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地府來客,(1)
茲茲——
電流聲驟響,卻在一瞬間後,便全部熄滅。
有間茶館裏的人,仿佛突然之間消失了一般,混沌黑暗之中,葉雪飛只感受到兩個呼吸聲,一個是自己,另一個則是那楚家三少爺。
陰森鬼氣如濃霧般彌漫而來。
一聲輕‘咦’之聲,讓葉雪飛最終循聲走向了黑暗中的對方。
事情,畢竟是自己惹出來的,這個楚家三少也算是遭受無妄之災了。
“你沒事吧。”葉雪飛黑暗中摸索到楚三少附近,輕聲問出。剛才對方那一聲,讓她很難判斷他是否在這鬼氣中受到什麽傷害。
據說……他還是個傻子。
話音剛落,一陣輕笑就在葉雪飛耳邊傳來,帶着微熱的呼吸。那股與衆不同的幹淨竹香越發濃郁,纏繞在葉雪飛的鼻尖。
眉頭輕蹙,這聲音讓葉雪飛感覺到自己靠得有些近了。忙退後兩步,稍稍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應該是電路跳閘,小丫頭不用害怕。”
黑暗中,不急不緩的聲音傳來,仿佛如同暮鼓晨鐘一般能夠穩定人心,就連葉雪飛的心智在一瞬間也有些定住,差點迷失在這好聽得美妙的聲音之中。
只不過,一瞬之後她迅速反應過來,柳眉倒豎……靠!她哪點害怕了?還小丫頭,他也沒比自己大多少好吧,剛才那匆匆一眷,這位楚三少似乎也就比自己大三四歲罷了。葉雪飛在心中腹诽。
告訴自己不要跟傻子一般見識,葉雪飛沉聲警告:“這可不是什麽跳閘,我勸你還是盡快想辦法離開,免得一會想走都走不了了。”
“哦?不是跳閘那是什麽?”那聲音帶着濃濃的好奇,就算看不見表情,葉雪飛也能想象得到這位三少肯定一臉懵懂無辜而充滿好奇的期盼她的答案。
四周的鬼氣翻湧得越發激烈,普通人看不見,卻逃不過葉雪飛的眼睛。
此刻,她根本來不及向這位少爺解釋即将發生的一切,更不想讓普通人看到自己和陰司鬼差打鬥。
一咬牙,葉雪飛長腿橫掃,突然向楚三少襲過去。
腿過之處,破空之聲帶出,若是被這腿踢中,恐怕會立即倒地昏迷,失去意識。
當然,這也正是葉雪飛想要的結果。
犀利之聲乍起,可是卻沒有擊中意料之中的某人。
葉雪飛一愣,正欲收回腿,卻感受到一股淩厲危險的氣息直撲腳踝而來。
靠!不是說他是傻子麽!
就在黑暗中的五指要抓住自己腳踝時,葉雪飛身子詭異的一轉,整個人好似在半空中折斷一般,調轉了方向,收回了腿,同時戒備的對着楚家三少。
“呵呵……”
黑暗中,傳來一聲沒有敵意的輕笑,卻飽含興致。
葉雪飛雙唇緊抿,冷冽的眸光穿過黑暗和鬼氣鎖定楚三少的身上。黑暗中的這一交手,讓她感覺到這個楚三少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但是,若他的身手如此了得,為什麽會被外界傳聞是傻子?她并不認為秦昊會無緣無故的騙她。
如果他不是傻子,那麽故意放出這樣的信息,又是為了什麽?
亂七八糟的信息如浪潮一般襲入葉雪飛腦海,卻都讓她一搖頭全部扔了出去。眼下她哪裏還有空去理會這個神秘的楚三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就算他有意隐瞞自己,那也與她葉雪飛無關。
“小丫頭,你我無冤無仇,為何偷襲我?”男人的質問聲傳來,卻依然平靜得沒有一絲怒意。
“那是為了救你。”葉雪飛嗤笑丢出一句話。也不理會這沒頭沒尾的話對方是否能聽懂。
說完之後,她又迅速補充一句:“還有,不要再叫我小丫頭,我有名有姓,我叫葉雪飛。”
“打我是為了救我,唔,這個道理還是第一次聽到,受教了。”哪知,那聲音帶着思考傳來,說出的話,差點沒讓葉雪飛咬斷舌頭。
一竄火苗從心底竄出,葉雪飛被氣樂了。對方這麽一本正經的說出這句話,是特麽諷刺,還是特麽真心實意?
若是別人,葉雪飛想也不用想便能肯定是第一種,可是被這楚三少說出來,卻讓她直覺的認為他是想表達第二種意思。
“我叫楚天謬,小葉兒。”還沒等葉雪飛心中鎮定下來,對方對她更改的稱呼,又是把葉雪飛弄得一個趔趄,差點沒頭朝地的栽下去。
“靠!老子不叫什麽小葉兒。老子叫葉雪飛!”為什麽此子那麽容易就挑怒自己?葉雪飛突然發現,平常都是自己把別人氣個半死,如今自己卻被一個被傳聞傻子的人氣個半死。
“好吧,雪飛。”聲音中帶着無限委屈,卻最終妥協。只是,那股親昵的‘雪飛’是怎麽回事?她卻不知,此時在三少心中只覺得這是一個奇怪而有趣的少女。
葉雪飛嘴角猛地一抽,不再打算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
“楚三少我最後奉勸你一句,趕快離開這裏。”葉雪飛咬牙切齒,聲音森冷的程度已經和四周的鬼氣有一比。
“為什麽?這裏是我的茶館,為什麽是我離開?為什麽不是你離開?還有,你怎麽知道我家中排行老三?”
尼瑪!
好奇寶寶般的屬性這是要鬧哪樣?葉雪飛差點沒被這些問題給一個個的炸得灰頭土面。
茶館外,烈陽只剩下一絲就要沒于天際之下,街上華燈初上,一切都如往常一般,行人匆匆趕回家中,飯館外面菜香四溢,熱鬧非凡。
車水馬龍之間,被烤了一天的城市,仿佛終于感受到一絲清涼,漸漸的蘇醒了過來。
茶館內,卻好像另一個世界,靜寂死滅,詭異陰森。
铛——
商業街鐘塔上突然發出一聲鐘聲,太陽最後一絲光線也消失在天際之中。
伴随着鐘聲響起,翻倍濃郁起來的鬼氣,讓葉雪飛放棄了與楚天謬的糾纏,似笑非笑的呢喃:“現在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沒想走啊,你別擔心一會就有電工來了。”某男十分善意的安撫了一下葉大師的小心肝。
吐血!
葉雪飛難得再解釋,小心注意着四周,以防變故突生。
鬼氣出現的那一刻,她就明白在她四周凝結出陣法,将她鎖定,她無法離開這裏。這間茶館也被列入陣法之內,只是讓她搞不明白的是,既然茶館其他人都被陣法摒除,為什麽這個楚三少還會留在這裏?
難不成是因為兩人挨得太近的關系?陣法怕鎖定不住人,導致自己開溜?
不會吧,地府的陣法準确率那麽差?
“喂。”
啪——!
肩上突然的觸感,讓葉雪飛差點沒跳起來:“你幹什麽!”
迅速轉身面對不知何時無聲無息靠近自己的楚天謬,葉雪飛頓時炸毛。這個該死的家夥,居然趁她不備,拍自己的肩頭。
不知道什麽叫鬼拍肩麽?
特別是在此時此刻,這等情境之中。
“你沒事吧?我只是想告訴你別那麽緊張,不如坐下來休息一下。”男人的聲音充滿了無辜。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緊張了?”葉雪飛直接吼了回去。突然間,她真的覺得這個男人是個傻子。
似乎根本就不想普通人一樣察覺到不對,也單純得可以。
可是,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傻子麽?還是他是一個扮着傻子的聰明人?
大智若愚麽?
葉雪飛心中冷笑,不斷腹诽:裝吧裝吧,等一下那些陰司鬼差出現了,看看你還能不能繼續裝下去。
“不必了,三少若是累了大可以自己坐下休息。”葉雪飛左眸中綠芒一閃,在黑暗中尤為明顯。
“什麽光!”那綠芒,沒有逃過楚天謬的視線。
突然,回答他的不是葉雪飛,而是茶館中突起的黑色風卷。四周的空氣驟降,仿佛從烈日天瞬間來到了冬天雪地一般。
“怎麽回事?冷氣出了問題?”驟冷的感覺,終于撥動了這位楚三少大條的神經。
冷氣?葉雪飛心中嗤笑:冷氣可達不到那種冷徹骨髓的寒意。這分明就是來自九幽地府的純正陰氣,若是囡囡在此,恐怕也能大補一次了。
“別怕,我在你身邊。”突然一只溫熱的手掌在葉雪飛毫無防備之下牽住了她的手掌。
頓時,四周侵蝕她護體靈氣的陰氣仿佛像是遇上烈陽一般消融退散,讓她仿佛置身于舒适的溫泉一般。
葉雪飛并未掙紮,清冽的雙眸一眯,看向楚天謬,眸底帶着一絲震驚。
她所震驚的不是那句話,而是他這一握所帶來的結果。
九幽陰氣純真無比,陰陽之間既能相輔又能相克。驅魔師要驅魔伏妖就必須修煉出至陽至純的靈氣,這種靈氣在九幽陰氣面前,必定會産生相克的作用。
她是驅魔師,一身至陽靈氣護體,面對九幽陰氣都不敢大意,沒想到這個傻子輕輕一握,卻能讓九幽陰氣褪去,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左看右看,這個楚三少都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普通人能讓九幽陰氣害怕?開什麽玩笑?這個世界徹底玄幻了麽?
還是這一次她看走眼了?突然間,葉雪飛有一種沖動,想要用右眼去窺視楚天謬的過去。
只是,這個想法一瞬而過就被她徹底掐滅。
眼下,可不是動用右眼的好時候,她還是留點力氣來對付陰兵鬼差吧。
今次,恐怕是一場惡戰了。
心中這般想着,葉雪飛并未抽出自己的手,既然有人能幫她抵禦九幽陰氣的侵蝕,她又何必故作矯情忸怩,方之不用?
側過頭,看向身邊模糊的黑影。茶香就在鼻尖前纏繞,似乎在告訴葉雪飛,楚天謬就在她的身邊。
感受着男人氣定神閑的模樣,葉雪飛冷冽的眸底多了幾許沉思。
倏地——
陰森綠芒大作,仿佛一個光繭罩住雙手相牽的兩人。
在黑暗中呆了許久的兩人突被綠光照射,都下意識的呈現出一個反應,擡手擋在自己面前遮住自己面前,撇過臉去。
嘩啦啦——
四周,鎖鏈之聲大起,仿若遠在天邊,又似近在眼前。
“哼,來找麻煩還要裝神弄鬼。”葉雪飛一聲冷哼,遮住眼前的左手揮下,晶瑩的靈氣形成一道月牙般的風刃劃過綠芒罩子。
被擊中的罩子突然之間顫抖起來,頃刻間便碎裂成無數細片,飄蕩在黑暗之中。
一眼望過去,好似黑暗之中隐藏着大大小小數不盡的貓眼,泛着純綠陰森的綠芒。
這一切不過是在彈指之間,葉雪飛看向身邊的楚天謬,卻只能在綠芒的照射下看到他傾城容貌上的平靜。
他,仿佛一點也沒有因為眼前的一切不符合常理的事而差異。
眸子危險的一眯,葉雪飛‘嗖’的一下抽出自己的手,跳到楚天謬對面,警惕的盯着他:“你到底是什麽人?”
綠色碎片在她身後漸漸消散不見,葉雪飛卻死死盯着楚天謬。她可不想在面對陰兵時還要防備一個不知敵友的難纏之人。
“我?”終于,楚天謬臉上的平靜消失,換上了困惑。他擡起手伸出手指,反指自己,疑惑的道:“我是楚家三少,楚天謬啊。”
那無辜的樣子,幾乎讓葉雪飛相信自己之前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幻覺。
傾世容顏,完美到不可挑剔的五官,欣長而比例完美的身材。這個男人的外形好到讓天地黯然,花草凋謝。
這樣一個人,誰會去懷疑他話中的真假?
可是,葉雪飛确定自己不是一個能被美色輕易迷惑的人,她的理智不斷告訴她,楚天謬絕對是非常人。
冷眸中,逐漸凝成殺意,只是當她對上楚天謬那雙如浩瀚星空般純淨的雙眼時,那淩厲的殺意卻如春雪般消融而去。
仿佛,她無法對此人生出殺心。
這是一個多麽可怕的事實!
葉雪飛心中暗驚,面上卻不動聲色:“剛才的一幕,你看不到?”
“若你是指那些綠光,我看到了。”楚天謬不假思索的點頭承認。
“那你為何如此淡定?”葉雪飛聲音一沉,眉宇間懶散之意盡退,只有着凝重和警惕。
“那是什麽?”豈料,楚天謬卻困惑的問向她。
嘴角狠狠一抽,葉雪飛感覺到自己太陽穴上的青筋在跳動。如果可以,她很想一巴掌呼死眼前的男人。
可惜,她心中憋屈的知道,現在的自己恐怕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媽的!老子什麽時候這麽憋屈過!操!
突然,綠光再次出現,這一次卻沒有再形成那詭異的光罩将兩人包住,反而散落四周,就好像黑暗中一道道門打開門縫般,透着綠芒。
“這又是什麽!”這一次,楚天謬總算有了點正常的反應。
可是,落在葉雪飛眼中,總是覺得他這個反應只不過是演出來的。就在她想要從他臉上的完美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時,鎖鏈之聲再次響起。
倏地——
無數地府鎖魂鏈從門縫中射出,帶着刺骨的陰風猙獰的撲向葉雪飛。
鎖魂鏈在空中交織成網,似乎要将葉雪飛當做是網中的魚兒一般網住,拉回九幽地府。
“卧槽!”
鋪天蓋地的鎖魂鏈,讓葉雪飛爆了一句粗口。身子向後傾倒,全靠腰腿力量,讓她躲過這一擊,鬼氣凜然的鎖魂鏈從她鼻尖之上飛過。
“雪飛!”一聲驚呼,讓葉雪飛側目。
見到的,卻是令她詫異震驚的一幕。楚天謬居然不顧一切的向她沖了過來,還伸出了手。
如玉的手腕穿過鎖魂鏈中的空隙,離葉雪飛越來越近。
突然間,鎖魂鏈一緊,瞬間就捆住了楚天謬的右手腕,讓他的手停留在離葉雪飛一尺的距離。
他為什麽要救我?
我為什麽要救她?
兩道聲音,在突然靜止的一刻,在兩人心間響起。
手腕上的突然收緊,讓楚天謬眸光一凝,五指緊握成拳,喝聲一起,被鎖住的右手大力揮起——
嘩啦啦!
鎖魂鏈居然被他這一扯,拉入了一個一人高的空隙。
葉雪飛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她心中比誰都清楚,普通人在鎖魂鏈面前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無論你是人間人傑還是帝王将相,都只能俯首稱臣。
可是楚天謬這一拔地怒吼,居然将鎖魂鏈給抽了起來。
“快走!”一聲怒吼,震醒了葉雪飛。
她迅速一翻,整個人靈活的重新站了起來,如一陣風一般竄出楚天謬拉起來的空隙,逃離了鎖魂鏈編織的網。
見葉雪飛順利脫身,楚天謬手腕一震,腕處隐晦的飛速閃過一道金光,鎖魂鏈如遇到克星一般顫抖着縮了回去,松開了他的手腕。
這一幕,被楚天謬的背影擋住,葉雪飛并未看見。
受到‘驚吓’的鎖魂鏈,縮回了那透着綠芒的門縫之中。
黑暗裏,一道道虛掩的門,帶着詭異的綠芒,好似在宣告世人,那裏就是通向地府的通道。
一門分陰陽。
門外,陰氣湧動,一片黑暗混沌,看不清任何事物。
門內,綠芒閃爍,好似在積蓄什麽恐怖的力量。
楚天謬退回葉雪飛身邊,與她并肩而立,絕美俊逸的五官中依舊平靜如常,只是若是能認真看向他星瀚般的眸中,或許能夠發現其中一絲凝重和一絲困惑。
此時,葉雪飛并未注意到楚天謬的異樣,自己心中的疑慮也被她暫時壓在心底,只是對着那一扇扇虛掩的門,冷聲輕嗤:“怎麽?地府的陰兵鬼差都是一群見不得人的東西麽?只敢躲在門縫後放陰招。”
音落,那一扇扇門後,發出如鬼哭狼嚎般的風聲。
楚天謬疑惑的眸光落在葉雪飛身上,卻只一眼,便淡淡的掃過。
葉雪飛餘光在黑暗中看向身邊鎮定自若的楚天謬,她已經如此直白的說出了眼前發生的一切,這個人的氣息還依舊如此的淡定,是藝高人膽大,還是傻子?
不管怎麽樣,此刻他們兩人都被牽扯其中,看來也先只有解決眼前的麻煩再談其他。
“休得無禮,地府威嚴不容人類踐踏。”
蒼涼而冷漠的話語,好似從四面八方撲面而來。這聲音好似一道網,将兩人包裹其中,使得他們無法動彈。
這是來自地府的威壓,你聲音不是來自一鬼一神,而是來自地府所有神祗之口。
一滴冷汗,被威壓擠壓了出來,順着葉雪飛的鬓角落下。她雙唇緊抿,暗自運轉幾乎停滞的靈氣想要抵抗威壓,卻十分困難。
她知道,這絲威壓,不過是千分之一。可是,即便是這千分之一的力量,也不是此刻的她能夠抗衡的。
媽的!真是以大欺小。堂堂地府,對付人類居然出動威壓來壓迫。
葉雪飛在心中咒罵不止,勉強扭過頭,看向身邊的人。卻發現他一身清爽,閑情雅然的站立,絕世風華沒有一分一毫的損傷。
操!要不要那麽偏心!
衣服已經變得濕潤,汗水一滴滴落下,感覺骨頭都快被碾壓至碎的葉雪飛,一看到楚天謬這樣子,當下就怒了。
她根本沒有去想是楚天謬靠着本身修為抵抗了地府威壓,而是直接理所當然的認為地府威壓根本就是繞過了楚天謬,直接落在自己身上。
對方的潇灑自如,自己的狼狽不堪。如此鮮明的對比,自然把某大師氣得牙癢癢。
憑、神、馬!
不服輸的犟勁沖了出來,讓葉雪飛本已經彎下去的腰又重新直了起來,一張小臉變得蒼白如灰,緊抿的唇幾乎毫無血色。
“這威壓倒是好東西,若是能抗的過去,對本身修為是極好的。”就在這時,淡定自若的某男輕飄飄的開口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差點沒讓葉雪飛一口氣堵在胸前,直接昏過去。
只是,在反應過來之後,她清冽的眸子深處大駭無比,緊抿的小嘴也微微張開。從男人這句話中,她知道了那威壓根本就沒有繞過他,而不過是對他不起作用。
不起作用……起作用……作用……用……
事實,在葉雪飛腦海裏不斷回響,讓她心中不斷的哭喊:媽的,老子身邊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怪物啊!明明是個人,也看不出半點修為,卻又什麽都傷不了他。
心裏的不服,讓葉雪飛一邊對抗地府威壓,一邊分出精神集中在右眼之上。
她非要搞清楚這個楚三少到底是什麽人。
右眸中,紅芒一閃,可是閃入葉雪飛腦海之中的卻只是一片空白。
“啊!”腦海裏如針紮的刺痛感,讓葉雪飛失聲大叫,肩上扛着的威壓又一次增大,直接壓着她單腿跪在地上。
膝蓋撞擊在地面上,堅硬的磚面都出現了細微的裂痕。
“你怎麽樣?”
葉雪飛氣息的混亂,讓楚天謬感受到她的不妥,帶着竹香的長臂一展,如春風沐陽般的溫暖驅散了葉雪飛身周的地府陰寒。
就是那地府威壓也變得輕緩許多。
溫暖的懷抱,讓葉雪飛大腦裏的刺痛漸漸緩解。
怎麽會這樣?被楚天謬保護在懷中的葉雪飛在心中不斷的問自己,窺視因果,前世今生從未失效過,就是要窺視與自己有關的因果,最多也就是像那次窺視葉芝岚一樣,弄得自己眼球血管爆裂,但是依舊會有畫面出現在腦海之中。
可是,剛才她窺視楚天謬,卻是一片空白,那種如針紮電擊的刺痛,仿佛在警告她不要妄想動用天賦神通
來窺視眼前這個人。這個人是不可以招惹的存在。
不顧左腿膝蓋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葉雪飛擡手捂住右眼,冷冽的左眸看向與自己近在咫尺的男人,黑暗中,這張臉她依舊看不清楚,可是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你到底是誰?”
“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麽?”楚天謬無辜的反問。
葉雪飛抿唇,左眸裏倒映着楚天謬依稀的輪廓。
完美的線條,傾世的五官,難以挑剔讓萬物臣服的容顏,眉宇間淡漠一切的随意和平靜……
對了!眉間!
突然間,葉雪飛左眸的瞳孔倏地一縮,腦海裏一幅畫面清晰了起來。
那個佛子!
在她逆天改命,轉世重生之夜,遇到的那個佛子。
雖然,那個佛子一頭垂腰長發,雙目閉合,但是那張颠倒衆生的臉,卻和眼前的楚天謬有着九分相似。
唯一缺少的便是眉宇間的那點似血朱砂,妖冶魅惑。
不同的還有,楚天謬身上只有如竹般的清香淡雅,并沒有那佛子身上的佛光纏繞,佛性天成。
‘雪飛,你找到我,便知我是誰。’佛子莫名其妙的出現,又莫名其妙的丢下這麽一句話,而如今眼前又出現了一個和那佛子極為相似的人,到底這幾者之間有什麽聯系?
葉雪飛想得頭疼,那種身處迷霧的感覺,幾乎要把她折磨致死。
就在她幾欲抓狂的時候,突然耳邊傳來楚天謬略微凝重的聲音:“好像又有什麽東西,從那些門裏出來了。”
葉雪飛一怔,趕緊收斂心神,忍着痛站起來,與楚天謬并肩而立。
門縫裏,暗影浮動,确實好像藏着什麽東西,随時都可能沖出來。葉雪飛眸光微凝,感覺到手臂上的溫熱,眸光輕移,落在依舊摟着自己的大手上。
淡淡的掃了一眼,她移開眸光,不淡不鹹的說了句:“謝謝。”
呃!
突來的謝謝,讓楚天謬反應過來,此時自己的動作似乎有些過于親密。俊美的臉頰上,淡然平靜中浮現一閃而過的尴尬裂痕,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卻依舊站在葉雪飛身邊。
兩人肩膀不經意的輕碰了一下,淡淡竹香仿佛透過衣料,浸入了葉雪飛的身周,纏繞不斷。
竹香,鑽入葉雪飛的鼻中,那種淡然清雅的感覺,讓她心神一晃。
靠!
狠咬舌尖,利用刺痛讓自己清醒過來。葉雪飛心中暗罵了一聲:死妖孽。
嘩啦啦——
鎖魂鏈的聲音再次從門縫後想起。
‘犯地府之威者,死!’
那詭異之聲,再次出現。
伴随着聲音,那些一道道門突然打開,從門後吐出一個個青面獠牙的鬼差陰兵,手中的鎖魂鏈黑光大起,鬼氣森然。
我擦!醞釀那麽久,就吐出了這麽幾個鬼玩意?
來不及多想,那些陰兵已經自動分成兩部分,分別襲上葉雪飛和楚天謬。
一根成人手臂粗的鎖魂鏈,帶着凜然鬼氣,直沖葉雪飛和楚天謬之間而來,來勢兇猛,逼得兩人不得不側身避開,進入了陰兵們的包圍圈。
鎖魂鏈的聲音‘嘩啦啦’作響,不斷在葉雪飛的躲避間落下。
她腳下運氣穿雲步,極快的身影讓陰兵們無法捕捉,還抽出空隙對楚天謬大喊:“別讓這些鏈子碰到,否則你的三魂七魄就會被勾走。”
雖然楚天謬身份神秘,能力很強。
但為了以防萬一,葉雪飛還是出言警告了一番,以免對方陰溝裏翻船。畢竟,兩人此刻是盟友關系,對方也曾兩次救過她。
楚天謬正在對付圍住自己的幾個鬼差,聽到葉雪飛的聲音,便向她看了過去,兩人在打鬥中匆匆對視一眼,葉雪飛只看到了楚天謬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一種莫名的感覺,在兩人心中升起,又在他們來不及抓住時,消散。
被鎖魂鏈弄得不勝其煩的葉雪飛,此刻右手腕一抖,金色的繩子松落下來,落入手中,瞬間就變化成為了金色的弑神鞭。
昂——
一聲龍吟響徹天際,弑神鞭上金芒大作,驅散了不少陰森鬼氣。
神龍!龍吟聲,讓楚天謬身形微頓,側身避開向他甩過來的鎖魂鏈,看向葉雪飛。她手中那金色的長鞭,龍影乍現,靈氣逼人,是一件難得一見的寶器。
嗷嗷——
弑神鞭出手,鞭影如織,陰兵們懼怕那至陽至純的靈氣,不敢靠近,只敢圍在葉雪飛四周。
楚天謬眸光一暗,瞬間身影一閃,便出現在了葉雪飛身後,與她背靠着背。“不對勁,這些陰兵似乎是想拖延時間。”
葉雪飛緊抿雙唇,此時此刻她也看出來了。
這些陰兵分明就是圍而不攻,游走四周拖延他們的時間。
能讓他們如此的,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些地府來客,還在醞釀一個極大的陰謀,要一舉拿下她葉雪飛的命。
倏地——
散落在四周的無數道門瞬間消失,而那些圍住葉雪飛和楚天謬兩人的陰兵也消失不見。整個天地似乎又一次化為混沌,伸手不見五指。
啪嚓——
一股刺眼的光突然射下,讓久居黑暗中的兩人,頓時閉上眼睛,側過臉避開光芒。
從極暗來到極亮,仿佛就從鬼氣森森的地府突然間來到了天庭一般。
突然,一股巨大的吸力從兩人腳底下升起。
讓他們來不及掙紮之下,就被吸入了一股龍卷風般的風眼之中,消失不見。
當二人消失之後,白光一閃,如薄霧般散去,眼前又恢複了有間茶館的樣子,裏面的人似乎如大夢初醒般帶着茫然繼續着自己手中的事。
而消失的葉雪飛和楚天謬,仿佛被所有人忘記了一般。
……
刺目的血色無邊無際,宛若無數火焰在燃燒一般,帶給人一種極度的震撼和瑰麗。
無邊大地,滿是血染之花,花瓣如絲,宛若血淚。
同樣身穿白色休閑服的一男一女站在花叢之中,打量四周。男的俊美傾城如谪仙,不染凡塵,高貴淡雅。女的,桀骜之氣直竄雲霄,五官雖未張開卻已經帶着天生的妖嬈慵懶之氣,妖冶絕倫,風華絕代。
女子手中,拿着一根金色長鞭,上面散發出淡淡金芒。
此二人,正是從有間茶館消失的
葉雪飛和楚天謬二人。他們在通過一個如浩瀚星辰,卻血色濃稠的通道後,落入這裏。
陌生的地域,讓兩人都加倍的警惕起來。
清風拂過,讓地面上的花瓣随風而動,猶如海潮浪花連綿起伏,壯麗凄美。
不知為何,站在這些花叢中,總是有一種淡淡憂傷的感覺在四周纏繞,迷亂人心。
“這是忘川彼岸花……”葉雪飛最先認出了身下花海的真身。
彼岸花,前往地獄的牽引之花,傳說只有在通往地府的忘川路上可得見。見此花者,惡自除去。
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葉生生相錯,世世永不相見。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前可奈何?
相傳,這是通往地府的唯一風景。
關于彼岸花的傳說很多,但無一不和死亡有關。
在叫出這些凄美如泣的花兒名字時,葉雪飛就知道自己來到了什麽地方。
前世,她雖然與惡鬼打交道,也與那些地府神職大神打過一些交道,可是陰陽有別,她從未踏入過地府範疇,這還是她第一次踏入地府之中,只是不知道能否見到那些脾氣不好的故人,呃……應該是故鬼,或者故神?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身邊,楚天謬突然呢喃出聲,凝視着彼岸花說出了一句佛家對它的形容。
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葉雪飛心中咀嚼着這兩句話,擡起雙眸,卻在不經意間對上了楚天謬的那雙浩瀚星眸。
剎那永恒——
一瞬間,一切仿佛定格,只剩下兩人眸底中彼此的身影,仿佛穿越萬年回到了最初,又仿佛經歷了千世的輪回,終于找到彼此。
一眼,便是萬年。
一眼,便是永恒……
一眼,卻也各自移開那無意的凝視,安撫着心中莫名的跳動。
“看來這裏就是通往地府之路,那群陰兵也夠陰的,居然故作疑陣布下陣法直接将你我連着肉身拉扯了下來。”冷冽的眸底閃過一絲尴尬,葉雪飛看向遠方壯麗的景色。
楚天謬淡淡打量四周,聲音中也顯得極為平靜:“不知為何,這裏總是有一種讓人想哭的沖動。”
葉雪飛冷聲而笑:“彼岸花,也是忘情花。傳說這裏每一朵彼岸花便是一個鬼魂路過時留下的眷戀和情愛,忘情絕愛,才能通過鬼門關,進入輪回道。這裏積攢了不知多少年的情愛糾葛,自然讓人三魂七魄受到影響,為它們悲哀。”
簡單的解釋後,卻沒有回應。
身後的安靜,讓葉雪飛轉身,卻又對上了楚天謬困惑而純淨的眼神。
“情愛……是什麽?”苦思中的他,仿佛找到了一個詢問的對象,充滿認真的看向葉雪飛。
情愛麽……
第一次,葉雪飛覺得自己被難住。她不知該如何回答楚天謬的問題,那不做假的求知,讓她确定他是在認真的詢問。
情愛是什麽?葉雪飛恍惚間想起了囡囡為了救那林家少爺,寧願自散修為的畫面。“或許,情愛就是願意為對方不求回報的付出吧……”
她的語氣并不是很肯定,卻讓楚天謬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将腦中畫面震碎,葉雪飛突然轉移話題:“你這個楚家三少怎麽不好好在首都待着,反而跑到容城來開茶館?”
葉雪飛的問題,讓楚天謬微笑搖頭:“不知道,心中有個聲音告訴我,讓我來,我便來了。”
嘴角狠狠一抽,葉雪飛在心中腹诽:還真是一個傻子。
“對了,外界為什麽會傳聞你是個傻子?”葉雪飛脫口而出,說完之後卻又覺得這麽直白的問人家隐私,似乎并不是很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