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榮耀同行三
殷姝絲毫不知道【水月鏡花】有隐情，她此刻正期待地等待藥研召集沃倫本丸裏所有的刀劍。
身為部長“水鏡”，殷姝大馬金刀坐在會議室的首席，手邊是沃倫本丸的刀帳。
沃倫的本丸雖然靈力貧瘠，但卻十分富裕，他特意把自己的本丸改造成帶有幾分西洋特色的屋舍。他的會議室既采取了傳統尊卑分明的布局，又選用了西式的奢華裝修材料。
水鏡覺得這個布置異常古怪，不過是靠着高檔的裝修材質才讓屋舍能夠入眼而已。
怎麽說呢，這裏讓他想到了曾經在虛圈見到的、未被藍染改造過的虛夜宮。
看着這麽奢華而沒有品位的裝潢，想着自己那個破舊積灰的保護司，水鏡越發難受。
于是他轉身朝身邊瑟縮的沃倫道：“這位欠債的審神者，還請您擺出誠意的态度來。您輸出的靈力還是太少啦。”
沃倫顫抖了一下，聽話地加大了靈力的輸出，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水鏡可不管這些，他推了推眼鏡，抱着雙臂等待。
這個本丸的刀劍們大概也知道囚禁審神者是一種怎麽樣的過錯，他們沒有想到事發會這樣突然，本丸裏有一半的刃照常出陣，因此刃來得不多，但都十分快速。
藥研刻意坐在水鏡下首，不安地摩挲着本體刀。
水鏡歪了歪頭，一個個打量下方的刀劍們。
而【運籌帷幄】的鏡片裏，正一條條蹦出他們的資料。
哪怕有一半的刀劍付喪神不在，這個本丸仍然擁有能夠讓大部分審神者羨慕到哭泣的配置。
一排排的五花四花稀有刀，不論是限時鍛造的也好，只有參加了特定活動才能夠得到的也好，只存在于審神者都市傳說裏基本沒幾個人見過的也好。
應有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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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個本丸就是販賣刀劍付喪神起家的，而他們，全部都是櫥窗裏展示的“模特”，樣品不需要有多麽強大的戰力，這些留守的刀劍們大多練度都不高。
水鏡皺着眉，不是很開心，他的鏡片此刻已經被他人看不見的字體刷屏了：
【小烏丸，太刀，等級九十九】
【莺丸，太刀，等級九】
【一期一振，太刀，等級十七】
【江雪左文字，太刀，等級五】
……
【大典太光世，太刀，等級十九】
大典太光世？
水鏡将目光定在一個陰郁瘦高的青年身上，原來大典太也在這裏嗎？哦，大典太在戰國時就已經蘊含了“靈”，在這個“未來”世界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出現。
但是他曾經身為她“禦錦瓊天”和她弟子的刀，卻是一點都沒有繼承“禦錦瓊天”的豪氣風采呢。
也許他忘記了那一段過往，沒有認出水鏡，又或者這個世界的大典太就沒有被妖怪神隐的經歷。
不過這一切，都是禦錦瓊天的事情，和水鏡無關。
刀劍付喪神會在很大程度上被他們的審神者影響。這個沃倫本丸的刀們，似乎就很習慣那些無禮的視線。
起碼他們在被水鏡審視着時，沒有一刃因此而露出被冒犯的神情。
主動站出來代表這個本丸立場的是領頭的小烏丸，一個孩童外表的老資歷刀劍男士。他和藥研也是唯二留在本丸裏滿級的刀劍。
他先看了一眼水鏡身邊佝偻着的沃倫，随後才慢慢對水鏡道：“吾等聽藥研說，您來到這裏，是為了保護審神者，那麽召集吾等，又是為了什麽呢？”
水鏡挺起了背，十分随意地松了松筋骨，他身邊的沃倫随之瑟縮了一下。
他又十分斯文地推了推眼鏡，語氣卻十分禮貌：“唔……确實是這樣沒有錯，在下的确是審神者保護司的部長，不過呢，在下的存在也是為了能夠幫助各位更好地征戰，因此我們之間的關系說是同僚也不為過呢，在此的諸位不需要對我使用敬語。”
水鏡笑了笑，露出自己森白的小尖牙：“不過假如成為了我的部下，還請一定要對上司保持敬意啊。”
“你是代表時之政府的付喪神嗎？”小烏丸詢問。
“我是代表時之政府沒錯，不過不是付喪神，我是一個工作人員啊。”水鏡道，“不過身為一個盡職盡責的好部長，保護司裏還缺少一些一同奮鬥的部員，因此在下，求賢若渴。正好能夠在此遇到‘失職’的各位，實在是緣分啊。”
水鏡拉了拉帽檐，意有所指道：“各位難道不考慮一下，換一個上司嗎？只要簽訂了契約，在下對待自己的部下，可是一片誠心，不問出處啊。”
水鏡的話說得好聽，但他的行為可是充滿了威脅。這個本丸裏留守的刀會聚集在此聽他一席話，除了水鏡的确強過這裏的所有刃外，還有他來自時之政府的背景，和他控制着能夠給所有刃提供靈力的審神者的原因。
畢竟這個來自時之政府的水鏡，沒有欺騙一個暗堕本丸的理由。而且他實力不俗，就算留守的刀劍們要發難，也要等着出陣和遠征的滿級付喪神回歸。
時之政府真的就這樣放任原諒暗堕本丸了嗎。小烏丸不相信，他更偏向于這是水鏡的私自行動。既然這是水鏡的個人行為，那麽能夠商榷與利用的地方就很多了。
當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等待滿級刀劍們回歸。
小烏丸問：“吾等感激水鏡大人的好意，不知水鏡大人能否讓吾等先商讨片刻？”
“沒關系呀，你們随意，等那些出征的付喪神們歸來再回答我也沒有問題。”水鏡彎起了碧綠的眸子，“不過啊，能夠成為我的部下可是很幸福的事情呢，還請各位多多考慮，有什麽條件都能夠提出來哦。”
他慢慢站起來，藥研随之警惕地繃直了身子。
水鏡“噗嗤”一聲笑了笑，向在場的付喪神們行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軍禮，他慢悠悠走出會議室，沃倫自覺地、踉踉跄跄跟着他的身後。
走到門邊時，水鏡突然轉身，他看向小烏丸：“真是抱歉吶，我還想問一件事情，請問你們出征的付喪神裏女性多嗎？我們保護司可是非常照顧女性部員的，不論是招聘還是獎金，人人都有特殊的福利哦。”
“女性？”小烏丸錯愕了一瞬，實話實說，“不，我們刀劍付喪神裏沒有女性。”
然後他看着這個狐貍一樣的男人，親手打破了臉上虛假客套的面具。
水鏡的表情在那一刻無比僵硬，他不可置信地反問道：“你說什麽？……刀劍付喪神裏沒有女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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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倫本丸內的波瀾沒有被任何人知曉。
這一座本丸裏暗堕的付喪神們，早就為了隐瞞全本丸暗堕的事實，控制着沃倫淡出大衆的視野。
明面上的沃倫本來就十分不起眼，他為了隐藏自己非法販刀碎刀的事情，而沒有與任何一人交往密切，而且為了隐藏事實，他派出遠征出陣演練的向來都是最普遍的短脅打。
而在暗地裏，他又有着不少的競争者，為了防止黑吃黑，他與那些所謂的合作夥伴關系也不密切。而且在小烏丸等暗堕付喪神的操作下，人人都以為他是要換一個地方牟利。
沒有人想到他的本丸會暗堕。畢竟這些販刀者可是手中刀劍付喪神更新換代最快的一個階層。
更沒有人會想到，都市傳說“審神者保護司”會發生在沃倫的本丸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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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戰力短缺與拔苗助長等原因，每年入職審神者的都有着可觀的人數。
近年來政府終于看到了新手審神者異常高的折損率，于是在萬屋各處興辦了審神者交流會，邀請一些任職五年以上的資深審神者來“帶帶”這些新人。
然而因為交流會的主辦者魚龍混雜，導致許多新手被誤導甚至戕害，最後造成了更嚴重的後果。
桃葉是新手審神者之一，她因為年紀小但靈力出衆而被看好，發掘她的前輩抱着惜才之心把她塞進了一個比較靠譜的交流會。
交流會由一個本丸全員滿級的審神者主辦。
主辦者已經有五十年任職經歷，不僅是公認有耐心的好老師，還是在時之政府下挂鈎的老前輩。
“我的代號是‘春櫻’，如你們所見，年紀已經不小了，因此妄稱你們的前輩……”
“……你們的初始刀是你們的第一位幫手，不管他們的喜好或者性格如何，初始刀們都有着十分負責認真的特質，我的初始刀是歌仙，雖然癡迷風雅但他對本丸的經營很在行，我希望你們能夠信任自己的初始刀，與他們……”
“……我不建議新手花費過大的資源去鍛刀，一則你們的靈力跟不上，二則你們的資源不支持……當然了，對你們現在面對的戰場而言，普通的刀劍足夠應付……”
“最後一點！好好照顧你們的刀劍，你是他們的主公，是他們的引領者，請牢記，你來當審神者是為了上戰場。”
“以上，就是我的忠告。”穿着複麗十二單的女人坐在主位，諄諄教誨，她已經不年輕了，白發染上了鬓角，面容裏卻帶着久經沙場的肅殺。
“春櫻”是早期的審神者之一，雖然比起開先河的第一批審神者，她也是一個後輩，但她見證了審神者世代的興衰——最先的初代們紛紛隕落，新入職的小輩們稚嫩不堪。
她垂眸看着底下神色各異的年輕面容，對他們的所思所想心知肚明。
那些妙齡的女孩兒，很少能在本丸裏不懷春，那些年齡再小一些的孩子，甚至還有可能在未來進入叛逆期。
年輕的男孩易躁易怒，年長的青年們則有熱血憤世嫉俗的，有異想天開自命不凡的。
更不要說那些心思不善的家夥……
唉，一代不如一代啊。春野不知不覺就回想起了初代的幾位大人。
那些萬裏挑一的靈能力者，或風姿絕世，或能征善戰，或仁慈寬宏。
他們不斷開拓着陌生的戰場，付出鮮血甚至性命。假如沒有他們，這些新入職的審神者哪裏來的戰場具體情報，哪裏來穩定安全的本丸和萬屋。
但是她沒有辦法，也根本解決不了當下的困境。
戰力不足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問題，初代審神者哪個不是人中龍鳳？如果審神者都按照這個标準挑選，何時才能夠結束戰争？
好苗子也不是沒有，但許多好苗子都被殘酷的戰争與人心摧殘了。
春櫻隐晦地，将視線集中到了末位的一個瘦弱女孩身上。
那個女孩子身上的靈光不凡，也許她能夠重現初代們的風采……但這個女孩子要藏好了，不要被人利用了那一身靈光才好。
她老了，沒有力量與精力去梳理當下的局面。
但在死前，還是再多收幾個徒弟……這一場戰争不能夠失敗啊，人類更不能夠自亂陣腳。
桃葉不知道首位上氣度不凡的老前輩已經看上她了，她只是低頭不停地記錄老前輩的忠告。
她是因為家道中落親人重病而“賣身”給時之政府的，戰戰兢兢惶惶不可終日，“審神者”這個身份，讓她沉重，讓她惶恐，也讓她榮耀。
這時，有人大膽地提問了：“請問春野前輩，什麽是‘暗堕本丸’呢？”
知道一些的人們立刻停下讨論，而不知情的人也被突如其來的嚴肅氣氛懾住。一時間和室內噤若寒蟬。
桃葉茫然而不安地小心四顧。
“暗堕……”無數傷痛的記憶襲上春櫻的腦海，她沉重地回答，“善待你們的刀劍，暗堕，是你們新人不應該涉及的禁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