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轉身，命運
很快，半年過去了，祁東在外地學習回來了，期間的表現讓張博士很是滿意，尤其讓他得意的是，祁東對問題的看法、見解，遠遠超過了他的年齡範圍，而活靈活用、舉一反三更是被他發揮的淋漓盡致。
張博士這次回來，又在李院長面前把祁東誇贊了一番。
“可造之才呀，老兄，我敢打包票，祁東這小子，以後的造詣遠遠會超過你我。”
李院長永遠都是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張博士私下總是和同事們開玩笑說，李院長嚴謹地發揚了醫師辦事謹慎小心的精神，此時的李院長正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他才說：“我也觀察他很久了，确實是個難得的人才。”
從祁東來實習開始，他就注意到了這個男孩子，他先是由他的履歷關注到了他，明明是優秀的商學院，卻以最高分自考了醫學。
剛在實習的時候，與同實習的其他年輕人相比，他更多了幾分勤勉認真，對于上下級沒有谄媚與輕視，從來都是不卑不亢，包括他這個院長。
臨近畢業了，最是活潑的蕭南更加煩悶，畢業了，是不是意味着很難見到他了？自從喜歡上艾倫，她再也接受不了其他人，媽媽最近也開始問起終身大事……
湘西也在忙着畢業的事情，她和曉玲投了很多簡歷，應聘翻譯人員。
祁東在s醫院已經實習了一段時間，s醫院已經錄用他，祁東成為一名腦科醫生，依然跟着張博士學習。
一天，李院長突然把祁東叫到辦公室。
李院長平日都是戴着眼鏡，永遠都是嚴肅認真的樣子，今日也不例外，細框眼鏡，西裝革履，只是說話的語氣輕松多了。
“随便坐。”
“院長，您找我有什麽事？”
李院長走了過來，臉上又恢複往日的嚴肅。
“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了，你的事情我都打聽過了。”
祁東心裏一驚，面上仍是鎮靜。
“怎麽？不問為什麽？”
“我很好奇，院長為何對我的事如此感興趣？”
“你的父親已經過世，母親年事已高，身體并不好，前幾天你帶她來醫院做過檢查。”
李院長目光深邃，似乎想把祁東看透，而祁東卻沒有逃避他的目光，了無怯意，定定地與他對視。
李院長突然笑了一下：“你知道，為什麽跟着張博士外出學習的是你嗎？”
“爹地，”
一聲嬌嫩的呼喚，兩人同時回頭。
“佳美，怎麽出來了，不是說好這事由爹地說嗎？”李院長的語氣柔緩了許多，滿是寵溺。
佳美踩着白色高跟鞋，快速向這邊走來，黑色的短裙前後搖曳，配着白色的短衫，嬌俏可人。
“爹地你不是說，要好好和他的說嗎？我看你的語氣越來越重，所以才出來的。”
李院長把女兒拉到一旁：“你出來了也好，大家當面說個清楚。”
“祁東，我現在就要告訴你，我找你來的目的，我要你娶我的女兒。”
“什麽？”
繞是他坐懷不亂、波瀾不驚，此時，也是難掩訝異。
“我要你娶我的女兒。”李院長又說了一遍，似乎在肯定 ，他聽到的并不是玩笑。
過了一會兒，李院長再次開口：“我知道你有個不錯的女朋友。”
“既然您什麽都知道，為什麽還要這樣說？”
“我并不是這樣說，我一定會這樣做。”他看了看祁東，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卻又話鋒一轉：“你母親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是腦瘤。”
他不留一點時間給祁東去接受，又從抽屜裏拿出一張化驗單：“看看這個。”
祁東接過那張化驗單，強持着鎮定，當那幾個“惡性腫瘤”明目張膽地在他眼前跳躍時，強持着的鎮靜轟然倒塌，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爹地，你好好說嘛。”
佳美看父親把祁東逼得太緊，實在不忍心，抱怨了父親一句，又試着去扶祁東，卻被祁東一把推了過去。
“哼，”李院長冷眼看到了一切，又滿是慈愛地看着女兒：“你嫁給他，爸爸怎麽放心”
“爹地，你要給他一些時間，他是第一次見我，而且又是終身大事，換了你，說不定也是這樣。”
聽佳美這樣說，李院長也不再多說什麽。
只是又放下狠話：“你母親的病不能再拖了，越快手術越好，你也知道，這所醫院，在腦科方面全國領先，我想，你進這所醫院，也是為了你母親吧。”
“爹地，爹地。”聽到父親的語氣又嚴厲了許多，佳美趕緊要把父親拉出去。
李院長在被拉出門的那一刻，還不忘使命：“時間不多，你好好想想。”
“爹地，你太着急了。”
李院長嘆了口氣，女兒這樣任性，自己也是不想由着她，可是，她剩下的日子不多了，自己只能盡己所能，讓她盡量高興。
女兒因為妻子的離世，一直不原諒他，幾乎是從小到大生活在國外，現在她卻在生命不多的日子裏選擇回國，主動原諒他，對他來說，是多麽大的恩賜。
他已經對不起逝去的妻子，他的妻子，在奄奄一息的時候，才通知他，因為，他實在太忙了。他把一生的心血全部獻給s醫院，不知道妻子什麽時候生的病，直到她生命垂危那一刻。
他的女兒因此不願意見他，一直生活在國外。
沒想到，他的女兒，還那麽小，就被查出家族遺傳病，這次，他是第一時間知道的，卻是束手無測，只是希望能陪在女兒身邊，卻沒想到遭到女兒的無情拒絕。
直到，大半年前，女兒主動回國，原諒了他。
那時，他就決定，要滿足女兒的所有願望。
他的女兒，在回來的第一天遇到了來報道的祁東，對他一見傾心。
後來便對他說：“爹地，我想嫁給祁東，我也想嘗嘗為人妻子是什麽滋味，然後再去找媽咪。”
他心酸不已，說好，只要你想，爸爸就給你辦到。
所以，他不得不逼祁東，也逼自己。
祁東走出辦公室，有陣陣涼風吹來，而那沉重的心情卻怎麽也釋放不出。
剛剛發生的一切恍若一夢，那句句嚴肅真實的話語卻不停地在耳邊回響，告訴他，一切都是真的。
祁東請了幾天假，回家帶母親到其他醫院檢查，原來，李院長說的都是真的。
而母親，又忍受了多少病痛折磨？
湘西收到王氏集團的錄用電話，很是開心，打電話給媽媽，告訴她，等自己工作穩定下來，就接她過來住。
電話那邊的林鳳梅，沒有回答她，卻一直開心地笑。
湘西想告訴祁東，自己可以和他在一個城市工作了，可是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此時的祁東，正一個人在酒吧裏喝得爛醉，冷靜如他，有些事情，卻也和那些憤世嫉俗的人一樣，借酒消愁，恨命運捉弄。
得知艾倫在美華公司做事，蕭南把簡歷投在了s市。
那是一個深沉的夜間，祁東陪湘西從電影院出來，本想一見面就和她說的，可是她見到他時，是滿臉的喜悅，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一點一點淪陷在她的笑意裏……
閃電劃過，大風吹來，沉迷在最後一刻幸福中的祁東一下子清醒了。
“湘西，我有話對你說。”
“好啊，”她心情依然很好，笑得明媚。
“我要結婚了，和院長的女兒。”
那聲巨雷，那樣應景，在他說完的一瞬間，碰的一聲響了，好像在痛斥他的罪狀，驟然如白晝的一瞬間，他看到湘西蒼白的臉，她像是僵硬住一樣，呆呆看他。
“你說什麽？怎麽會？”
他卻面無表情:“是真的，所以，以後，我們不要單獨見面了。”
她的眼淚不知不覺從眼角流了出來，卻強笑着：“你騙我的對不對？”
祁東不再說話，背對着她，豆大的雨滴嘩嘩打濕在兩人身上，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尖刀，一刀一刀地捅着她，也捅滅了自己，已經破碎的心。
這才轉過身子，帶着疼愛的笑意，只屬于哥哥的那種：“以後，我只把你當妹妹。”
很久很久以後，祁東都忘不了，湘西已經揚在他面前的右手緩緩從他面前落了下來，然後，在淋漓大雨中倉皇逃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