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底律監獄

第2章 實驗室的秘密（1）

白陽新歷226年，巴底律世界，邊緣城。

少年們在荒野中奔跑，他們找到了一片突兀的樹林。

領頭的那個孩子不怎麽高，但很有活力，他用自己幹了濕、濕了幹的背心下擺一抹頭上的汗，大拇指一指：“我們進去看看吧！探險，就當探險啦！”

“不要吧黎沃，都這個點了，”棕紅頭發的瑪格擔憂地看了一眼随處可見的白色廣播塔，“很快就有廣播催我們回去了。”

“切，它說它的，我幹我的，腿長在我身上，晚一點又不會怎樣，”十四歲的黎沃嘟囔幾句，他戳了下自己的小跟班魏賢，“你說是吧胖賢。”

魏賢早習慣了這種叫法，他一拍肚皮表示認同：“老大說的很有道理！”

此時體力最弱的宮田志才氣喘籲籲地從下坡處爬上來，他用衣角擦了擦眼鏡，調整好呼吸後嚴肅地說：“老大，三十分鐘的廣播播放結束後就要開始封禁了，一旦開始封禁這兒片的太陽就會消失，因為沒人住燈也不會亮。所以……想要找回家的路就……”

“知道啦知道啦，很麻煩對吧，你總是麻煩來麻煩去的，”黎沃一邊說一邊往樹林裏鑽，“不是還有三十分鐘嗎？屎都能拉好幾泡了，你們快點跟上！”

魏賢屁颠屁颠就跑上去了，瑪格嘆了口氣，對還在猶豫不決的宮田志說：“算啦，他就是這種人，總不能丢下他不管吧，走了。”

此時，邊緣城的人造太陽正在緩緩下落，白色廣播塔處傳出毫無感情的電子女音：

“各位還未返回邊緣城居住中心的居民與鋁腦人士，請抓緊時間返回，距離封禁時間還有二十九分五十八秒。”

“各位還未返回邊緣城居住中心的居民與鋁腦人士，請抓緊時間返回，距離封禁時間還有二十九分五十秒。”

人造太陽開始緩緩下沉。

樹林深處，溫度降了下來，黎沃打了個噴嚏，魏賢看着他兩串挂在鼻子下的串串滴零當啷亂晃，又懶得去擦，有輕微潔癖的他打算獻祭瑪格的袖子給崇拜的老大使用，沒想到被瑪格一拳打趴在地，宮田志眼看瑪格打算再給一拳，便急忙把“戀戰”的女孩拉開了。瑪格朝他大叫一番事情經過，宮田志聽完深思熟慮後轉變了自己的立場，打算一起攻擊胖賢。

“喂你們幹什麽呢！”黎沃終于把他那兩串鼻涕擦掉了，天知道他用什麽擦的，他揮揮手，“快來看我發現了什麽！好像是個廢棄的小屋。”

三人将此戰存檔，日後算賬。他們同黎沃一起在灌木叢中看見了一間小屋，小屋很舊了，沒人居住的樣子，房頂坑坑窪窪，凹槽處還積着早上的雨。

“走。”黎沃撥開灌木叢。

手無寸鐵的少年們就這樣從破了的窗口處翻進了小屋。

“噼啪”，魏賢踩碎了一根試管，紅紅綠綠的液體帶着腥臭味從他腳下炸開。

“嗚哇胖賢你放屁啊！”黎沃捏了捏鼻子。

“蠢，哪有人放屁是‘噼啪’一聲的？！”瑪格其實也不想靠近魏賢。

“……這個味道，是什麽腐爛的東西，”宮田志蹲下身看了看那灘黏稠的液體，“我媽每次叫我把垃圾扔到河溝裏時就能聞到這種味道。”

“河溝裏有什麽？”黎沃停住腳步。

“屍體。動物的，人的。”宮田志說，他把僵住的魏賢拉走。

在邊緣城見到屍體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情，掌管這個世界主權的白陽政府為了控制生命體數量，對人與動物的繁殖條例進行了新的修訂，規定邊緣城的每戶家庭只能擁有一個孩子，只能養殖兩只活體動物，多餘的會在日常清點中清理掉，通常屍體都處理到城內的河溝裏——這種做法上層表示是為了控制食物供給與消耗的平衡，是為了維護人與自然的平衡。

殊不知河溝已成為了一處潛在的自然災害區。

黎沃與他的夥伴們往小屋的深處走去，屋子裏很暗，四周都是些破爛的瓶瓶罐罐和缺胳膊少腿的動物标本，不遠處的電子女音還在機械地播報着，一陣冷風襲來，四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前面是一扇生鏽的門，門上了鎖，鏽跡斑斑的鎖已經破碎了，看起來搖搖欲墜。魏賢伸出手準備直接将鎖摘掉，黎沃即刻握住了他的手腕，搖搖頭，低聲說：“最好不要用手碰。小志，你的扳手呢？”

宮田志從包裏掏出一把扳手，有些不舍地遞給了黎沃：“從廢墟裏辛苦找的灰鋼扳手，你可別給弄壞了……”

黎沃沒說話，他接過扳手試探着敲了敲那鎖，鎖便完全碎了，一股潮濕又陰冷的風從室內吹出來，但并沒有什麽腐爛的味道。

黎沃先進入，試探幾下确認安全後便招呼三人進來，他從口袋裏拿出火石，準備做個火把照明一下，但沒想到因為緊張手心有汗，沒把火石握穩，“咚”一下将其摔到了地上。

只見剎那間四周突然亮起奪目的燈光，所有人的眼睛被刺得生疼。

聲控燈嗎？

黎沃抹去生理性的淚水，睜開眼睛——

面前是一排排整齊的形如膠囊的透明艙，艙內是一個個似人非人的生物，它們渾身肉粉色，一束束極細的管子插在身體上，随着心髒的跳動有規律地振動着。

“這是……什麽？”瑪格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看起來像是巨大的試管裏培養着什麽生物，”宮田志感覺胃裏一陣翻湧，“我感覺……我們還是快點離開比較好，不然可能惹上什麽麻煩……”

黎沃看着這些奇形怪狀的生物，感覺有這種制造水平的就白陽高層了，邊緣城要是出現這種東西早就被管理員“收入囊中”了。正當他準備通知衆人離開時，他看見魏賢已經走到了前面。黎沃壓低聲音叫道：“喂！胖賢！別往裏走了，回去吧！”

可魏賢卻一臉呆滞地看着一個透明艙，他甚至都不顧艙表面是否幹淨了，直接用手掌貼了上去，顫聲說：“老……老大，為什麽……我的媽媽在這裏……”

透明艙內是一名女性，身材、面容與魏賢母親相差無二，唯有身上的幹淨程度有區別——魏賢母親，倒不如說是邊緣城的大部分成年人都在燃料工廠工作，每天臉都是烏漆漆的，指縫裏也有常年無法去除的黑色燃料。

魏賢看到旁邊的透明艙，裏面是一個男人，而這名男人也跟他的父親長得一模一樣！他害怕起來。

黎沃無法理解周遭的情況，他用眼神詢問瑪格和宮田志，他倆也摸不着頭腦，于是更加決定這地方不能再待了。他走到魏賢旁邊，拍拍他的肩膀，說：“這兒不一定是你媽呢，你媽不是在工廠工作來着嗎，怎麽會來這裏。并且你媽皮膚也跟這玩意兒的不一樣啊，很明顯吧，顏色的話。”

魏賢臉上的肉都抖了起來，他說：“是的……我媽媽……在工廠，這不會，不會是我媽媽。”

“走。”黎沃一拍他的後背。

正當四人打算離開時，兩聲“咚咚”從後方傳來。宮田志緊張得快把指甲咬爛了，他說：“喂……你們，有聽見什麽嗎？”

黎沃打算速戰速決趕緊走人，沒想到一個“沒”字的後半部分還沒說出來，又是兩聲“咚咚”。

如果再裝聽不見就更吓人了！

突然間，有什麽人從遠處一閃而過！

風吹過來，把那扇生鏽的鐵門“砰”地摔上了！內部的鎖“咔噠”一下扣上。瑪格吓得大叫一聲。

黎沃目光黯淡下來，雙手握拳，攔在三人身前。

這可暫時走不掉了。他在心裏說。

又兩聲“咚咚”，那個人影離近了，好像就躲在衆人面前的第三個透明艙後。

開了刃的兩把小刀從靴子後邊抽出來，黎沃遞給瑪格一把，并吩咐到要先發制人，看見什麽不妥的就先攻擊。二人放輕了腳步朝前走去，留下宮田志與魏賢去撬開扣上的門鎖。

他們一左一右逼近透明艙，又是“咚咚”兩聲，黎沃握緊了手裏的小刀，只見一枚小鋼球從透明艙後瑪格的方向骨碌碌滾出來，接着是一只手伸出來！

瑪格謹記黎老大的教導，打算閉眼先來一刀再說，沒想到自己刀還沒握穩，那個人已經從透明艙後走了出來！

瑪格愣住了，那是個少年，眼睛又大又黑，黑色的短發也修建得很整齊，衣着十分幹淨精致，但卻瘦瘦小小的。

“怎麽有個人在這裏？”黎沃走到瑪格身旁，他比那孩子高出一個頭，完全可以俯視他。那個少年只是看了他們一眼，又開始伸出手撿他的鋼球，只不過他手上戴着個不知什麽材質的白色手套，一握到球就會因為其間摩擦力太小而使之滑落——大概之前的“咚咚”聲都是鋼球掉落而發出的聲音吧。

但是那少年撿球卻有個奇怪的行為，非要伸出手朝球的方向停個一秒再嘗試彎腰撿起，一般人沒有這樣的行為吧。黎沃感到有點疑惑。

“哎，你哪兒來的？”黎沃問，随後他發現自己好像也沒資本這麽問，明明他們才是“入侵者”，于是換了個問題，“小鬼，你知道這兒是什麽地方嗎？”

那孩子只是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撿着他不斷掉落的鋼球。

“哎呀你怎麽不說話啊，我幫你撿行不。”黎沃側頭跟瑪格說，“瑪格，借個手帕。”

瑪格遞給他。

黎沃用手帕抱住那枚鋼球，鋼球并沒有在他的手中脫落，肉眼可見的，那怪小孩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

但是下一秒，鋼球中間裂開了一道口子！上邊的半個就在他遞過去的時候滑落下來，小孩眼神裏的光亮瞬間消失了，他的臉唰一下變白，驚恐地扭頭就跑。黎沃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塊白色的人型石膏……

不是，我手勁沒這麽大吧……

“老大，鎖撬開了，我們快出去！”宮田志在門那邊說。

“好，現在就……”黎沃的話音突然消失，他看見鋼球內部物品。

——那是一張星空的照片。曾在記憶裏出現了無數次的模糊的，但現在正逐漸清晰的星空的照片。

黎沃拔腿就跑，他要去問那個孩子，看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真相！

“什麽？！”瑪格下巴都要摔倒腳上了，怎麽突然就瘋竄起來了！她正打算去把黎沃追回來，沒想到匆匆一眼，竟發現身旁透明艙裏的生物由原來臉朝前轉變到了臉朝後，正直勾勾地盯着她，而那張生物的臉，正跟魏賢的一模一樣！

--------------------

結尾出現的那個少年，是本作男主之一，嗯……他以後會又高又帥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