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記憶
? 馬車踢踏踢踏的走了一個多月,路上的事物新鮮有趣,因為要趕路,所以除了停下來增添些幹糧飲水或是偶爾因為太疲憊而選擇夜宿客棧,大部分時間六兒都呆在馬車上,童映準備的馬車很寬敞,上面還細心的鋪上了棉墊,六兒時常從馬車的這頭滾到那頭又從那頭滾回這頭,對這種堪稱無聊的小游戲總是樂此不疲。
有時候她也會跟劉江一塊兒坐在前面驅趕馬匹,這樣視野會更寬闊,并且在這段路途中劉江給六兒講了好多村子裏的事情,包括村子裏有什麽人,又或者是山上有些什麽猛獸,還時常提到他們家去年添的大胖小子,現在都會走會叫人了…
“ 籲~~~~”劉江吆喝一聲停下馬車
“六兒,這就是祈源鎮,距離咱們村已經不遠了,估計咱們日落之前就能到家,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出門前答應要給墩兒(劉江兒子的小名)帶點吃食,這就給他買去,很快就回來”六兒應了一聲,劉江便下了馬車走開了
之前聽劉江提過這祈源鎮,說是村子裏的人要置辦點什麽大多都會到這個鎮上來。
因為劉江要買的東西不多,所以馬車幹脆就停在街市的一邊,那響亮的吆喝買賣聲吸引着六兒掀開擋着窗口的簾子,放眼望向這熱鬧的街市。
難怪村裏人會到這兒來置辦物品,這裏真的好熱鬧啊,酒肆茶樓小販攤鋪應有盡有。
都城裏的人大多在意衣着儀态,而這裏的人則顯得随性自然。
正當六兒睜着眼睛神奇的看向四周,卻突然聽聞一聲驚呼“六兒!”
轉頭往發聲處一看竟是一個穿着素雅的婦人,只見她驚訝的盯着自己看,連裝着各種時蔬的菜籃掉落在地都置之不理。這表情跟當初劉江認出自己的時候如出一轍,難道她也認識自己?
韻娘沒想到自己還能見到六兒,兩年了,眨眼間就兩年了,自從司帶着六兒出行後便一點音訊都沒有,對六兒她是真心疼惜的,這些時日來她日日上香祈禱,希望上蒼能保佑這孩子平安順遂。
看着眼前男裝打扮的六兒下了馬車蹲下身子幫自己撿拾掉落在地的菜籃和食物,眼淚就這麽止不住的掉了下來。
六兒撿拾好地上的東西剛站起來就被這婦人給抱住了,頓時吃了一驚,但是一種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使得六兒沒有立刻推開婦人。
“韻娘你怎麽在這裏?”劉江剛給墩兒買了點蜜餞糖人這樣甜甜的又有意思的零嘴,正高興的返回,恰巧看見六兒被韻娘抱住的一幕。
原來她就是韻娘啊,六兒如是想到
說到劉江為什麽會認識韻娘,那就要追溯到兩年多前,那時候褚師宴不知出于何意,竟夜夜潛入六兒房中與其同眠到天亮,這事除了六兒跟那個腹黑的宴主子誰都不曾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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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是這夜夜同眠,褚師宴也更清楚六兒對大病剛愈的養父有太多的放心不下,時常在睡夢中都念叨着這個人。從剛開始聽到這個稱呼從六兒口中冒出心裏湧現的不滿,到後來的困惑,再到最後似是帶了一點點無奈的寵溺眼神看着那睡夢中略略皺起的眉頭。
也不知褚師宴是怎麽想的,總之在出行之際他給韻娘下了一個命令,那就是去打點六兒養父的生活。
韻娘固然猜測不出褚師宴的心思,只是司既然下了命令,自己自然是要遵從的,于是三不五時都會買一些生活所需給田叔送去,剛開始田叔堅決不肯收下,但韻娘說了這是六兒的心意,田叔最後深深嘆了口氣才接過韻娘送去的東西。
這來得多了村裏人自然就知道韻娘是六兒服侍的人家裏的奴仆,是六兒托了人家照顧着老田的生活。雖然對這個女人有太多好奇,但村裏人樸實,看着韻娘也不像個壞人自然也就熱情相待。
馬車上韻娘抓着六兒的手就一直沒放下過,嘴裏念叨着“這幾年你是去哪兒了?也不知道給我捎個信,不知道大夥都很擔心你的麽”叨叨絮絮的像是數落又像是關懷。
其實六兒很想告訴她自己真的記不太清她究竟跟自己是什麽關系,只是對她的感覺很熟悉又很親切,怎麽說呢,就好像她是自己很親近很親近的人一樣。
這一路六兒沒怎麽開口說話,只是用心聽着,聽着韻娘給自己零零落落的講一些事情。
聽說田叔最近身子骨不太好,上了年紀還堅持要上山打獵,沒想到一個不小心從山坡上滾落,幸好沒出什麽大意外,但渾身都是擦傷,韻娘擔心他傷沒養好又要固執的上山,所以這陣子都借住在村西頭獨居的黃婆婆家,一來可以照顧田叔的生活起居,二來也好阻擋一下這固執腦袋非要上山的那股勁。
馬車終于進到了村子,村裏的人都很好奇這漂亮的馬車是哪裏來的,有的人認出趕車的是劉江還不忘打聲招呼,就這樣馬車順利停在了田家門口。
“韻娘,六兒,下來吧,咱們到了”劉江掀開車簾對裏面的人說道
六兒心裏有絲忐忑,不知道這是不是人家說的近鄉情怯,都到了家門口了不安才湧現出來。
只見眼前的屋子炊煙袅袅,估計裏面的人正在燒晚飯呢。
“快進去啊,六兒”韻娘稍稍推了推六兒
六兒這才鼓起勇氣走入屋內,屋子不大,一進門便看見一個男人從竈房裏端着菜出來,邊走還邊說
“是韻娘嗎,都跟你說了不必過來給我燒飯了,我自己能行的,我…”
嘩啦一聲裝着菜的碟子醉落一地,一切就定格在了這個我字上面
田叔就這麽看着站在進門處的六兒,久久無法言語
六兒覺得腦袋裏的影像有那麽一部分突然就鮮明起來,這個男人曾經救了自己,兩人曾經一起生活的片段如此鮮活。那腦海裏模糊的面容如今清晰的在自己的眼前,對,這就是自己的家,這個人就是自己最最親的人,六兒一股腦的就撞進了田叔的懷裏,頭埋在田叔的胸口,眼淚就這麽流了下來。
“六兒,我的好六兒呀,田叔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你咯”田叔顫抖着手撫摸着六兒的頭,就如一個老父親在安撫着自己的孩子那般,內心的激動難以言說,只能不斷念叨着六兒的名字。
而六兒更是泣不成聲,這兩年裏即便有童映童霞的照顧,自己心裏還是藏着不安,對無以名狀的過去有着恐懼有着期盼有着幻想又有着擔憂。
腦袋裏越來越多的畫面一直促使自己想要一探究竟,卻害怕曾經的過往不是自己所能承受的。直到這一刻,她才終于肯定決定回來是正确的,原來一個人還是需要知道他的根在哪裏,心也就在這一刻不再飄蕩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