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因一碗馄饨的仗
破廟附近駐紮着三條村的人, 七百多人,青壯年三百,兒童一百五十, 村婦二百人,剩下的都是一些幸運熬下來的老人。
天災人禍的優勝劣汰, 使得活下來的都是比較年輕的人。
上官繡看着招兵處的名冊, 不是五就是六, 看起來非常潦草的名字都是按照家庭排名來取得,
問了幾個人,原來上頭的哥哥姐姐, 或者下頭的妹妹,早幾年不是餓死, 就是死在帖戈軍隊的手上。
她當衆表揚羅彤, 按照承諾将惡丐山的引路權交給他。
這個決定很快傳遍大裏墩, 讓大裏墩一些閑散勢力, 知道上官繡在當地的影響力。
那些聞風而動的人迅速開始巴結羅彤。
看着還有七百名額的空白,上官繡開始動起雲州的心思, 大裏墩現在人是多,可婦孺的數量比青壯年高将近一倍。
并非是婦孺幸存指數高,也不能相對而言,是死了太多人了。
已經超出人所能承受的範圍。
男性十人折四人, 女人性三人,傷亡将近一比一的數字,只是大裏墩的婦孺看起來較多罷了。
其他地方說是十室九空也不為過。
“大裏墩再招人也不可能湊個整數。”上官繡坐在酒樓大廳裏, 周圍都是來羅氏酒樓免費吃馄饨的人, 老人婦孺居多。
青壯年都主動站在外面吃。
羅彤端上一碗馄饨:“校尉大人, 您請嘗嘗蝦仁馄饨。”
蝦仁?上官繡聞言她放下名冊, 用湯勺拆了個馄饨看看,發現裏面真有蝦仁,個頭不小,還是基圍蝦。
十分新鮮,明顯是剛進貨的。
她好奇道:“現在是飯都吃不上的年代,怎會有如此稀有的東西?”
羅彤趕忙先行禮再說話,上官繡揮手免去禮儀,讓他先說正話。
羅彤就将這批蝦從雲州進貨,花了一百兩銀子的過路費給馬匪,又被繳了一袋麻袋的蝦仁,才放走一籃蝦仁到大裏墩來招待她。
“這些都是從青州內海漁夫手上高價所得,從雲州經手的蝦現在一只二兩銀。”
上官繡擡手指向自己碗裏的十個大馄饨:“這裏面有多少蝦仁?”
“每個馄饨有兩個蝦仁。”羅彤道。
上官繡突然覺得食之無味,她多少天沒有沾葷腥,說不饞肉是假的。
但這種情況下,她根本吃不下去。
上官繡盯着那碗馄饨,喃喃自語道:“一碗馄饨二十兩。”
國難之下的暴潤,遠比自己想象中誇張。
恰好努斯和胡鐵三帶着八個人進來,剛剛因為沒有拉到人,他們覺得臉上無光,就拼命去招人。
這八個人還是從雲州那邊拉來的。
而且之所以能拉來是聽說能免費吃一頓馄饨。
還是沾了羅彤的光。
努斯一進來就看見首領面前有碗馄饨,他盯着忍不住咽口水,旁邊的胡鐵三也摸摸肚子。
見兩人很餓。
上官繡将這碗馄饨推到他們面前說:“你們分了吧。”
“謝謝校尉!首領!”兩人異口同聲。
幾乎是搶着吃,還沒嚼一下,生怕對方多吃一個,就跟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吞進去的。
食了不知味。
上官繡看他們都吃完了,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後告訴他們:“好吃嗎?”
“特別好吃!”兩人舔舔嘴巴覺得這碗馄饨放的好像不是一般的肉。清甜可口,從來就沒吃過。
但那是供奉校尉的好食材。
剛這麽想,上官繡放下茶杯,似乎已經醞釀好主意,她淡淡告訴他們:“你們方才吃得馄饨,一個值二兩銀。”
噗——兩人差點被沒自己的口水嗆死,剛剛還以為是什麽好食材,敢情他們吃的是金馄饨啊!還一個二兩!
努斯忍不住端起碗,想捧什麽寶貝一樣端倪:“這碗該不會是古董吧?”
羅彤告訴他:“大哥,那個碗是我剛在集市買的,十文錢二十個碗。”
一文錢不到的碗,裝着那麽昂貴的馄饨。
胡鐵三也忍不住舔舔唇,試圖回味一下金馄饨的美味,然後一臉後悔吃得太快。
兩人的表情都被上官繡悄無聲息地納入眼底,她繼續道:“果然還是貴得東西好吃?”
兩人食之無味地點頭,然後又搖頭,都是後悔莫及的表情,覺得自己剛剛把那麽貴的東西吞進去了!簡直暴殄天物!
“陽城外河流就能撈得東西在大裏墩卻能賣出天價。”上官繡指尖不自覺點在桌面,話中有話,意有所指的架勢。
她适時提問大家:“很離譜嗎?”
努斯便道:“可是那麽稀有的東西,就算是陽城,恐怕找半天都找不到那麽大的。”
胡鐵三早年一直在大街小巷混跡,軍營裏長官們的夥食不是石斑就是鮑魚,普通将士只能吃喇嗓子的粗糧饅頭,他早就習以為常這種等級之分。有些人生來就是高高在上享受榮華富貴。
上官繡又道:“這是從雲州來的蝦。”
“什麽?雲州?”努斯十分吃驚,雲州就在大裏墩隔壁,兩地距離不遠,怎麽就賣出外海該有的價格?
上官繡重複一遍:“羅掌櫃花費巨額才換得一籃子蝦,據說原本有一麻袋送來,但中途讓馬匪給繳了。”
“這些馬匪真是打劫打到太歲頭上了。”努斯瞬間皺眉,對剛剛吃得天價的馄饨,有點反感,明明就是一碗普通的馄饨居然收他們二十兩。
胡鐵三這才知道這不是真的金馄饨,是被哄擡成金的普通馄饨。
一瞬間他有種上當欺騙的感覺。
上官繡沒有繼續再問,問羅彤:“廚房還有嗎?”
“還有三十只,您要怎麽個吃法?”羅彤請示道。
上官繡想了想讓他做出撈汁焖蝦,今天中午就讓随行的衛兵拌面吃。
羅彤立即去吩咐廚房做面。
正午時,一百衛兵開始輪班進樓吃飯,長桌上擺着兩桶白面,另一個大碗裝着焖蝦汁還有一碟炸好的黃魚幹,其他就是番薯和青菜。
上官繡已經用完,便坐在靠窗的位置,安靜地喝着茶。
衛兵們伴着蝦汁面吃得津津有味,還有人吃完一碗,意猶未盡,開始舔盤子。
等大家都吃完,便看見努斯和胡鐵三面色如墨,盯着他們,有模有樣學着上官繡問道:“蝦仁面好吃嗎?”
“衛長太好吃了!”
“百長,我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面!”
努斯頓時面露微笑,還有點惡趣味道:“這一碗面一只蝦仁值二兩銀子!”
“你們一年俸祿也就二兩。”
此話一出,滿樓安靜,像是空無人煙一樣。
一碗面就把他們一年的家底吃沒了。剎那間反應過來的人頓時去找碗,試圖舔得更幹淨。
有的兵則是目瞪口呆,呆若木雞。
努斯再道:“是不是覺得陽城河外就能撈到的東西,居然值那麽多錢?”
其他人瘋狂點頭,有種很大的落差感,就像被敲詐一樣。
“可我們羅掌櫃就是花了天價才買回這些蝦仁!”
“衛長,河外就能随便撈到的東西,根本不值這個價!”
“羅掌櫃是不是讓給人诓了!”
衛兵們難以置信現在的菜價那麽高嗎?高到一碗一年月俸。
簡直是攔路打劫!
還有人忍不住開始算數,一只二兩,三十只,豈不是快六十兩?他們三十個衛兵加起來的年俸的總和。
算到這個數報下去,大家渾身一哆嗦,他們的軍費全被奸商給訛了。那些都是他們的錢!他們的蝦仁!
二兩銀子可是夠一家人吃一年的了,陽城衛所平日裏會有餐費補貼,所以有家庭的衛兵都會在衛所吃飯,盡量省出一個人的口糧留給家裏。
校尉一向大方,對他們都不錯,吃的方面有肉蛋絕不會少他們一個,而且這是全勤制內該有的餐補,就算校尉不主動加餐,也會按照食堂餐單來。
總不會虧待他們。
而現在他們可以養活一家一年的口糧,就幾口沒了?!簡直不可理喻。
當即很多有家庭的衛兵,氣得滿臉通紅:“校尉!首領應該找奸商算賬!”
“不能放過他們!”
上官繡見氣氛醞釀的還行,她起身走到大廳中,打算繼續添把火。
所有人紛紛噤聲下意識低頭,不敢再喧嘩。
她開口朝所有人道:“這些蝦是從青州撈捕的,一手買賣一手價,倒也算合情合理。”
“可不是二兩一只嗎?”有人問。
上官繡忍不住笑了笑:“問得好,為什麽會是二兩一只?”
她高聲道:“因為路過了雲州,經過了馬匪的地盤。”
“今天本該是給你們改善生活用的,沒想到大半餐費都進了馬匪的腰包,還收走一大袋本該運來的蝦仁。”
中間費一出,成本和物價快速暴漲。
簡直是明着搶劫。
本來所有人都能吃一碗蝦仁,現在大家只能數着碗裏的吃。
衛兵們就算是傻子都算出自己吃了多少虧,一只蝦仁和一碗蝦仁,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的差距。
雲州馬匪竟然搶到他們頭上來了!
“我家娃都沒吃過這麽好的,他們說搶就搶走。”
“就是說,我爹娘一輩子都沒吃過這麽好的東西。居然進了馬匪的嘴。”
果然無論在什麽時代投機倒把的都是該千刀萬剮的群體。
當即努斯便憤慨站出來,抱拳道:“首領,蝦仁不值錢,我們的年俸反倒被馬匪搶了!”
“還請出戰雲州!”
胡鐵三在後面附和,然後其他衛兵,紛紛出來請戰。
“校尉不能這麽放過馬匪!”
“首領,那些馬匪竟敢欺負到您的頭上,絕不能輕饒他們!”
僅僅一百人,每個都贊成打雲州給馬匪一個教訓。
看着大家齊心協力,情緒高漲的一面,上官繡點頭,她擡手示意所有人準備一下,下午就進雲州。
雲州那邊還有個守營少将軍田震,過年那個月,此人都沒有聯系過上官繡。
她到底猜到少年是聽了趙鵬什麽話,避免跟她接觸,可不接觸又能怎麽辦?趙鵬總不能天天待在少年郎身邊提醒他。
既然對方不來,那她就登門拜訪。
很快一封飛信通過驿站傳到雲州縣衙,縣衙那邊縣丞看見是陽城快軍急件,還以為戰事又起,胡人又打來了。
雲州縣丞立即親自去軍營将急件交到少年郎手裏。
此刻田震正在為昨晚失蹤的部下發愁,他想也不用想,是馬匪幹得。
想他二千人駐紮雲州,有一大半卻被分去守着州鎮中心,導致他根本分不出人手來攻打馬匪。
因為雲州這邊鄉紳人士動用了關系,走後臺,讓州衙那邊下令,命他保護雲州的安全。
其他的按兵不動。
那些有關系的大戶人家眼皮子薄,只顧着自己的生死,根本不顧大局。
他只能看着馬匪在眼皮底子耀武揚威,而不是出手。
“真是憋屈!如此我倒不如回葭州算了!”少年郎十分怄氣,理想和現實果然有很大的差距。
一向順風順水的田震終于受到了社會的毒打。
這時再看見快軍急件,他根本不報期望,随便拆開看看,态度也十分敷衍,結果一瞧發現上面的印章是上官繡三個字。
少年郎頓時眼睛一亮:“快,快回信!請她務必下雲州一趟!”
“是!下官這就去辦。”縣丞不明所以,但少年郎現在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他不敢質疑。
一封回信不到半個時辰。
上官繡拆開看完,便随手丢給手下,她吹了個悠揚的口哨,卓月頓時歡快地沖到面前。
她翻身上馬,對着所有人衛兵道:“走,下雲州!”
“是!”一百人鬥志昂揚,絲毫看不出怯戰之意,讓過路的人百思不得其解,這群人要去哪裏?
而且一百人從未想過自己人數太少,夠不夠和馬匪拼?
一個都沒有!
因為親自率領的軍隊,是百戰不殆,無一敗績的校尉!
一百衛兵浩浩蕩蕩跟随卓月出發。
羅彤站在酒樓門口,眼睛閃爍着幾絲激動的情緒,原本參軍的三百青壯年,見此,有人忍不住上前疑問:“羅掌櫃,一百人怎麽打馬匪?”
“我可聽說雲州馬匪都是些楚人,而且那些楚人在雲州未破之前,都出身于守軍。”
為此,羅彤卻道:“落草為寇,就更得殺雞儆猴!”
他也沒想到自己為了讨好校尉的一碗蝦,竟然能造成如此大的影響。
其實他心裏很清楚不是一碗蝦那麽簡單,而是校尉大人心有乾坤!早就盯上雲州了!
這次不會因為蝦,下次也會因為其他的東西,說不定連雲州草鞋賣得太貴都會成為她行軍的理由。
與此同時還在激動的少年郎,他從未像今天那麽希望上官繡過來。
以往幾個月,他都遵照文議的指示不要過多接觸上官繡,而現在他是巴不得上官繡來接觸自己。
此時此刻什麽囑咐都被他抛在後腦,再也沒有比窩囊受氣更讓他警惕的東西。
雲州馬匪們還不知道即将會發生什麽事?負責繳獲過路貨物,收取費用的馬匪,還在為今天大豐收而沾沾自喜。
因為今天繳獲的是去陽城的一批沒見過的糧種。
還抓了一個胡商和一個楚商,聽說這兩個人在陽城還算是有頭有臉的引路商。
也不知道叫什麽,反正敢從他們的地盤過去,連韭菜都要扒層泥。
誰讓雲州新城是他們說了算!
一百人馬到雲州縣衙,當地縣丞還以為這是打頭陣的,後面還有更多人。
“州衙終于想通要清理地方的害蟲。”縣丞十分欣慰。
再看見上官繡緩緩騎着一匹品相極佳的馬兒過來,正好田震急匆匆地從按着佩劍從府內趕來,兩人正好迎面撞上。
上官繡迅速下馬,卓月不滿地呼哧幾聲,聲音響得快,有點吓到縣丞。
縣丞扶着官帽趕忙站在一邊,給馬兒讓路。
“別鬧,待會帶你跑遍雲州。”上官繡摸摸卓月讀懂它還想繼續跑,不過現在正事重要。
田震過來時,整個人似乎滄桑了許多,原本幹淨的一張臉有了點黑須,眼圈很重,他抱着拳走過來:“校尉娘子,您來了。”
上官繡收回手,她略微睜眼看向他:“你這個是沒睡好?”
田震點點頭,他迅速将雲州的情況一說:“雲州馬匪比我想象中難纏,他們比我這個外來的還熟悉此處的地界不說,當地零散勢力,全都聽他們的。”
“反而對本将軍欺上瞞下!害得本将軍損失了二十位兄弟。”
他的不滿太多了,此時看見上官繡仿佛看見主心骨一樣,只想說個痛快。
“昨晚剛派出去護送糧商的兄弟,也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看來雲州的情況比想象中要複雜多了。
“校尉,先進來吧。”田震一邊轉身一邊說,整個人變得神神叨叨起來。
完全不似二個月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上官繡尋思着到底是什麽樣的困難,會讓少年郎愁成這樣?
她踏進衙門那一刻,感覺這裏守兵都忍不住警惕起來,他們的狀态跟田震一樣有點神經兮兮的樣子。
之後等去了迎客廳,她捧着茶喝着,田震把具體情況都告訴了她。
隐約感覺到少年郎語氣的不忿和委屈。
縣丞楊儀倒是斯斯文文地說:“校尉娘子,雲州自去年遭屠戮,整座城都變了,有些人變得貪生怕死,有的人變得窮兇極惡,都沒有落得好下場。”
“月前的胡匪亦滋擾過幾日。”
楊儀是半年前調來的,并未經過戰争,所以他情緒比較問。
上官繡卻聽出一層意思,集體戰後創傷症。
她端着茶杯道:“縣丞大人,貪生怕死那群人說的是雲州的守官?窮兇極惡說的是馬匪?”
楊儀點點頭:“陸府乃是雲州首富,未出事前整個雲州的商市運轉全靠他的販幫,出事後,陸府變得極端保守,寧願用錢先維護治安。”
“其實此決定倒也合乎情理,只是其他人都不知所雲地跟風,甚至搬出後臺,令少将軍束手無策。”
為了二千人這點治安,據說陸府等人已經花了有十萬兩。
聽到十萬兩的數字,努斯和胡鐵三倒吸一口氣。
上官繡分析下來,不僅搖頭,十萬兩卻未發揮好作用,等于打了水漂。
“州衙那邊沒想過清除這些害蟲?”上官繡不動聲色地将茶杯放下,看似一句不經意間問出口的疑惑。
田震像是被挑動某根神經一樣,頓時拍桌,憤怒萬分:“要是他們開一句口,我又何必待在此處,按兵不動!”
他又不是沒有能力清掃。
這個孩子實在過于乖巧,都不會靈活變通一下。上官繡沒有再問,她倒是開始說起自己的事:“本校尉途徑雲州的一批貨,剛好被不長眼的馬匪劫走。”
“還望少将軍行個方便。”
終于切入主題令田震和楊儀眼睛亮起,對啊,他們是收到命令說按兵不動,可陽城衛所的人沒有。
倒不如借路給她。
“校尉,我該怎麽協助你?”田震壓緊緊握着拳,他壓抑不住地激動起來。
上官繡說出三點:“馬匪的主營在哪?借我點柴?再借我五百人守在路口按兵不動就行。”
楊儀聽後,迅速想到什麽,他添了句:“樵夫們最近與陸府走得極近,該是購了大量柴火。”
“可以了。”上官繡迅速掃了縣丞一眼,然後田震之前收到她的信後,就已經準備好馬匪的位置。
他将地圖交給了上官繡。
上官繡見兩個人配合默契都準備好了,反倒依賴她動手。
也不知道田大将軍知道此事,心情如何?
“看在大将軍的份上,田震你就好好看看仗該怎麽打?”
田震見她好像很自信一般,他提醒道:“馬匪是當地楚人,他們更熟悉大街小巷。”
話落,他便聽到淡淡的一句:“那又怎麽樣?”
再看上官繡已經起身拿着地圖再帶努斯和胡鐵三走出縣衙,地圖上密密麻麻非常詳細——新城。
新城是出名的巷城,有着狡兔三窟之稱。
上官繡站在門口時,附近已經有人鬼鬼祟祟收回腦袋,消失不見。
看來馬匪那邊一直在縣衙門口放着眼線。
上官繡立即朝努斯使了個眼色,努斯帶了擅長弓箭的衛兵,迅速往那條胡同走去,只不過先翻上屋頂,走了一段路,看見有異樣的人一直頭也不回往人群中紮去。
努斯見此立即點中人群一個灰衣的男子:“就是他。”
弓兵拉弦一放,迅速射中對方的腦袋,然後負責接頭的人頓時吓得一哄而散。
努斯繼續去追擊。
縣衙口,上官繡請楊儀帶胡鐵三去攔柴火。然後讓田震的五百人将新城以內的路口封住,設路障口,一旦有人想沖破打回去,要麽殺了也行。
亂世之下,只有雷霆手段能震懾那些不懷好心的惡人。
田震答應了。
楊儀對此安排感到疑惑,他主動湊錢問上官繡:“校尉,您是不是過于着急?如今戰況不明,只知道馬匪住在哪裏,未知他們的分布,恐無法一網打盡。”
上官繡反而友善地看着這位文人,緩緩笑道:“紙上談兵當然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楊儀尴尬一笑:“這,本官不太懂打仗一事。”
“我并沒有嘲笑你是外行的人意思,只是對症下藥罷了,現在還不到用千金方的時候。”上官繡目視前方的大巷口,來來往往的百姓不少,可沒有一個敢停留在路口駐留,多看他們幾眼。
而敢看的自然就表現的比較出衆。
她派努斯出去射幾個眼線,就是警告馬匪。
至于打草驚蛇?
她從來沒有想過一網打盡,只要搗壞馬匪光明正大屹立在雲州的賊窩,讓其他人看看馬匪不過如此,陽城衛所随便就能摧毀,不必怕,這心理效果簡直是比殺雞儆猴還要有效果的良藥。
上官繡看出雲州的症結和吳策那邊差不多,只不過更極端罷了。如此對比,吳策真的算是一方有能力的守官了。
難怪蕭好說吳策已經極不錯了。
都是相對而言。
楊儀再無開口,但他已經默默觀察着上官繡。
努斯那般替了三顆血淋淋的人頭扔在街上,吓得過路的行人四處逃散,小販扛起扁擔逃跑,店鋪迅速關門,一瞬間最熱鬧的大街瞬間沒了人流。
田震那邊很快有消息:“已經按你說的将路口封住。”
“新城不小,但也不大,除了偏僻的小路,大路基本已經掌控了。”
上官繡點點頭:“胡鐵三,柴火呢?”
胡鐵三那邊連樵夫們都押過來了,可憐的樵夫們丢下柴火,瑟瑟發抖蹲在衙門的樓梯角,不敢動彈。
上官繡讓胡鐵三帶人将柴火通通一排,排在新城房屋的外牆上,這麽大仗勢,絲毫不用考慮住在新城內的百姓。
馬匪之所以能在新城光明正大駐紮,肯定已經将底層牢牢把控,變成他們裏外勾結的同夥。
這些助纣為虐的人,她不需要再去審問,為了挑那麽幾個不怎麽無辜的人,反而害了自己人,那簡直對不起跟她來的手下,還有田震那些被馬匪害死的官兵們。
“努斯,胡鐵三,放火!”随着一聲令下,一百人迅速圍上濕巾,顯然早就有備而來。
不一會兒一百人沖進新城,放火的放火,宰人的宰人。
新城一瞬間變成火海,大量百姓從屋子出來,驚恐尖叫:“走水了!”
“新城走水了!”
還有人來報案,結果縣丞和少将軍充耳不聞,新城的大路幾乎被堵死,小路卻很通暢。
新城的馬匪眼睜睜看着一百人沖進來二話不說就殺人,還有他們的人去大路不是被田震的人攔住,就是被驅趕到另一邊。
簡直将他們當成老鼠一樣趕。
“這支官軍怎麽回事?還有沒有王法了!”
“頭兒,你家院子被燒了,少爺,少爺還困在裏面呢!”
“什麽!快随我去救人。”
馬匪們慌作一團,還要面臨陽城官軍的追殺,他們滿頭霧水,就算打探到消息,也只知道雲州少将軍請了個狠角色幫忙清理他們。
馬匪頭子沖進自己家,發現幾個官軍早就沖進他們家裏,然後抓起了他兒子。
“混蛋!!”
胡鐵三迅速拿出衙門的畫像一看,确定這就是馬匪頭子,宋大強,原雲州守門千戶。雲州被破那天,他擅離職守,做了逃兵。
“老子最讨厭逃兵了!”胡鐵三眼神不善盯着宋大強。
話落,門口暗藏的兩個持、槍、的官軍迅速沖出來,刺死了宋大強帶來的手下。
胡鐵三更是直接一刀砍了宋大強兒子的腦袋。
宋大強被憤怒沖昏頭腦,要跟他拼命!
“該死強盜兵!”
與此同時努斯已經帶人在附近挑了幾桶水,眼睜睜看着那些帶着行禮從小路逃跑的人,裏面有持刀的馬匪,紛紛都離開新城。
他沒有去追。
手下卻道:“衛長,就這麽放過他們?”
努斯冷笑一聲:“不過是茍活幾天罷了,随他們去。”
新城那邊徹底成為火海,有蔓延附近城鎮的趨勢,這時縣丞楊儀覺得是時候輪到自己出場了。
他讓衙差帶着水車幫忙控制火勢。
走之前,楊儀忍不住瞥了眼上官繡,心想,這位主是鐵了心要從雲州拔掉馬匪這個眼中釘。
至少從臺面上,所有人都會知道新城馬匪在大火中元氣大傷,等于沒了。
以後再有馬匪,也只能轉為地下,繼續做見不得人的勾當。
既然見不得人,那麽...馬匪就可以随便殺了,少将軍再不必問任何人一句意見。
少年郎震撼的目光一直盯着煙霧如柱的上空,他戰戰兢兢看向旁邊還在盯着雲州地圖看的上官繡。
他不由咽口水道:“這樣也行?”
上官繡百忙之中不忘抽出一點神,告訴他:“從今以後馬匪在雲州就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屆時,少将軍只要不被發現,你想怎麽處置他們都可以?”
“幾個馬匪而已,殺了,還會有人替他們伸冤嗎?”
聽得田震的心砰砰直跳,非常快,她的話仿佛惡魔之言那般具有蠱惑性,可不得不說死死拿捏他的想法。
他真的很想殺了這幫混蛋替兄弟們報仇!
可田震不知道,馬匪其實死于一碗蝦仁馄饨。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11-17 17:11:30~2022-11-18 17:41: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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