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地府來客,(2)
楚天謬嘴角的笑容依舊雲淡風輕,就好似一杯清茶一樣,給人心曠神怡的感覺。他并未回答葉雪飛的問題,而是反問:“接下來我們要怎麽辦?”
對啊!接下來怎麽返回陽間才是正事。
被楚天謬一提醒,葉雪飛才想起來此刻兩人的處境。
該死的!這些彼岸花果然有魔力。
相傳,來到這裏的鬼魂,會因為彼岸花的香氣而漸漸放松下來,慢慢忘掉過往之事,等他到達鬼門關時,早已經不記得身前因果。
自己居然也在不知不覺中差點中招,好在楚天謬及時提醒,否則她恐怕就會迷失在這一片花海絢麗之中。
想通一切,葉雪飛清冽的眸底閃過一絲淩厲的殺意。
抿唇沉吟了一下,她看向前方火紅似火的‘火照之路’,桀骜氣勢頓時升起:“既然後退無路,那邊闖一闖傳說中的陰曹地府。”
楚天謬望着身邊這傲氣凜然的少女,突然間發現四周妖嬈的彼岸花都在她的面前變得臣服下去,她才是天地間那最美,最妖冶,最耀眼的忘川之花。
“本姑娘長得不錯吧。”
就在楚天謬失神之時,一句略微得瑟的話,從葉雪飛微微上揚的唇中飄了出來,陪伴着的還有一個妩媚之極的秋波。
雖說,現在的葉雪飛再不是那骨瘦嶙峋,令人生怖的樣子,但這副自戀的狀态,還是成功的讓楚三少一陣酥麻,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望着楚天謬若無其事的移開眼神,葉雪飛嫌棄的撇了撇嘴。
這個男人,似乎……在任何地方,做任何動作,任何表情,都無損他的風華和高貴。只要是他出現的地方,天地萬物似乎都是為了承托他而生,他永遠都是這天地間唯一耀眼的風景。
“順着彼岸花往前走吧。”丢下一句話,葉雪飛握着弑神鞭提步向前。
楚天謬微微一愣後,也從容跟上。
兩人閑庭信步的樣子,好似在逛着自家的後花園。
忘川之路,沒有日月星辰,沒有白晝黑夜。
仿佛,天幕蒼穹之中,只有一成不變的血紅之色,凄美,亦絕豔。時間,在此仿佛停止,就連四周的景象似乎也沒有任何的改變。
若不是兩人的步子一直未停,說不定他們會誤以為自己從始至終都停留在原地。
忘川,忘川。
遺忘塵世,遺忘故土,遺忘情愛,遺忘是非……之地。
這裏,仿佛有着一種魔力,能讓在此路上行走之魂,慢慢的忘掉一切的初衷,重回最純淨的狀态。
不知道走了多久,盡管葉雪飛已經事先提起了納靈丸裏的靈力護體,但是眼皮還是有些慢慢的耷拉下來,仿佛有倦意襲來一般,可是她腳下的步伐卻依舊不急不緩的向前走着,好像有什麽神秘的力量在驅使着她不斷向前。
恍惚間,眼前的一切都已經漸漸消失,腦海裏出現了各種畫面,前世今生無窮無盡。沒一幅畫面都快速的從她眼前閃過,飛速的向後退去,最後變成灰燼。
她的眸光和神識,都沒有落在那些畫面上,而是一只盯着前方的一個銀白亮點,仿佛那裏就是出口,走到那就能夠得到永恒的快樂。
意識海中,本在快活游弋的金戈感受到了主人意識漸漸進入沉睡,它發出龍嘯,想要驚醒葉雪飛,可是這種神秘的力量卻十分強大,憑現在的它根本無法驅除,任憑它如何着急,葉雪飛也如同六識被封一般,沒有半點反應。
快了,快了……很快就走到那個出口了。
心中一道聲音不斷的驅使着葉雪飛向前,腦海裏的畫面已經越來越少,也越來越淡,淡得看不清其中到底在描繪着什麽。
在經歷一大段空白的畫面之後,突然一幅模糊的畫卷出現在她腦海之中。
那畫卷似乎十分遙遠,與現在隔着千年萬年,久得已經不剩下一點痕跡。畫面,依舊很模糊,模糊得只能看到朦胧的輪廓和色塊。
好似被風鼓動起伏不定的古老畫卷中,仿佛在一片奇異之地站着一個睥睨無雙的女子。她身披冶豔铠甲,頭上黑色發絲無風自動,狂傲張揚。手裏握着一把比她還高出許多的方天畫戟,杵立在身旁,身下的黑色岩石散發着金色裂痕,岩石下,沸騰的火焰不時竄起火舌,但凡是接近她的火舌都會自然的褪去,仿佛不敢侵犯她的尊嚴。
她身後,一條金龍在雲層之中盤旋,天空中火球落下,射入地上四面八方,天空早已經被燃燒起來,與地面的火海連成一片。
在這火焰般的空間裏,唯有她一人傲立其中,氣勢強橫。
不!
還有一人……
畫面中,在那黑色岩石上,女子的腳下,跪坐着一個白色的身影,身影好似少年,卻沒有頭發,身上的衣物有些污垢,卻依舊能看出是沙彌所穿的僧袍。
女子向他伸出手,仿佛要帶那沙彌離開這片天地,而那沙彌只是癡癡的看着她,仿佛被她這絕代的風姿所震撼,忘記了将手交給她。
畫面就定格在這一瞬,那模糊的畫影,卻讓葉雪飛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好似封存很久的記憶終于被打開一般。
她想要多看一些,再看一些。
此刻,她早已經忘記了自己身在何方,自己又有何危險。她只是下意識的感覺到那些仿佛遠古戰場的畫面,和她有着密切的關系。
可惜,那古老而蒼涼的畫卷好似被那天地遍布的火焰燃燒,那畫面上的女子漸漸淡去,一切都如同之前的那些畫面被無形的力量抹除……
“葉雪飛!”
一聲厲喝,如同霹靂閃入,震醒了葉雪飛之差一點就陷入沉睡的神魂,也震碎了她眼前的一切畫面。
當那些碎片落盡,她眼前又恢複了血一般的紅色,冶豔的天空,凄美的彼岸之花。
身邊,還有着一個傾世脫俗的男子,正關注的看着她。純淨如星空的眼眸裏,泛起絲絲凝重。
“多謝。”将一切收斂眼底,葉雪飛真心的對楚天謬說了一句感謝。
她心中明白,若剛才不是他一句厲喝,此時的自己恐怕早已被那神秘的力量勾去了魂魄,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只是……那畫面……
腦海裏,還殘存着那畫卷依稀的樣子。心中的直覺告訴葉雪飛,那令她都感到想要臣服的女子,和她身體裏隐藏沉睡的殘魂有關。
秀眉輕蹙,清冽的眸底沉了一下,她那顆想來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心,第一次有了一種危機感。
‘總有一天,我會把一切都查清楚。不管你是誰,都別想要奪走我的身體。’一瞬之後,那股桀骜不服輸的性子,又回到了葉雪飛心中,幫她驅散了那種對铠甲女子的畏懼。
仔細端詳葉雪飛,見她恢複沉思的模樣,楚天謬便知曉她已經從那種奇妙的狀态中蘇醒過來,眼神也就飄向了前方。
遠如天邊,卻好似近在眼前的景色,在他那雙透徹一切的眸底,映出了一抹瑰紅。
“為什麽你沒有受到影響?”
葉雪飛側過臉,精致的下巴微微揚起,眸光狐疑的看向身邊的男子。
看他氣定神閑的樣子,她就能肯定那些神秘的力量根本就沒有侵擾到他,否則剛才也不會察覺到她的不對,而出聲提醒。
“不知道。”楚天謬搖了搖頭,十分認真的給出了答案。
葉雪飛眼角狠狠一抽,心中認定他是故意瞞着她。
但是,這種事屬于人家的秘密,說不說也是全憑自願,她可不能強逼着他要說出來,所以也只能在心中腹诽幾句作罷。
只是,楚天謬的神秘,卻更加讓她感到意外。
能做到這些的顯然不是一個尋常之人,那麽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也是一個修行之人,只不過,她目前為止看不出他修習的是何種法力,只是知道這個人深不可測。
收斂心神,葉雪飛眸光從楚天謬絕美的側顏移開,與他一起看向了前方。!
卧槽!
眼前的景色,讓葉雪飛雙眸倏地一縮,一座巨大的山影倒映在了她清冽如冰的眼眸深處。
什麽時候前方多出了一座矗立天地之間的山?
血色天空之下,巨大無比的山峰如這一方天地的支柱一般讓人仰望。山勢險峻,奇峰無數,處處直入雲霄。
可是,最讓人震撼的還不是這巨山,而是山上西面的一株樹木。這巨山上唯一的一顆樹。
大山之西,拔地而起的一株巨大桃樹,似山巒般粗細,無數密集的枝條鋪天蓋地的伸向遠方。
遠眺過去,只覺得那桃枝桃葉極力向遠方伸展着,無邊無涯,看不到盡頭。
葉雪飛有些僵硬的低下頭,腳下不知不覺也出現了這巨大的桃枝,如同八車道的高速公路一般,寬敞無比,連接着彼岸花的忘川路。
“這是度朔山……”傳說浮現眼前,讓葉雪飛認出了此地為何。
“度朔山?”楚天謬呢喃,沉吟着緩緩道:“山海經中有聞,度朔山又名桃都山,只因山上有一棵蟠曲三千裏的大桃樹。樹頂有一只金雞,日出報曉。這棵桃樹的東北一端,有一概拱形的枝幹,樹梢一直彎下來,挨到地面,就像一扇天然的大門。門後鎮壓着地府萬千鬼怪。因出入地府必經此門,所以此門也叫鬼門。鬼門有神将駐守,分別為神荼和郁壘,負責看守鬼門,監視惡鬼行蹤,負責每日鬼門的開放和關閉。神荼以黑虎震懾惡鬼,郁壘則看管金雞,掌控鬼門開關時辰。”
“懂的還不少。”葉雪飛聽完楚天謬的講述,勾唇淺笑,雙眸凝視遠方那布天蓋地的桃枝,上面桃花盛開,花團簇簇,芳香無限,就是此刻都能隐約聞到。“度朔山乃是地府之基,這桃樹相傳生于天地初開之際,根基深厚,難以度量。沒想到這次被那群小肚雞腸的陰兵一攪和,倒是有幸欣賞到這經書中所描繪的美景。那看門的神荼和郁壘可是遠古大神了,以人間來算,可是最早的門神,比之那秦叔寶和尉遲恭二人不知道資格要老上多少。”
葉雪飛說到神荼和郁壘二神時,嘴角居然輕輕上揚了起來。
“以前這兩家夥總是以不合規矩為由,不讓我來鬼門關一覽風光,這次倒是适逢其會了。”
“你認識他們倆?”嘀咕的聲音,并未逃過楚天謬的耳朵,好奇的看向葉雪飛問道。
葉雪飛也不避諱,只是擡手彎起手指擦了擦自己的鼻梁,玩味的笑道:“認識是認識,但卻不知道他們還是否認識我。不過,這兩個家夥可是出了名的老頑固,食古不化,想要搞定他們還要費一些腦筋。”
清冽的雙眸在說話間,已經微微眯了起來,眼縫中,閃爍着算計的光芒。
葉雪飛的話,讓楚天謬眸底呈現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卻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跟着她的身後,提步走向了腳下那寬大無比的桃枝,慢慢向鬼門關而去。
“既然是鬼門關,此處為何除了你我二人之外,沒有半個鬼魂?”行走中,楚天謬打量着安靜的四周,好奇問道。
“哎喲喂~!我們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楚三少也有抓瞎的時候啊!”聽得楚天謬的話,葉雪飛趁機奚落起來,一路上她可是被楚天謬的神秘折磨不輕。此時逮住機會,她又怎會輕易放過?
某女臉上一臉得意的賤笑,雲淡風輕的某男,卻依舊保持着和煦的笑容,沒有絲毫的尴尬和動容。
俊美傾世的五官上神情完美得就像是一尊雕像,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
沒有達到臆想效果,葉雪飛在心中磨着牙,暗恨: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拔下你的皮,看看你到底會不會緊張,會不會害怕,會不會尴尬害羞。
磨牙歸磨牙,良心未泯的葉大師想到某人是受到自己牽連落入地府之中後,還是盡責的為他解惑:“鬼門關開閉時間有規定,一般都是子時開,卯時閉。此刻正是關閉之時,看來外界時間還未到午夜12點。”
“原來如此。”楚天謬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只是,他的話音太過平淡,讓人聽起來也不知道是随意答了一句,還是真心想知道。
這不鹹不淡的樣子,讓葉雪飛看得又是一陣憋悶。
索性,不再跟他說話,腳下加快速度向鬼門關而去。
那看似極遠的路途,卻在頃刻之間便來到了眼前。
走過一處桃樹枝節,便看見一處山崖赫然出現在眼前。而在山崖上,攀附着一株更加粗大地桃樹枝幹,在枝幹的盡頭,赫然是一個天然形成地巨大桃木拱洞。
此刻,拱洞中冒着袅袅的黑煙,不停地被呼嘯的山風吹散,顯得深遂無比。詭異得令人膽寒。
而拱洞旁,赫然聳立着兩個巨大的鎮門神像。
左邊一個神像面如藍靛,雙目如虹。手持豹尾神戟,下跨一只巨大的黑斑猛虎,赫然便是神荼。
右邊一個神像面似青松,口如血盆,手持車輪巨斧,肩頭卻站着一只金色的大公雞,不是郁壘是誰。
“有朋自遠方而來,不亦樂乎。”
葉雪飛和楚天謬剛剛靠近,還未來得及打量四周,一道蒼涼而悠遠的聲音就從天際飄落而來。
媽的!臭拽文。果然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歲的老古董。
葉雪飛在心中腹诽,揚起下巴,清冽的眸微彎成月牙,隐藏的眸光卻在警惕四周。她拱手抱拳,對着那兩個巨大的鎮門神像笑容可掬的道:“兩位老哥,別來無恙啊!”
對方一開口說的那句話,已經點明了早已看出葉雪飛真身,她自然不會再故作掩飾。
“天地初開,分天地人三界。三界中,唯獨天界自成一界,地人二界被上古大神聯手封印,隔絕往來,維護人類太平。以讓三千人界不受地界妖魔二族的侵擾,沒想到你逆天轉身,妄自修改天命,最終還是回到了這。”那聲音再起,悠遠嘆息中,又透着冷漠無情。
“然,即是命運所歸,你也不必再抗拒,跟我們一同進地府可好。”另一道聲音緊接而起,倒是有些悲天憫人的味道,只是說出的話卻讓葉雪飛皺眉生怒。
這兩個老古董,還未露面就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想要将她擒回地府交差。
呸!
老子好不容易逆天改命,轉身重生,又豈會被三言兩語打動,放棄一切?
在心中譏諷了一聲,葉雪飛嘴角噙着的笑容加大,收回抱拳的雙手,負在身後,右手中的弑神鞭暗自警戒:“兩位老哥,說的是哪裏話?我不過是誤闖地府,正要尋路返回陽間,三魂七魄可都好好的,沒有半點陽壽已盡的症狀。地府也不能亂拿人吧?”
三千人界,既相互獨立,又相互關聯。
葉雪飛前世所生活的空間并不與此相同,卻又相似。可以說,一切都一樣,只是生活的人不同,存在發展的勢力也不同。
三界之中,唯有人界是特殊的存在,也是天界和地界的基礎。
三千人界中無論哪一界死了人,都會來到地府。因為地府隸屬于天界,所以也只是唯一,并無分支。
至于地界中生存的妖魔二族,早已經被封印困住,也很難進入人界來攪風攪雨。
所以,葉雪飛重生,就真個是重生,如今的她和前世的世界完全沒有一點關系,可是在地府裏,她就還是她,依舊是以前那個和神荼、郁壘打過交道的驅魔師,也是那個掉入萬鬼窟中不甘心如此葬身,逆天改命逃脫輪回,躲避地府追蹤的桀骜之魂。
如今故人相見,若是說不通,恐怕就是一場難以想象的惡戰了。
她和天際中飄渺無垠的兩道聲音說着話,卻将楚天謬遺忘在旁。或許,此刻的葉雪飛要全神貫注的對付兩個大神,而無暇顧及其他。
總之,楚天謬站在她身後,将他們說的話聽了個遍,好似是是而非,又好似聽懂了其中的緣由。
再看向葉雪飛背影時,他那雙平靜如浩瀚星辰的雙眸,陷入了一種探究的沉思。
“陰兵借道,凡人回避……你不僅沒有回避,還幹擾地府公務,不拿你拿誰!”
“陰兵借道,凡人回避……你不僅沒有回避,還幹擾地府公務,不拿你拿誰!”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宛如雷霆之怒,震得葉雪飛耳膜發疼。
“哼,笑話!陰兵借道凡人回避,确實是地府規矩。但是,人間也有人間的法規,那群陰兵嚣張行事,不遮掩自己行蹤被人看到,就要拘其魂魄,分明就有錯在先,難不成我還乖乖的交出魂魄不成?”葉雪飛揉了揉發疼的耳朵,出聲冷嗤。
“這……”
天際中回蕩的聲音裏,傳來一絲遲疑。
葉雪飛心中僥幸,幸好遇到的是兩個古板的家夥,若是碰上兇狠成性的尺郭,哪裏還容她說那麽多話,恐怕早就開打了。
“怎麽?你們也覺得老臉挂不住吧?”葉雪飛趁機撇嘴譏諷:“想不到這地府存在久了,也開始有些壞毛病滋生。我看兩位老哥還是趕緊放我回陽間,順便将此事反映給閻王,讓他好好整頓一下地府秩序,以免哪天萬一天帝心血來潮,下來視察,發現了這些地府污穢,大發雷霆之怒,那時候倒黴的可就不止閻王一位了。”
“哼!休的逞口舌之快。”被葉雪飛繞來繞去,天際中神荼的聲音突然冷哼了一聲。
“規矩就是規矩,我等奉命要再次緝拿你,又怎會放你返回陽間?”郁壘的聲音也随後傳來。
“得
了得了,別裝神弄鬼的了。我們又不是沒見過,出來說話好不好?”葉雪飛不耐的甩了甩手,同時又給楚天謬遞了個眼色。
楚天謬眸底閃過疑惑,卻又好似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她似乎在暗示他,等那兩位大神出來,若是說不通,就尋找機會攻其不備,打開鬼門逃回陽間。
腦袋裏想明白了葉雪飛的計劃,楚天謬眸中泛起了笑意,心中暗道:倒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連地府裏的遠古神将都敢算計。
垂下眸光,楚天謬站在葉雪飛身後,依舊不動聲色,看着這個小丫頭表演。
“什麽叫裝?我們本來就是神,看管的本來就是鬼。”
話音落,兩道綠芒從那門神像中飄了出來,落在葉雪飛和楚天謬跟前,漸漸化為兩個人形。
左邊一個面如藍靛,雙目如燈,獠牙凸暴得像一排鋒利的鋼劍一般;他左手持一支方天畫戟,戟上懸着一條豹尾,身上穿得是黑色的铠甲,散發着幽幽的寒光。
右邊一個臉似青松,口如血盆,額下的胡須赤紅濃密像一排紅繩子一般,他左手持一支純鋼的板斧,像小小的車輪一般,身上地铠甲卻是綠色,像幽幽的鬼火一般刺目。
端得是,相貌可怕,威嚴肅殺。
楚天謬好奇的打量了幾眼,倒也沒有被吓到。
而葉雪飛早就見怪不怪,嬉笑着朝着二神走去:“兩位老哥哥,許久不見,依舊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傥,一樹梨花壓海棠的俏郎君啊,不知道又有多少美豔女鬼拜倒在二位哥哥的铠甲之下。”
“貧嘴。”
“謊話。”
兩位遠古門神,各自撇開視線,不給葉雪飛絲毫面子。
葉雪飛嘿嘿笑着,卻也不覺得尴尬。
左邊的神荼,如炬目光淡淡掃過楚天謬身上,眸底微微閃過震驚之色,卻又飛快的褪去,讓葉雪飛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
他擡起右手,指向楚天謬:“此人被你無辜牽連,洗掉他關于地府的記憶,我們到時可以送他回去。”
“多謝。”楚天謬微微一笑,嘴裏說着感謝,卻又感覺不到他有絲毫的激動。仿佛,這句感謝之話不過是客氣罷了。
如此不在意的表現,讓葉雪飛嘴角一抽,心中暗暗叫苦:這個少爺莫要再惹怒這兩位爺爺,以她現在的能力,就算再加上他,恐怕也難敵兩個神将啊!
什麽叫做卸其心防,攻其不備,出其不意,不懂麽!
可是,讓葉雪飛意外的是,神荼卻并未因此而感到不悅,只是幾不可查的點了點就不再看向楚天謬。
那雙牛眼瞪得跟燈籠似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呵呵……”葉雪飛尴尬的一笑,和剛才那豪言壯語的人完全兩樣:“神荼大哥,有何指教?”
神荼勾起一絲難看的笑容,與郁壘對視一眼:“你不但打了陰兵,還放走了拘來的魂魄,閻君交代,必要嚴懲你。”
“靠!我就知道你們會使陰招,還好老子留了一手。”葉雪飛直接跳腳,手中弑神鞭一甩,一團綠瑩瑩的光就落了出來。
“喏!老子把魂魄給完璧歸趙了,也算是将功補過了吧。兩位老哥跟閻君說說情,就不要跟我一個小人物計較啦。”葉雪飛将綠光團抛向神荼。心中暗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畢竟自己的力量太小,跟整個地府對抗,明顯不劃算啊。先溜了再說!
神荼接過綠光團,與郁壘對視,兩人眸底都泛起笑意。
這時,葉雪飛雙眼一眯,心中突然響起一道聲音:不好!被算計了。操!
果然,她心中的聲音還未消散,就聽到郁壘陰笑開口:“閻君倒也猜到你會如此,所以命我等在此等你,若是你交還了魂魄,便給你一個返回陽間的機會。”
媽的!閻羅王,你個死老頭!給老子記得!早晚有一天要燒了你的閻羅殿。
葉雪飛心中咒罵,卻堆起笑臉:“那就多謝了。”
她心中何嘗不知,這個返回陽間的機會肯定不容易過。可是如今神荼和郁壘已經這般說了,她要硬闖鬼門顯然不是什麽好主意,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那我便帶你去吧。”神荼将手中光團投入鬼門之中,看向葉雪飛道。
郁壘也上前一步,對楚天謬悶聲的道:“我送你返回陽間。”
看樣子,他們是打算在這裏就把兩人分開了。
對此,葉雪飛倒也沒有太過在意。反正楚天謬本就是受她牽連落入地府之中,送他回去也無可厚非。
可是,卻不想楚天謬卻意外的搖了搖頭,拒絕了郁壘的好意:“我們一起下來的,自當要一起回去。”
言下之意,居然是要跟着葉雪飛去闖關還陽。
葉雪飛一愣,神荼和郁壘也是面面相窺。似乎,都很意外楚天謬居然做出如此選擇。
“你腦子有病啊!此事本就與你無關,為什麽還要躺着蹚渾水?”葉雪飛忍不住罵道。她不願無緣無故欠人情。
楚天謬微微一笑,那傾世風華依舊完美得無法挑剔:“難得地府一游,不四處看看豈不是白來了一趟?”
“真是個傻子。”葉雪飛緩緩搖頭,低聲呢喃。
她自然聽出了楚天謬話中不願獨善其身的意思,可是兩人明明是萍水相逢,有什麽必要如此涉險?何況他還身嬌肉貴的,不怕自己發生意外麽?
能做出如此選擇的人,不是傻子是什麽?
“既然如此,你們二人跟我來吧。”神荼說完,轉身便踏上了一根桃枝,腳下仿若騰雲一般,快速向前飄去。
“我去!別那麽快啊!”葉雪飛急忙追過去,腳下穿雲步沒有半點保留的使出。臨走時,還不忘狠狠的瞪了楚天謬一眼。
直到葉雪飛的身影,在楚天謬面前化為一道流光後,他才不慌不忙的向前邁了一步。
“請留步。”留在原地的郁壘,突然向前擋住了楚天謬的身影。
楚天謬收回步子,雙手負在身後,沒有絲毫的緊張,只是看向郁壘,等待着他後面的話。
郁壘是地府初成時,就存在的神将,受天帝親封。此時,在楚天謬面前,卻微微低下了額頭,神态恭敬異常:“不知您大駕光臨,若是閻君得知并會開心。若是有空,請到地府一坐,閻君多次提起懷念當初講經的時候。”
話中含義模糊不清,楚天謬卻依舊帶着清淺的笑,只是如畫般的眉梢輕輕挑了一下,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如此,郁壘才退到一邊,讓開了道路。
楚天謬腳尖輕點,輕觸之地蕩起一朵隐約的金色蓮花印記,身影如同鴻羽般化為虛影消失在郁壘眼前。
“唉,這二人今世重遇,也不知道是孽是緣。”郁壘望着三道影子消散的地方,神色複雜的嘆了口氣。
那雙威懾群鬼的虎目中,仿佛又回到了萬年前的那場天地浩劫,驚天大戰之中。
黑白兩道流光,穿越度朔山,最後停留在一處火山口旁。
咻咻——
流光落下,化為兩道人影,分別是神荼和葉雪飛。
在二人落地後不久,又有一道白光落下,化為人影站立在葉雪飛身旁,不是楚天謬還會是誰。
葉雪飛看了他一眼,後者微微一笑,讓她冷峭的收回了眼神。
神荼指着不斷沸騰的火山口,望着那令人生畏的火海,說出了游戲規則:“這火山是天地初開時,度朔山起伴生的火山,距今不知已有多少年月。”
卧槽!那不是所有火山的老祖宗!
葉雪飛在心中暗自咂舌,冷冽的眸底,流露出一絲忌憚。
她有靈氣護體,站在這邊緣上,就被這火山散發出來的灼熱氣焰給烤得難受不已,幾乎處于随時會飛灰湮滅的邊緣,她根本不敢想象,若是掉進去會發生什麽事。
“這火山中,到底有什麽誰也不知道,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裏面有一條從地府通往人間的通道。”神荼說完,那張刻板的臉,也多出幾許玩味的笑意。
“你妹!你不是要我跳下去吧?”葉雪飛差點沒跳腳。從火山裏找出路,和自殺有什麽分別?
她可沒修煉到金剛不壞之身,沒聽到這火山是開天辟地時就存在的麽?誰能肯定裏面有什麽遠古的怪物啊!
“我沒有妹妹,鐘馗才有。”
就在葉雪飛急得上火的時候,神荼卻正兒八經的回答了一句,讓前者差點一個踉跄就跌進火山中。
“老哥,你就不要耍我了。你剛才的話明顯就是說這下面連你們這些大神都沒有去過,怎麽好意思讓我一個小小的凡人去探路?”葉雪飛此時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神荼搖搖頭,擺出公事公辦的樣子:“這是閻君的吩咐,我也只是遵命行事。若是你不敢,倒是可以放棄肉身,跟我進入地府衙門,我和郁壘看在以前的交情上,倒是可以為你求得一官半職。”
“%%¥¥…(*%”
葉雪飛磨着牙,皮笑肉不笑的道:“看來地府還是不肯放過我啊,還大義凜然的說什麽給我一次機會。”
早知如此,還不如剛才在鬼門關的時候,就拉着楚天謬拼上一把,将這兩個老古董打趴下,直接從鬼門關出去。
至于以後的麻煩,以後再說。
怎麽也比現在這般處境要好。
“非也。閻君既然做出如此決定,定然有他的道理。或許,這火海之中蘊藏機緣呢。”神荼垂眸,淡淡的道。
葉雪飛勾起邪笑,冷冽的眸底跳動着火簇。她一步一步,走向神荼,從火山口噴出的火舌不時讓岩石化為灰燼,炙熱的火光倒映在她臉上,映襯得她的臉色晦暗難明,眉目陰沉。“既然裏面有好機緣,不如老哥和我一起去,說不定還能讓你修為更上一層,擺脫這看門的職責呢。”
“閻君既然說了是對你的考驗,我去又有和用處?”神荼神色如常,心不慌氣不喘的應付着葉雪飛。
葉雪飛冷笑,手中的弑神鞭金光閃爍,似乎随時都會發起攻擊。
火山口旁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別慌。”
突然,一道如清泉般的聲音,澆熄了葉雪飛心底的火焰。似乎也讓四周的溫度降了一些。接着,一只微涼的大掌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了自己身邊。
葉雪飛側目看向楚天謬,冷峭的五官上寫滿了質問。
楚天謬清淺的笑容,如浮雲流水,似乎能瞬間抹平世人心中的煩躁。眸光輕輕轉移到神荼身上,輕聲開口:“大神想必還有話還未說完,不如就趁此刻。”
葉雪飛緊抿雙唇,冷冽的眸子緊緊盯着神荼,手中的弑神鞭也握緊,似乎只要他一句話不對,她就一鞭子送他下去尋找機緣。
“咳咳。”神荼握拳在唇邊輕咳了一聲。“火山底部有通往人間的通道,只要走過去,就能回到人間,你之前與地府之間的因果也算了了。跳下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若是你要留下來硬闖,別說是現在的你,就算是前世的你,一萬個也只有自取滅亡的份。你自己選擇吧。”
說完,神荼一拂袖,轉身便騰雲化為一道黑色流光,離開了火山口。
“你跟老子回來!”葉雪飛狠狠揮出手中長鞭,鞭影直奔神荼而去,卻最終與他擦肩而過,頹然的卷了回來。
身後,火光熠熠,灼熱的溫度似乎越來越高,神魂都已經有些堅持不住。
葉雪飛心中一咬牙,轉身看向那火舌吞吐的火山口,冷聲道:“之前讓你走,你卻偏偏要跟着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楚天謬負手站在她身旁,凝視着火焰,妖冶的火光邊緣泛着金色,倒映在他那雙純淨深邃的星眸之中,仿佛将整片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