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還願。”禦凰雪擡眸一笑,小攤上挑的一盞燈籠,在她臉上投下暖暖的光,小臉如同美玉一般,令身邊一切黯淡失色。
小老板眼前一亮,癡癡地看着她。
“不過,有幾個讨厭鬼跟着我。”禦凰雪微微側臉,沖跟在身後的男子呶嘴。
小老板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小聲抱怨,“總有這些不要臉的東西們,你放心,我引開他們。”
“謝了。”禦凰雪抿唇一笑,低頭大口吃。跑了一天,現在肚中空空,得趕緊填飽,才有力氣對付這些破事。
小老板又給她做了蛋花湯,看着她吃完了,才笑着站起來,拎着一桶燒開的水,哼着小曲往街邊走,沖着幾人就潑了過去。
那幾人吓了一跳,趕緊跳起來躲開,氣憤地看向小老板。
“哎呀,真是對不住。”小老板趕緊丢開桶,抓下搭在肩上的帕子奔過去,點頭哈腰地給幾人擦。
“你瞎眼了。”幾人奪過他的帕子,在身上飛快撲打,衣裳單薄,開水滲進去,燙得幾人呲牙咧嘴。但又有要事在身,不敢鬧出動靜,只能忍聲吞氣,捱了這一燙。待幾人忙完了,禦凰雪早就溜得沒影了。
她拎着小籃,興奮地沖進了小巷子。被人盯着的感覺真糟糕,此時才像長了翅膀,能自由地飛。
巷子頭有大樹,葉片被風拂亂。九只小井相連,井水随着水渠綿延往前。她沿着小渠往前,只見前面的梨樹上綴滿了紅綢。
☆、【21】和他一起放小船
她仰頭看了會兒,折了一根梨樹枝,輕輕抽打梨樹,小聲抱怨,“我每年都來系紅綢,為何不實現我的心願,該打!”
月光透過枝葉,她眼眶泛紅。
辛苦的歲月,辛苦的心。
她有些後悔沒有早點離開京城了,父皇和母後已經死了,屍骨被他們碾碎,燒成灰,灑在城牆下。她就算守在這裏,又能如何呢?再也見不着了呀!
她丢了樹枝,一抹眼睛,小聲罵,“哭什麽哭!這世間有什麽事可以難倒你?惹火我了,我把這王妃也奪過來,我來做!”
水聲潺潺,敲打心髒。
她平靜了片刻,坐到井臺上,把原本準備拿去獻給城隍爺的金紙元寶拿出來,一只只拆開,開始疊小船。
大梨樹不會保佑她,城隍爺也不會,能保佑她的,只有她自己。白皙的手指疊出數只精巧的小帆船,一只只放到了水渠中。
“去吧,看我爹娘去,我好得很呢,上個月又掙了三十多兩銀子。”她摘下一片梨花葉,放進唇中,彎着眼睛,吹響了當年宮中樂師為她所譜的“梨花謠”。
低低的腳步聲從身後響起,她一驚,匆匆扭頭,只見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從陰影裏走出來。青布衣衫,鬥笠垂着黑紗,擋着臉。
“誰啊?”她猶豫了一下,小聲問。
男子仿佛沒聽到,直接走到了她的身邊。
“聾的?”她眨眨眼睛,又問。
男子還是不理會,就在井臺上坐下,安靜地看着渠中遠去的小船。
“也來許願啊?”禦凰雪感受不到他的敵意,指着頭頂的大樹,輕聲說:“放小船沒用,我放着玩的,你把紅綢系上去就好了。”
男子仰頭看了看,轉過頭看她。
“不是聾子啊,你自己看吧。”禦凰雪跳起來,這地方多了個外人,不清靜了,就另外找地方呆着去。
男子突然開口,指着水渠裏的小船,低啞地說:“姑娘,幫我做幾只……”
“唷,你這聲音,跟鋸子鋸爛了一樣。”禦凰雪扭頭看他一眼,毫不客氣地說。
男子也不生氣,撿起地上掉的一只金紙元寶,遞給禦凰雪。
“讓我做東西,那可是得付銀子的。”禦凰雪狐疑地看着他,不肯接。
男子想了想,拽下錢袋,倒出一塊碎銀放到井臺上。
禦凰雪心動了,能賺銀子的機會,她從來不肯放過。這破鑼嗓子看上去瘦瘦的,應當沒多少能耐吧?她抓起碎銀,微拎裙擺,跳上井臺,輕盈地躍過了小渠,坐到了對面的柳樹樁上。
“等着。”她利落地拆了金紙元寶,疊了只小船,放進了水渠裏。
男子安靜地看着她,直到小船放到水面上,才點點頭,啞聲說:“再疊。”
禦凰雪皺皺鼻子,丢了只元寶過去,生硬地說:“你也學着吧,別當敗家子,請人疊紙船。”
☆、【22】九王府夜宴
紙元寶打到他的額心,彈到他的腿上。
禦凰雪站起來,利落地把碎銀塞進錢袋,跳上石頭,一步、一步大步往前跳,活像剛從梨裏鑽出來的小妖,布裙被風鼓滿,身形微微搖晃,仿佛随時會被帶着梨花香的風帶走……
這些年來,她很少露出這樣頑皮的一面,她以為自己百堅不摧,百折不撓,百鬼退散……但實際上,她現在百種害怕、百種憎惡、百種想逃!
但無論有多驚恐不安,她都絕不後退。
明天她就去會會九王爺,擺平九王妃。
男子慢慢撿起落在腿上的紙元寶,拆開了,慢吞吞地疊,不一會兒,一朵精巧的梨花出現在眼前。
他把梨花放到水上,任水帶走它。
“主人,回吧。”一道高大的身影從梨樹下繞出來,小聲說道。
男子收回視線,一言不發地轉身往回走。跟在身後的人扭頭看向禦凰雪遠去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線殺機。
收拾好一切,小轎已在後門處等待,把她直接經九王府西門擡進了王府。
王府後花園曲徑通幽,綠蔭成牆,藤蔓上開着紫花,一直延伸到視線盡頭。假山之中藏着小拱門。崔蝶意住在裏面,遠離其他姬妾。
“王妃,人來了。”
“先檢查檢查她的身子。”崔蝶意隔着窗子,倨傲冷漠地說道。
“走了。”東福嬷嬷推了她一下。
禦凰雪心裏一直有個疑惑,崔蝶意昨日肯定地說因為她是完璧才選她,但崔蝶意已與九王爺成親三年,就不怕九王爺發現其中蹊跷?莫非,九王爺一直沒有碰過她?
“其實,我有個生子秘方。”禦凰雪試探地說道。
東福嬷嬷冷着臉,不耐煩地說:“少廢話,跟緊點。”
禦凰雪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哪有不吃腥的貓?九王爺姬妾衆多,唯獨不碰崔蝶意,崔蝶意一定是走投無路,才想出這破法子。也許,找的還不止她一個人!
“王爺往王妃這裏來了。”幾名婢女神色慌張地沖向這邊。
“怎麽這麽早。”東福嬷嬷慌了,匆匆帶着她往回跑,把她往王妃小院裏的一間空屋一塞,威脅道:“不許發出聲音,不然讓你好看。”
禦凰雪作出害怕的模樣,躲到門後。不一會兒,只見帝玥從外面進來了。
“王爺怎麽這麽早下朝?”
“二哥,三哥和五哥要來喝酒,你把去年放進酒窖的光羅酒都搬出來。”帝玥的聲音倨傲,疏離。
糟糕,帝琰要來!
禦凰雪心裏一個咯噔,若不小心讓他碰見,那可是雪上加霜。
“但三哥不是一向與二哥不和嗎?”崔蝶意緊張地看向禦凰雪藏身的地方。
“不和就不能一起喝酒了?”帝玥看到桌上藥湯,眉頭微皺,淡漠地說:“昨天就和你說過,我最讨厭這樣的味道,趕緊丢掉。”
☆、【23】陷到人堆裏去了
崔蝶意連忙向東福嬷嬷使了個眼色,讓她把藥碗端出去。
她小心翼翼地賠着笑臉,輕輕拉住了帝玥的手,柔聲說:“王爺累了吧,妾給王爺揉揉肩。”
帝玥往躺椅上一坐,手腳尋了個舒适的位置,閉着眼睛享受崔蝶意的溫柔安撫。
“王爺,二哥他們給太後送什麽禮,可打聽着了?”崔蝶意的手指從他的眉心撫過,溫柔地問道。
“雪珊瑚,”帝玥睜開眼睛,冷酷地說:“薄慕傾那小人,又投靠了二哥。”
“那我們怎麽辦,這會讓二哥搶走風頭了。”崔蝶意緊張地問道。
帝玥擰擰眉,淡淡地說:“讓他搶吧,多大的事。”
“那……三哥呢?”崔蝶意神情更為小心。
“三哥最近又被父皇訓了,他是翻不了身了。呵,想當初他一人一騎,獨斬蘭烨國十二大将,所向披靡,令人聞風喪膽,是何等威風?再看看他現在……”帝玥擰擰眉,扭頭看向崔蝶意,“你今日怎麽問起他了?”
“就是一問。”崔蝶意趕緊笑道,輕輕拉住了他的手指。
“不過,父王對他極為不滿,只怕還要再貶。”帝玥反握住她的手,似笑非笑地說:“是不是舍不得了。”
“王爺怎麽如此說……”崔蝶意臉色大變,趕緊跪坐到他的腿邊,小聲說:“妾身雖與他從小訂親,但那是父母之命,如今我是王爺的人……”
帝玥低笑起來,一指勾住她的下颌,慢吞吞地說:“我知道。”
崔蝶意輕舒一口氣,靠在了他的腿上,幽幽地說:“王爺怎麽就不懂妾的心呢?”
“我懂啊。”帝玥又笑,推開了她,低聲說:“去準備吧,二哥他們就快到了,讓舞姬們跳幾支新舞,天天那些都看膩了。”
崔蝶意連連點頭,給他沏了茶,帶着人匆匆下去準備。
禦凰雪被人遺忘了,直到天黑,她滴水未進,滴米未粘,恨得牙癢癢。終于,東福嬷嬷進來了,抱着一套衣衫,催她換上。
“你在這裏等着,王爺醉後就會歇在前面的小苑裏,你和王妃悄悄換下。”東福嬷嬷引着她到了一處水榭,小聲叮囑,“你好好躲在這裏,不要出來。”
“我餓了。”禦凰雪趕緊拉住要走東福嬷嬷,小聲說:“好歹給壺水吧。”
“真麻煩,我還伺候你不成?等着!”東福嬷嬷甩開她的手,嘀咕着走了。
禦凰雪恨得牙癢癢,恨不能一腳踹飛她。螢火蟲在草叢裏萦繞,蝴蝶落在一朵睡蓮上,扇動一池月光。水聲潺潺,淌過她的耳朵,讓她漸漸平靜。她見左右無人,于是溜下了水榭,湊到了小泉邊,掬了把清水往臉上澆。
“誰在那裏?”突然,一把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她飛快扭頭,只見幾名男子正盯着她看着。
☆、【24】我見過你
“小婢是王妃院裏的人。”她趕緊跪下回話。
“在這裏幹什麽?”正中那人緩步出來,走近了她。
“奉王妃之命,在此等侯。”禦凰雪悄然擡眸,這人的臉像極了帝宗忱,一樣的鷹勾鼻,深眼窩,眼神銳利陰涼,一眼刺來,讓你心生寒意。
這人就是二皇子帝麟。嫡長子被賜死之後,帝麟就加大了動作,一心取得儲君之位。他為人陰冷,手段狠戾,不輸他的父親帝宗忱,這也是帝宗忱不太喜歡他的原因。但因為他母親家族勢力太過龐大,帝宗忱與他母親的感情也頗深,所以也就多容他三分。
“九弟家中還有如此貌美的婢女。”帝麟扭頭看向帝玥,眼神冷酷。
帝玥顯然已經不記得她了,看了她一眼,笑道:“蝶意那裏美人兒多了,就是不讓我碰。二哥若能從她那裏要走,也是二哥的本事。”
“呵,蝶意的人,我怎麽要得走。”帝麟又扭頭看帝炫天,只見他站在人後,神态平靜,于是笑道:“老三去試試?”
“二哥這是打我的臉?”帝炫天擡眸,冷冷地說。
“你這臭脾氣。”帝麟哈哈大笑,一把抓住了帝炫天,把他拖到身邊,指着禦凰雪說:“行,我今日就把這女子讨來,送給你,當是老九還你的。”
帝炫天抽回手,睥了一眼禦凰雪,冷漠地說:“二哥所賜,哪敢不要。”
“得,你還瞧不上了。”帝麟彎下腰,一指擡起禦凰雪的下巴,盯着她的臉看,慢吞吞地說。
禦凰雪心裏翻了個白眼,帝家的男人,個個像豺狼,沒見過女人似的。
哼,想來也是。他們生長在苦寒之地,哪見過京中嬌花美人。當初城破之時,他們在宮中大肆掠奪宮女,但宮女有氣節,在十幾位尚宮的帶領之下,寧可懸梁自盡,也不願意賣主求榮,這些女子的骨氣,遠勝朝中那些平常大喊忠君為國的男人!那一晚,上千白绫挂于宮中各處,如花佳人在月下靜懸……
女子的骨氣,從來都比男兒硬!
“二哥,三哥,五哥,王爺。”崔蝶意匆匆趕到了,笑吟吟地過來,掃了一眼禦凰雪,柔聲說:“我的丫頭沖撞了幾位爺了嗎?”
“下去吧。”帝玥揮了揮手,不悅地說:“讓你的人不要亂跑。”
“是。”崔蝶意福身就拜,帶着人匆匆退開。
禦凰雪從帝麟身邊走過時,被他一把拉住,吓了她一跳。
“慢着,如此嬌月佳人,不如留下來陪本王。”
崔蝶意臉色微笑變,随即笑道:“那就叫小蓉留下吧。”
帝麟笑笑,慢慢俯到禦凰雪的耳邊,吹了口氣,慢吞吞地說:“我見過你。”
禦凰雪全身的血都凍住,勉強笑笑,輕聲說:“哦?”
“薄慕傾有一幅珍藏的畫,”帝麟的手臂挽上她的腰,對着她的耳朵,一字一頓地說:“一見難忘。”
☆、【25】就喜歡你這樣的惡毒
“薄慕傾……是誰?”禦凰雪往他的胸前靠去,軟軟地問了句。
對于她的主動,帝麟明顯楞了一下。
“王爺,當真要小婢侍奉?”禦凰雪抿唇笑,又問。
帝麒盯着她看了會兒,唇角有笑意緩緩蕩開,長指點住她的額頭,慢慢往下,落到她的唇上,“你這小女子有意思,今日我要定你了。”
禦凰雪以袖掩唇,身子倚到他的手臂上,軟軟地說:“全憑王爺作主。”
一群人都看呆住,不知道怎麽突然禦凰雪就變成了妖|精一樣的人物。崔蝶意更是看得目瞪口呆,臉上青一塊白一塊,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用權力高的人去壓住權力低的人,禦凰雪太會這一套了。
帝麒擁着她,徑直走向水榭,揮揮袖,大聲說:“今日不談了,我要疼疼這小女子。”
禦凰雪踏進水榭之前,扭頭看了一眼,月光朦胧下,那些人神情複雜,都直盯着她的背影。
“進來。”帝麟拉住她的小手,往裏面一拽,她就跌進了他的懷裏。
“說,你到底是誰?”帝麟一指勾住她的下颌,銳利的眼神掃過她臉上每一寸肌膚,不放過她任何細小的表情。
“王爺覺得我是誰?薄幕傾的相好?”禦凰雪輕笑,小聲說:“其實小婢只是東坊街上的一個賣酒的,想求王妃幫我辦點事,王妃也想利用小婢替她做點見不得光的差事,所以讓我進府來。”
“賣酒的?”帝麟眯了眯眼睛,一臉老謀深算的笑。
“我是小婢,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若能看中小婢,小婢萬分榮幸。”禦凰雪一手搭在他的胸口,輕輕撫動,“哎,只可惜小婢已有夫婿,還得罪了四王爺,原本想請王妃相助……”
“蝶意怎麽會幫你一個賣酒的……”帝麟捏住她的小臉,猛地發力,冷酷地說:“想哄我,嫩了點。”
“嫩是嫩,但是為王妃這樣的女子處理掉的人可不少。”禦凰雪不慌不忙地說:“前年九王的愛妾,就是我幫王妃除掉的。”
帝麟也聽說過,帝玥把那女子寵上天,那女子卻與和尚私|通……
“你幹的?”帝麟眼中亮光一閃,松開了手指。
“靠這發財。”禦凰雪秀眉輕擰,捧着小臉說:“王爺心狠,怎麽下這麽重的手。”
帝麟上下打量她,冷笑道:“你這口飯吃得還真特別。”
“王爺可別說出去,王妃會恨小婢的。”禦凰雪瞪了瞪美眸,小聲說道。
“你怎麽得罪四王爺的?”帝麟打斷她的話,不耐煩地問。
“在珠玉苑遇上的。”禦凰雪皺皺鼻子,輕聲說:“我見他張狂,給他酒裏下了點料。”
“哦?他和誰在一起?”帝麟立刻追問。
禦凰雪往外看了一眼,呶嘴,“喏,那個板着臉的。”
帝麟順着她的眼神看,帝炫天正面無表情地看着這邊。
☆、【26】當她的後臺
禦凰雪讨厭這些帝家人,恨不能他們立刻能互相撕咬才解恨。帝炫天一人一騎,斬她蘭烨十二員大将,破她家園,毀她親人,也該死。
“你還挺機靈。”帝麟笑笑,手掌拍打她的小臉,不待她說話,又慢吞吞地說:“更重要的是心夠狠,我喜歡。”
禦凰雪輕聲笑,又往他的身上倚,“王爺喜歡就好。”
“你相好的犯了什麽事?”
帝麟眼中詭谲的光閃了閃,像他這樣的人物,怎會輕易相信一個小女子?禦凰雪成功地勾|起了他的疑心,反而讓自己更安全了,在弄清真相之前,帝麟會讓她活着,看她表演。
“做假酒毒死了人……”禦凰雪面露難色,小聲說:“也是小婢惹的禍根,整了東邊于家的小姐,讓她長了滿臉綠麻子,所以她報複小婢……”
帝麟眉頭皺皺,随即大笑起來,一手勾住她的腰,往懷裏用力摁,“小毒婦,真得我的心。”
禦凰雪被他勒得腰要斷了,帝家的人果然不走尋常路,口味奇重無比!
“好了,你也不必求蝶意,你相好也不必要了,換一個。”帝麟搖了搖她的腦袋,大笑道。
“那可不行,他是我爹的救命恩人,我總得積點福。”禦凰雪可憐兮兮地瞅着他,小聲央求,“王爺高擡貴手,幫幫我。”
禦凰雪軟綿綿的嗓音,拂得帝麟通體舒暢,他揉揉禦凰雪的長發,俯過來,對着她的耳朵說道:“那,小毒婦總得讓我滿意。”
“一定。”禦凰雪笑,“王爺想做什麽事,我都做。”
“狡滑的小毒婦。”帝麟眯着眼睛笑了,猛地把她抱起來,丢上了窗邊的貴妃榻。
她跌下去的時候,尖叫了一聲,頭上的銀發釵跌出去,摔得叮咚地響。
外面腳步聲悉索,人群退了個幹淨。她被帝麟翻過來的時候,手指悄然扯開了腰帶裏藏的香袋,淡香在風裏飄散,帝麟拉着她的頭發,往她脖子上親吻,但沒多久就如爛泥一般躺在了她的身邊。
這是禦凰雪從一個雲游道長那裏得到的東西,能讓她在關鍵的時候能保住自己的清白。而男人卻如墜迷醉幻境,抱着幻想裏的女人享盡了快樂。
這藥金貴,只能用一回兩回,無處可尋。
外面金烏輕啼,她光着腳走到窗邊,往外偷看。淡淡的月光灑在睡蓮上,水波鱗鱗泛動。湖邊立着兩道身影,一個是崔蝶意,一個是東福嬷嬷。
想必她們現在還未能消化掉這突然發生的事,給九王準備的大餐,被帝麟給吃了。
禦凰雪此時心裏如明鏡一樣,她找到了在京中最強有力的後臺,帝麟!他正處争奪太子位的關鍵時刻,需要一切能打擊到其他皇子的武器。她與他有了這一晚,其他皇子必會好奇,藏雪樓從此要熱鬧了,她發財的機會到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她要狠狠搏一回!
☆、【27】清純值幾個錢
月光大盛時,帝麟醒了過來,一手往身邊摸,空無一人。擡眸看,禦凰雪站在窗前,正眺望月光,長長的頭發一直垂到了小腿處,衣裳滑到肩下,白皙的肩膀塗抹着月光,盈盈惹人憐。
“過來。”他懶懶地坐起,沖她低喚。
禦凰雪扭頭看他,搖了搖頭。
“你敢違抗?”帝麟臉一沉。
“是小婢走不動了。”禦凰雪似怒非怒,嗔怪道:“王爺太狠心。”
帝麟怔了一下,随即大笑道:“你這小毒婦,還什麽都敢說。”
“王爺敢做,我有何不敢說?”禦凰雪扶住窗子,指着月亮說:“純潔又值幾個錢?當初我也想當這白月光,奈何成了毒婦心腸。不是我不想遵從婦道,只是……想想當年我父親病逝時,膝下只有我一個女兒,親戚欺我,鄰居坑我,沒一個人有半點善心。我若自己不争,哪有今日?若說人心毒,不如怪這世道毒。”
帝麟坐直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一躍而起,大步走到她的身後,一手拽住她的長發,往後一扯。
禦凰雪痛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他卻把她扳過來,一手捧着她的小臉,陰冷冷地笑道:“倒是越發得我的心了,今晚一行,沒想到你成了我最大的收獲。”
“王爺也這樣想?”禦凰雪忍痛,輕輕地往回拽自己的頭發。
“藏九兒,我會讓你成為我府外最尊貴的女人。”他手指越發抓緊,迫得她不得不擡頭,滾燙的唇貼住她的額,慢吞吞地說:“記着,你是我的人,誰敢再碰你,我閹了誰。”
“若王爺成為小婢的天,小婢的大福氣。”禦凰雪作出欣喜若狂的神情,眼淚急湧……是頭皮被扯,痛出來的!
“蝶意這裏,不必說實話。”帝麟松開手,心情大好,“只說我要了你,如此即可。”
“王爺厚愛,小婢受寵若驚。”禦凰雪福身就拜。
“令牌拿着,明日去大牢放人。”帝麟丢給她一面玉牌,傲氣地說道:“藏雪樓……我會去的。但你也記着,若有半字謊言,我剝你的皮。”
“不如剝衣……”禦凰雪把玉牌貼在唇上,軟軟往他身上靠。
帝麟大笑,扶住她的身子就要往窗子上壓。禦凰雪正要放出第二份藥時,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王爺回府吧,皇上口谕到了。”一名高瘦的侍衛到了窗邊,匆匆說道。
“這麽晚?”帝麟神色一凜,匆匆松開了禦凰雪,“更衣回府。”
禦凰雪機靈地取過他的衣服,侍奉他穿上。他一掃之前的邪戾之氣,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帶着人就走。
禦凰雪把令牌揣進懷中,緊緊跟在侍衛身後。府中無人敢攔,眼睜睜看着她跟着帝麟的侍衛離開。
天已漸亮,她躲在王府外一角,看着帝麟的人遠去,拔腿直奔大牢。
☆、【28】貪婪橫行的世道
帝炫天的令牌不管事,但是帝麟的令牌,那些人一見就臉色煞白,問都不敢問她是從何處得來,直接把藏心等人放了出來。
“怎麽來的令牌,怎麽回事?公主……怎麽會結識帝麟。”藏心不顧身上鞭打之傷,也忘了身份,抓着禦凰雪的手腕,雙眸赤紅,焦急地質問。
“別問了,明兒起,把所有封壇的酒都搬出來,準備做生意。”禦凰雪把藥瓶放到他的掌心,輕輕推開他的手,轉身往外走。
“凰雪!”藏心脫口就叫。
“哎,我聽着呢。我想掙銀子,不舍得命,又哪來的財?”禦凰雪扭頭看他,笑了笑。
藏心喜歡她,她太明白了。但是從薄慕傾開始,她的心就碎了、爛了,再拼不起來,也忘了喜歡的滋味。
“你再想想。”藏心跛着腳追出來,執着地拉着她的袖子不放。
“好啦,帝麟也沒那麽可怕……”禦凰雪小聲說道。
藏心看着她脖子上的痕跡,臉白得像紙,手松開,又攥緊,喉頭顫着,好半天才啞啞地說:“是屬下無能……才讓公主受到如此奇恥大辱。”
“藏心……其實沒什麽的,就當狗咬了呗。”禦凰雪抿唇笑,擡手去擦他的眼淚。
藏心握住她的手,緩緩跪下去,哽咽着說:“公主,不要作踐自己,我們離開吧……”
“公主,走吧。”誅風,暗霜,沐雨,三人也圍了過來,跪在她的腳邊,央求她離開。
“去哪裏呢,其實想想,去哪裏我都是禦凰雪。去哪裏,都不是我的家。”禦凰雪拉起他們,把四只大手疊在一起,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他們的手背上,眼中亮光灼灼,一字一頓地說:“不如留下,發大財的機會到了。”
“你這是虎口拔牙,把腦袋伸在老虎嘴裏去了,公主到底是真想發財,還是見了薄慕傾就舍不得了。”誅風焦急地說。
禦凰雪臉色變了變,匆匆說道,“你們跟着我,死幾回了,可哪一次真死了?這一回也是,絕死不了!亂世才發大財,當個女巨富,才不枉我忍聲吞氣這麽些年。幾兩幾兩地掙,我已經膩了,我要黃金堆滿我的院子,用黃金做牆做門窗,我要用金屋藏自己。”
“你……”藏心心髒鼓得難受,咬牙看着她,好半晌,才重重嘆道:“罷了,反正,命是公主的。”
“快去洗臉去。”禦凰雪拍他的胳膊,笑吟吟地說。
本來俊美的四個男兒,為了她,都熬成了滄桑模樣,把一生浪費在她的身上。她拼命也要給這四個人掙回富貴,讓他們一生享福,不用東躲西藏,不用隐姓埋名,不用孤老終身。
純潔算什麽呢?純潔早被貪婪的人們給撕碎了,妖孽橫生的世道,她不當白蓮花。惡毒又算什麽?惡毒是賜給那些惡毒之人最好的大禮!
☆、【29】第一位客人
藏雪樓準時開張,誅風打開鋪板,暗霜把大大的酒壇子搬出去,在屋檐下擺了兩長溜,每只酒壇上都貼着大紅的封紙,寫着一個“焰”字。
禦凰雪自小跟着幾位尚宮學會了釀酒,用塵封的雪水,加上冰糖、梨子一起熬,放進釀好的米酒裏,再放入梨花,一起封進壇中。
“好香。”誅風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扭頭看着站在櫃臺後的禦凰雪說:“掌櫃的,這一碗酒不賣到一兩銀子,那都是虧啊,真香!”
“那就一兩銀子。”禦凰雪擡眸,額前青絲被風輕輕拂動,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一雙杏眸落着陽光,亮燦燦的。
藏心把一碗米湯放到她的手邊,低聲說:“趁熱喝吧,放了糖。”
禦凰雪抿唇笑笑,逗他道:“今日讓我吃糖了?這麽怕我以後吃不上了啊?”
藏心看她一眼,悶不作聲地到一邊坐下。
禦凰雪捧着碗,一口氣喝下大半,見他還是板着臉,于是繞出來,用小勺舀了湯往他嘴邊遞,“來,藏心也喝。”
“不敢。”藏心吓了一大跳,趕緊起身。
禦凰雪固執地把勺子往他嘴邊伸,“快喝呀,我命令你喝。”
這是耍公主脾氣了?藏心猶豫了一下,張開了嘴。
禦凰雪這才笑了,輕聲說:“藏心,甜嗎?多笑笑,不管遇上什麽事,我們都笑着面對。”
藏心喉頭沉了沉,正欲說話,突然感覺到大堂裏氣氛不對,扭頭一看,只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門口,正看向他們二人。
帝炫天!
來酒樓第一位客人,居然是帝炫天!
禦凰雪放下白瓷碗,偏了偏腦袋,靜靜地看着他。
除去父皇,這是第二個抱過她的男人!
他站在陽光下,披滿肩金光,眸深如海,不見底。他永遠這麽好看,這麽冷漠,這麽高傲。
“王爺。”禦凰雪揚唇笑,腰肢輕擺,慢步走向他,“這麽早來喝酒,不用上朝麽?”
“清場,今日這裏王爺包了。”從帝炫天身後走出幾名侍衛,環顧四周,低喝道。
“王爺,您的人在說笑呢,這裏只有您一位客人,要清只能清您自個兒。”禦凰雪眸子彎彎,掩唇輕笑。
“除藏酒娘之外,都出去。”侍衛手扶長劍,大步逼近藏心和誅風幾人。
“王爺真威風。”藏心本就憋氣,見他如此蠻橫,頓時氣憤地迎了上來。
“好了,都出去吧。”禦凰雪攔住他,冷下小臉,看着帝炫天說:“王爺還不知道我與二皇子的關系嗎?”
帝炫天墨瞳驟縮了一下,緩緩擡步近來。
這人被稱為帝族最可怕人,不是沒有道理的,他只這樣走來,便讓人覺得那是千軍萬馬,不可抵擋。
“王爺……”禦凰雪趕緊後退。
帝炫天漸近了,一手輕撫住她的小臉,指尖微微用力,掐進她的肉裏。
☆、【30】給的銀子越多,就越殷勤
他雖用力,但卻不至于讓她痛,反而讓她的思緒猛地回到了梨花飄飄的那晚。那如水月光籠在他略帶青澀的英俊眉眼上,她也這樣輕輕地摸過他的臉,用指尖掐過他的臉頰。
後來,他把她的小腦袋摁到了肩上,呼吸也跟着沉了沉。她俯在他的身上,摟着他的脖子,還不懂羞和怕的滋味,一聲聲唱“梨花飛,雪花飄,夢裏的月亮圓又亮……”
禦凰雪定了定心神,拉下了他的手指,笑着說:“王爺這是幹什麽?”
帝炫天的眼底波瀾輕漾,手指在她的額上輕敲了兩下,緩步走到大堂正中,環顧四周。
“王爺要幾壇,今日開封的都是五年前封存的好酒,三十兩銀一壇。”禦凰雪揭開一壇酒的封條,撬開泥封,頓時滿堂烈香。
帝炫天扭頭看了一眼,沉聲問:“你釀的?”
“對啊,這裏每一壇酒都是我親手所釀。”禦凰雪心裏打鼓,這人到底來幹什麽?
“你在這裏多久了?”帝炫天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低聲問道。
“盤下這間店有兩年了,怎麽,王爺也想開店做生意?”禦凰雪掩唇笑,水眸飛快地往外面掃了一眼。若帝炫天再發難,藏心可能就控制不住脾氣了。
“他是你相公?”帝炫天很快就發現了她偷看藏心,眸中銳光閃了閃,低聲問。
“是啊,招贅的相公。”禦凰雪朝外面招招手,大聲說:“阿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