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拯救塞德娜(六)
窗外的朱閣已經化為了白龍的形态,不算太大,但足以容納他們兩人上去。
花齋心情有些好,他拍了拍白龍的脖子,笑意消散在風裏連帶着他出口的話也散了,落入林子獄耳裏只有模模糊糊的兩個字,“飛吧。”
白龍翻滾着身體直直朝着天空沖去,今晚本來是個無風的夜晚,可自從白龍躍出之後瞬間就起了陰風,呼嘯着朝着白龍砸來,烏雲也急速盤踞了起來攔在他們的上方。
四周風鹱叫聲群起,白龍此前因為魯莽吃過大虧這會還有心理陰影,生出了點怯意放緩了速度。
花齋安撫地拍了拍他,示意他繼續向前。
白龍受了鼓勵安心下來又一次奮力升空,就風鹱那兩小翅膀怎麽想都飛不快,他這麽牛逼一條龍入侵做不到逃跑還不簡單,這樣盤算着朱閣有了動力更加努力地擺尾。
随着白龍的動作加劇,上面的兩個人有些站不穩,花齋趁着一個晃動摟住林子獄,他并沒有将自己的手放在林子獄的腰上而只是拉住了林子獄的手臂。
風鹱們從島的各個地方飛了出來,黑壓壓地朝着白龍追來。
一道閃電落下,照亮了花齋面無表情的臉。
林子獄一愣,花齋這已經不單單是從容,他身上還有些對周圍的不屑,好像這一方動蕩的天地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閃電一瞬即逝,林子獄也沒能将花齋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這一份冷漠琢磨清楚。
白龍漸漸有些脫力,一個不慎被閃電擊中,他在空中楞了一下失了方寸整條龍開始下跌,不過還好他又很快穩住繼續往上飛。但就是這麽一個耽誤就有風鹱追了上來,可情況沒有預想中的難纏慘烈,風鹱們從白龍的左邊飛到右邊,又從右邊飛到左邊,可怎麽都無法精準地摸到白龍的位置。
林子獄看向自己身側的花齋,風鹱的迷失應該是他的緣故。林子獄對塞德娜的故事了解不多,也無從猜測花齋的身份技能。
再朝上飛了一段距離,他們已經完全進入了雲層之中,下面的風鹱們統統沒有追趕上來,它們只盲目地徘徊在一個位置附近。
雲層之上就沒有閃電與暴雨了,白龍也飛得輕松了不少,愉悅地穿梭在雲層之中。
林子獄卻開心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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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朱閣的關卡身份确實厲害,飛行技能足夠強大,但是逃離鳥之國度不會就這麽簡單,否則花齋早就走了不會乖乖留下來體會衣帶漸寬的感覺。
飛平穩之後花齋放開了林子獄,他相當悠閑地盤膝坐着,還伸出手去勾周圍的雲絲。
“林總怎麽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花齋興味盎然地問他。
“我在想這算是誰成功拯救了你。”林子獄随口胡謅。
花齋從流雲中收回手,他的手瘦骨嶙峋顯得有些可怕,像是用力一折就能折斷似的。
“自然是誰都不算。”花齋說道,他眉眼間爬上了些疲态,方才好轉的心情也消失了個幹淨。
“什麽意思?”傻乎乎飛行的白龍意識到有些不對,“不就是我救的麽?”
沒人給他解釋,林子獄沉吟片刻,“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你馬上就能知道了。”
花齋這句話說完沒多久他們周圍的空氣就變得稀薄起來,每個人身上都像是壓了千斤重的東西令他們連站直都困難,胸口悶得要爆炸。朱閣承受不住重量不斷地朝下墜,就連他出聲問一問是怎麽回事都做不到。
林子獄嘴角滲出了血絲,他竭力擡起頭朝着花齋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花齋也受了重壓情況好不到哪裏去,但他卻在笑,幾息之後花齋也朝着林子獄看過去,他微微伸了伸手像是要去摸林子獄的頭,只是這個動作就令他手臂皮膚暴裂噴出血來。
花齋的手骨像是碎了一般,手臂軟軟地随風飄蕩,他本人連看都沒看自己的手一眼,只是盯着林子獄的眼睛緩緩開口:“沒事。”
風聲太大,林子獄沒能聽到花齋的聲音,只是憑口型判斷應該是這麽說的。
這句話之後一陣天旋地轉,林子獄也失去了意識,最後的印象是花齋扣住了他的手。
·
林子獄并不是在海水裏醒來的,他所處的地方甚至還有一絲絲的眼熟,昏暗的房間,一張不小的床,還有一扇狹小的窗戶,還有窗邊坐着的人……這裏是花齋的房間。
“醒了?”花齋側身看向林子獄。
林子獄躺在床上,身上沒有什麽特別難受的感覺,像是昨晚沒有經歷過那一場急速下降。
花齋也從窗臺上跳下來走到床邊,林子獄瞥了一眼花齋的手臂完完整整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但他整個人又瘦了一圈,尤其是臉都要瘦出網紅錐子臉的效果了。
林子獄很快想通,“你無法從島上離開?”
“準确來說是島上時間是停滞的,每一天我都會在同樣的地方醒來,每天下午王子都會來找我喝茶,每一天都會有人提醒我三天後舉行婚禮。”花齋心不在焉地說着,“就算細節出了變故也不會影響到重要節點。”
花齋所說的變故大概就是指闖關者們為了拯救塞德娜所實施的行動。
林子獄沉默片刻,“花齋,你收到的規則是什麽?”
總不可能是讓他乖乖扮演好塞德娜,等着被拯救。
聽了這個問題,花齋臉上出現了個難以形容的表情,他似乎是覺得很有趣扯開嘴角露出虎牙,“完成婚禮。”
且不說花齋跟風靈舉行婚禮這件事有多辣眼睛,就是花齋願意捏着鼻子上也沒辦法,婚禮永遠在三天後而花齋的體重每天都會減輕,這樣下去絕對是花齋先玩完。
另外不破除這個限制林子獄也沒辦法拯救塞德娜。
“我們好像不小心就上了同一條船吶林總。”花齋略微有些誇張地說着。
林子獄:“……”
“朱閣呢?”林子獄想起來昨晚一起出逃的還有個人。
“不知道掉哪去了。”花齋道。
“這個時間重置的限制只對你跟風鹱有用?”林子獄皺眉,昨晚昏迷前花齋拉住了自己,大概是因為這樣自己今天才會繼續出現在花齋房間裏,而朱閣就不知所蹤了。
花齋不輕不重地點了個頭,“差不多吧,你們可以離開這個島,也不會每天醒來都出現在固定的位置,但在島上的時候你們過的也永遠是這一天。”
花齋拿了一個東西遞給林子獄,林子獄一看發現是自己的刺刀。
這把刺刀在上島的時候不慎掉到海裏去了,林子獄根本就沒指望過還能找得回來。
“你從哪找來的?”林子獄問。
“海底。”花齋答完頓了幾秒,觀察了一番林子獄的表情之後用狀似一本正經其實讨嫌無比的調調說,“我潛水潛得很好。”
今天花齋身上的裙子又松了一些,手臂也細到了一種令人震撼的地步,他調整了一下裙子的松緊讓它不至于影響到自己的行動。
花齋一邊拉扯着帶子一邊随口道,“這個關卡的獎勵積分是100,通常來說只有積分在100以上的人才能報名進入關卡,至于積分比較高的人又看不上這點小分,所以朱閣才會認為這個關卡裏面的闖關者積分都在一兩百左右。”
林子獄一愣,花齋說完之後繼續專心于系裙子上的帶子,不過他對這條裙子的構造有些摸不着頭腦,自己鼓搗半天也沒弄清楚。
林子獄從床上起來走過去從花齋手裏接過帶子,這種衣服的帶子本來就多而且難系,花齋又是一通瞎操作更是将這些帶子繞成了一團亂麻。
這一團死結繞得很有水平,只消看一眼都能令人滋生心底的煩躁完全無從下手,而罪魁禍首花齋已經氣得就差一把扯斷它們了。
林子獄讓花齋在床邊坐下,自己單膝蹲下一點一點給他解死結。
從花齋的角度看下去可以看見林子獄的睫毛。
林子獄專注于手上的死結,偶爾眨眼的時候睫毛就會拍下去,于他本人而言是稀疏尋常,但落在花齋眼裏就覺得是扇在自己心裏愣是給勾了點癢意出來。
“林總。”花齋嘶啞着開口。
“嗯?”林子獄随意應了一聲,手上正進行到關鍵,根本沒有擡頭看一眼花齋。
“你還是在關卡裏才勾人。”花齋不怕死地點評道,“在關卡裏面的你比較像原本的你。”
“你又知道我原本是什麽樣的了?”
林子獄猛地一扯将剛剛解開的束腰拉緊,這一下勒得花齋悶哼了一聲。
但花齋這人的思維似乎有點異于常人,被林子獄這麽來了一下反而笑得更歡了,“林總穿西裝的樣子可遠比不上你拿刺刀的時候帶勁。”
“以前也沒發現你耐心這麽差,連系幾根帶子都做不好。”
系好帶子林子獄起身,自從撕破臉皮之後花齋就徹底解放了天性放飛自我,說出的話也是一而再地颠覆林子獄對他的認知。
“我對林總的耐心一直很好。”花齋點了點下巴,竟然還有點得意的意思。
這倒是真的,将自己原本的個性扭轉颠覆,裝溫柔裝體貼足足演了一年的完美戀人耍得林子獄這只老狐貍都夠嗆,能做到這個份上也是厲害了,愣是讓花齋給搞出了點卧薪嘗膽隐忍複仇的悲壯感。
林子獄就想不明白了,在他的記憶裏過去他們并無舊仇,各種資料顯示林子獄跟花齋的各路近親遠親也沒有過節,不知道花齋是從哪裏來的這麽大的怨氣。
為了以防萬一,他謹慎地問了一句:“我是上輩子挖了你祖墳?”
“祖墳?”花齋懵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接着就是毫不客氣地大笑了幾聲,“怎麽,林總還信前世今生這一說?沒有,放心哈林總,你沒有挖過我祖墳也沒有在我的墳頭蹦過迪,從前世到今生你都沒有對不起我。”
林子獄輕輕“啧”了一聲,看着花齋用眼神詢問他這樣做的意圖。
花齋将一只腳放到床上盤膝屈起,另一只腳悠閑地晃着,“是我不安好心。”
完全沒有認真做個解釋的意思。
林子獄沒接話,花齋眼神落在他的嘴角。
林子獄的嘴唇很薄,吻上去的感覺非常好,有種說法是嘴唇薄的人薄情,這些面相說法都沒什麽依據,事實上林子獄從不做違心事也根本不會去欺騙別人的感情,無論做什麽都要比其他人認真上幾分。
他們虛情假意談戀愛的時候各種節日林子獄都記得清清楚楚,一定會變着花樣送禮,而且還都是他親自挑的從來不會扔給助手。
每周都會抽出時間來陪花齋,在一起的時候絕對不會晾着花齋談公事,從來不會把負面情緒帶到花齋面前。
也會按着進度正式地介紹自己的親友給花齋認識,一同旅游更是能将行程安排得合理又自由。
總的來說,在戀愛期間的林子獄是個異常合格的戀人,給了花齋足夠的尊重也盡了所有的責任。
剔除戀愛關系來看,林子獄是個不會輕易讓感情支配自己的人,除了剛剛得知花齋欺騙的時候暴怒過之外他就沒有失控過,現在他們面對面獨處林子獄也非常冷靜,花齋感受不到他的恨意,當然愛意是更發沒有的。
“我記得林總當初說要打得我半身不遂,現在是個動手洩憤的好機會。”花齋攤手,做出一副任打任罵的樣子。
剛剛知道被花齋騙了的時候林子獄覺得氣瘋了,最初的時候想過用暴力解決,後來還想過收集證據報警。
結果一查發現花齋根本沒有轉移他的財産,他郵寄過來的資料全特麽是假的……
不是報仇,不是圖財,擱在以前林子獄可能得猜花齋精神有病追求刺激挑戰一下高難度,可現在身處關卡之中見了種種不合理的事之後林子獄直覺花齋的所作所為可能與關卡有關。
不過不管出于什麽理由,欺騙是事實這一點永遠也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