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終于到放學，陸涼見長舒了口氣，這幾節課下來，她手都快要斷了。
自己真是個稱職の書童。
當然，自己也在認真學習，快要期末考了，過完這個暑假就是高三，想起來她還是挺懷念的。以前高二升高三時總是覺得高三各種黑暗各種慘無人道，等到“咻”地一下過去了直接迎來了大學，日子突然就這麽閑下來，反倒各種不自在，即使工作了，也是十分想念那個一起奮鬥的一年。
在網上看到有人說如果醒來發現是在高三的午後，你只是睡了一覺，你的未來還有很多種選擇，那該多好啊。
陸涼見腳步一滞，和小燦說好了過完了這個月就不玩了，她也沒機會再次經歷高三生活了。想到這裏，她暗自苦笑，卻揚起笑臉問肖旻：“準備就高三了，你怕嗎？”
或許，她可以以過來人的身份來告訴肖旻如何對待高三生活。
肖旻眼神裏閃過一絲不解，他不答反問：“怕什麽？”
“怕這種緊張壓抑的學習啊，”陸涼見走出校門，腦海一轉，才想起——“哦，你應該不用怕這些，閉着眼睛都能考名牌才對。”自己多操心了。
肖旻被她逗樂了，眉眼間都是笑，“我沒你說的這麽厲害。”
陸涼見也跟着笑，好半晌才停了下來，而後認真地看着肖旻，問他：“肖旻，你有為将來做過打算嗎？”
“沒有。”肖旻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淡。
沒有将來。
陸涼見敏感地感覺到肖旻情緒的變化，“啊，不急啊，不是說高考是人生的轉折點麽——你之後再打算也不遲。”
“你呢？”肖旻看向她。
“我啊？”陸涼見頓了頓，将來就是，回去繼續當老師吧。她搖搖頭，撒謊：“我也不知道。”
氣氛突然有些凝重了，陸涼見嘿嘿笑了一下，打破這詭異的氣氛，“總之，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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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一個多星期，陸涼見摘抄筆記的速度明顯加快，連英語老師講的都能聽懂個三四分，也算是練習聽力了。
這幾天下來，陸涼見積極的學習，竟比之前進步了許多。
進步也太快了吧……
感覺之前不懂的數學題什麽的都迎刃而解了，連記單詞的速度都提升了不少。
進入了期末考緊張複習階段，聽小道消息說高三開學還會分一次班，而分班成績就參考這次的期末。
這下，氣氛已經提前進入高三，徹底緊張起來了。
陸涼見呆在肖旻的班級能明顯感覺到他班同學的變化，以前雖然課間休息都在看書，現在可都有人中午去食堂買了飯回教室邊看書邊吃飯，除了睡覺都在看書做作業了，睡覺還不一定能睡多久，把自己繃成了一條線，簡直令人膜拜。
“你這樣可以嗎，只看書不做題的，我看你班上人都這麽努力，”陸涼見擔憂地說道，“我有點承受不了這個環境。”
自己雖然是經歷過高三，可那程度完全不能跟這個相比。
“來，把頭低一下。”肖旻說。
陸涼見不明所以，但還是低下頭面對着他說：“幹嘛啊？”
這樣低着頭被桌子擋住說悄悄話真有種偷情的感覺。
肖旻輕吻了一下她的唇，眼眸亮晶晶的笑着，“安慰你一下。”
“你作死啊，”陸涼見吓得慌忙擡頭環視四周看有沒有人注意到這裏，她拍了拍吓的撲撲直跳的小心髒，松了口氣，“這裏是教室啊。”
肖旻唇邊的笑越發加深，溫聲問道：“放松了？”
陸涼見怔了怔，反應過來——“你是在幫我緩解緊張嗎？”
“不，我就是想親你。”
*it′gexian*
萬物啊，都是瞬息變化的，在人們還沒意識到的時候，或者是已經知道但無能為力的，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它離開。
比如，時間。
好像投入了一件事裏，時間就過的特別特別快。
就是這麽傲嬌無情。
臨近月末，陸涼見越來越煩躁不安了，不但是考試壓的她喘不過氣，而且——
最重要的，
分手。
她真的舍不得，一想起就覺得靈魂都要撕裂了。
陸涼見看過的電視小說裏，男女主有為矛盾分手的，有為父母之命離開的，有為移情別戀永別的，但真沒有這種——你們交往的時間到了，該離開了。
生生地把他們撕開。
她甚至，後悔來到這個平行時空。可，一想到沒來的話就遇不到肖旻，又不後悔……心情糾結苦悶到極點，卻也無奈，只能看着時間一天天往後翻。
連學習都沒勁了。
上課偷空看肖旻，課間休息也盯着他，她怕将來有一天，她會忘了他的樣子。
肖旻的手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可她還賴在他的班級不走，想着多跟他相處一會兒。
這天，陸涼見拿了老媽的手機來教室，她想給肖旻拍張照，等回去還能看着照片紀念，這段初戀。
是初戀吧，對吧。
“拍照啊。”肖旻笑了笑，眼睛對着鏡頭，擺出剪刀手，微笑，“這樣可以嗎？”
陸涼見點點頭，看着鏡頭下的肖旻，不自覺地，有點想哭，她吸吸鼻子，按了拍攝鍵，沖他扯扯嘴角，“拍好了，很帥。”
她把手機放進書包裏，呼出一口氣，今天就是二十六號了，還有四天。
後天期末考，能長時間相處的時間不到一天。
明天就要回自己教室，老師要講些考試注意事項還要騰出教室作後天的考試場地。
真他媽想時間靜止。
中午小燦來找她一起吃飯，陸涼見猶豫了一會兒，不好意思地拒絕：“抱歉啊，我要和肖旻一起吃飯。”
“你們這些日子一直待在一起跟連體嬰兒一樣，我叫你陪我吃吃飯都不可以啊，見色忘友。”小燦挪揄道，“不膩麽？”
陸涼見失笑，她揉了揉額角，輕聲呢喃：“不膩，要是能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就好了。”
小燦啧了一聲，一副受不了你們的惡寒模樣，“這話說的好像你們馬上要生離死別一樣。”
陸涼見愕然，劇烈的苦悶席卷而來，還真是，“生離死別”一樣。
胸中壓着一股濁氣，怎樣都吐不出來，她今天都沒怎麽跟肖旻說話，雙眼放空，無精打采地撥着飯菜，一點胃口也沒有，異常到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時間不多了。”
陸涼見猛地擡起頭，一臉詫異地看着肖旻，“你說什麽？”
“三十號，”肖旻把筷子隔在碗沿上，複看向她，“還有四天。”
她的臉一剎那煞白，一股電流席卷而來刺激着她的神經，“你，你知道？”
肖旻點點頭，他自然知道，他被上級有關部門派來這個世界和她交往，帶她嘗試戀愛的滋味，一個月的時間，過不久，他就要離開了。
涼意慢慢從腳底蔓延，手心一片冰冷，只覺得大腦跟漿糊一樣黏稠不清，她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怎麽會……”
她原以為他不知道這個一月時間限定的事，她甚至以為他不知道這件與優質男票交往的事。她只是簡單地想，托小燦的福，竟然成了肖旻的女友。
“你這幾天都心神不寧的，”肖旻低笑，“是在想這件事吧。”
她看着他的眼眸，雖仍舊幹淨黑亮，但此時此刻她竟覺得是一汪深水，看不清看不透。
如果，這僅僅是件交易……
陸涼見打了個寒顫，腦海裏瘋狂的想法像火箭一般沖擊而來，她霍地站起身，顧不得周圍看過來的眼神，努努嘴使勁兒從嗓子眼裏擠出話，“你對我——”
卻還是，半路掐住，活生生地咽了回去。
說不出口。
你對我的好，是真的麽。陸涼見想問。
以前的種種在腦子裏跟電影慢放一樣過了個遍，那些讓她心動的話，那些讓她倍感溫暖的舉動，都是假的麽，都是……交易？
其實肖旻并不——喜歡她？
陸涼見胸中的濁氣更加張牙舞爪，她無論如何也問不出這句話，怕聽到任何她不想聽到的話，狠狠咬住嘴唇，拿起書包就往食堂外沖。
留在肖旻怔在原地。
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下，他猶自地，苦笑，骨節分明的手慢慢收緊，青筋突起，在白皙的皮膚更顯清晰。
好像在壓抑着什麽。
陸涼見跑回家，一直關在自己房間，她一遍又一遍地給小燦發消息，可小燦的頭像依舊灰暗，沒有回複。
她下午沒去上課，不想去學校，她給老班打電話請假，到考試才回來，她軟磨硬泡好久，老班才同意，把考場號和考號告訴了她。
小燦幫她收拾了課本送到她家裏，陸涼見蒼白着一張臉，擠出笑容跟小燦道謝。
小燦看到她這模樣吓了一大跳，好半晌才捂住嘴驚訝道：“阿涼，你這是發生了什麽啊？”
陸涼見含糊地說：“沒什麽。”
“唉，這丫頭，昨天跑回來就這樣了，問她她又不跟我說，”老媽拿着塊抹布在擦桌子，見小燦過來了，忙說道：“小燦，你幫阿姨問問她，她這是個啥情況啊，飯也沒吃多少，你看她那黑眼圈，都快成熊貓了。”
小燦應了聲，跟着陸涼見進了房間，一把抓住她的手，“阿涼你跟我說啊，究竟發生了什麽。”
“真沒什麽，”陸涼見笑了笑，坐在書桌旁，一眼看去，上面赫然擺着那天肖旻給她的化學筆記，“都是幻覺……”
她翻開，工整情隽的筆跡，十多頁的紙張。他手受傷後，她幫他摘抄的筆記，算是還他了吧，不相欠了。
大拇指按住筆記，紙張嘩嘩地往後翻，只有十幾張，而她呢，摘抄下來的內容能湊上一本厚厚的筆記本。
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
陸涼見眼眶通紅，下一秒眼淚就會流下來，她連忙背對着小燦，拼命止住淚水，“小燦你先走吧，我想一個人呆着。”
“是肖旻嗎？”小燦糾結了好久，才遲疑問道。她在樓梯那處遇到過肖旻，他站在那兒，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她以為他在等陸涼見，于是走過去跟他說阿涼請假了，肖旻只“嗯”了一聲，仍舊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這樣一想，他們不會是鬧矛盾了吧？不會吧……昨天中午還如膠似漆的。
“不是，你先走吧，求你了。”陸涼見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淌，滴濕了拿在手上的筆記本，她隔着水霧看去，那上面，隐約有一段話。
“好吧，那我走了，你，”小燦頓了一下，“看開點啊。”
房門被關上，陸涼見擦了擦眼睛，那眼淚流個不停，她一邊擦着，終于看清了上面的話。
願相離之後，重梳婵鬓，美掃蛾眉，巧呈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
呵，她知道這段話，古代離婚之詞。
原來，相遇時就想到了相離。
接下來的考試，陸涼見去了，她做的一塌糊塗，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慶幸的是，這三天沒有碰到過肖旻。
最後一天，明天她就可以回家了。
她躺在床上，盯着時鐘，數時間。
晚上十一點，還有一個小時，這令人煩悶的戀愛之月終于可以結束了。
有人在敲門，是老媽的聲音：“閨女，有人打電話給你——”
“男的女的？”陸涼見仍躺在床上。
老媽頓了頓，複又開口：“女的，估計你同學吧，說要讨論暑假補習班的事。”
陸涼見起了身，一臉疑惑地接過手機，什麽補習班，老班不是說這暑假學校會安排補課麽。她喂了一聲，問道：“哪位？”
沉默。
那端沒有聲音，陸涼見心一下子就被揪起，這怪異的氣氛，直覺告訴她，電話那頭的是肖旻。她連忙看了眼來電顯示。
“阿涼。”
陸涼見愣住，這，好像是肖旻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