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歡而散
喬雨薇望着章太後開開合合的嘴巴,感受着手心緊了又松松了又緊的感覺,十分好奇,若是宇文西忍不住了,會發生什麽呢?
說起來,自己怎麽會在永樂宮受訓呢?
想不通啊,不過還好,現在是宇文西在應付他母後。
聽章太後絮絮叨叨了半天,喬雨薇總算聽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原來是有人把那日在如意冰店門前的傳了出去,只是主角之一從歐星玉換成了宇文西,皇帝英雄救美什麽的,說得十分逼真。說白了,就是現在朝野上下都在傳皇帝心悅孟家的女兒,章太後不高興了。
“喂,你喜歡孟清歌嗎?”喬雨薇看熱鬧不嫌事大。
“……從樹上掉下來那個?”
“你已經不記得了?”
“朕怎麽會不記得?不就是那個孟翎歌的妹妹嗎?”
“那你剛才為什麽愣了一下?你明明就是不記得了……”
“……”
“傷心喲,還是心悅的對象呢,這麽快就忘記了喲!”
“閉嘴!朕才沒有心悅那個女人!”
“你說什麽?”
糟糕,一不小心說出來了呢……
對上章太後欣喜的目光,喬雨薇默默閉嘴,圍觀宇文西怎麽解決這個爛攤子。
“哀家就說嘛,那個姓孟的臭丫頭,怎麽入得了皇兒的眼?”章太後對于那個敢沖撞自己的小丫頭十分不喜,見宇文西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便接着道,“那些女子自诩為千金小姐,哪一個有千金小姐的樣子,哪一個有你表妹知書達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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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雨薇原本聽得津津有味,聽到這句的時候,好像……聽到宇文西……哼、了、一、聲……吧……
絕對是“哼”了一聲!
要不要這麽不給面子啊,好歹那也是你的表妹啊!
不過章穎私下裏那個樣子,的确是和知書達理沒有關系的……
也不知道這章太後這麽說,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
“我看那個歐家的小姐也不錯,人長得像朵花兒似的,就是比你表妹差了一點,等你娶了穎兒為後,收她做貴妃倒也不錯!”
打的好主意啊,不過好像當事人并不這麽想。
“母後,”宇文西終于開口,淡淡的語氣,卻有不容置喙的力度,“立後之事不勞母後操心。”
章太後哪裏見過自己的小兒子這個樣子,當即板下了臉,道:“你懂什麽,這朝堂上的勢力盤根錯節,他們都瞄準了皇後的位子,當真是為了你好?哼,都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只有你表妹,她的為人你自己心裏清楚。現在誰對你是真心的?我們母子在這宮中有誰能依靠?最後還不是要靠血濃于水的親人?你舅舅又怎麽會害你?”
“你要聽母後的話,只有穎兒才是最适合的皇後人選,只有穎兒做了皇後,你的帝位才會更加鞏固啊!”
宇文西垂下眼嘆了口氣,章太後以為他是被自己說服了,心中湧上一陣喜悅,搭在宇文西肩頭的手卻被他推開了。
“母後,你有沒有問過,表妹是否真的想嫁給朕?”
“她當然……”想……這個字,到底沒有說出口,小兒子攝人的目光就好像一根魚刺戳在嗓子眼裏,取之任之都會發痛。
“表妹不會是朕的皇後。”
宇文西定定地望着自己的母後,這個在宮廷中沉浮了半輩子,工于心計了半輩子,看似榮華一生卻什麽也沒有得到的女人,第一次開口對她說“不”。
“哐當——”、“咔擦——”
這句話就好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看着端莊的章太後一下子面目猙獰起來,一把将一側的架子推倒,上面擺着的名貴瓷器全部落到地上,化為一地碎片。
“太後!”、“太後!”
侍立一側的宮女一擁而上,章太後推開上前扶住她的宮女,搖搖晃晃地站正了身體,指着宇文西嘶吼道:“你給哀家記住,穎兒就是大齊的皇後,這一點,永遠也不會變!”
“你這樣做算什麽?皇兄是不會開心的!”宇文西躲過迎面飛來的青花瓷圓盤,冷冷道。
“咔擦——”
“你有什麽資格談論他?滾!滾出去!你給我滾!”
望着腳邊的碎片,宇文西抿唇,轉身離開。
他此刻雖然面色平靜,但或許只有喬雨薇知道,他垂在身側的拳頭握得有多緊。
宇文西出了永樂宮正殿,沒走幾步便被了下來。
“陛下,我們聊聊吧。”
喬雨薇做了一個夢。
夢裏面,她變成了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出身高貴,但是他的父親并不在意他,母親的眼裏也從未有他,其他的兄弟因為畏懼他的母親,而不與他玩耍。唯二對他好的人,一個是他同胞的哥哥,還有一個便是只比他小半歲的表妹。
雖然哥哥很忙,表妹也不是時時都能入宮的,但是只要是與他們兩人在一起,他便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表妹喜歡欺負他,一點也不溫柔,與母親常說的“窈窕淑女”根本是兩個世界。
就好像是那一天,表妹騙自己蹲下,實則是想給自己梳小辮子。他不是逃不開的,只是不忍心讓表妹傷心,嗯,這丫頭哭起來真是太折磨人了,而且,這一次逃過去,下一次估計會被她整的更慘。
這時候,哥哥走了過來。
“铎哥哥,你快過來看,我把西兒變成妹妹了!”
表妹還要大聲嚷嚷,真是太丢臉了。
他低着頭不好意思讓哥哥看到自己的醜樣子,再擡眼便見到哥哥對着表妹無奈地笑,而那個刁蠻丫頭哪裏有一點在他面前張牙舞爪的樣子,這個乖巧的小綿羊是誰哦?
那時候,他不懂情愛,只知道表妹看着哥哥的眼神和母妃看着父皇的一樣,就好像是夏日裏的一汪清泉,冬天裏的一盆炭火,是恰到好處的溫柔,從眼底心底溢出來的幸福。
那一天,是哥哥的生辰。
宮中上下齊聚一堂,為哥哥慶生。
有那麽多兒子、女兒的父皇卻只抱着表妹,問她願不願意做哥哥的皇後。
“皇後是什麽?”表妹懵懵懂懂地問,他在心底好笑,連他都知道皇後是什麽呢。
“皇後就是皇帝的妻子啊!”父皇哈哈大笑,耐心地向她解釋。
“妻子?就是可以一直在一起的人嗎?”
“對呀,小穎兒想不想和铎哥哥永遠在一起?”
“要!穎兒要做皇後!”
那一天,表妹就這麽緊緊揪着父皇的衣袖,好像父皇不允諾她便不松手了似的。父皇倒是不怪罪,只是揶揄地看着哥哥。
“那就讓穎兒做我大齊的皇後吧!”
中氣十足的中年男子聲音漸漸飄遠,畫面一轉,由紅轉白。喬雨薇只覺得心髒一抽一抽地疼,身體裏的力氣仿佛被抽幹了,覺得自己只剩下了一副軀殼,靈魂仿佛随着什麽消散了……
有人在哭?
喬雨薇回頭,是一張梨花帶雨的女子面容,蒼白憔悴,無語凝噎。
或許是因為夢境太過悲傷,喬雨薇從中醒來,面前卻是一片黑暗,看來是只有她一人醒了過來。
宇文西……
方才的不是夢,是你的記憶,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吧……
隐隐感覺到眼角濕潤,宇文西,你哭了嗎?
思緒不禁回到白日裏見到章穎的那時候。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宇文西直接拒絕了章穎,擡步就要越過她離開。
“我将會是大齊的皇後,你不要忘了,這是先帝的許諾,誰也阻止不了我!”章穎并不阻攔,只是在他錯身離開之前,淡淡開口,平靜的語氣好像是在描述既定的事實。
宇文西頓住腳步,喬雨薇能夠感覺到他強烈起伏的呼吸聲,但開口卻給人極為冷靜的感覺。
“值得嗎?”
“我生來便注定要成為大齊的皇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然值得了。”
“我不愛你,我不會對你好的。”喬雨薇注意到,那是她認識宇文西以來,他第一次沒有自稱“朕”,而是用的“我”。
“你放心,我也不愛你,做皇後,也不需要愛。”
“那朕也告訴你,朕的皇後可以是愛朕或者不愛朕的任何一個女人,但是絕不會是你!死心吧!”
兩人不歡而散。
喬雨薇旁觀了一切,默默地想,傷害的話語,只敢背對着對方說出口,是不敢,還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