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消失的港灣(1)
喬霖決定返程時,腦內發來通訊,來電人是柯西。把他的實驗室毀成這樣,這通電話總算打來了,喬霖做好了挨批評的準備,随後連上了通訊。
他決定先發制人:“柯西隊長,非常抱歉将你的生物體……”
“完全破壞了幾個?”柯西的語音稍顯疲倦。
“五……三個,一號透明艙被擊碎,五號不見蹤影,二三四號投入了消亡試劑。”喬霖如實回答,他沒有必要欺騙柯西,畢竟現在做什麽都沒有意義了。
“不是這樣吧小少爺,說謊可不好哦,”柯西的語調又恢複了平日的戲谑,他說,“1A和1B的透明艙也被聖英擊碎了,2A和2B裏也沒有我的生物體哎……你是不是私藏了我的勞動成果?”
“什麽?1A1B、2A2B……”喬霖回憶起培養細節,主要将标號數字的生物重點培養,數字附帶字母則代表……生物體的雙親!那麽一號二號是……
魏賢!黎沃!
跑出來的生物體不止一號“魏賢”一個!
喬霖咽下口水,問:“你核實上級沒有回收這四只生物嗎?會不會別的實驗室借來研究?還是它們已經因為什麽特殊原因自動消亡了……”
“小少爺,您就別異想天開了,我的實驗室,除了你沒人能不經我同意随意進出,上層也不能一聲不吱就從我這裏搶人啊,”柯西笑了笑,聽他的聲音好像還在抽着雪茄,“你現在在邊緣城吧,那生物脫離透明艙後會直接到原體居住的地點,原體現在危險不小哦!您還是小心行事。”
喬霖想起失控的“魏賢”,他疑惑道:“以前放出是兩天後發起死前攻擊,現在放出一天後,就會無差別攻擊人類了,為什麽……1號與1A1B、2A2B不太一樣?”
這樣一說,柯西肯定知道自己已經遇到了“一號”了,只聽那邊的男人輕笑兩聲,無奈地說:“按照測試結果是這樣的……但是您也知道,這種生物突變率高、性狀差別大,說不定受了什麽刺激或是別的因素提前攻擊,萬事皆有可能啊。”
喬霖垂下目光,他摸着餘溫未散的白槍槍口,對柯西說:“我明白了,柯西。一直以來都謝謝你了。”
“小少爺對我道謝,真是千載難逢。”柯西愉快地笑道。
“你……你那邊遇到什麽事了嗎?”喬霖感覺柯西的這此通訊有點奇怪,但又說不清楚在哪兒,只感覺……柯西的态度有點變化,如果換作是平常,他還會多騷擾幾句。
“您放心好了,我能有什麽事?”柯西輕聲說,“倒是您,自己小心吧。”
他切斷了通訊。
喬霖閉上眼睛又重新睜開,他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回去了——還有四個具有攻擊性的生物在邊緣城,一定要,清理掉才行!
他一定要保證黎沃的安全!
白陽城,白塔監獄內,換上囚服的柯西抽完了最後一支雪茄,喝了一口冰水,聖英就站在他身旁,說:
“你太溺愛他了。”
柯西差點沒噴出來,他瞟了聖英一眼,翹着二郎腿,說:“麻煩你不會用詞就不要用,能閉嘴就閉嘴,吵得我頭疼。”
“公爵和夫人要是知道你把這麽多機密告訴喬霖,你會被判更多罪的。”聖英說。
“我在乎這個嗎?我的實驗室早就給這小混蛋毀啦,從他針對‘人類替換計劃’提出自己的想法時起,”柯西自嘲地笑笑,他的金絲眼鏡在燈下被打上一層淺淺的光,“但是如果不是他加入生物研究所,我恐怕都沒資金、沒場地、沒人力實現我的目标和夢想,他這小孩,怎麽說呢,讓我覺得很新鮮。”
作為押送者的聖英靜靜地傾聽着。
“我克隆阿爾法與貝塔,希望享受虛假的‘統治者感覺’;但他一次次的制作試劑、進行實驗,卻是為了解放他的‘統治者感覺’。這不是公爵和夫人喜歡的吧,公爵和夫人只贊賞我的态度……但這個孩子,他不一樣,”柯西看向一扇小窗,大雨傾盆而下,他搖搖頭,繼續說,“他不一樣,他跟白陽人不一樣。”
時間已經超過了送入牢房的制定時刻,但聖英一動不動,他像一尊雕像一樣立在柯西身旁。
“哈哈哈哈,我怎麽說了這麽多,你這種棒槌肯定聽不懂吧啊哈哈哈……”柯西大笑起來,他感覺自己的肋骨都笑疼了,“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修是我親手殺的,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生來就是惡人的命啊哈哈哈哈哈。”
“走吧,”聖英沉聲說,他騙他,“時間剛好到了。”
“真守規矩,你還一如既往地不茍言笑啊朋友,”柯西伸了個懶腰,他站起來拍了拍囚服,将雙手往前一伸,“铐住我吧長官,對無期徒刑的罪犯別那麽寬容嘛。”
聖英沒有理會他,柯西笑了一聲,便背着手挺直了腰跟着他往白塔更高層走去。
…………
黎沃一家在看到那兩個怪物後已逃跑半小時,五點半,大雨滂沱,邊緣城居民們都在家收看必看的白陽新聞,沒人關注外頭怎樣。
黎沃身上本就有傷,加之心神疲憊,他漸漸地跑不動了,他叫田青賢和黎響先走,但夫婦二人怎麽可能扔下兒子不管。黎響把大的行李扔下,背着黎沃帶着田青賢在小巷裏穿梭,但無論怎麽跑,那倆怪物總會比他們先一步,攔在三人前面。漸漸地,田青賢的腿軟了,黎響的胳膊和肩膀麻了,潮濕光滑的地面讓他們好幾次摔倒。五點五十分,三人逃到一處陌生無人的十字路口,他們迷了路,體力也快透支了。而幸運的是,這次,那兩人沒有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裏。
暫時安全了嗎?
黎響将黎沃放下來,護在妻兒身前,與那兩個生物隔着條馬路相對。
黎沃驚魂未定,他一手緊緊握着母親,一手去拉父親的衣角,嗓音沙啞地說:
“爸,媽……你們、你們得再跑遠一點,它們會殺了……”
“黎沃,你身上的傷是那倆家夥弄的嗎?”田青賢插嘴道。
“不是……是,它們很危險,你們快走吧!”黎沃使勁拽着父母二人,他手都在抖。
“你覺得我們跑得掉嗎?”田青賢勾勾嘴角,擡起手臂揉亂黎沃的頭發,須臾沉下臉死死盯着對面的生物,“看來白陽……盯上我們了。”
雨水嘩啦嘩啦地砸,大風呼啦呼啦地吹,落葉撒啦撒啦地掉。這場大規模人工降雨,不知要持續多久。
是我連累了你們——黎沃突然産生了這樣的念頭,他想,如果不去荒野中探險,不進入實驗室裏,不再找喬霖,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現在的他會不會也像普通的邊緣人一樣,在家中喝着熱茶、吹着風扇,坐在沙發上看白陽新聞。
“朽木兒子,你說,那倆人能交流不?”黎響問。
黎沃回過神來,說:“交流……可能更會受傷。”
黎響看着他脖子上一圈的淤青,笑道:“那怕啥,只要能說上話——跟你講,你偉大的老爸可是特別能言善辯、巧舌如簧、左右逢源、長袖……”
田青賢掐了黎響的腰,把他疼得嗷嗷直叫,她給了眼神示意丈夫閉嘴,随後一拍黎沃的腦袋,指着他的鼻子說:“等我們回到家,你把今天犯了什麽錯誤,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們,聽見沒?”
“對對,還要寫五千字檢讨,順便把碗洗了!”黎響看熱鬧不嫌事大。
黎沃捂着被拍紅的地方,突然覺得安心下來——自他有記憶起,父母從來沒有在他面前表露過恐懼的情緒,無論在什麽時間、什麽場合,這處“避風港”永遠氣候溫暖、永遠燈光閃耀。
是不是這一次,那兩個怪物真的走了?
好想,回家吃飯。
但下一瞬間,一把黑刀朝自己劈來!黎沃還未察覺,田青賢已經将他攬倒在地,女人躲閃不及,胳膊被黑刀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噴湧而出!
“青賢!”雨傘墜地,黎響剛伸出一只手,他的脖子就被一條黑霧凝成的繩索死死捆住,他被拖在地上向後滑去,一手使勁摳着地板磚與握繩人的怪力抗衡,一手去拽那條粗大的繩子,男人的臉逐漸漲紅,又逐漸發青。
田青賢還未顧得及丈夫,另一刀已經劈來!她是個只會幹活的粗人,平常最大的打鬥,也僅限執着于那多要的幾毛錢跟賣菜大媽毆打,真正的功夫一竅不通,但抓、咬、喊、踢、掐等陰招學了不少。
她用工廠裏獲獎拿的的灰鋼盆擋住,這盆質量很好,硬是活生生抗住了,但随着盆斷裂的噼啪聲越來越大,她也知自己将抵擋不住,便對坐在地上已經失神的黎沃吼道:
“快走!”
黎沃的心髒劇烈跳動着,他被這聲撕心裂肺的吼叫吼回了神,他抽出靴子後的小刀,爬出灰鋼盆的庇護,眼睛紅了,數刀斬向那只黑手!
那黑手就像沒有痛覺般任他斬割,但摁刀力度絲毫不變,黎沃瘋了似的揮動小刀,終于在灰鋼盆破裂的瞬間,那只黑手也終于被切斷!乓啷一聲,握着黑刀的手向空中飛出并砸到地上,黑霧瞬間包裹住刀與手,然後它們開始腐爛,那只流血的超長人類手臂“嗖”一下縮了回去。
黎沃将田青賢扶起來,把自己的褲腳撕成布條,用從薩福那裏學來的包紮方法給田青賢止血。劇痛之間,田青賢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擦幹臉上的雨水、淚水,張望四周尋找黎響的身影——但除了不遠處地板上拖出來的血痕,她什麽也沒看到。
“你爸……你爸呢?”田青賢搭着黎沃顫顫巍巍地站起來,雨水再一次黏上了她的臉,淚水再一次爬上了她的眼眶,這個平日裏缺失“恐懼”的女人此時肩膀抖動起來,手腳冰涼,她害怕極了。
黎沃一句話也沒說,他的虎口已經裂開,血與水混在一起,鮮紅的肉翻了出來,可他并不感覺疼。他像一匹野狼,兇狠地盯着前方。
前方黑霧湧動,斷手的主人一點一點出現,跟它一起的,還有抓着黎響的一個人。
田青賢捂住了嘴。
那人不是“黎響”,不是“田青賢”。
而是“魏東”與“趙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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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東”與“趙秀秀”兩只生物體被薩福放出來了,作為老師的他到底有什麽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