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新客加上舊客,紅-袖招的生意漸漸好了起來。
紅-袖招漂亮的管事的風流韻事一直在坊間津津樂道的話題,剛晉太子之位的那位的閑話自然不敢多說,但先前的譽王,以及最近新到金陵的大渝王爺,可就不得不說上一說了。
譽王已經去了九泉之下,便是舊事。大渝王爺新來,才是坊間傳聞中的寵兒。
大渝以武治國,最是崇尚武力。而新到金陵的這位大渝王爺,雖然不是太子,無緣帝位,但掌着大渝引以為傲的皇屬大軍,放眼将來,也必然是讓四海敬服的一代權王。
有好事者故意打驿站和紅-袖招門口經過,去瞧那大渝王爺到底長成什麽樣子。別說,身形矯健,容貌英武,雖說已納了一妃兩嫔八房妾室,也還是許多少女心中夢寐以求的好郎君。
而今,這位許多少女心中夢寐以求的好郎君,便坐在璇玑的對面,吧嗒吧嗒地吸溜着茶水。
俞野這幅樣子,金雕柴明見慣不怪了,璇玑卻實在覺得好修養都用盡了。提筆半晌一個字都寫不下去,索性把筆擱着,讓小新将東西都收了:“王爺,您到底要在我這裏耗到幾時?”
“到,你答應嫁給我,跟我回大渝的時候。”
“王爺,我已經說了,我是不會答應的。”
“我也已經說了,我父汗要我娶你,我不聽他的,就是抗旨。”
璇玑頗為頭疼地沉默了一會兒,道:“據我所知,王爺沙場征戰多年,為人恣意,并非對您的父汗言聽計從。一定要王爺娶我,也必定不是老汗王的原話。”
俞野一愣,正瞧了璇玑一眼,但立刻馬上又恢複了大大咧咧的樣子:“不錯,我的确不是全聽我家老頭子的。他也只是說讓我順便看看璇玑公主的徒弟,若是看得順眼,便搶了回去收在房裏,以償他當年與璇玑公主失之交臂的遺憾。”
璇玑對能夠說出如此不着調的話的父親,和能夠平靜轉述如此不着調的話的兒子,心中都升起了欽佩之情:“既然王爺也說并非全聽老汗王的,索性便将此事作罷如何?”
“我已經将我家老頭子的話再三做了折扣了,你看,我看上了你,也沒有說立馬把你搶走,還在這裏好聲好氣地跟你商量,我已經很不容易了。”俞野一邊擺出仁至義盡的誠意臉,一邊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王爺此次本來是秘密入梁,卻大張旗鼓在紅-袖招盤桓多日,已鬧得金陵盡知。若是王爺有任何損傷,般若如何跟老汗王交代?”
“沒事,你看柴明都不急。”俞野示意了一下金雕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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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十大高手榜上排名第五的高手金雕柴明,此次陪俞野入梁,聞言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
“我雖然進入梁境不久,在金陵呆的時間更是短暫,但也聽到一些你與大梁太子蕭景琰的消息,”俞野身形高大,偏偏沒骨頭樣湊到璇玑身邊,“你是不是真如傳聞中說的那樣,是蕭景琰的女人?”
“坊間流言,殿下也信?”
“我本來是不信的,但是你老不肯跟我走,我就半信半疑了。琢磨着是不是得跟梁太子支會一聲,才能帶你走?”
小穎忽然走了進來,跪在璇玑面前:“姐姐,太子殿下來了,正在府前下馬。”
璇玑一怔,豁然轉頭,看向還大大咧咧躺在自己身邊的俞野:“是你叫殿下來的?”
俞野還是那武人大大咧咧的樣子,偏要斟酌措辭裝文人:“你怎麽能用‘叫’這麽草率的字眼呢?我可是按照大梁的最正統的規矩,遞了言辭最官方的國書,恭請太子殿下來此一敘的。”
說話間,蕭景琰便到了。
璇玑正襟起身,端端執禮,俯身下揖。這是她離開靖王府後,第一次跟蕭景琰見面:“見過太子殿下。”
蕭景琰看着璇玑,神色不明,點頭。利落轉與俞野見禮,也不及落座,便開門見山:“俞王爺相邀,國書中說定要在此處才能言明,攸關兩國未來的大事,不知究竟是何事?”
俞野也起身,與蕭景琰見了最正統的禮數,然後下巴一揚示意璇玑:“就是她了。”
蕭景琰不明所以:“秦姑娘?”
俞野點頭,表情很沉穩:“秦姑娘若是嫁給你,生了孩子,封為太子,那就是未來大梁的皇帝。反之,若是嫁了我,生了孩子,封為世子,那就是未來大渝的皇屬軍統帥。秦姑娘到底是大梁的皇帝的母妃,還是大渝的皇屬軍統帥的母妃,你說,這是不是攸關兩國未來的大事?”
如此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即使是見慣不怪的金雕柴明,在聽完之後也忍不住摸了摸腦門。
蕭景琰慢慢坐下來,小新奉上茶,覺得自己被不按牌理出牌的俞野攪得混亂的思緒才清晰了一些。耐着性子,沉聲問道:“俞王爺這是何意?”
“我想娶般若,她不肯跟我走。你看我英明神武,一表人才,還是一個王爺,放在哪兒也是一個好歸宿不是,偏偏她就是不肯跟我走。我聽聞你跟她有點那什麽,就琢磨是不是帶她走還得你同意,所以就把你請過來了。”俞野歪理說得理所當然,表情還是一本正經。
蕭景琰側頭瞧了璇玑一眼,默了。
璇玑作為一個謀士,被主公瞄了一眼,只得拱手:“俞王爺,般若未答應您的求親,與太子殿下無關。”
“怎麽無關啊,若是太子殿下要留着你給他生未來的大梁皇帝,我雖貴為王爺,卻也不能與皇權抗衡,自該退讓。但他若是沒有這打算,放眼天下,還有誰比我這個大渝權王更配得上你?”
眼見俞野一門心思掰他的歪理,蕭景琰的臉色都黑盡了,璇玑實在頭疼。又不能以言語相傷,只能娓娓地解釋:“殿下太子妃人選已定,賢良淑德,秀外慧中,必然會是一位好國母。璇玑身體虛弱,恐不能承擔為王爺……誕下皇屬軍統帥的重責,還請王爺另擇佳人。”
“你身體弱,我不介意啊。”
“……可是我介意。”
“你也不要自卑嘛。”
你看我哪裏像自卑?璇玑簡直想瞪俞野問上這麽一句,但是下一刻,她的眼睛就真的瞪圓了。
“你看那個林殊,比你病得還厲害,一回來還不是抓着霓凰郡主不放,也不說把郡主讓給更骁勇健康的兒郎,居然英武殿上使計,讓北燕百裏奇丢了大醜。這份心性,你也好好地學一學嘛。”
“你說什麽?”蕭景琰豁然站起,撞着幾案,弄翻了案上的茶水。茶水浸潤了坐榻,濺濕了衣袍,他也不顧,只是滿臉驚愕之色,定定地看着俞野。
俞野一怔:“怎麽你們都不知道嗎?梅長蘇,就是那個化名蘇哲的江左盟宗主,便是原赤焰軍少帥林殊。我以為你們都知道,還特意趕來給你們道賀呢。想想,那份恭賀梁帝陛下重得不敗将軍的國書,應該已經放在他的桌前了吧?”
蕭景琰一怔,立刻反應過來,厲聲喝問:“你故意約我到紅-袖招來,便是調虎離山?”
“怎麽能說是調虎離山呢?我大渝呈上的國書,本來是該由監國理政的太子殿下先行翻閱。但太子殿下不在,大渝使者又一再堅持需盡快回複,梁帝為表對國書的重視,親筆禦覽也是理所應當的嘛。”
俞野還在笑,蕭景琰和璇玑卻都不敢再小看那大大咧咧的笑容。
璇玑率先反應過來:“陛下看了國書,必然會召蘇先生入宮對峙,殿下需快使人傳信蘇府,蘇先生萬萬不可進宮。若是已然入宮,便需早做萬全的打算。”
璇玑目送着蕭景琰帶着列戰英匆匆離去的背影,回頭,看見俞野甚是悠閑地倒了一杯茶水,捧着杯子吧嗒吧嗒地喝。
見璇玑看過去,俞野便舉着杯子露出大大咧咧的笑:“喝嗎?”?
☆、番外
?作者有話要說: 惡搞番外,不劇透。
長番外,正文停更一章。
有個偷偷舉行的小活動,有興趣參加的小天使請翻閱前一章評論。
璇玑以自知惹人嫌厭為由,向蕭景琰請辭,離開靖王府,回了紅-袖招。
且逢太皇太後的國喪期已滿,紅-袖招重又開門迎客。
這日,璇玑正在練字,小新忽然進來禀報:“姐姐,門外妙音坊的顧雲卿姑娘求見。”
璇玑懸腕的筆一頓,語帶困惑:“妙音坊?”
“之前譽王派兵查封了妙音坊,十三先生便放棄了這處暗樁,将樓賣出轉手。這位顧姑娘買下,修飾一番,重又開張營業,倒未改名姓,還叫妙音坊。”
璇玑點頭:“她可是新坊開張,照例來拜會?你幫我托病了吧,但禮數要做全。”
“是。”小新躬身,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小新又回來了:“姐姐,她不肯走,定要見你。”
璇玑已不再練字,歪靠着美人枕休憩着看書,聞言擡頭:“你禮數可做全了的?”
“她前來拜會,一不曾遞帖,二不曾送禮。我好言為姐姐托病,還回了她一只玉釵,兩只瑪瑙的镯子,用紅木清漆雕花的匣子裝着,已經算是禮數做得極全了。”
“禮數的确是做全了的,”璇玑一皺眉,“那便把她趕走。”
“若是尋常人,姐姐不說,小新也知道該怎麽辦的。”
“怎麽,這位顧姑娘來歷不一般?”
“她對外宣稱是商人之女,實際上卻是……”小新俯在璇玑耳邊,低語幾句。
“官家小姐,還有江湖背景,卻出來開了樂坊,實在是……”璇玑斟酌了許久,也不知道兼顧口德與諷刺到底該用個什麽樣的形容詞,頓了一下,才道,“有趣。”
璇玑終于讓小新扶着,到了會客的房間。
進屋,璇玑端端執禮而拜:“般若大病未愈,勞顧姑娘久等,請勿見怪。”
顧雲卿本來坐着,看見璇玑進來,一下子站了起來,也不見禮,只脫口便問:“你就是秦般若?”
這話問得實在不知禮數,小新一聽便要發作。璇玑卻攔住了,點頭,聲音徐徐的:“正是般若。”
顧雲卿偏着腦袋打量許久:“長得還是那麽回事,難怪能迷得譽王神魂颠倒的。”
顧雲卿出言無狀,璇玑倒并不氣惱,只問:“顧姑娘今日登門,一定要見我,不知所為何事?”
“如今譽王倒了,已經死了。夏江也倒了,雖然逃了,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抓回來,屆時也難逃一死。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還在這兒開着紅-袖招,但多半要不了多久也是個死。我就來讓你看看,馬上要擠得你紅-袖招關門大吉的妙音坊的主人長成什麽樣子。”
顧雲卿長得不差,五官清秀,官家小姐出身,氣質溫雅。偏生一出口就是狂妄之語,璇玑難得看到如此初出茅廬的有趣的小姑娘,便笑了:“顧姑娘此等豪言壯語,令般若心折。至于能否豪言成真,般若将拭目以待。”
顧雲卿走了,走時趾高氣揚。
小新站在璇玑身邊:“姐姐,可需我派些人看着她?”
“不用。”璇玑拿起那只看了一半的書。
“可是她提到譽王和夏江,言辭又那般篤定,會不會也是知曉關節的人?”
“譽王一案,鬧得滿城風雨,金陵城中有誰不知?至于說擠垮紅-袖招的言論,你回來我身邊時日不久,又因國喪不許營業所以不知。你去問問小穎,以前這樣來樓裏放話的,一個月可少得下五家?”
小新聽璇玑這樣說,便放下心來。不特別關注,卻也分了一兩個人去注意妙音坊的動靜。
紅-袖招再次開業,新客加上老客,生意漸漸恢複了紅火。
這天,小新回來說梅長蘇病重,忽然暈倒,璇玑便到蘇府去看了梅長蘇。
再回紅-袖招的時候,時候已經很晚,剛洗漱了準備歇下,小新來禀,對面妙音坊的顧雲卿又來求見。
璇玑心情不好,直接回絕:“不見。”
過了一會兒,小新回來了,滿臉的頭疼之色:“姐姐,我好言相勸,她就是不走,還在前面鬧将起來。她不顧全她官家小姐的顏面,我們卻還開着門做生意,實在無法,我便将她請去了會客的房間。”
近日來妙音坊的情況,璇玑也聽小新彙報了一些。最初生意也還好,許多妙音坊的舊客以為宮羽姑娘回來,便都來捧場,卻發現并不是宮羽姑娘。
這顧雲卿長得不差,手底下的姑娘也有些美人,如果她好生經營,雖說不一定能與紅-袖招比肩,混口飯吃賺些餘錢也不成問題。偏生她宣稱賣藝不賣身,不許手下的姑娘賺皮肉錢,賣的藝卻又是些古怪的曲子。初聽幾首尚覺得稀奇有趣,多聽幾首,便只覺得曲調不合,文墨不通,贻笑大方。
門前賓客凋零,鞍馬漸息,連樓裏的姑娘也走失了許多。還有些姑娘想到紅-袖招來的,璇玑不願有所牽扯,統統沒有收留。
此時這顧雲卿執意拜見,璇玑實在不知她又想做什麽。
璇玑懶得重新上妝,只規矩梳了頭發,讓小新陪着出去會顧雲卿:“顧姑娘今日前來,不知又有何見教?”
“我要見梅長蘇,你帶我去見梅長蘇。”
“姑娘想見琅琊榜上有名的才子,江左盟宗主梅長蘇,該去江左廊州。為何到了我紅-袖招的地界?”
“你少裝蒜,梅長蘇就是蘇哲,蘇哲就是梅長蘇,你剛剛從蘇府回來,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這我當然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姑娘也知道罷了。”璇玑瞧了顧雲卿一眼。
顧雲卿便露出些許得意的表情,近日妙音坊生意凋敝,她心裏很是不忿,難得有一件讓她高興的事情,便露出肆意的笑來:“我知道的事情,可比你想的還要多,你快帶我去見梅長蘇。”
璇玑點頭:“就算真如顧姑娘所說,你知道了很多事情,但是我為何要帶你去見梅長蘇呢?”
“你現在之所以還可以出入蘇府,必然是因為梅長蘇和靖王不知道你是璇玑公主的徒弟,滑族餘孽,賊心不死,謀圖複國。我若是告訴了他,你以為你能讨得了好?”
“顧姑娘慎言,殿下已得冊寶,如今入主東宮,已是太子殿下了。”
“別想轉移話題,我讓你帶我去見梅長蘇。你不帶我去見他,我便告訴他你的滑族身份。”
“姑娘為何不自己去見蘇先生呢?”
“你是白癡嗎?我要是自己能見到他,還需要來讓你帶我去見他嗎?”顧雲卿白了璇玑一眼。
天知道顧雲卿多次求見被拒,卻眼睜睜看着璇玑的身影暢通無誤地走進蘇府時,心中有多麽惱怒。顧雲卿最初不知道自己穿過來幹什麽,此時靖王上位,赤焰翻案基本已成定局,她又不會打仗,不能代替梅長蘇對陣大渝。
直到她見到了在譽王死後,夏江倒臺依舊順水順水的璇玑,那時她明白了,她是來打敗璇玑的。如果在此過程中,能夠把酥兄,肥牛,浴巾,景睿和靖王寶寶收入囊中就更完美了。
然而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明明璇玑是圖謀複辟的滑族餘孽,是敵人,她是酥兄和靖王寶寶的超級腦殘粉,是友軍。為什麽那個敵人進出蘇府如入無人之境,她這個友軍想法設法卻不得其門而入?
答案只有一個,酥兄和靖王寶寶被秦般若這個妖女蒙蔽了!她一樣要揭穿秦般若這個妖女的假面具!
璇玑點了點頭:“既然顧姑娘見不到蘇先生,便不能将我的身份告知先生。我又何必帶着顧姑娘去見蘇先生,以此給顧姑娘制造告知蘇先生我的身份的機會呢?”
“但是你不帶我去見他,我就會告訴他你的身份。”
“你都見不到他,如何告訴他我的身份?”
顧雲卿忽然覺得自己被這個因果循環攪暈了,以至于被璇玑一句“送客”趕走,她都沒有回過神來。
顧雲卿回了妙音坊,思考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後,她終于頓悟了——“秦般若如此怕我見到蘇先生,果然是因為蘇先生并不知道她的滑族身份,她蒙蔽了可憐的酥兄和靖王寶寶!”
顧雲卿下定決心,一定要揭穿璇玑的身份,不能讓酥兄和靖王寶寶再被蒙蔽,不能讓妖女的奸計得逞。
但是連續多日,顧雲卿對于鐵板一塊的蘇府還是不得其門而入。那些同人寫在路上晃蕩就能碰見浴巾,在門口晃蕩就能碰見酥兄,爬牆就會遇見肥牛果然都是騙人的!
但是等等……顧雲卿只是坐在妙音坊的自己的家裏,居然就看見了靖王殿下。貴為太子的蕭景琰策馬而來,在紅-袖招門前駐足,正在下馬。
我到底應該化一個什麽妝,梳一個什麽頭發,穿一件什麽衣服,才能留下美好的第一印象呢?靖王寶寶要進樓去了!別管化妝頭發和衣服了,只要知道我是去拯救她這件事,靖王寶寶是不會在意這些細節的!
顧雲卿飛奔而去:“殿下,等等,能否聽我一言。”
蕭景琰将馬的缰繩交給列戰英,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你是何人?”
靖王寶寶看我了啦啦啦,我是來從妖女手中拯救你出火海的腦殘粉啦啦啦,我是你未來的太子妃啦啦啦,靖王寶寶的聲音好好聽我的耳朵要懷孕了啦啦啦。顧雲卿雲鬓微亂,氣息不勻,怔了半晌,沖蕭景琰執了一禮,然而她平日并不注重,所以這個禮做得并不規矩,讓生性耿直到刻板的蕭景琰皺了皺眉:“我是妙音坊的主人,顧雲卿。”
蕭景琰生性耿直,對女子卻并不會苛責,只道:“你有何事?”
顧雲卿作勢為難:“雲卿有些話想對殿下說,還請殿下找一處雅室,禀退左右。”
蕭景琰又皺了一下眉:“你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吧。”
“雲卿所說之事,幹系重大,需單獨說與殿下。”
正這時,小新從樓裏出來,看見蕭景琰,便拱手執禮:“殿下,您怎麽來了,可是來找姐姐?”
“是。”蕭景琰看來一眼小新,便不管顧雲卿,擡腿就往樓裏走。
顧雲卿心急,想上前一步,卻被列戰英橫手攔住了,只得道:“秦般若是滑族奸細,殿下可知?”
蕭景琰腳步一頓。
“秦般若師從滑族璇玑公主,是擅出陰謀詭計的無恥小人,意圖毀滅大梁,複辟滑族,殿下可知?”
蕭景琰轉頭看向顧雲卿。
顧雲卿見蕭景琰面色黑盡,似有所動,便越發說得起勁:“她曾為譽王府中幕僚,勾結夏江,于衛铮一案中陷害殿下,陷害蘇先生。這些,殿下可知?”
蕭景琰沉默片刻,在顧雲卿期盼的眼神裏終于開口:“你能說點我不知道的嗎?”
顧雲卿大驚失色:“這些殿下都知道?”
——“般若身份特殊,滑族末裔,譽王叛者,陰詭謀士,又是女子,處置之法的确讓殿下甚是為難。”
蕭景琰抿唇不語,算是默認了。
“這些既然殿下都知道,為何還要與她來往?莫不是看她長得好看?她長得再是好看,不過是個青樓妓子,與譽王也不清不楚……”
——“般若身份尴尬,若說是謀士幕僚,不免天下人誤會殿下迷信權衡之術。若說不是謀士幕僚,便不過是一名青樓妓子,長留府中,有損殿下清名。殿下寬厚,處之泰然,般若為卿,卻不能不察。”
小新和列戰英頓時大怒,蕭景琰也是面沉似水。
卻見璇玑從樓裏慢慢走了出來,面色平靜,聲調徐徐:“她不過是個小丫頭,年紀小,口無遮攔,殿下無需動怒。”
蕭景琰看向璇玑:“你怎麽出來了?”
璇玑執禮端端而拜:“殿下親自登門,般若有失遠迎,實在是失禮。”
“無需多禮,起來吧。”
衆人不再理會顧雲卿,擡步走進了□□招。小新忿忿地瞪了顧雲卿一眼,也跟着回了紅-袖招。
後來,關于顧雲卿的消息,璇玑只聽過兩個。
第一個,顧雲卿不知為何,忽然破了賣藝不賣身的規矩。不僅樓中姑娘可以賺皮肉錢,她雖然未曾聽聞有人入幕,卻也同時周旋于好幾位風流纨绔之間。一時之間,妙音坊的名頭倒是在金陵城裏家喻戶曉,幾可與紅-袖招比肩了。
第二個,有一天,顧雲卿忽然銷聲匿跡,再無蹤影。妙音坊再次轉手,換了主人,卻淪為普通妓館。
有人言之鑿鑿,說顧雲卿被某個家世顯赫,祖上出過貴妃侯爺的家族抓去,判敗壞門風之罪,沉了塘。但顧雲卿說起來不過是個商人之女,聽者紛紛表示不信,說者沒了勁頭,也就不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