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番外
回到現實之後, 關卡施加在他們身上的一切束縛失效,花齋也徹底恢複了記憶。
林子獄總算明白花齋跟易教授之間的關系。
花齋跟易教授是父子沒錯, 不過兩人感情不合, 基本就是相看兩相厭的狀态,起因是花齋的母親。
在花齋還小的時候,花齋的母親因為經濟犯罪進了監獄, 結果沒等到刑滿釋放就因病去世……
而當初的舉報人正是易教授。
年紀尚小的花齋無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自此,父子倆的關系降到冰點,一開始易教授大概還想過好生養育獨子,但花齋并不買賬,不但不肯扮演個安分的乖孩子, 他還開始了不斷挑戰易教授接受下線的作死之旅。
說這些往事的時候,花齋本人依舊吊着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仿佛他言詞之間談論的是個沒什麽瓜葛的陌生人。
語氣雖然是冷淡的, 可他既然能将這些陳年往事記得清清楚楚,不難看出他其實不曾釋懷過。
“我還想過要不要犯個什麽罪,看他易教授是不是還要繼續大義滅親。”花齋沒什麽所謂地說着,順手把懷裏的林子獄撈了撈, 喂了粒提子過去,“不過仔細想想也不劃算。”
沒必要為了測試易教授的選擇而搭上自己大好的幾年青春。
林子獄突然被塞了提子,整個人都有點懵逼,下意識想拒絕, “我不在床上吃東西……”
說這句話的功夫提子已經在口中甜了起來,口感極好, 于是林子獄只當無事發生。
咽下提子,林子獄好奇:“你從哪裏摸出來的提子?”
花齋讓了讓,林子獄越過他的肩頭看到床頭櫃上竟然有果籃有水杯,也不知道花齋什麽時候放上去的。
收回視線的時候,林子獄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花齋背上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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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齋感受到林子獄目光的停頓,他暧昧地一笑,抓起林子獄的手指,在指尖上輕輕摩擦,意味深長地道:“指甲也不長啊……”
林子獄:“……”
這一打岔林子獄終于意識到今天在床上耗費的時間有些長了,他心裏這個念頭才剛剛冒出來,身體就已經幹脆利落地翻身下床。
現在已經過了下午三點,再去公司沒什麽意義,林子獄準備去書房看幾份文件。
花齋就坐在床上看着林子獄翻找衣服。
套上家居服,林子獄一邊扣紐扣,一邊俯下身在花齋的唇角吻了一下,“睡會,到飯點我再來叫你。”
花齋仰頭回吻了一下,“嗯。”
林子獄看着花齋躺下才離開,輕輕帶上房門。
出了門,林子獄并沒有立刻奔向書房,他在門口站了幾秒才離開。
花齋雖然将他們父子恩怨詳盡地與林子獄講述了一遍,也沒有掩飾他過去對易教授那些不成熟的仇恨,但花齋掐掉了他眼下對易教授的想法。
他不說自己如今恨不恨,也不說未來怎麽打算。
林子獄當然沒有非要逼着花齋将心裏的一切都抖出來的意思,他看出花齋插科打诨,便順勢給花齋留點獨處的空間。
在書房匆匆處理了一堆公事,等鬧鐘響起的時候林子獄才猛地擡頭……一做事就習慣性全神貫注,要不是提前定好鬧鐘,他在書房坐個通宵不在話下。
林子獄拿起手機開始翻看外賣。
日理萬機的林總當然是不會做飯的,以前他家裏還有個定期保潔,不過現在花齋經常出入,保潔的存在多少會幹擾二人空間,林子獄便辭了保潔。
這樣一來,二人空間倒是寬敞了,就是面對柴米油鹽有些頭疼,好在林總足夠有錢,這些小事解決起來倒也不難。
選好外賣,林子獄把手上的工作收了尾,準備去叫花齋起床,結果剛出書房就聽到廚房裏有響動。
順着聲音走過去一看——花齋本人正在廚房裏搗弄。
花齋聽到腳步聲回頭,拿着把勺子朝林子獄招呼,“來嘗嘗鹹淡。”
林子獄走過去就着花齋的手喝了一口,“煲湯?”
“嗯,冰箱裏沒什麽東西,只能煲個湯,”花齋等着林子獄的回饋,“味道怎麽樣?”
“很好。”林子獄趕緊誇了一聲。
“明天我們出去買點菜……”花齋安排着計劃。
林子獄委婉表示:“我不會做飯。”
花齋笑了一下,“知道,我來做。”
“那我洗碗。”
新時代的霸道總裁很具有分工意識。
花齋放下手中的湯勺,“不,我要你在旁邊陪着我。”
林子獄:“……行。”
·
兩人的晚餐是就着外賣喝湯,外賣不便宜,味道自然也是好的,只是跟花齋這碗簡單的湯比起來還是顯得膩味了些。
家常菜對林子獄而言确實難得一見,再仔細一想,其實缺的不是家常菜,他少的是日常感。
林子獄開始在心裏計劃給自己減負,人生苦短,沒有給他再來一次的機會,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林子獄可不想七老八十只剩下遺憾。
正想着,旁邊人輕聲打斷了他的思路:“怎麽走神了?”
林子獄朝花齋看了一眼,先說了一聲“沒什麽”,想了想點了個菜,“明天吃魚。”
“好。”花齋自然不會反對,一口應承。
林子獄便繼續喝湯,喝了兩口意識到花齋的目光還擱在自己身上,他放下碗,疑惑地望了回去。
花齋:“看你吃飯就很開心。”
林子獄:“嗯?”
花齋:“看着我就覺得世界真美好。”
林子獄:“……”
每當花齋開始瞎扯的時候,林子獄就無話可說。
無奈歸無奈,林子獄倒也差不多明白花齋的感受——過去在關卡中,生死懸于一線,不想離開得莫名其妙就得不斷向前,林子獄将神經繃到了極致,吃飯更是絕不拖泥帶水,每時每刻都在警覺着。
現在徹底離開,沒了那種緊張感,又是跟花齋悠閑地厮混着,林子獄用餐的步調也慢了下來,能享受這一口人間煙火,而不是單純地進食充饑。
林子獄喝完湯,剛剛将碗放下,花齋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林子獄:“?”
花齋很是認真地研究了片刻:“瘦了,得好好補補。”
林子獄平靜地點了個頭,花齋卻依然沒有放手的意思,腕骨的觸感在指尖分外清晰,抓着就不想放開。
相對沉默了片刻,花齋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我懶得去想他做得對不對,也不想再見到他,和解這輩子都沒必要。”
站在花齋的角度,易教授的舉止确實很難評判對錯,而且父子倆已經冷臉多年,誰都不願意去低這個頭,讓花齋去勉強妥協也沒什麽作用,這并不是某個人示弱就可以解決的問題。
錯過的東西是沒辦法彌補的,花齋那些年的痛苦難過并不會因為他長大成人就自動削弱,一言一行都是刻在他骨肉之中的,難以剔除。
“以後他要是老了病了,我不會不管,但也只能到這個地步,”花齋又補了一句,拉着林子獄的手腕搖了搖,“我算是無家可歸了,以後就只能死賴着林總。”
林子獄回握住花齋的手,拉到跟前吻了吻他的手背,“我給你一個家。”
作者有話要說:
【齊渾人的番外,很虐,可不看】
今晚下雨,齊渾人正準備收攤——他的水果攤是從他媽媽手裏“繼承”下來的,是城中村裏一個很小的店面,前後左右都是認識的人,生意不好不壞,只能算是勉強維持。
他動作麻利地收着東西,腦海裏還同步考慮着未來的出路,一直賣水果也不是個事,得趁着年輕另尋出路,只是他要學歷沒學歷,要力氣沒力氣,做什麽都不成,可以說是非常糾結了。
他收好貨,正打算關遮陽傘,一個人影突然從雨幕之中穿了出來,慢慢地走近昏暗的燈光之下。
齊渾人一愣。
來人也有些詫異,頓了幾秒才開口,“老板收攤了?”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麽,齊渾人在心裏吐槽一句,不過他不趕這幾分鐘,便道:“買水果?要什麽?”
這個問題似乎令對方有些為難,躊躇了一下才出聲:“香蕉……”
“有,”齊渾人應了一聲,敞開一個箱子,“你自己來挑。”
“我能只買一根嗎?”
齊渾人:“……”
這種要求他見得多了,附近的小孩經常跑過來就只買一兩個水果的,齊渾人不會拒之不理,只是今晚的雨下得不小,這人冒着雨殺過來就是為了買根香蕉……?
這個世界真令人迷惑。
想歸想,齊渾人還是利索地給對方稱了一根香蕉。
将香蕉遞過去的瞬間,齊渾人又意識到一個問題——對方竟然沒有帶傘。剛才淋了一路,渾身上下都已經濕了,懷裏還護着一個書包,借着燈光不難看出他的臉色已經發青。
沉默了幾秒,齊渾人抽出自己的傘,“我這有多餘的傘,先借你。”
那人都準備走了,猝不及防聽到這麽一句,大感意外,一時間不知道接不接。
“沒事,拿着,”齊渾人将傘塞過去,“我知道你是老歐家的兒子,還在讀高中吧,淋壞了可耽擱不起,你明天記得把傘帶過來就成。”
将人打發走只好,齊渾人看着雨幕陷入了沉思。
實際上他也只有一把傘而已,難不成要扛着遮陽傘回去,這特麽也太大只了吧!
·
第二天,歐南果然如約來換傘,他大概是過意不去,四下環視了一圈,準備買點水果以示感謝,但他口袋之內并不寬裕,選擇的餘地着實有限。
齊渾人好歹也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幾年,歐南這點心思簡直跟透明的一般,他略微想了想,拿出一盒車厘子,“我這些車厘子快壞了,擺下去也不好賣,正好你來了,拿一盒回去。”
歐南當然是推辭不肯收,兩人幾番來回,最後歐南出了十塊錢換了盒車厘子回去,走在路上他都還是懵逼的。
齊渾人随手把十塊的鈔票扔進零錢盒內,戴上手袋開始切菠蘿。
齊渾人生在這裏,長在這裏,附近的人都知道個大概,當然知道歐南,尤其是這位還是個名人。
歐南成績很好,據說是前途一片輝煌的那種好,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現在臨近高考,家家戶戶都分外關注這位貧民窟的金鳳凰。
連齊渾人這種早早辍學的水果販子都知道歐南的成績——沒辦法,這裏房前屋後湊在一起,消息傳播速度賊快。
之後歐南偶爾也會過來買點水果,每次都不多,漸漸他就沒了第一次那種局促感,還能跟齊渾人簡單聊上幾句……不過兩人說白了也就是萍水相逢的過客,并沒有更深一步的聯系。
後來歐南高考果然發揮得很好,上了很好的大學,忙于學業忙于未來,很少會再路過齊渾人這個不起眼的水果攤。
某年過年前幾天,歐南匆匆出門買年貨,在齊渾人這裏買了不少水果,還樂呵呵地告訴齊渾人,他去年拿了國獎,好大一筆,他還在跟學長一起做兼職,能賺不少,短時間內不用為用錢煩惱……按照他的成績保研沒有問題,一切都順風順水。
說這些話的時候,歐南整個人都是神采飛揚的,破舊的衣衫也擋不住他的朝氣。
齊渾人是真心實意為歐南感到高興,他多塞了些水果,順帶還拿了個平安符扔進去,“新年圖個好兆頭。”
齊渾人這麽說。
實際上平安符是他一步一步去寺廟裏求來的,當初求的時候并沒有刻意想過誰,拿回來之後也一直沒用,這會看到歐南就忍不住給了出去。
這麽美好的樣子真希望能夠長存久留,不受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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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攤旁邊是個修自行車的老頭,齊渾人就每天守着攤子跟老頭瞎聊,聽老頭反複地吹他過去的輝煌歷史,聽得次數太多,齊渾人都快能将這些不知真假的往事背出來了。
偶爾空閑的時候,齊渾人就繼續想他的出路,想來想去都沒個結果,也就一天天這樣拖了下去。
有天他照常收攤,回到家時,他媽媽一臉高深莫測地給他砸了個消息過來——老歐家那個獨苗苗出車禍了!
車主肇事逃逸,還沒抓住,不過現在路上那麽多攝像頭,抓住也是遲早的事,重點是歐南的傷非常嚴重,雖然救回來了一條命,但雙腿卻是保不住了。
只能截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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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齊渾人跟着母親一塊去醫院看了一次,一照面的時候,齊渾人差點認不出歐南。
人生的種種境況不足以用一個“慘”字概括,可除了這個字,好像也再沒有什麽能單拎出來的。
歐南的父母深受打擊,看起來起碼蒼老了十歲。這些日子,來來往往看望的人不少,兩人應對起來已經極為熟稔,客氣地招呼齊渾人母子坐下,不用多問就将歐南的身體情況、肇事者的情況都說了一遍。
肇事者逮住了,賠償已經到位,可歐南的腿卻是永遠都回不去了。
齊渾人朝着歐南的方向偷偷看了一眼,只見他低着頭半合着眼,似乎并沒有聽見周圍人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