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行動處,只因意念深
自從聽祁東說完那番話,湘西每次見到他,都沒有平時那麽自然,而他,依舊泰然自若,只是看她的眼神更加溫柔。
天氣轉暖了,夏日就要來了。
早上上課時,湘西從班主任那裏才知道,祁東昨晚請假回家了,請了一周假,因為祁叔叔生病住院了,湘西給他發了幾條短信都沒有回,打電話問媽媽,原來祁叔叔的老毛病又犯了,只是這次比較嚴重,咳昏了過去,這才被送到醫院。
湘西也感冒了,後來又發燒,接着扁桃體也發炎了,吃藥沒見好轉,被蕭南拉着去醫療室,醫生說要連續打幾天點滴。當天下午放學,湘西就去了醫療室打點滴。
“你們知道嗎,我聽我爸說,醫療室那個男醫生,三十多歲的那個,以前治死過人,坐過牢,前幾年才出來,是靠關系才待在這學校的。”武帆坐在桌子上,兩條腿前後搖擺着,和一幫同學漫不經心地談論。
“竟然還有這檔子事!”一個男生聽到後也很吃驚。
“還沒說到到重點,重點是這男的人品不當,我表妹也在這上學,我爸叮囑她生病時千萬不能找那個醫生。”武帆說完,似有意或無意朝艾倫看了一眼,繼續說道:“剛才老子去醫療室看一個哥們,看到咱們班裏的一個女生在那輸液,就是那個男的紮的針,啧啧啧,幸虧人多呀,不然說不定出什麽事呢?”
“是誰?是誰?”有男生迫不及待地問。
“湘西呗。”
艾倫聽到湘西兩個字,擡頭看着武帆,武帆也在眯着眼睛看着他所在的方向,見艾倫看着自己,視線又漫不經心地轉到別處。
艾倫走出教室,快速奔向醫療室。
醫療室零零散散地有不少學生,一進門就看見湘西正坐在長椅上輸液,湘西也看到了他。
“艾倫,你怎麽了,也生病了嗎?”湘西先問他,她的聲音變了,面色有些憔悴,依然是微笑着。
艾倫沒有回答她,遲疑了片刻問她:“好點了嗎?”
“好多了,就是有些發燒。”
“你是發燒引起的扁桃體發炎,還得多輸幾天液。”一旁正在混藥的男醫生開口:“我看你也沒少來醫療室,這是體質不好,有病就得立刻看嘛,哪能拖呢,你要是早點來,扁桃體也不會發炎了。”男醫生接着說。
艾倫看着他,三十多歲的年紀,穿着幹淨的白色大褂,說話客氣又親和。
武帆口中所謂的“人品不當”似乎不是這個男醫生,可是其餘的都是頭發花白的老中醫和中年的女醫生、女護士。難道他是故意這麽說的,為的是出一口惡氣?
“小夥子,你是哪裏不舒服?”男醫生已經混好了藥水,端坐在椅子上問他。
“有些感冒。”艾倫沒有看他,随口說着。
“給你拿盒999怎麽樣?”
“嗯。”
醫生把藥給他,艾倫接過藥付了錢,正要走出去卻突然發現這屋子裏只有湘西一個病人了,于是轉過身子,向湘西那邊走去:“我等你一起吧。”他停了好一會兒才說出來,聲音低低的,雙臉微紅,湘西本以為他有什麽重要事情所以才會籌措那麽久,沒想到是要等她,于是輕輕笑了笑,擡頭看看還有兩瓶水沒輸:“還要好久,在這會很無聊的。”
“反正也沒事。”艾倫臉上的紅暈已經褪去了,湘西是看到他雙臉微紅的,本來以為是感冒引起的原因,不過只在那麽一會又變得冷峻沉毅,大概不是因為生病,不過她也沒有多想。
“那好吧,不耽誤你就好。”
于是艾倫也沒再說什麽,安安靜靜地陪着湘西輸液。
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着的艾倫突然說:“明天讓蕭南陪你吧。”
“待在那裏那麽無聊,蕭南是坐不住的,而且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艾倫又沉默了,不再說什麽。
武帆的話可疑,可是,又不能冒那萬分之一的險。
晚上,湘西收到了祁東的短信“不用擔心,我會按時回來”後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第二天,同樣的時間,湘西去輸液的時候,艾倫已經在那裏了,還沒等湘西說什麽,艾倫就開口了:“我來……給同學拿藥。”湘西點點頭,過了一會兒湘西發現艾倫已經買好藥了,卻還在那裏站着。
“我反正也沒事。”艾倫再次這樣說,湘西這才明白他是要等自己。
湘西心裏突然出現一個念頭,不過只一下,便被自己否定了,艾倫和自己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兩人間的感情自然要好一點,他對自己好,是像親人之間那樣的吧。
于是笑了笑問他:“在這等我不會覺得無聊嗎?”
“不會。”
這次給她輸液的是位女護士,昨日的那個男醫生不在。
針紮好了,又開始了漫漫的等待,湘西喉嚨痛不怎麽說話,艾倫本身就話少,也不說什麽。
“無聊就看看這個。”過了一會,艾倫遞給她一本雜志。
“嗯,”湘西接過來一看,是本“青年文摘”,不禁擡頭看他,這裏根本沒有這樣的書,明明是他自己帶過來的,剛剛還在擔心他在這裏無聊,他卻想到她會無聊,大概是昨天輸液的時候,自己一次又一次看吊瓶被他看到了吧,但他昨天看起來也是無聊,沒看手機,只是随意浏覽了幾張報紙,那……那本“青年文摘”會不會是他帶來解悶的?
“你先看吧。”湘西又把那本“青年文摘”還給他。
“我不喜歡看這個。”
原來真的是特意給她準備的,他們同桌的時候,湘西課間不喜歡出去玩,常常坐在位置上看青年文摘。
“小姑娘,你男朋友長得真帥,還這麽貼心。”護士阿姨的話打斷了若有所思的湘西。
湘西一下子臉紅了,急忙解釋:“他……是我同學。”
“小姑娘,不要不好意思嘛,阿姨我是個明事理的人,不反對你們談戀愛,你男朋友不錯,你很有眼光。”
湘西急了:“阿姨,真的不是。”
艾倫見湘西着急,淡淡開口:“我……不是。”
護士阿姨看着他們倆,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拿着吊瓶去給其他人紮針了,臨走嘴裏還說着:“怪了,怪了。”
第二次輸完液,艾倫走在前面,湘西正要走的時候,那個護士阿姨在湘西耳旁輕輕說:“小姑娘,還騙我呢,你男朋友對你真是好,你睡着了,他把自己的外套脫掉給你蓋,就那樣一直靜靜地看着你。”
湘西沒有在意護士阿姨說的蓋衣服,她只知道這位“明事理”的護士阿姨又誤會了,急急說兩遍“不是不是”就匆匆離開了。
艾倫走的不快,就在湘西前面幾米處,湘西很快就追上了他,走到他身旁:“艾倫,謝謝你了。”
艾倫看着她,在深沉的夜色中輕輕笑着,雙眸明亮,他沒說什麽,回她一微笑。
後來的兩天艾倫依舊是每天陪着湘西,那個男醫生也出現了,湘西嗓子好了,也不再發燒,于是就不輸液了。
周末蕭南拉着湘西去逛街,一路上都無精打采,說話也懶洋洋的。
“你怎麽了?”湘西問她。
“沒什麽,自從清媛走後就覺得空落落的,想想和她坐一塊的時候,我們倆無話不談,現在雖然有了新同桌,就是找不到那個感覺了,真是好想念她,唉,沒想到我蕭南也會這麽念舊。”
“好朋友永遠都是好朋友,而且她會回來的。”湘西安慰她。
蕭南把頭埋在湘西肩上,緊緊抱着她:“就是就是,何況我還有你。”
看到蕭南恢複了活潑,不再愁眉苦臉,湘西也笑了,兩個人手牽着手,邊逛邊聊。
“清媛給我打電話了,也給我寫信了,她在美國找好了學校,課程還能跟得上,就是忘不了艾倫,交代我,要時時關注艾倫,及時把情況告訴她。”
湘西想了想說:“清媛是個好女孩。”
“她就是傻嘛,”蕭南替清媛不平。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我請你吃好吃的。”
“好呀,我才不會和你客氣,對了,忘了告訴你,清媛寄給我兩個娃娃,早上我放了一個在你床上了,有沒有看到?”
湘西想了想,她确實沒有注意:“我回去好好看看……”
……
祁東按時回來了,人瘦了一大圈,不過倒是風采依舊。他告訴湘西爸爸已經出院了,沒什麽大問題,就是老毛病犯了,這次比較嚴重,現在已經好多了。
湘西把做好的筆記給他,祁東看着她,接下了,其實,他已經把本學期的課本預習完了,只是,對于她的好意,他不忍心說不,更是不舍得說。
“湘西,你猜,我昨天看到什麽了?”蕭南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
“算了,你肯定猜不到,還是我告訴你好了,我在路邊上看到一個男生蹲在那裏,用面包喂一只流浪狗,小狗吃飽走了,他還在那待着,看着小狗離去的方向,看了好久,我好奇,就走近看看,竟然是艾倫。”
湘西聽蕭南說完,沒有吃驚,靜靜的:“艾倫其實一直都是一個善良的男孩子。”
“現在我是同意你的說法,只是想到以前那樣冷眼對他真是慚愧。”
“現在知道了也不晚,而且你就是嘴巴不客氣了一點,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
“那倒也是,本姑娘我,從此以後要好好看人。”
端午節前一天晚上,學校裏有隐隐的警車聲,因為學校在市中心的繁華地帶,整日車水馬龍,無論是老師還是學生,對于警車聲已經習以為常,也沒人加以在意。
端午節後,才有人在說,原來那天的警車聲真的是在學校,而被抓的人正是那位男醫生,據說那天醫療室人員放假回家,只有那個醫生當天值班,而他趁此機會□□一個高一女學生,沒有得手,女學生立刻報了警。
學校雖然極力想把這件醜事壓下去,還是被傳開了,許多家長來學校為子女讨公道,校方就此事向家長道歉,并嚴重聲明,一定确保醫療人員的人格健康,這件事才逐漸過去。
湘西聽到消息,心有餘悸,那幾天艾倫刻意的陪伴,是不是,他知道些什麽?
當湘西問起艾倫這件事時,他只是淡淡地說,聽說過一些傳聞。
回宿舍的路上,艾倫與武帆擦肩而過,艾倫停下腳步,回頭。
“武帆,那件事,謝謝你。”
武帆聽到了,扶了一下帽沿,随意望着四周,漫不經心:“一直以來,我欠你一句謝謝,這下好了,總算扯平了。”說完,也不看他,吹着口哨,不知往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