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紙牌迷宮(十一)
走着走着, 隊伍就有些脫節。
林子獄跟花齋走在最前,随後幾步是許如水跟薛小強, 剩下兩個落後好幾步慢條斯理地跟在最後。
深更半夜, 迷宮裏很暗,雖然他們都拿出了各自的照明道具,不過效果甚微, 想看清楚牆壁上的牌面都不容易。
路都是林子獄選的,沒有碰到死路,可林子獄卻沒一直走下去,在經過一個路口之後,他停了下來。
“怎麽?”薛小強問道。
“就這裏, ”林子獄過了會才開口,“你們看有沒有誰的牌面能對應。”
他說完自己率先轉過身, 示意其他人去核對前方的牌面。
薛小強看了看還沒到盡頭的路, 沒忍住問他:“為什麽是這裏。”
“迷宮是會變的,順着路一直走下去沒有意義。”林子獄簡單解釋了一句。
薛小強對林子獄還是有所懷疑,不過事已至此別無他法,他只能走上前去挨個地确認牌面。
他們看了一圈, 對應不上的就自覺學着林子獄一樣背對站好,不多時,六個人就站成了一排。
沒有一個人的牌面能夠對上。
“得,這下好玩了。”薛小強随口吐槽一句, 又問林子獄,“那你有考慮過這種情況沒?”
林子獄“嗯”了一聲, 繼續帶頭向前。
薛小強聳聳肩,結果他還是沒懂林子獄的這個“嗯”字究竟是什麽意思。
許如水默不作聲地從薛小強旁邊經過,薛小強伸手攔了一下,“許姐最近是在養身嗎,感覺你在這個關卡裏脾性都好了不少,以前你哪裏是肯聽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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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如水冷笑一聲,“你覺得你很了解我?”
“這倒不敢,”薛小強皮厚,不怎麽怕許如水,“就是好奇。”
“少做這些沒用的試探,正兒八經的本事半點都沒有,只知道瞎猜。”許如水絲毫沒有顧及這個舊識面子的意思,最後還刻薄地總結一句,“鬧心。”
薛小強被冷嘲熱諷了也沒點怒氣,話裏明裏暗裏的試探與針對反而弱了下去,他沉吟片刻,壓低聲音:“這個關卡我感覺不太正常,不得勁。”
“哪個關卡是正常的?”許如水反問。
“……不一樣。”薛小強說不下去,幹脆放棄了這個話題,改問,“你覺得開啓人是誰?”
許如水奇了怪了,“你不是懷疑我麽?”
“确實是懷疑,除了我本人之外我誰都不信,不過聽聽你的想法也是好的。”
許如水:“……”
許如水:“每次遇到你,我都能為你的不要臉所震驚。”
許如水沒有跟薛小強深入交談的意思,跨步出來想走,薛小強又拉了她一下,“前面那兩人,你就這麽放心?”
前面的兩個指的就是開路的林子獄跟花齋。
“比你穩妥。”許如水嗆他。
“他們倆一點緊張感都沒有,思考方式也刁鑽,哪裏有新人是這個樣子的。而且,那個姓林的之前還口口聲聲說要反殺開啓人,這會又啞了火,反而帶着我們在這個迷宮裏面瞎轉。”
許如水徹底沒了耐心,“那你自己還跳出來響應他們的提議?”
“我就想看看……他們能整出個什麽結果。”
·
這一次,林子獄跟花齋離後續的隊伍有些遠。
薛小強跟許如水正在說話,另外兩個也不怎麽愛上前,不知不覺他們之間的距離就拉大了。
花齋回頭瞥了一眼,黑暗中一切都很模糊,只能看到他們照明道具所發出的光暈罷了。
“我猜,那個光頭正在懷疑你。”花齋随口道。
林子獄在腦子裏重疊路線,沒空瞎扯,應付一聲,“不猜才奇怪。”
之前發生的淘汰都有跡可循,他們可以明确是因為什麽導致的淘汰,唯獨今晚的兩個人離場得莫名其妙,偏偏還是發生在林子獄回答錯誤管家的問題之後。
薛小強又正好是個多心的,就算沒聯系也能讓他硬摳出點聯系來。
又走一段,林子獄再度停下,示意衆人轉身,然後他自己上前拿出自己的黑桃7成功消除了一塊牆壁。
除了花齋,其他人是第一次見識到“牆壁消消樂”,驚訝之餘又不免多想幾分,開啓人弄這個設定是為了什麽。
“真難為你可以發現這個設定。”許如水感嘆一聲,她也是進過迷宮的人,不過完全沒想過這些門道。
“恰好蒙對了。”
林子獄帶着其他人穿過牆壁,來到另一條道上,繼續順着牆壁換了個方向往前走。
走了沒幾步,林子獄又停下,讓其他人核對牌面。
這一次是許如水的牌面對應上了,對的是黑桃2,林子獄記過牆壁上的牌面,很容易就推了出來。
随後,薛小強的紅桃A,另一個妹子的方塊5都暴露了出來。
這個叫方玲玲的妹子之前也跳出來阻攔過許如水,這個舉動很容易令人懷疑她的牌面也是紅桃A。
薛小強還特意費心留意了兩回,他不像林子獄一樣可以短時間內記憶大量的牌面順序,費了點心力才總算确定下來方玲玲的牌面确實不是紅桃A。
他對此不意外,但還是裝作慶幸地說:“你看你,當時去湊什麽熱鬧,差點就讓我誤會,還好我出手慢。”
為了不違反“不得主動暴露牌面”的規則,薛小強說得比較簡省,不過意思還是傳遞了過去。
面對薛小強有些無理的指責,方玲玲只道:“誰讓你亂猜?這還能怨我。”
薛小強無話可說,拍拍盔甲男堅硬的盔甲,“我們就是難兄難弟,說不定我們能湊合湊合。”
盔甲男沒有任何表示。
這次走的路很長,林子獄一直都沒叫停下,等好不容易林子獄止住腳步,盔甲男立馬不放心地質疑道:“我怎麽感覺你就是在亂走,大家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你起碼得跟我們說說你的依據。”
林子獄看着面前的牌面,“最後一塊了。”
“啊?”盔甲男莫名其妙。
“我是按照城堡裏面路線的分布走的。”林子獄道,“從正門開始,一路走到主人的卧室……這裏就是最後一扇‘門’。”
不等別人繼續提問,林子獄進一步解釋,“迷宮裏的路線不固定,随時變換,要真乖乖順着路走,走到死都走不出去,但這個迷宮擺在這裏又總不至于毫無用處。”
所以他自己劃了一條固定的路線去走,中途因為他們牌面太少,繞了點彎路,不過在林子獄的精确控制之下還是順利來到了目的地。
衆人有點楞,不知道該誇林子獄膽大心細,還是說他經驗不足亂來。
反應了一下,許如水沉聲道:“關卡之中障眼法多得很,這個迷宮完全沒用也不是不可能,你沒辦法完全猜中開啓人的心思。”
林子獄承認,“開啓人的心思确實是捉摸不定的,但有一點是不變的,開啓人不能設置真正的死局。”
哪怕幾率再低都行,就是不能為零。
國王K之中的規則,要求兩兩配對,各種限制嚴苛了點,但就配對本身來說似乎并不難。
這個關卡裏投放了40個闖關者,假設他們的牌面分別對應四種花色的A到10,那每個人都可以遇到三個配對對象。
可問題是,這40個人又可以自由選擇大門,在自由選擇的情況下,只有一個人選擇國王K是有概率發生的。
只有一個人進入國王K,配對就成了不可能事件。
尤其這條是一級規則,一級規則是預先設定的,開啓人也無法預料究竟有多少人能進入國王K。
所以,為了保證關卡設定不成為死局,這裏面必然還有其他的通關可能。
林子獄仔細地搜查過城堡,也留意過其他地方,最後還是将目光放在了這個迷宮。
迷宮顯眼,足夠吸引人,卻又危險重重,令人畏懼。
林子獄所說的是老生常談的內容,所有闖關者都清楚關卡不會有真正的死局。
不過一直記挂在心上的不多,畢竟大家都是闖關者,習慣于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很少會反複考量開啓人的情況。
薛小強捏着自己的關節,輕輕哼了一聲,“新人,這個新人好像很習慣于開啓人思維。”
旁邊的許如水沒吱聲。
薛小強放大音量:“我也想過這一點,沒你想的多,不過你怎麽确定的要走這條路線。”
“沒有百分百确定,”林子獄淡道,“只是我覺得這個開啓人有些奇怪,比起處心積慮為難我們,他好像更重視向我們展示‘主人’這個概念,主人的用餐習慣、主人的花瓶、主人的身份……開啓人都這麽強調了,不多留心一點豈不是辜負他的期待了。”
“而且我之前估算過了,按照這條路線走是可以走到迷宮邊界的。”
林子獄自認解釋清楚了,沒說別的,他伸手碰觸着前方的牆壁,“不過,我們好像走不通了。”
薛小強聞聲看過去,剛才沒有注意,這會一看頓時心頭一縮,這道牆壁的牌面……全是國王K。
而且上面的人像都被替換過了,與此前在書房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薛小強倒抽一口冷氣,他們拿到的都是正常的撲克牌,在場的除了盔甲男之外都已經用過了自己的牌開路。
恐怕連普通的國王K都沒有,更何況是這張特殊牌。
最後剩下沒有揭曉牌面的也就是盔甲男。
薛小強不抱希望地問了一聲,盔甲男只搖頭示意無法配對。
“但你之前不是說不會有死局嗎?”方玲玲問,“別說你是帶着我們走錯了。”
林子獄拿出刺刀,“沒有路還不簡單。”
重新打一條就是了。
之前林子獄用刺刀在迷宮裏試過,無法留下劃痕,當時他還懷疑過是不是道具無效,還好許如水進出迷宮的經歷證實了道具還是能用的,而且還允許人從裏面跳脫。
道具的作用有限,一路橫沖猛撞不現實,不過最後關頭了,多出點力不是問題。
“就是這一張,”林子獄刺刀平舉起來,“我們一起掀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