞧,就差沒流鼻血。急吼吼地要拽下她臉上的帕子。
“你們當真想看我?”禦凰雪快步退了幾步。
“如此美人,那當然要看。”痞子急不可耐地往前竄。
禦凰雪拿下了帕子,月光落在她慘白的臉上,她一咧嘴,露出尖尖的牙,露在月光下的喉嚨上出現了一個大洞,鮮血直流。
“啊。”走在前面的痞子吓得一聲慘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股sao臭味兒頓時熏得人想吐……吓、尿、了!
後面的人反應慢了半拍,只見禦凰雪咧到耳後的嘴越張越大,直咧到了耳根處,吓得雙腿一軟,一路慘叫,逃往巷外。
“等我,等我……”剩下的這個連滾帶爬地追,留下一路臭氣熏天的尿漬。
禦凰雪取下面具,面無表情地塞回腰間的香囊。要吃得開,混得好,沒點哄人的把戲怎麽行?這是戲班子變臉用的,她改良了一下,吓人最好。
“你躲那裏幹嗎呢?”拴好香囊,她擡眸看向樹後。
☆、【40】他幫她拔指尖的刺
帝炫天高大的身影從樹後繞出來,雙手背在身後,低頭凝視她。
“我可不免費唱戲,十個銅板。”她一伸手,不客氣地說道。這人輕功真好,她來的時候他還不在那裏,估計是她蒙上帕子的時候,他從高牆那頭跳過來的。
帝炫天的手緩緩放進懷中,摸出一片金葉子,放到她的掌心。
禦凰雪匆匆擡眸,“切”地一聲譏笑,把金葉子随手揣進腰帶,拔腿就往巷子深處走。帝炫跟在她身後,不遠不近,不管她多慢,多快,始終于她隔着五步的距離。
“你跟着我幹什麽?”她轉過身,不耐煩地問道。
“給我看看。”他走近了,向她伸出手。
“什麽給你看看?你也想看看我扮女鬼?王爺的愛好還真是奇特,是嫌日子過得太太平了嗎?”禦凰雪尖刻地嘲諷道。
帝炫天一把拉住她的手,擡到了眼前。她拍筷子的時候很用力,桌上的尖刺刺進了她的指尖,斷在了裏面,此時指尖正有一團幹涸的血珠,碰一下就生痛。
禦凰雪秀眉皺緊,用力往回縮手。帝炫天手飛快地揮動,點了她的穴道。她像木頭一般杵着,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把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