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年代
馬瑞這時候還顧不上探查外界,他和西弗勒斯、梅洛普一起回到了谷口,望着滿山谷裏瘋狂的草木,頗有一番感概。
每次穿越都要重新開荒一回!
曾經年輕的橡樹林如今各個根深蒂固,枝幹粗大,雲杉和紅杉拔地而起,一直長到百米開外,粗壯的藤蔓覆蓋着地面和大樹的根部,在那些罕見的縫隙間,諸如蛇滅門、野百合之類的花花草草,還頑強地伸展着枝葉。
馬瑞随手從手臂粗的藤蔓上摘下一顆巨大的黃瓜,咬了一口,顧忌形象還是咽了下去。
“瓜都長老了。”
他默默說道,黃瓜被丢棄藤蔓中。
就連西弗勒斯也沒有為此感到可惜。
“每種植物,我只要一個樣本。”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馬瑞。
馬瑞心說,你沒有要求按照不同的粗細程度,背光或向陽,離水源的遠近細分,已經很對得起我了。
精神力一掃,他找到了曾經的通道,便對西弗勒斯說道,
“而我只要一條路。”
黑眼對上黑眼,兩人同時點了點頭。
于是藍光凝成了一柄胖胖的冰藍色光劍,沿着曾經是道路的方向猛地激射過去。
一路上植物凄厲地哀嚎,大樹折斷了枝桠,草木被連根拔起,碎枝爛葉鋪了一地,然後在昏暗的褐色光芒裏融入了泥土。
馬瑞微微驚訝地挑眉,道路在褐色的光芒中變得平整起來。衆人沿着道路向前望去,終于看到了花園的大門口。
Advertisement
他們穿過小路,來到花園外,曾經木質的欄杆已經石化成透明的高大石柱,但這只是細枝末節。
馬瑞看了一眼自家高壯了不少的房子,默默動了動喉嚨。
每次穿越都整容!
自家房子也夠個性的!
但見通體黝黑的房子整整拔高了三層,色澤從漆黑到暗銀色,到屋頂時,已經成了一片銀白。三角形的屋頂上影印着淺橙色的火焰圖案。非但如此,整座房子都長胖了不少,映襯着花園越發瘦小。
房子君:糖漿果然補房子!
銀光:請叫我高樂高!謝謝!
梅洛普和西弗勒斯都靜默在房子君的整容技術之下,馬瑞只感到了內心無比麻木。
照這麽下去,等回到了原位面,房東阿姨的兩個兒子還能認得出他們倆争奪不休的某處房産嗎?
馬瑞默默地把不良思想拍飛,用力打開了花園的圍欄,再次用藍色的胖劍開道,
“走吧。”
同伴們都很沉默。依次走進了花園。
西弗勒斯對比了一下中土大陸時房子的外觀,吸血鬼位面時候的變化,以及如今的樣子。依他霍格沃茲某任校長、大名鼎鼎的雙面間諜的判斷力來看,馬瑞的房子似乎在每次穿越的時候都會擴張,仿佛它能在痛苦的時空穿越中補充了某種能量一樣。
時空管理局可沒有解釋過這種情況。
埃努、邁雅、巫師。
穿越、時空、力量。
西弗勒斯将某種猜測壓下,率先走進了房子。
緊随其後的是梅洛普,她只瞥了一眼房子的新造型,便默不作聲地抱着湯姆走了進去。
諸般變化,都與她并沒有關系,無論馬瑞是誰,又有怎樣的能力,對她來說,他只是她的恩人,而已。
衆人終于回到了房子裏。
長胖的房子內部變化不太大。
每個房間似乎都擴充了體積,每一層的外圍都多了一個走廊又或者是陽臺。
所有的擺設都沒有變化,只是原本恰到好處的布置此時顯得有點兒空落落的。
新多出來的三層和下層的格局完全一樣,所有的房間都空着,馬瑞拿精神力掃了一眼,便不再多做關注了。
只是頂層的陽臺,似乎略有不同。
精神力小心地探出,但見陽臺上面是一處荒涼的石臺,四周都是石柱,石臺外部則是一片死寂的湖水。只有一只小船通往這裏。
馬瑞的腦子有點兒脹痛,他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默念道,
“清理一新。”
存在與不存在的塵埃都消失不見了。房子上下煥然一新。
“不錯。我們可以多幾間書房。小湯姆需要一個卧室,以及一個游戲室。”
馬瑞勉力一笑,掠過房子的異樣不提。西弗勒斯垂眸,梅洛普擡頭和馬瑞對視一眼,她微笑,笑容卻有些虛弱。
于是馬瑞自覺地承包了晚餐,三人各自喝了一碗紅豆粥,佐以香碰碰的雞蛋軟餅,外加兩道蔬菜沙拉。
夜色終于降臨。
***
隔着一大片森林,維而撒塔斯城裏正是死一般的寂靜。
就連渡鴉也不願在此徘徊。
馬蹄聲和車轱辘聲敲響在碎裂的石板路上。
沒有一絲火後的煙塵,但火焰灼燒的痕跡卻留在了每一處建築上。
石頭建築上一片焦黑,木頭已化作了碎屑,巨大的石塊散落在街道上。
一行人在脆裂的巨鐘面前停下。馬匹不安地挪動着前蹄,騎士們只好抓緊了缰繩。
為首的聖騎士勒馬而立,看着唯一完整的一座石質建築,說道,
“我們在這裏休息。”
這是一間廢棄已久的囚室,很久以前,這裏是一個醫生的居所,他的妻子是城裏唯一的穩婆。
但據聲望卓絕的主教說,這老醫生的妻子是個女巫,她所使用的草藥是魔藥,會吸食新生兒的生命力。
這位女巫後來被綁上石塊,沉死在池塘裏。
主教說,如果她是女巫,則會掙脫石塊浮出水面,這将做實教廷對她的宣判;而如果她不是,則會沉入水底。
然後她沉入水底了,直到一天以後,人們打撈出了她的屍體。
失去妻子的老醫生當即生了重病,一夜凄厲的貓叫後,他被發現瞪直了眼睛死在這石屋裏。
石屋從此成了鬼屋。
主教對人們說,女巫死後會變成貓,而貓死之後,則會變成魔鬼!
可是如今,一片死寂的空城中,沒有人知道這石屋裏曾經發生的故事。
馬蹄叮咚,騎士們紛紛勒馬,他們從遠處的河流裏打了水,開始生火做飯。
空寂的城鎮裏,只有此處閃爍出點點火光。
然後夜色越濃,火光一點一點熄滅了,只留下最後的一束,搖擺在凄冷的夜風裏。
***
“help!help!”
馬瑞猛地睜開眼,耳邊響起了虛弱的呼喚。這聲音被時空扭曲,越發顯得鬼魅。
“help!help!”
他的心沉了沉。某些山野精怪的傳說猛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精神力已經無聲地放開,随着虛弱的聲音的指引,馬瑞的“眼睛”越過了森林,進入了一處漆黑的城鎮。
連空氣都是黑的。
黑暗、壓抑。
血腥濃重得讓他微微感到不适。可藍光卻無聲地輕輕流淌,笑納了黑色的輕塵。
火光一閃,馬瑞看見了兩個穿着細麻布上衣、緊身褲、長靴,并佩劍的年輕人,兩人都是一頭棕發,他們正圍坐在火邊打着呼嚕。
火焰的一側,是一架囚車。
“help!”
聲音從石屋的下層傳出來。
馬瑞馬上“望”過去,發現了一間漆黑的地下室。
兩個瘦弱的不滿十歲的孩子正蹲坐在這裏,他們衣衫褴褛,□□的手臂上是泥濘也掩蓋不住的青紫疤痕。
這場景使他的心猛地一緊。
“help!”
其中一個小孩猛地擡起頭來,一雙濃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耀耀生輝。
這時候門鎖忽然動了動。
兩個孩子一齊看過去,只聽“咔嚓”一聲輕響,門被輕輕打開了。
一個棕發的年輕人站在門口,赫然正是外面守夜的兩個侍衛之一。
小孩子的眼睛一瞬間被點亮了。
年輕人沖他們比劃了一個手勢,黑眸的小孩壓低了聲音問,
“你是誰?”
年輕人對兩個小孩龇牙一笑,道,“同類?這個答案怎麽樣?”
小孩們對視一眼,眼裏躍動着希望。棕眸的小孩看着铐住雙手的銀色手铐,道,
“你能解開它嗎?”
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手铐。
銀色的手铐,上面有繁複的花紋。
馬瑞随着三人的視線看過去,認出其中一種,正是追蹤魔紋。
“*!”年輕侍衛不知是不是認出了這一點,他低咒一聲,袖口中滑落了一只粗長的魔杖,馬瑞幾乎不敢相信他狹窄的袖口裏竟然能藏這麽大一件東西。
“ra!”(阿拉霍洞開!)
手铐毫無反應,反而是門外想起了高聲的呼嚕聲。
年輕人和兩個孩子緊張地看過去,等了一會兒,發現再沒有動靜,這才松了一口氣。
“enfio!”(速速放大!)
手铐成功變粗了,可惜卡着手腕的內側卻依然很緊。青年人咬咬牙,繼續道,
“!”(咒立停!)
手铐恢複了原本的大小。魔杖在青年手中轉得飛快,可他擡頭看了兩個小孩子一眼,小聲做了個口型,
“有點兒意思,嗯?”
棕眼的小孩子對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燦爛的小白牙。年輕人似乎是受了鼓舞,他敲敲頭,臉上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赫爾加教過我這個,我們來試試,咳。以聖喬治和紅玫瑰之名,聖大衛與水仙之名,聖安德魯與風鈴草之名,解開這該死的手铐。”
魔杖上毫無反應。
馬瑞緊張地盯着他們,棕眼睛的小孩兒猛地吸了一口氣,眼裏已經有了淚水,
“那個劊子手說,不解開這個,就算我們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找出來,然後燒死!”
青年人拿着魔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道,“不會被燒死的,只要你們學會了凍火咒。”
“那麽然後呢?燒不死,之後是絞刑,還是砍頭?”
黑眸的小孩沉聲問,青年人一呆,慢慢嘆了口氣。
“好吧,帶着這個走,不過我要先對這追蹤咒想想辦法。”
棕眸忽然擡頭說,“斬斷它。”
她髒兮兮的小臉上挂着一個帶淚的笑,青年莫名覺得有點兒冷。
“不,別急。”
這回是一個很長的咒語,一道白光忽然覆蓋在手铐上,青年擦了一把汗,說道,
“有兩個小時。希望我們能找到一個能解咒的人。走吧。”
他拉住兩個小孩子的手,然後“啪”的一聲消失不見了。
***
馬瑞呆了呆,藍光如潮水般在整座空城裏流轉。
他俯瞰這些士兵,在其中發現了幾個身着精致铠甲的年輕人。
他們的胸口上各自挂着一只銀色的十字架。上面正閃爍着點點乳白色的光輝。
騎士,幼童。
咒語,巫師。
馬瑞一頭霧水,他忽然有了一種很不妙的感覺。
那幾句咒語分明是來自哈利*波特世界的魔法體系,可是。。。
“不會是回到中世紀了吧?”
他喃喃自語。
那個黑暗的年代,貴婦人和女王不洗澡,巨大的羽毛扇上噴滿了濃郁的香水;面包像石頭一樣硬,每一餐之前都準備斧頭和劍來分餐;劍與騎士,教廷與巫師,連黑貓都要被捕捉,然後殺死!
他忽然想到了至今還沒有任何動靜的時空防護儀,也不知道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和時空管理局取得聯系。
唯一讓馬瑞稍微感到安慰的,就是這次穿越雖然沒有在房子裏,可是自家的房子還是“跟”了上來。
他多少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但願一切都能順利!”
實用主義的馬瑞不知道該向誰禱告,他揉了揉發脹的眉心,自個兒陷入了沉眠。
黑暗的山谷裏,塔樓上的火焰一陣跳躍,焰心的顏色忽然變深了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