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危機也是機遇
陽城的流民越來越多, 城內開始變得人心惶惶,好在有衛所撐着,這幾天倒也勉強安定。
自從徐四光被蕭好藏在陽城之後, 裏外的形勢都變得暗流浮動。
上官繡以前随意撒在陽城的眼線,開始頻繁收獲大量訊息。
雲州有一股僞裝流民隊伍混人潮之後就消失不見, 誰也不知道他們去哪了。
可陽城突然就變成流民途徑的衆矢之地, 連一向無視陽城的州衙都特地下令到衛所, 讓上官繡堵住人流,不許他們再前進一步。
避免葭州成為難民下一個目地。
此時衛所的百長都圍在議事廳,交頭接耳, 讨論得非常激烈。
都圍繞一個話題,驅趕流民。
連一向忙碌的圖爾都站出來彙報:“昨日在城門抓獲幾個虎口有繭的人後, 難民明顯比往日變得更多。”
“我懷疑是有人故意讓難民聚在城外。”
“就是不知他們下一步目的是什麽?”
努斯道:“青州打仗, 按理說難民應該往荊州或者西涼州逃生, 怎麽會來陽城這種偏僻的地方?”
胡鐵三是街頭混混出身, 他也發現情況:“我查了那些結幫拉派的人,都說外面散播着有青州人高價懸賞逆賊家眷的人頭。”
“那些三教九流的人聽聞陽城有徐家人混入, 都開始往陽城趕。”
上官繡聽着手下們你一言我一言的彙報,她示意大家都冷靜點,先不要将自己搞得疑神疑鬼。
她道:“有人散播消息已經确定無疑,難民留在陽城的人數比雲州還要多, 但難民多數還是逃往荊州。”
哪怕只是一撮難民過來,陽城的安全都變得岌岌可危。
“已經确定難民有多少人?”
圖爾道:“每日都有新增難民,無法确實統算, 但也粗略掌握了數量, 總共五萬人。”
比陽城人口還要多。
大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上官繡眼皮子一下都沒擡, 她繼續道:“往州衙那邊申請的救濟糧, 發了嗎?”
“州衙便估計也是急了,昨日就發了三千石,并且在民間募捐又湊足十萬斤番薯過來。”
糧食發的還是毛毛雨。
三萬斤糧食,五萬流民,就算每天一人一碗粥,三萬斤糧食都撐不過一個月。
上官繡心裏已經有了數,她吩咐圖爾:“這些日限制人流,但不要完全封閉,還有發下來的糧食,每日在城門口設粥棚布施流民。”
“不要想糧食夠不夠,只管發。”
圖爾想了想還不忘道:“陽城不缺糧食,但也不充足,不如請祝老板想想辦法?”
“另外州衙那邊發了點糧後,便沉了消息,至今未回應衛所。”
看來是不想再管了。象征性給點糧食,就算是打發了。
之後出事怪不得他們頭上,黑鍋只會留在陽城。
即使後來難民突破陽城去葭州,州衙那邊估計已經拟定出對付難民的辦法。
大家想到這點,臉色都極其難看,對州衙欲管不管,推卸責任的行為感到憤怒。
事到如今,上官繡都不得不注重起糧食危機,州衙那邊沒有明确說不管,但已經顯露出不想再管的心思。
她指尖瞧着桌面,思考一下,馬上就決定道:“從今天開始每日放一千婦孺,親自送到葭州城門口。”
“而青壯年都留在陽城。”
此話一出。
大家眼睛一亮,紛紛道:“那這樣不算不管,出事還能拉州衙下水,就算後來出事傳出去,大家也只會說上梁不正下梁歪。”
“州衙那邊自然不敢将過錯全推到陽城。”
“何況婦孺不比那些鬧事的漢子,最多鬼哭狼嚎鬧得那邊烏煙瘴氣。”
圖爾卻洞悉上官繡真正的目的,那就是逼州衙趕緊痛快點發糧,一次性發完也好,總不會比現在少,而且州衙那邊還能接濟一部分人減輕陽城的壓力。
“屬下這就去辦!”
上官繡話還沒說完,她讓圖爾等等,再補充幾條:“城外那些的年輕力壯,每日找一千人,連找五日,一律送到坤縣。”
話頓她看向胡鐵三:“五千人就交你看管,無論你用什麽辦法都行,只要暫時穩住他們就行。”
胡鐵三是混混出身,他自然擅長在下層拉幫結派,只是一次挑戰五千人。
他整個人聽了就冒冷汗,顯得有些不自信:“校尉,我,我,一個人怎麽治理得了五千人?”
“坤縣的河道修的不太漂亮,你可以帶這些人繼續動工。”上官繡早就考慮好一切,她詳細說道:“胡鐵三,五千人不多。”
她再派一百正規軍協助胡鐵三。
胡鐵三差點咬到舌頭,五千人還不多嗎?快衛所二倍人了。
“萬一,萬一他們鬧事,我沒辦法制服怎麽辦?”
上官繡道:“我會将一千石都壓在坤縣,有糧食在,那些人一日三餐得到基本解決,便不會馬上鬧事,而你則可以利用坤縣的封閉,以修渠修路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只需要熬半個月就行了。”
而且這幾天會篩選出有家庭的男子送到坤縣,将他們的家屬都留在陽城,一來是防止他們無底線鬧事,知道家人在陽城,不敢胡作非為,二來陽城有大量失修的房屋可以重新撿起來暫時給難民定戶,形成規範的管理,從而達到長治久安的效果。
胡鐵三站起來急忙确定:“真的只需要半個月,不會延長吧?”
努斯不悅道:“你怎麽能質疑校尉?”
上官繡向他承諾道:“只需半個月,記住,動用你能想到的一切辦法。”
“是...”胡鐵三十分沒有底氣,畢竟他一次性接受五千人,都不知道能不能穩住他們?
努斯朝他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
下一刻上官繡直接盯上他:“努斯,你帶一萬人去雲欄山,協助阿拉真看住這些人。”
努斯聽見此話直接從凳子摔下來。
“一,一,一萬!!”努斯差點兩眼一翻,想昏了過去。
圖爾面色也沉重幾分,他提醒努斯:“有阿拉真總衛你不用擔心,只是一萬人需要更多糧食,不過好在雲欄山比坤縣還封閉,只要封鎖消息,每日拖着,一定會暫時安撫人心。”
“只是首領...”他猶豫會兒直接道:“現在是您招兵買馬的時機嗎?”
上官繡藝高人膽大,對她來說難民流非但不是難題,反而是現成的兵源。
剛剛她開口就定下一萬五人的名額,獅子大開口,實在是令人倒吸一口氣。
先不說兵器,糧食都無法解決。
上官繡知道圖爾已經看出自己的目的,想她一個沒錢沒糧的人怎麽敢接納這一萬五的壯丁?現在州衙嚴格管制鐵礦,尋常人連打造鋤頭都要上報官府,招兵沒有兵器?難道要他們拿石頭當武器?
現在能夠種的糧食剛下地,陽城的餘糧全靠之前的番薯。
無論怎麽看她無糧無兵器,光有兵源根本沒用。
上官繡反而從容地笑了笑:“圖爾,危險中總會誕生一絲難以摸尋的轉機,抓住的人,自會扭轉乾坤,而沒抓住的人,就會萬劫不複。”
“可若不這樣,我的下場就會好嗎?”
圖爾聞言頓時兩眼擔憂:“難道蕭小姐那邊已經有辦法協助您嗎?”
上官繡沒有點頭,同樣沒有搖頭,餘下的她沒有再說,而是道:“明天會有很多糧食運過來,你負責安排每日用度,最好能撐到七月份。”
看來是有一場硬仗要打。
圖爾知道七月份陽城即将迎來番薯大豐收,不僅是陽城還有坤縣,大裏墩,河山。
想到還有這個希望在後面,圖爾終于松口氣。
現在已經二月下旬,還要撐五個月。
翌日果然有大量糧食從雲州還有葭州隴西州隴北州運輸下來,總共十萬石,也就是一千萬斤。
雲州那邊重兵把守,再也沒有難民新争。
已經運輸去葭州的五千人被州衙接納。
之後幾天陽城停止運輸婦孺,留下整整三萬人,安排在陽城山腳,讓難民自己蓋房棚,修繕荒屋,每日每戶定量半斤米和二十條番薯,規定吃三天。
一萬五壯丁被轉移雲欄山與坤縣,胡鐵三和努斯含着淚出去了。
衙堂,眼看五萬人都被安排好了。
局勢暫時穩定下來。
上官繡待在蕭好身邊,好奇問她:“你通過什麽手段拿來那麽多糧食?”
蕭好告訴她道:“開春攻打北草原乃是重中之重,只要稍加利用,州衙那邊抄幾個人的家,變賣錢財購買糧商的大米,自然就能解決。”
“何況去年葭州糧縣豐收,随便摳出來一點就能讓幾萬人多活幾個月。”
但也僅僅幾個月。
陽城的危機只不過暫時得到解決罷了,若青州內戰沒有在數月內解決,怕是無限延期,難民會變得更多。
州衙不可能放任齊田方獨吞青州與葭州平起平坐,何況齊田方是個虎狼之輩,一心想自立為王,根本不可能乖乖歸順。
州衙只會扶持徐四光,估摸再過幾天徐四光就會被正名,屆時齊田方倒逼葭州承認他正統權的陰謀就會失敗。
而齊田方之所以挑選在這個節骨眼上鬧一出兵變,嫁禍徐四光,便是知道徐四光是州衙的人,想通過西涼州将自己變成一把捅向葭州的刀子。無論西涼州利不利用他,西涼州肯定樂于看見葭州失去對青州那點控制。
西涼州就一定會偷偷動手腳,屆時就會給了齊田方一些自保的籌碼。
葭州肯定也不會坐視不管,要麽硬啃上齊田方剿滅他,要麽安撫齊田方,将錯就錯讓徐四光背上叛賊的臭名。明面上齊田方為了保住青州的自治區,暫時不會和葭州鬧翻,但暗地裏葭州已經徹底失去控制權。
不得不說齊田方此人是個瞞天過海,刁滑奸詐之輩。
那麽他在青州的地位将屹立不倒。敗,也不過是一死,成卻能謀取青州,何況還靠近荊州,荊州劉王子孫孱弱,若是沒有徐四光掣肘,齊田方下一步就是控制荊州。
直到齊田方成為擁有兩州的一方霸主!
這才是齊田方的目的!
徐四光待在旁邊精神恍惚,顯然還沒從戰敗後回過神來,他只是喃喃自語:“青州就是糧倉,去年豐收快趕上西涼兩個州,要是我還在,只要開放糧倉,豈止五萬人,五十萬人都綽綽有餘。”
聽得上官繡眼睛閃爍不已,都想流口水了。
青州,真富有啊!
“等淩雲閣出消息吧。”蕭好啧啧幾聲。
然後她朝上官繡招手,等上官繡在她身邊坐下,她擡手搭在她肩膀上,用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私語道:“近日多留意陽城的風吹草動,等過幾天齊田方派出去的人得知徐四光不在西涼,交州,便會懷疑到這裏來。”
到時徐四光在陽城的消息可能會傳得到處都是。
上官繡問她:“你們鐵了心要保這個傻大個?”
她忍不住瞧眼徐四光,自怨自艾,沒有半點精氣神。
蕭好道:“他勝在忠誠,雖然看起來愚蠢,但放在青州就不需要提防第二個齊田方。”
“不然青州早幾年就被齊田方吞并。”
看來這徐四光在青州算是棋盤上一枚穩定戰力的雙象。
可惜雙象已經被翹掉了。
上官繡點頭表示自己注意了。
果然再過了兩天,陽城內抓住幾個潛進衛所和衙門的敵探。
還沒審問對方就咬破牙龈,含毒自殺。
當屍體擡到衙門,蕭好十分沉默。
上官繡便知道敵探不止一處,其他沒找到肯定會無功而返,一個個排除徐四光可能在的地方。
而這批人沒回去,估計齊田方很快會知道徐四光就在陽城。
“徐四光,難道不能去州衙躲一躲?”上官繡覺得既然上面已經打算要保徐四光卻一直沒有将本尊接走,親自看護起來。
顯然不是兩手準備就是在某方面猶豫不決。
再想到州衙有的人可能會想到跟齊田方和談,她便淡淡一笑:“怕不是會讓人寒心。”
蕭好嘆氣道:“徐四光不會計較。”
他便是那般愚忠的人,否則待在陽城那麽多天不會只将自己關在房間內,要不是派人看着,生怕他想不開自刎了。
上官繡道:“我至少知道青州只要有齊田方這種野心之輩在,那就不能缺少像徐四光這樣忠君愛國的人存在。”
他盡管看起來很傻,但他在,青州就不會有難民出現。
對普通百姓來說徐四光穩坐青州反而是一件好事。
“這等吃虧不讨好的事,只有老實人默默承受。”她只是感嘆一句,沒有嘲笑的意思,若是換位思考,她作為普通百姓肯定會喜歡徐四光這般忠厚愛國的武将。
他也許撼動不了政治場上的黑暗,但至少可以為一方遮風擋雨。
蕭好突然變得有幾分熱情,帶有調侃的語氣問她:“那上官校尉想當老實人還是聰明人?”
上官繡沒有馬上回答,她不擔心蕭好跟自己玩什麽話術,而且她對自己的定位有着很清晰的界線。
“想當個有底線的聰明人很難,可若不是迎難而上,那我又憑什麽像你說的那樣成為一方之主?”
何況陽城只是阿官部暫時的栖居地,只要亂世在的一天,就很容易被卷入戰争。
“蕭好,青州那邊有什麽消息,請盡快告訴我。”上官繡悄悄記下蕭好說過的淩雲閣,然後喝口茶便要走。
蕭好見她又要走,沒有挽留,她直接道:“淩雲閣專查這些,最近已經有新情報,那就是交州被攻破留下來抵禦齊家軍的士兵,死傷一萬人,另外二萬人已經相互掩護安全撤離。”
“不出明天便到雲州,很快州衙那邊會派特使過來親自督察,徐四光也會跟着過去重新指揮這支軍隊。”
“最後在一個月內正式還擊齊田方,奪回青州。”
上官繡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走之前,特地望了蕭好一眼,蕭好只是笑吟吟地盯着她,再無話可說。
這時她才看清她烏黑亮麗的青絲,用一枚樸素的木釵挽在後頸,側顏珠光煥發,清新可人。
看來最近兩人會聚少離多。
上官繡重新坐下來,想着還有點時間與她好好待上一會兒。
她從懷裏取出一根鳳蝶銀釵,輕輕斜插在蕭好的雲鬓上,取下木釵,塞進自己兜裏。
蕭好見她動作輕柔又有不問自己的霸道,她忍不住嗤笑一聲:“好看嗎?”
說話間,她柳眸妖嬈地嗔了她一眼。
上官繡深深将她的藏入眼底,最後收回手,感覺兜裏的木釵在懷中滾滾發燙。
這是她第一次給她送禮。
“這些銀子都是清清白白拿來打造的釵子。”
“在你眼裏,我原來那麽洗盡鉛華?”蕭好依舊笑眯眯,只是此時眸色間已經升起幾絲認真的光芒,看着某人是裏裏外外的打量。
上官繡任由她打量自己,她不忘輕松道:“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有多黑心眼,也許沒人比我更清楚。”
“那有多黑?”蕭好伸出指頭輕輕戳在她的心窩上,小聲道:“比如在校尉大人這裏,已經藏有對某一些看法,比如黑心寡婦,毒蜂後,金蟾蜍之類的評價。”
此話不像是空穴來風的樣子,蕭好的态度有試探,可她又怎麽會費心在此處。
就在上官繡思量她是不是話裏有話,或者別有目的。
蕭好突然擡手點了她額頭一下:“最好沒有,不然我就算是養了個沒良心的母狼。”
母狼?!上官繡擡眼,表情顯得十分不可思議:“我是那種人嗎!”
“哼!誰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蕭好又開始翻舊賬,就像不依不饒的小姑娘,好吧,事實上她就是個小姑娘。
上官繡比她大三歲。
蕭好在旁邊絮絮說着,完全沒注意到上官繡深邃的雙眼逐漸滿滿凝成一抹柔光:“當初誰在阿官山警告我不要越舉,不要試圖騎在你頭上?事後回陽城,某人讓我在小事上都要費盡心思地安撫你。”
上官繡抓住她的手告訴她:“現在不會了,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懷疑你。”
“只不過...。”餘下的話她沒有說出口,在蕭好轉眼等待她繼續說下去,上官繡只是學着蕭好輕輕在她腦袋一點,唇角閃過寵溺的笑容:“以後我會正大光明站在你身邊,保你一生順遂。”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有本我,現代的我,想要去照顧一個人的願望。
若說原主是為了保護族人,那她不過是繼承了原主的夙願。
而今天是她本人的願望。
“我走了,還有點公事沒處理。”上官繡松開手,緩緩抽身離去。
蕭好欲言又止動了動唇,最後沒有再開口。
倒是等某人走後,她的目光幾分失神,手輕輕擡起指尖撫着發後的銀釵,忽然感覺心口...有些難以抑制的熱度。
“還好,差點讓她騙走了。”蕭好搖搖頭,自我嘲諷一聲,她同樣起身回了書房。
不一會,書房的東窗一只鴿子被丢出院子,撲哧撲哧幾聲,便展翅飛向遠方。
徐四光的舊部果然來了雲州,田震的一封書信早早派人送來。
上官繡立即去找蕭好,發現蕭好不在衙門,問馬衙差,他搖頭只字不語。
這時上官繡突然發現她好像沒有想象中了解蕭好。
有那麽一刻,她的心有些堵,一方面是擔心蕭好的安危,一方面對蕭好冒得險一無所知,産生的疑惑和不甘。
上官繡單獨騎着卓月出城外,正好撞見徐四光,他此時已經穿上一身銀铠,單手拎着一杆紅穗黑槍,帶着一隊人馬要離開陽城。
他的手下各個精神奕奕,氣度不凡,正是逃出來接應的武将。
青州總兵徐四光統領三萬軍隊,旗下必定是人才濟濟,否則光靠他根本不可能鎮守青州。
他成因為部下,敗也因部下。
“等等,本将軍有話和校尉娘子說!”徐四光已經不比前陣子精神萎靡,神神叨叨,他今天特別有精神,在部下面前也拾起猛漢該有的無畏,完全已經不是那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巨嬰了。
上官繡這才轉頭,分了些心神給徐四光。
徐四光駕白馬而來,立她的面前,鄭重地朝她抱拳:“老徐這段時間讓您見笑了。”
“如果你找大小姐,她這會兒應該去了西涼州的穆氏本祠。“
“大小姐的母親是穆氏出身。”
上官繡聞言,她腦海閃過送自己卓月的那位穆五姑娘。
“能告訴我,她為何要去西涼州?”
徐四光頓時滿臉自責:“她是為了我去的,這也是太守大人的意思。”
“如今那地方危險,穆氏因葭州與蕭太守有些沖突,她貿然前去,也是希望青州盡快平定戰事。”
“希望說服穆氏不要打青州的主意。”
此話一出,上官繡猛地勒緊馬繩,冷冷地盯着徐四光,又不是真的對着他,更像是看遠方,讓卓月感覺到主人的情緒,跟着暴躁起來,籲聲叫着,把對面的白馬吓了跳,頻頻後退幾步。
徐四光跟着退了幾步,他滿臉慚愧道:“今日下雲州,老徐我以後暫時會在那兒定居,校尉如果有事可以聯系我。”
說罷,他帶着手下人離去。
上官繡沉着臉,坐在馬上許久,等徐四光去了雲州,她這才策馬回城,之後陽城便發生了一件重大的事。
彭城校尉上官繡親自領五百人出城,還帶着十車沒見過的東西,像是打風箱,可長得像馬蜂窩,造型極其古怪。
而帶走的五百人,皆是阿官部族人!
哈木和馬拉兩人騎着馬跟着上官繡。
上官繡特地放慢腳步道:“也就是說雲欄山出現一些鼓唇弄舌,煽動滋事的人。”
“阿拉真大哥已經将人揪出來,沒想到竟有一千人!”哈木臉色凝重道。
馬拉更是厲下眼神,冷酷地說:“首領,楚人欺軟怕硬,抓住那一千人剩下的幾乎乖得跟鹌鹑一樣。”
“但是一千人不處理或者輕處理,勢必會讓他們帶有僥幸的心理,下次他們還敢鬧事!”
哈木也道:“今天他們能打傷我們幾十人,明天可能就敢滅掉我們!”
“哈哈呵呵呵。”上官繡在前方策馬奔騰,嗓子裏卻随風發出夾帶寒意的笑聲。
“走!上雲欄山。”
她收起笑容,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拿他們試試本首領的武器。”
之後的三個時辰,陽城誰也不知道雲欄山發生什麽?只知道那裏發生山塌,壓死了一千人。
可實際收拾屍體的人,看見屍體身上千瘡百孔,就像被馬蜂針噬一樣,渾身都是看得見的小洞,甚至還能看到白骨和流出來的腸子。
根本不像是被山塌的巨石壓死的,更像是被射死的!
可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普通弓箭是無法造成這種剝骨抽筋的傷害。
彭城校尉更無法三個時辰內殺死那麽多人,而且還無聊地在每具屍體上特地戳上數十個洞。
于是收屍的人下山後,當晚集體做了一個噩夢,惹得滿城風雨。
陽城開始流傳一個恐怖的傳說。
雲欄山胡匪飛降化身厲鬼找彭城校尉報仇,奈何校尉已經是官軍,有官氣保護,厲鬼們只能去找那些沒有官氣的人報仇。
只有雲欄山剩下的九千人知道,他們看見造反的一千人,被活生生掉在樹上,然後衛長,百長們,把他們趕到現場,親眼見證比菜市口刑場還殘酷的...死刑。
上官繡坐在雲欄山主事廳,手邊還屹立着圓形蜂煤窩狀的箭筒,人間殺器對着諸位百長,讓百長們紛紛頭皮一麻,如坐針氈。
只有馬拉和哈木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連阿拉真和努斯都睜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盯着...十個殺器。
“一窩蜂!”
這是上官繡特地改良的一窩蜂,源自明朝,實際就是多發神機箭,裝載在六邊的筒中,靠點燃火、藥、線,産生氣體的助推,加到攻擊的穿透力,繼而給敵人一個沉痛的打擊。
這個一窩蜂曾經被用來對付過游牧民族,還取得一場戰役上的勝利。
大裏墩炸罐時,她就産生個念頭,那就是利用火、藥、瞬間迸發的火力,增大弓箭的沖擊力。
之前一直讓馬拉哈木研究,期間除了哈木到處奔波找合适的材料,馬拉可是一直待在馬村照着她的指示,複刻出這個多發神機箭。
原本一窩蜂的缺點就是無法精準瞄準,控制弓箭的方向,後來她加了個瞄準弦,然後縮短長箭,減少摩擦空氣的阻力,将箭頭磨成圓潤的子、彈、頭,利用沖擊力射傷敵人。
不再利用三角箭頭傷敵。
這個圓潤的彈頭果然增大了一窩蜂的力量,直接達到三百步距離。
剛剛實驗一百五十步內幾乎都有被穿透的可能。
三百步足以達到人間殺器的标準!
現在才做了十個,僅僅裝填一杯茶時間,就射殺千人。
剩下的九千人眼睜睜看着造反的人被十幾個人射出篩子,原本被有心煽動的人,瞬間吓破膽,再也不敢制造事端。
之後都乖乖投入訓練,乖乖地吃飯,乖乖睡覺,晚上乖乖上課。
一直到出山成為正規軍都十分聽話。
阿拉真半天都沒将嘴巴合上,還是努斯過去托了一下他的下巴。
阿拉真頓時沖過去,将守在上官繡的身邊,順便将一窩蜂的箭口移到另一邊,生怕失控了射傷她。
上官繡剛開始有些疑惑,後來當阿拉真不慎對準其他人時,努斯直接吓得趴在地上,其他百長不是你擠我,我推你,一群人左腳踩右腳,狼狽地摔個狗吃屎。
“總衛,您,您不要亂動!”
“萬一走火怎麽辦!”
“你不要過來啊!!”
部下們都亂作一團,顯然差點吓破膽。
上官繡忍不住扶額:“倒也不必如此害怕。”
“一窩蜂并沒有裝載箭頭。”
阿拉真關心則亂,等确定真的沒事。
他絲毫沒有形象坐在地上,喃喃自語:“可不能馬虎,首領不能傷一點皮毛。就算是我死,也不能讓首領受傷。”
阿拉真滿臉的擔憂,讓上官繡整個人有些詫異,其實阿拉真以前也是很關心自己,可從未像現在那麽失态。
明明虛驚一場,他卻看得比自己生命還重要。
感動之餘,她剛要說點什麽安撫阿拉真,勸她放松下來。
結果阿拉真直挺挺倒在地上,吓暈過去!
“阿拉真!”上官繡起身将人扶起來。
就看阿拉真眼底滿是黑眼圈,估計是一萬人到雲欄山時,他一直神經緊繃,沒敢睡覺,再驚一窩蜂的吓,這次終于沒熬住暈過去了!
“快,有沒有懂醫術的!”上官繡不動聲色地命令,她的語氣卻不自覺沾上幾分緊張。
之後來了個會點醫術的手下,确定阿拉真沒事,只是需要下山找幾副安神藥就行。
上官繡忍不住松口氣,她決定放阿拉真幾天假好好休息。
“努斯,你呢?有沒有好好休息?”
努斯吞口水點點頭:“這段時間都苦了阿拉真大哥,我沒事。”
“那這裏交給你,你怕嗎?”上官繡瞥了眼一窩蜂,現在成品已經做出來了,這段時間剛好可以趕制,只要一個模板就行了。
“我把這十個一窩蜂留給你。”
有了人間殺器,努斯頓時挺起腰板,保證道:“交給我吧。”
他會設點在出入口裝載一窩蜂,震懾所有人。
上官繡又想起胡鐵三,她吩咐道:“送二個給胡鐵三,教他怎麽操作!”
顯然已經做好殺人鎮場的準備。
否則光靠他們三千人,根本無法完全掌控上萬人。
只有不安分的死了,這些人才會安分守己。
“唯!”努斯道。
在場所有百長頓時提起腰杆,他們心裏都雀躍不已,自己的首領,校尉研究出那麽厲害的殺器,以後還會待在小小的陽城嗎!
男兒尚且志在四方,校尉更不必說,也許早就有劍指九州,征戰天下的雄心壯志!
上官繡是當晚下的山,下山時,雲欄山寂靜無聲,安全感充斥在每個衛兵心裏,怕在那些不安分的人身上。
她帶着馬拉和哈木回馬村,讓他們繼續造二十門一窩蜂。
甚至動用了金磚,招攬陽城,甚至是各地的木匠,分工合作,從每個工位的流水線都不同。
馬村所有族婦老人都在連夜削箭頭。
機床式小作坊極大地提高了造就一窩蜂殺器的效率。
以前是七天一個,現在是一天七個,剩下就靠馬拉和哈木自己組裝,親自上油打磨。
花費不到五天,就完成了任務。
陽城百姓們也逐漸感受到城裏城外緊張的氣氛,只不過上官繡的存在,又讓他們放松下來。
距離徐四光去雲州與舊部二萬軍隊彙合的第八天。
三月到了!
三月三便是開春。
蕭家軍攻打北草原的日子。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11-20 17:57:28~2022-11-21 17:16: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野火蔓言szd 2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知趣 60瓶;蘭陵 50瓶;半夏有毒 10瓶;九離 6瓶;zvgxdgv、玖彥 5瓶;我是迷走N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