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雪白的皮膚被閃電照亮, 她回過頭來, 雪頸修長,像是一只高雅慵懶的天鵝,眸光随意瞥下, 冷淡的驚心動魄。
他太用力了, 那手中的藥膏失手塗抹到了其他地方, 擦起了一片淺紅。
顧妤雖說做天鵝的時候皮糙肉厚, 但現在化成人形痛覺還是很敏銳的, 尤其是, 她皮膚本來就敏感的不像話。平常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紅一片,哪能忍受的了霍逞這樣。
“你在幹什麽?”
霍逞盯着那片皮膚有些出神, 就聽見了一道微冷的聲音。
顧妤已經回過了頭來, 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覺得有些可惜。如果,如果那一瞬間,他沒有收手,而是……狠狠握住她的腰肢,會是怎樣呢?
果然,面對顧妤時他總是很難克制, 不過,也是一項挑戰。他想要得到最美的天鵝,就必須忍一忍。
掌下細膩的肌膚叫他回過神來,慢慢睜開眼。
只短短幾秒, 霍逞就恢複了表情,他勾唇淡淡笑了笑,眉眼神色不明:“不好意思,剛才手滑了。”
手滑會用那麽大力氣?
顧妤有些懷疑。
似乎是看出她眼神裏不信任的意味,霍逞頓了頓,笑着坦言:“說出來你可能會有些不信。阿妤,我其實很害怕打雷。”
霍逞在剛才失手的時候外面确實是電閃雷鳴,顧妤聽了這個解釋,懷疑微微消除了些,只是心底想的卻是:身為男主竟然害怕打雷,這個和他大佬的身份可真是一點也不搭。
不過剛才那些話要是讓霍家是人知道,一定會吓死。
霍逞害怕打雷?開玩笑,是他讓別人害怕打雷還差不多。畢竟他最令人膽顫的事件就是在剛掌管霍家那會兒,就以雷霆手段收拾了霍家許多有二心的人,叫不少人家破人亡。而那一天,恰好就是個雨夜。
大雨沉沉,那人含笑坐在那裏,沒有一絲畏懼,霍逞其實,最享受雨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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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件事,顧妤卻不知道。她對霍逞的了解僅限于書上,而且因為覺得這些人的事和她也沒多大關系的,顧妤平常也不屑于去了解。只大約知道他在劇情裏發生的事,劇情裏沒有提到的一概不知。
因為弱者定理的緣故,顧妤有一半相信了他的話,對霍逞剛才的行為也沒有那麽介意了,只是皺眉擡起下颌淡淡道:“快點。”
快點塗完,她還等着睡覺呢。
因為天氣的原因,顧妤本來就有些困,又被霍逞那樣按摩着,現在早就想躺在床上了。因此,在說出那聲快點的時候,她聲音不自覺有些冷漠不耐。
這本來是沒什麽的,可是有高嶺之花的氣質加成,這句話就變了意味。
聽在霍逞耳中也就是另一種意思了。
阿妤果真,沒有那麽好騙啊。
他眼神微微閃了閃,慢慢笑了起來。
這種被人識破的經歷叫霍逞頗感新奇。他忽然有些好奇顧妤這時的神色,第一次想要窺探她的內心,可顧妤卻早已經轉過了身去。
她總是這樣一如既往的冷漠。高傲的眼神從不會停駐在別人身上,也不會相信任何甜言蜜語的——謊言。
因此,即使祁應寒那麽愛她,她也不會有一絲動容吧?因為她不需要愛,她什麽也不需要。
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柔軟,不需要沉迷。
她永遠是高嶺之花,永遠只會冷眼看着所有人,看着他們慢慢掙紮,連不屑也沒有。
霍逞想到這兒,唇角的笑意慢慢隐了下來。
他重新拿起藥膏,垂眸替顧妤擦拭。
這一場對顧妤來說十分折磨的上藥一直等到晚上八點才結束。在霍逞停手後,她披上衣服,只淡淡道了聲謝謝。
那片雪白的肌膚被遮掩住,霍逞眸光閃了閃,最終卻只是平靜笑道:“阿妤若是想要感謝我,不如……”
“不如什麽?”顧妤有些疑惑。
不過心底也隐隐猜到,雖然霍逞是因為想要祁家的生意才幫助她的,但也不會這麽簡單的對她好,畢竟他之前的目的一直是羞辱她。
這次上藥,恐怕也是一樣。
果然,她聽見霍逞道:“不如阿妤,”
親我一下。
可話到嘴邊卻頓了頓,霍逞聽見自己說:“不如阿妤替我将這件襯衣洗了吧,上面沾了藥膏,很為難啊。”
洗襯衣?
別說高嶺之花原主了,就是顧妤一只鵝長到這麽大也沒替別人洗過東西。那些愚蠢的人類誰不是高高興興地來伺候她,她平時打賞根羽毛,那些人都能高興瘋了,更別提讓她幹什麽活。
可現在,男主竟然讓她洗衣服?
這種效果的羞辱對于高嶺之花來說當然不能忍,顧妤皺眉看着霍逞,似乎是在看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烏發雪膚的美人眼神有些冷,霍逞低笑了聲,在顧妤愈加冰冷的眼神中慢慢道:“開玩笑的,阿妤。”
我怎麽會讓你做這種事呢?
霍逞淡淡道,心底卻想着,那件襯衣如果沾了你的味道,一定也——很好聞吧。
顧妤不知道霍逞.變.态.的想法,只是在察覺到他又在戲弄她之後眯了眯眼,表情冷了下來。這樣的反應對于高傲的她來說再正常不過。
“我雖然有求于你,但并不代表你可以戲弄我。”
顧妤眼神冰冷看着霍逞,說出口的話也毫不留情。和剛才褪下衣物安靜伏在床上的樣子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一刻,那些看似貼近的距離在顧妤冷漠的眼神下被打碎,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神祗。
被那樣的目光看着,霍逞眼中閃過一絲深意,最終卻只是道:“當然,阿妤放心。”
得到保證,顧妤冷哼了聲,示意霍逞離開。
已經晚上了,他确實沒有理由再留在這裏,因此,即使是心底可惜,霍逞還是十分自覺的離開了。
他面容清峻好看的能迷倒不少豪門少女,即使手段狠厲,也有很多人傾慕,可顧妤卻沒有看他一眼。
他在她心底,只是一個用完就扔的——垃圾。
霍逞這樣想着,眼中笑意愈加深沉。
門已經被關上了,顧妤這才松了口氣,系統看着她毫無形象的動作,難得沒有出聲糾正。顧妤今天被折騰了好久,已經累極了。
她覺得,就是公園裏的二哈這時候再來找她玩,她也不會出去了。
查看了眼,發現抹上醫生給的藥膏的地方顏色稍微褪去了些後,顧妤眉頭放松下來,自言自語道:“我要是以後再随便亂吃藥,我就是個傻子。”
她信誓旦旦立下flag後才勉強打起精神,像只剛出窩的小鳥一樣一點一點挪到床頭,将燈關了,準備立刻入睡。
系統看着她的動作眼神慢慢溫柔了些。
已經/精/疲力盡的顧妤閉上眼,隐隐約約聽見耳邊有人說了句:“祝您晚安。”
那道聲音慵懶又溫柔,和平時欺負她時一點也不一樣。
但顧妤以為自己是在夢裏幻聽,也沒當回事,只安安心心的睡了過去。
房間另一頭,浴室裏水聲響着。不知道過了多久,霍逞輕嘶了聲,在電話響起時關掉了淋浴器。
“阿妤。”
他淡淡的念着這個名字,嗓音喑啞幾不可聞。
沒有人知道霍逞到底在想什麽,顧妤當然也不可能。她一覺睡醒到早上九點,因為昨晚睡得早,今天難得沒有賴床。
顧妤在收拾好後拿着小包下了樓,就看見霍逞已經坐在了餐廳裏。
桌上是豐盛的早餐,看樣子像是他自己做的。霍逞看見顧妤的打扮後動作頓了頓:“阿妤是要出門?”
顧妤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還是開口解釋:“昨天不是和祁應寒說好今天要過去拿協議書的嗎?”
今天是在這裏停留的最後一天,只要拿到解除婚約的那紙協議,顧妤下午就可以讓系統帶自己離開了。
她這時已經忘了當初提起過的那個五彩祥雲背景圖,現在只一心想趕快離開。
站在樓梯上的美人眼神清冷,霍逞笑了笑,提醒她:“昨天約定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阿妤,我們先吃些早餐再過去吧。”
他用得是我們,顧妤皺了皺眉,本來是想要反駁他的,但想到只有這短短兩個小時了,就也忍了下去,看了眼時間下去坐在了餐桌上。
因為心裏有事的緣故,顧妤對于往常喜歡的飯菜也沒什麽感覺了,吃了幾口就放下,直等到霍逞笑着将咖啡遞過來。
“您很快就要如願以償了。”他慢慢道。
顧妤這才斂下了眉宇間的不耐。
那頭祁應寒其實早就已經到了餐廳。
環境幽靜的包廂裏,面容冷峻的男人第一次點了支煙。秘書在将文件放在桌上時有些膽戰心驚。
“祁總,這是協議。”
他其實有些好奇祁先生真的要簽這份協議嗎?
祁應寒對顧妤的在乎他們這些人都看在眼裏,現在走到這個地步,叫人實在預料不到。秘書悄悄看着祁應寒面色,心底膽戰心驚。
男人颌線孤峭,聽見這話只是停下了動作。桌上的文件還在放着,祁應寒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麽,最終只是說了句:“你先回去吧。”
秘書點了點頭。
包廂裏徹底只剩下了一個人,一支煙燃到盡頭,燙的手指燒紅。祁應寒眸光閃了閃,将煙頭按在玻璃缸中,想起白朗的話,若有所思。
一個小時前,這個包廂裏曾經來了另一個人。
那個曾經被他/逼/迫的宛如喪家之犬的少年握着籌碼來找他,似乎是早已經知道了他會有今天。
白朗是個神經病,但若論起對顧妤的了解,卻沒有人比的過他。
早在将錄音發給祁應寒的時候,他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畢竟憤怒和失去理智,總會給人驚喜。
而現在,滿城傳的沸沸揚揚的婚禮取消就是證明。
他笑嘻嘻地靠在沙發上,在祁應寒沉銳的眼神中笑道:“祁哥,不要這麽緊張,我是來找你合作的。”
祁應寒看不懂他要做什麽,不是因為他心思深沉,而是因為白朗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是喜歡顧妤,可那種喜歡,卻又和祁應寒自己,和霍逞不一樣。
那種感覺更像是,一種毫無克制的破壞/欲/。
他是真正可能傷害顧妤的人,若是以往,祁應寒甚至不會見他,但是現在……想到那個名字和電話裏聽到的聲音,他掩下的眼中閃過一絲深戾。
“怎麽合作?”
過了很久,他壓抑着問,好像心底掩藏已久的東西終于無法再掩蓋,祁應寒知道,自己已經有了決定。
白朗沒有野心,也不想得到顧妤。他只是想看着那只始終高傲的天鵝一步步走入黑暗裏,就像是他上次帶她走時那樣,她腳上帶着象征着禁.忌的鎖.鏈,被牢牢地禁锢在這肮髒的世界裏,卻高傲的目下無塵。
他很想念她,她已經快要走入他的世界了,又怎麽再能全身而退呢?
因此,即使是天鵝,他也會狠狠将她拉下來。
不留餘地。
于是像上次一樣,白朗找到了祁應寒,并且告訴他:“阿妤在昨天晚上雇傭了一輛車。”
在祁應寒疑惑的目光下,他一字一句笑道:“她想要自殺。”
——在拿到象征着自由的協議後,從這段扭曲又令人厭惡的關系中,幹幹淨淨的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