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踏踏實實
秦夫人！
貝初夏從竹凳上站起來，緩緩沖着來人行了個禮，“秦夫人好！”
能在這裏碰到秦夫人，她一點兒沒覺得意外。
茗香樓這種聚集騷人墨客的地方，談生意最合适不過。秦夫人一定常來。
秦夫人看見她，淡淡點頭，“老遠我看着像你，近了一看，果然是你。”她的眸光不經意掠過貝初夏的攤位，明顯一怔，滿眼的驚豔。不過，很快就挪開目光，臉色恢複如常。
貝初夏淺淺一笑，“您知道我現在，生活困難……”她不等她問，自己先做了個解釋，堵住秦夫人的嘴。
後面的話她沒說得太明白，相信秦夫人一定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麽，八箱聘禮對她而言不是個小數目。秦夫人很清楚。
果然秦夫人聽了她的話，眉宇間隐藏的一抹不快散了去。她再次瞟了一眼竹架上的折扇，道：“你倒是個積極向上的。”
今日秦夫人身邊，同時跟了春梨和香草兩個丫鬟伺候。
春梨依然一副清冷模樣，看見貝初夏如同空氣；倒是香草臉上帶着幾分笑意，莺聲說道：“初夏妹妹好生厲害，折扇也能做的如此有新意。啧啧，我今兒個真是大開眼界。”
這幾句話全是對貝初夏的恭維，春梨冷冷哼一聲，扭過頭去：“小打小鬧，焉能上得了臺面？”
香草不同意她的說法，薄唇一勾：“若是春梨姐姐也能小打小鬧做把折扇出來瞧瞧，那我也同樣會對你刮目相看的。”
貝初夏一直安靜站着，臉上的表情很淺淡，仿佛兩人說的和她無關。
她們愛鬧就鬧去，總是無端扯上她做什麽？香草看似柔情似水，絕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幾句話就把春梨的怒氣點燃。
她冷冷瞥一眼貝初夏，“我整日要陪同夫人照看生意，哪裏像閑人一樣有空做這個？”話語間全是對貝初夏這個“閑人”的嘲諷。
貝初夏忽然笑了，“那倒是，我不過就是随心所欲，想做點啥就做點啥，閑人嘛，就喜歡舒心的。春梨姐姐日理萬機，整日陪着秦夫人打理生意一點空閑都沒有，自然是比我這種閑人高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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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春梨蹙眉，有點惱羞成怒。
貝初夏這話的潛意思就是不過秦夫人的一個丫鬟而已，自己的時間根本做不了主。
這雖然是事實，可她畢竟是秦夫人身邊的紅人，多少人舔着臉巴結她，這個貝初夏也太不識擡舉。她說話已經給她留了幾分薄面，偏偏貝初夏是個不識趣的。
她心裏對貝初夏更加厭惡。
“噗嗤！”香草的輕笑聲，無端給春梨頭頂正旺的火氣又撒了一把幹草。
春梨的火氣再也憋不住，騰一下冒出來了：“一個連聘禮錢都還不起的野丫頭，秦夫人能收留你，已經是破例！你不好好伺候木少爺，竟敢私自跑出來擺攤，秦夫人心善不與你計較，但是你也不能太過分！”
憑什麽毎回貝初夏都能讓秦夫人對她刮目相看？剛才秦夫人剛過來時，滿眼的驚豔，可沒逃過她銳利的眸光。
她很清楚，秦夫人對貝初夏這丫頭不一般，甚至稱得上很感興趣。
她不是不知道香草故意挑撥讓她生氣，但她實在是對貝初夏忍了很久，已經忍無可忍。
上回秦夫人用了貝初夏出的計策，保住了寶玉軒的生意。
這回，貝初夏的折扇和竹架明顯再次引起秦夫人的注意，日後說不定還會有其他別幺蛾子。若是哪天秦夫人正式把貝初夏收入麾下，那她的地位可就徹底不保！
她決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春梨握握拳頭，“夫人，我覺得您有必要和木少爺談談，作為一個欠債的丫鬟就該知道本分守己，守着秦府閉門不出，老老實實做事才對。”
秦夫人一直淡淡看着。
她很清楚香草和春梨之間暗湧澎潮，卻并不出手管制，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相互牽制。
她也明白春梨內心的擔憂，借她的由頭想把貝初夏壓制在府內，一個整日足不出戶的女人，無論如何都蹦跶不了太高。
不過，秦夫人的确是想打壓一下貝初夏，卻不是希望如春梨所說把她圈養在府裏，而是希望改投她麾下。
才短短不到兩月光景，貝初夏自己就能折騰出一番像模像樣的小本生意，不得不說很有經商天分。這麽好的苗子，浪費了豈不是可惜？
秦夫人看了貝初夏一眼，淡聲道：“我的确好久沒見焱兒，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兒晚吧，我去竹苑和他淺酌幾杯。等他傍晚回來，你和他說一聲。”
木景焱在衙門當差，中午經常有事不回，但是只要不外出，晚上是必回的。他這個人性格淡薄，從不流連花天酒地，這是和秦淮最大的不同。
貝初夏點頭：“是，夫人。正好我回去時買些菜肴備着，等您大駕光臨。”竹苑盡管每周都會分配食材，但是那些葷腥自吃還勉強，用來待客顯然不夠，需要另行填補。
這話說的天衣無縫，态度把握很好，熱情又不失禮節。
秦夫人很滿意，不過随後微微蹙眉，“葷腥就免了，晚上還是以清淡為宜。”
“知道了。”貝初夏笑着應下。“夫人慢走！”
雖然是這麽說，飯桌上要是真沒有葷腥，可是對秦夫人不敬。她吃不吃葷腥，這是她的事。飯桌上有沒有葷腥，代表了竹苑的臉面。
春梨以為自己真說動了秦夫人要教訓貝初夏，一臉得意，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扶上秦夫人袅袅離開了。
她們剛離開，一旁的幾個商販瞬間稀裏嘩啦就把貝初夏圍了起來。剛才那些對話，他們站得遠沒聽清楚，但是最後說要去吃飯，可是聽明白了。
“姑娘，你認得秦夫人啊？”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秦夫人，若是你認得她，還用得着在這裏擺攤？只要她能為你說一句話，你這些扇子一下就能全被人包了。”
“就是就是，這麽好的機會，不用白不用……”
“……”
耳邊羨慕的聲音此起彼伏，貝初夏并未多解釋。無奈秦夫人名號太響，幾人叽叽喳喳沒完沒了越說越興奮。
貝初夏淺淺一笑：“大叔、大嬸，找人幫襯只能一時，哪能一世？像咱這種普通老百姓，還是腳踏實地靠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最實在，你們覺得呢？”
“……那倒也是。”
幾人其實更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在社會上混久了，就總想找捷徑，卻忘了初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