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菜品一道道上來了,味香色美,賣相極佳,都是白缙點的。郁寧寧看在眼裏,心中有股莫名的悸動。
不知是巧合還是有心,這幾道菜很合她的口味。
兩人邊吃邊聊,當中郁寧寧手機有來電,接起來就聽見鄧瑩哈哈大笑。
“寧寧你看新聞了嗎?豐輝的報道出來了,後廚髒得下不去腳!”
“還沒看。”郁寧寧抽了張紙巾擦嘴,問:“莊總怎麽說?”
“當然是讓沈藝卿緊急公關,剛才開完會,她臉都綠了。”鄧瑩的語氣裏是掩不住的幸災樂禍。
郁寧寧又和她說了幾句,語氣淡淡的,然後找借口挂了電話。
一擡眼,白缙把平板鋪在桌上看新聞,标題清晰地寫着“豐輝餐飲”字樣。
“你聽見了?”郁寧寧說。
“嗯,這個傳播得不快,應該不是有預謀的。但餐飲業的衛生問題必定會被關注,後續會轟動起來也不奇怪。”白缙又看了幾眼就暗滅屏幕,說:“你這個同事……挺活道的。”
躍信的人來得頻繁,其中,白缙對鄧瑩的印象最為深刻。
郁寧寧被他委婉的用詞弄得一笑,說:“我也是最近才發現,她消息很靈通。”
躍信裏裏外外,明面暗地的事情,鄧瑩總能得到一手消息。
白缙點頭,“既然你察覺到了,我就不多說了。”
“現在只是猜測,只能先少說話。”郁寧寧已經适應了白缙的敏銳,也不多說,摸了摸臉頰,輕聲道:“希望我沒有表現得很明顯,還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麽樣呢。”
尾音輕而虛渺,透着幾分茫然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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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也沒有把職場上的情誼太過當真。
“你不會的。”白缙定定地看她,語調溫潤,“你總能做得很好。”
兩人多談了幾句,郁寧寧神情才漸漸松快起來,轉而關心起豐輝餐飲的事情。
“有了壓新聞這種動作,如果被曝光也挺麻煩的,說起來——”郁寧寧眼珠微轉,靈機一動般得傾身,語帶好奇,“做你們這行,是不是在後臺什麽的能看到很多內幕消息?有這方面的技術吧?”
“噗——咳咳——”
白缙剛喝了一口濃湯,頓時噴了出來。他掩住口鼻,偏頭猛咳。
郁寧寧一臉莫名,抽了張紙巾遞給他,“你沒事吧?”
“我——”白缙喘息漸漸平複,可臉頰和脖頸還漲紅着,一掃平日的優雅端莊,顯得有些狼狽。
“能,能查到。”
他的聲音很輕,眼神躲閃,泛紅的面上帶着說不出的窘迫和羞愧。
“所以你是……做過這種事?”郁寧寧後知後覺,又有些哭笑不得。
這個男人未免太有原則了點,追不追究責任另說,他先給自己判了三百年。
“欸,就當我沒問過吧。”
—
豐輝餐飲的事情漸漸發酵起來,品牌聲望一落千丈。而合作方的信譽對于廣告公司來說同樣重要,躍信為此一連開了幾次緊急會議。當然,壓力全在C組的新組長沈藝卿身上。
“怼怼記賬”後續數據可觀,A組的其他項目也都在穩定運行階段,郁寧寧終于松了一口氣,難得一見的得到了雙休。
這個周末她什麽也沒做,除了吃就是躺着,發誓要把虧欠的與床相伴的時間都補回來。
厚重、深色的窗簾嚴密挂着,遮住刺眼的陽光,空調開到舒适的26度,床頭亮着一盞小夜燈。
郁寧寧頸下枕着按摩儀,身上卷着小被子,舒服地嘆了聲。
這是什麽神仙小日子。
她忍不住發朋友圈嘚瑟了一下。
微博上又有幾個熟悉的粉絲在催她營業,郁寧寧打定主意不畫圖,左右看了看,翻身把壁燈、大燈全部打開。
卧房西側的壁櫃裏放着被她随手一扔的按摩儀的紙盒,她下床去翻出來。
把按摩儀搭在盒子上,調整好濾鏡,一連拍了三張照片,傳上微博。
Rena_Yn[V]:舒服。[圖片][圖片][圖片]
這條微博收到的第一個贊,來自星照。郁寧寧隐約知道星照是新聞系的學生,大概會花不少時間在公衆平臺上。
她習慣性地掃了一眼星照的首頁,果不其然又多出幾條爆料信息。說的是風度從事自由職業,喜好衣着清純的學生妹。
和星照的上一條聊天記錄還是一周前,她感謝星照寄來的手鏈。再往上,就是星照追問風度的消息,而郁寧寧謊稱不知情。
說起來也有一個月了,她都在刻意躲避星照。
畏于無形、無聲的強權,而顯得怯懦,又鄙陋。
郁寧寧面色一凝,方才還松快的心境霎時沉了幾分。
來電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郁寧寧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起來。
“白缙,怎麽了?”
聽筒那頭的聲音顯得潤澈又清朗,十分悅耳。
“在家休息?有興趣出門走走嗎?”
郁寧寧看了一眼窗外的烈陽,“沒興趣。”
“拒絕得這麽快啊。”話是這麽說,白缙的聲音卻添上幾分愉悅,莫名其妙的,“真的不出來?”
“真的。”郁寧寧語重心長地說:“外面太曬了,容易長不高。”
也不知是戳到了白缙的什麽點,他在電話裏笑了有半分鐘。郁寧寧莫名地舉着手機聽着,幾乎能想象到他眉眼彎起,笑容明朗,氣質溫潤的樣子。
好一會兒,白缙才收斂笑音,又說:“那麽,我去找你一趟,行嗎?”
“現在嗎?”郁寧寧左右看了一圈,想着他堅持見面,估計是有什麽事情,就說:“行,你來吧。”
“好。”
白缙等聽筒裏響起“嘟嘟”的忙音,才挂斷電話。他唇角含笑,整個人都顯得柔和而歡愉。
那個倔強又擅長僞裝的女人,和他說話都不找借口了,直白而坦率。
她時常态度冷硬,如今率真起來确實可愛。
白缙為被拒絕的自己而雀躍不已。
挂斷電話後,郁寧寧爬起來,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有點發愁。
她的生活習慣不是很規律,住處又萬年不來一個客人,居家時不免懶散些。
她這個周末只顧着舒坦,多餘的一步都不想挪,現在看着屋子總覺得亂。一想到要在這裏待客,她就覺得頭皮發麻。
也不知道白缙來得有多快。
郁寧寧翻出一套寬松的淡紫色居家款套裝換上,被子疊起來,把諸如貼身衣物、衛生棉這類的東西都藏進壁櫃裏,又走到客廳,包起散亂的外賣盒、零食袋丢到門口,打開櫃式空調。
家具簡單,擺放得寬敞,茶幾面整潔且空無一物,基本就是她平時忙于工作不着家時的狀态了。
可她原地轉了三圈,仍覺得一陣焦慮。
她的生活習慣有這麽差嗎?這房子看起來怎麽處處髒亂?
—
約的時候仿佛近在咫尺,可實際上,過了一個半小時白缙才過來。
倒是給了郁寧寧充足的準備時間,她把屋子裏裏外外收拾了一遍,連茶幾都鋪上花色淺淡的一次性桌布,放上一盞剛剛叫花店送來的粉色繡球。
忙到沒去細想她為何會這樣鄭重其事。
聽見鈴聲,郁寧寧打開門,白缙一笑,注意到他手上抱着一個略深的紙箱子。
“送你一份禮物。”
仿佛是在大日頭下翻滾過來的,白缙臉頰通紅,整個人都散發着熱氣,天藍色的襯衫袖子卷起,露出結實有力的小臂。
他看着郁寧寧,笑容溫厚又迷人,把紙箱一遞。
玄關處光線昏暗,郁寧寧聽見裏面傳來“啾啾”得輕叫,伴着拍打紙箱的撲騰聲,看不清全貌。
“你……先進來吧。”
郁寧寧側身一讓,白缙進門後,她注意到門外放着一只空的鳥籠子,也拎了進來。
“說好了今天送來,我提前跟你約了時間,結果拖到現在。”白缙一進入涼爽的客廳就長舒了一口氣,又說:“你來看看,把這個小家夥放在哪兒?”
“櫃機旁邊就行。”郁寧寧把籠子先放過去,順口問:“怎麽不直接裝籠子?”
“籠子是附贈的,但我覺得,最好不用。”白缙在她旁邊蹲下,把紙箱側放在地上,出口朝右,“你先看看它?”
小家夥已經摸索着開辟起地圖。先是一顆黃澄澄的小腦袋向外探,羽冠豎直,尖端高高挑起,線條優美又順暢,而後是大片絨白色羽毛的身軀。
它左右顧盼,留意到近前的兩個巨大的人類,又往回縮了縮,尾羽顫動。
“新孵出來的玄鳳鹦鹉。”白缙聲音裏帶着明快的笑意,“可以先把籠子當站架用,但最好不要關進去,不然小家夥很難親人的。”
郁寧寧許久沒有說話,呼吸悠長了幾分,目光晶亮,直直看着玄鳳,又驚又喜。
她輕輕探出手,還處于防備階段的玄鳳倏地一彈,又是往後撤了撤。
郁寧寧卻露出燦然的笑容,似乎歡喜極了。她看向白缙,眼眸烏亮有神,歡欣道:“謝謝!它太可愛了。”
白缙含笑說:“你喜歡就好。”
郁寧寧當即看小家夥入了神,盡管它還怕生,始終鎖在紙箱的一側,在人類灼熱的視線下不敢挪動一步。
還是對玄鳳有所了解的白缙說:“先把它放在籠子上站一站,讓它熟悉一下這裏的環境,就好親近了。”
郁寧寧又嘆又服,問他:“你是怎麽想到的?這小家夥太可愛了。”
白缙溫柔一笑,“因為,這是我的理想生活。”
不枉他挑選了很久,定下這只能把人萌化的小鹦鹉。
送出他的理想生活,她能喜歡,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