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渙散的墨眸猛的凝了風暴, 定定的看着懷中的姑娘。
旁邊的仁玉與徐風來瞧着這場景, 倏然松了一口氣。
要知曉, 當時顧南澤被渾身是血的送回來, 他們等了很久, 人是醒來了,可是神色整個都是茫然的, 如何叫都不應, 仿佛人偶一般, 像是陷入了什麽痛苦的事。
這會他雖是黑着臉, 但眼裏是凝着情緒, 看着沒有之前那般讓人擔心了。
仁玉與徐風來看了一眼兩人的姿勢,對視一眼默默退了出來。
咳,非禮勿視。
聽見兩人動作的晏時歡側了側頭, 看見兩人出去的動作, 略茫然的嗯了一聲,随後被腰間微微加重的力道給喚回了神。
“嗯?晏時歡,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顧南澤硬邦邦的叫了她全名。
見他成功的恢複了有神采的模樣, 晏時歡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
心裏轟的一聲開了花。
“我...我我我...”小嘴微張,慌張的垂了頭。
她在做什麽啊。
她居然親了他!
心中甚想掩面而逃,可是腰間緊緊的被他摟着,完全掙紮不開。
晏時歡心裏嚎叫一聲, 小聲哼唧着埋入他懷中不敢擡頭。
顧南澤墨黑的眸裏醞釀着複雜,許久,斂了眉看見懷中的小腦袋, 濃郁的黑色化了些,無聲嘆息一聲。
Advertisement
重重的呼了一口氣,整個人松懈下來。
“你剛剛...親我了。”顧南澤執起姑娘背上的黑發在手中繞了圈,低聲道。
姑娘将頭埋得更深,全然不敢擡頭。
她不說話,而他在一瞬的欣喜驚訝後,反而平靜了下來,雖然...那心跳一時半會還停不下來,但是他也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
懷中人悄悄拱了幾下。
聲音若蚊,“我...我才沒有呢...”
眼裏劃過一絲笑意,顧南澤抱着她,将下巴擱在她單薄的肩上,緩緩閉了眼。
心中疲憊的情緒漸漸壓得心都疼。
還好,懷中的小姑娘軟綿綿的,小小的一只抱着甚是舒服。
晏時歡身體僵了一下,悄悄的将自己的肩提高了些,好讓他靠的時候沒有這麽累。
她的顧哥哥,全身散着悲涼與孤寂。
上回見他如此情緒,是記憶中,那個少年跪在他母親墳前的時候。
還有每年他母親祭日的時候。
所以...這一次的傷,究竟牽扯了什麽東西。
可是他現在還沉浸在悲寂的情緒中,她還沒找到恰當的時機問出口。
皺了皺眉,晏時歡擔憂的揪緊了男人的衣服。
指尖收緊,晏時歡微微低了一下頭,忽然間,姑娘愣住,低着頭猛的将男人上半身推開。
入眼的白色裏衣被血色染紅,嗅覺似乎瞬間放大了百倍血腥味。
“流...流血了!你怎麽不吱聲的!怎麽樣怎麽樣?我去叫太醫!”
姑娘說話都是顫的,眼裏瞬間急出了一層霧,着急的掰開腰間男人的手,就要跑出去叫太醫來。
被掰開的一瞬,男人又攬了回去,緊緊摟住掙紮的姑娘,眼裏平靜,語氣低落:“別走,安靜陪我一會。”
“不行,你流血了啊!要止住的!”晏時歡噙着眼裏的淚不依,又不敢大力推他怕扯了傷口,只能輕輕的推他的肩。
腹部的傷口一陣撕裂,可是他仿佛已經麻木,全然不顧的用力摟着人。
“感覺不到了。”
“阿歡,讓我抱抱,就不疼了。”
輕推的動作停下,心裏鈍疼,眼眶再也抑制不住那淚,奪眶而出。
推拒的手緩緩向下,避開他的傷口環上他的腰。
她微微哽咽着,輕聲喚一聲顧哥哥。
她在的,她想給他力量。
心中莫名的就恨上了那個盜賊,若不是去抓捕他,顧哥哥怎會忽的如此崩潰。
依舊如方才那般,顧南澤靠在她肩上,聞着姑娘的軟糯香甜,心中思緒萬千。
眸裏劃過一道暗光,随後緩緩閉了眼。
他與侯爺尋了許久的線索,找到蛛絲馬跡,昨夜一同埋伏着那猖狂盜賊。
起初人多與突擊讓他們占了上風,可這盜賊狡猾得很,在那暫居之地設了陷阱,一下便被他溜了出去。
查了半年才堪堪碰上,他與侯爺自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迅速提氣追上。
失了人多的優勢,又被引得兩人分開,顧南澤皺了眉也只得繼續追着。
如此恰巧,被他追到了那盜賊。
那巷子深處,刀賊一身黑衣,蒙着面,露出一雙略帶嘲弄的眼。
“別人查了半年,半分有用的線索都沒有,顧丞相這才接手多久,居然讓您找到我了。”盜賊頗為感嘆的說道。
他自是不喜廢話的人,直接上打了起來。
那盜賊與他勢均力敵。
可是,話太多了。
顧南澤聽得直皺眉,手上的招式越發的狠了起來。
盜賊被擊得退了一步,随後,嗤笑一聲,說道:“顧丞相好武功,是向衡陽侯學的罷。”
“顧丞相與衡陽侯...啧啧,關系不錯嘛,這是講侯府千金騙到手了?不再顧着您那自卑的克制了?”
“呵,我就知道,男人在女人面前,談什麽克制,那侯府千金我也見了,确實嬌嬌的漂亮的緊,不過嘛,還是她娘,那嬌弱的侯夫人更有味道些。”
話語間流露出越來越多的信息,顧南澤緊皺着眉,冷聲道:“你是誰,到底做了什麽!”
“我?不過是想要個東西罷了,可惜,也不知在哪個有緣人手裏藏得如此好。”盜賊悶吭了一聲,被他打得連連後退。
顧南澤不言,只悶聲出招。
打到後面,兩人體力有所下降,盜賊沉默了片刻,随後出言諷刺道:“丞相大人如今風光無限,可惜啊,連個交心人都沒有,眼睜睜看着母親被後宅糟粕事整死,連顧家祠堂都進不了,可是你呢,只能跪在侯府幫忙才有的墳前哭。”
顧南澤渾身冷氣更甚,沉默着繼續揮拳。
“你想為你母親報仇?不,你只懦弱了近十年,家不能回,連心愛的女人都不敢娶,你是個懦夫!”
“你母親,現在會不會在天上罵你呢,怎麽生出個狼心狗肺的人。”
“而那個侯府千金,我見了,有點意思,你說,我從盜賊之名換為采花賊如何?聽着挺有趣的...嘶——”
被猛的一擊錘到牆上,盜賊捂着疼得發抖的肩擡眼,看見顧南澤眼紅的朝他繼續打來,沒有躲,笑了一聲繼續說道:“你認命吧,你不配,你不敢,你就只配做個萬人欺的庶子!”
顧南澤腦子裏全是母親的死,與對盜賊出言不遜的火,咬着牙用了全部的力氣向他揮出拳。
如此靠近之際,猝不及防的,盜賊自腰間抽出一把軟劍,用肩沒有受傷那邊的手向前捅了過去。
已經來不及收住沖過去的勢頭,疼痛撲面而來,腹部一抽,刀捅了進去又被迅速□□,那盜賊一反方才的嘲諷,沉默着将他放平下地,。
侯爺使着輕功迅速過來,盜賊沉聲說了句抱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捂着肩頭向牆上飛掠而去。
母親的死,對他來說是一個過不去的坎。
是他的心結。
他見過父親嫌棄的推攘母親,他見過那肮髒的後宅争寵勾心鬥角,他察覺得到危險的氣息,卻沒有一絲辦法将母親帶離那勾心鬥角的地方。
母親那時候已意識到危險,哭着逼他随國師出使鄰國,他敵不過母親的央求便去了。
誰想到,母親沒有熬過去。
他有時候會在想,如果那時候他沒有随國師離開會怎麽樣,他母親是不是就不會這麽早走了。
他對顧府是恨啊,可是顧府的上頭,有受寵的貴妃與将軍之位的顧家人保着,不是輕而易舉能動得了的。
他坐上丞相之位又能怎麽樣呢。
這才是他不覺得自己有多厲害的原因。
他連母親的仇都報不了。
這才是他的心結。
沉于思緒中的人,不自覺的又散着壓抑的氣息。
敏感的察覺到他的情緒,晏時歡咬了下唇繼續抱着他哭。
又是心疼,又是哭怨自己沒辦法安慰他。
怎麽這麽沒用。
姑娘壓抑着哭聲,緊咬着下唇任那眼淚流着,只想緊緊抱着他,希望能給他安慰。
顧南澤是被姑娘小聲的嘤嘤抽泣拉回神的。
心尖有些疼,耳邊不斷的抽泣聲卻莫名的沖掉了些自我壓抑。
禁锢在纖細的腰間的手無聲動了一下,緩緩往上,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你又不疼,哭什麽。”他慢慢将姑娘松開,聲音溫和了些。
“可是你疼。”她擡起盈盈的眸回答,卻讓男人瞧見了面頰的一攤淚跡,還有被咬得泛白的粉嫩下唇。
她在擔心他呢。
他隐隐的心動了一下。
撫去那眼眶盛不住流下的淚,顧南澤靠近了些,聲音微啞:“不哭了,我不疼。”
她別了別臉,帶着哭腔:“你疼,我去叫太醫好不好?”
因她的動作,沒有擦去的那淚流了下來,顧南澤無奈的按住她的後腦勺,輕輕為她拭去淚。
“好。”
連她的小脾氣啊,都是因為擔心他。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回家累累的,想躺一會要起來碼字的居然沒醒過來!先道歉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