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3 (1)
沈棠進了門,還不忘跟謝曜靈說起自己的疑惑, 伸了伸懶腰, 出口的話語就帶了點鼻音在裏面:
“哎你說我媽奇不奇怪?對我好的也太突然了吧,難道生下來我到現在, 才意識到我是她親生的嗎?”
這到底是何等的反射弧啊。
謝曜靈面不改色地接了她的話題:“嗯。”
沈棠聽她應了這一聲,懶腰的動作伸到一半,內裏薄而短的毛衣被往上拉了拉, 露出半截彎彎的雪白腰身。
羞羞自從她進了門之後, 就無比想念自己其他的小夥伴, 正在跟它們一邊互相撞來撞去, 一邊時不時瞧沈棠, 恰好一轉頭,就讓同步視野的謝曜靈也見到了這一幕。
牛奶一樣白的細腰微彎,別出的弧度比天上的彩虹更迷人。
沈棠還一點都沒察覺到, 只慢慢站直了身體,擡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打量旁邊的謝曜靈:“哎不對, 老謝, 她是不是前兩天上家裏來了?”
謝曜靈十分喜歡她潛意識裏把這裏當做兩人共同家庭的感覺, 神情不禁一緩。
既然沈棠問到了, 她也沒有要刻意去瞞的意思, 依然是簡單地應了一聲:“嗯。”
沈棠露出個若有所思的表情,走上前兩步,問着把奶糖含在嘴裏慢慢等化的人:“印象中我好像從小就喜歡吃這個糖, 是不是你給慣的?”
謝曜靈還以為她要順着剛才的話題刨根問底,冷不方被她提了小時候的事情,氣息略微頓了頓,這才保持住了平靜。
她不知道該說不,還是該應下。
思前想後,最終出口的版本卻像是事實的複述:“是有一年過年,家裏來了分家的一些小孩兒,他們帶的糖分了你幾顆,你嘗到味道之後就挺喜歡。”
再後來,她住的那個院落裏,就會經常準備着這個糖。
沈棠點了點頭,出聲道:“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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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她什麽都想不起來了,聽到謝曜靈口中的那個小時候的自己,竟然有種聽別人故事的感覺。
不過——
“哎,我小時候是不是很可愛?”自戀沈在問完之前的事情之後,又眨巴着大眼睛去瞅謝曜靈。
她堅信自己打小就是用顏值征服了面前這個人。
謝曜靈輕輕應了一聲:“嗯。”
傻的可愛。
沈棠聽不見她的心聲,被誇得心花怒放,當即就挽好了袖子,打算進廚房去看看冰箱,思考一下中午能一展身手做點什麽菜。
雖然只是例行走個形式,但她知道以謝曜靈的生活情況來說,做飯是個不必要的事情,家裏廚房餐具應當是嶄新的,冰箱也是空空如——
“咦?”沈棠看着冰箱裏的幾樣綠蔬,還有雞蛋、西紅柿等等,倒退了兩步,揚聲去問外頭的人:
“家裏一直放着這些菜?”
謝曜靈雖然不知道她今天要回來,但是自從那天聽見沈棠說要一展身手之後,她就吩咐了那些平時給她備餐的、謝家派來照顧她生活起居的人,讓準備一些常用的菜在冰箱裏。
甚至還破例允許做飯的阿姨進來現做,給廚房添點煙火氣。
如今沈棠比計劃的日子更快回來,所幸她的這個準備用上了。
“前幾天備上的,最近我讓阿姨在這邊做三餐,她一般在餐後離開。”謝曜靈解釋了一句。
沈棠點了點頭,隐約能感覺到她對這頓飯的期待,于是立刻摸出了手機,開始搜索有哪些簡單好做的家常菜。
那些小紙人聽到她要做飯,也個頂個地興奮,在門邊站了一排,向裏頭張望着,又想來給她幫忙,又不敢跳上竈臺,怕離那爐竈太近,被高溫撩到。
沈棠本身下廚的機會并不多,印象裏上次要跟趙樂清學廚藝,還是在初中那會兒,因為錢熹聽了點浪漫的言情故事,想在情人節做出巧克力送給那個喜歡的男生,讓她一起幫忙。
最後,她的這段初戀無疾而終——
斷送在了錢家的廚房裏。
再具體點說,葬送在了當時在錢家廚房的,沈棠手裏。
原因無他,沈棠進門就忘了昨晚跟媽媽學了些什麽,兩人經歷了一堆千奇百怪的惡心成果,最後一次好不容易接近成功,僅差将巧克力放進冰箱的時候,錢熹去了趟洗手間,把成果交給了沈棠。
等到好多個小時之後拿出來一看,兩人齊齊沉默在冰箱前。
錢熹盯着那團奇怪的深棕色物體,甚至表面上還像黃土高原一樣被凍裂了許多道痕跡,許久才慢慢地問道:“沈棠,你敢不敢告訴我,這是什麽?”
沈棠撓了撓頭發,試探着回答:“那什麽,巧克力味的便便?”
錢熹露出一個深沉而又絕望的眼神。
感覺沈棠這一招,比她爸媽千叮咛萬囑咐不許她早戀要有效的多,給她直接把初開的情窦扼死在了搖籃裏。
最後錢熹在情人節那天什麽都沒送出去,整天都在思考一個宇宙級的難題:
究竟要不要和沈棠絕交?
……
沈棠搖了搖頭,從回憶裏将自己抽離出來,總覺得這次自己有菜譜的指導,再有小紙人們在旁協助,問題應該不大。
她自信滿滿地将袖子往上一撸,決定從最簡單的家常菜做起。
西紅柿炒雞蛋。
這個總沒錯。
沈棠從冰箱裏拿出幾個西紅柿,洗了洗之後,将它放在砧板上,舉起了菜刀對着那顆西紅柿橫豎比劃了幾下。
锃亮的刀鋒露出一線寒芒。
她凝神幾秒,轉頭問旁邊爬到水槽附近的小紙人們:“哎,你們誰會切西紅柿?”
小紙人們你看我我看你,在那把森冷的大菜刀面前,紛紛敗下陣來,集體往後退了一步。
沈棠不太甘心敗在刀工面前,凝神幾秒,有了主意。
四十分鐘之後。
謝曜靈坐在餐桌前,聽見盤子和碗筷被端上來的聲音,三聲響過後,她偏了下腦袋,問道:“你做了多少菜?”
說話間,她已經聞到了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是西紅柿。
沈棠的回答就在這時候奉上:“就……一道,今天時間有點緊張,所以我們午餐從簡一下?”
謝曜靈點了點頭。
自從沈棠回家之後,出于不知道這人什麽時候會展露風姿的考慮,再加上總有私下窺探的嫌疑,謝曜靈已經再一次切斷了和小紙人之間的聯系。
于是,她也就錯過了看清自己面前那盤菜本質的機會——
比起西紅柿炒雞蛋,或許稱它為西紅柿湯泡雞蛋更妥當一些。
周圍的小紙人眼睜睜地看着謝曜靈伸出筷子,往那盤被大水淹了金山寺一樣的高高的西紅柿湯汁裏,夾出了一塊雞蛋。
整整一大片,邊緣焦黑的雞蛋。
沈棠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羞羞打了個冷戰,忍不住擡起自己的小手手,擋住了自己的臉,不忍心去看這悲慘的一幕。
就在那筷子即将碰到謝曜靈那淺色的唇時,沈棠終于沒忍住,和羞羞異口同聲地喊出來:“等等!”
羞羞:“咿呀!”
謝曜靈不解地望向她倆,從沈棠的語氣裏聽出了幾分緊張。
沈棠的語氣裏帶了幾分自己都不太确定的意味:“你……真的要吃嗎?我的意思是,要不我們還是點外賣吧?”
謝曜靈神色不改,淡淡地問了一句:“你在裏頭下-毒了?”
沈棠:“那倒沒有……”
雖未下-毒,威力應該勝似下-毒。
謝曜靈臉色都沒變一下,張嘴将那塊雞蛋吃了進去,咬下來的那口恰好是整塊雞蛋最嫩的部分,也恰好被沈棠煎熟了。
或許是因為不受視覺效果影響的緣故,光是品嘗的話,謝曜靈覺得還行。
沈棠緊張地捏着自己的小兔子圍裙,盯着她的動靜,非常擔心謝曜靈這一口下去,半個字就沒來得及說出,就兩腿一蹬過去了。
看到謝曜靈細細咀嚼的樣子,沈棠的腦海裏竟然冒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莫非……這雞蛋還挺好吃?
感受到她灼灼的目光,謝曜靈将雞蛋不緊不慢地咽下,意識到自己需要說點品嘗後的反饋意見了:
“還行。”
她如此說道。
沈棠卻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老謝這人從來不說假話,既然她說了還行,就意味着這道菜雖然顏值古怪,但是可能自己就是傳說中那種能做出樣貌奇差、味道絕好的菜肴的廚師呢?
遂沈棠也拉開椅子,在謝曜靈的對面坐了下來。
她伸出筷子,在那碗番茄色的湯汁裏一撈——
撈了個空。
沈棠的筷子在半空中舉了舉,回憶起來自己好像是煮了兩個西紅柿,一個雞蛋。
而剛才謝曜靈挑到碗裏的,就已經是整盤菜裏唯一能被撈起來的內容了。
“怎麽?”謝曜靈在對面已經把那個雞蛋消滅掉一半了,察覺到沈棠的動作,稍顯關切地問了一下。
沈棠面不改色地站了起來:“煮的太少了,你肯定也吃不飽,我馬上去點個外賣。”
說着她就摸出了手機,一邊裝作認真在挑外賣,一邊忍不住用餘光去看謝曜靈繼續吃那塊慘不忍睹的雞蛋。
配上那張完美、毫無瑕疵的臉蛋,越發顯得那張雞蛋的顏值可怖。
而謝曜靈就在她的注視下,慢慢地将整塊雞蛋都吃完了,就連烤焦的邊緣都沒放過。
直到筷子再次伸向盤子的時候落了個空——
“對了,我還沒問,這道菜是什麽名字?”謝曜靈從善如流地收回了筷子,心情頗好地問了沈棠一句。
沈棠絞盡腦汁:“西紅柿湯汁煎雞蛋!”
一衆小紙人聽見她的話,紛紛羞愧地低下了腦袋,不忍心去看謝曜靈的表情,也沒有哪個敢上前告訴她真相。
謝曜靈面不改色,點頭道:“辛苦了。”
沈棠覺得可能她鍋鏟下的那些菜更辛苦一些。
好不容易從地裏長出來,卻被她就這樣糟蹋了。
然而當時她還沒嘗到自己做的菜的口感,所以對自己的廚藝還未到萬分絕望的地步。
……
一周後。
《女帝秘史》劇組所有戲份結束,殺青宴的舉辦地點就在龍城一家七星級酒店的宴會廳內。
沈棠特意換了身禮服,坐上公司派來接她的車,和小花一塊兒去了會場。
在地下停車場還遇到了同樣前來的雲想容。
這一次,她的身邊沒跟着任何一個奇怪的保镖,只自己的脖子上仍然挂着那條深藍色的項鏈。
那條項鏈仿佛已經成了她的标志,不論圈內圈外的人,誰都默認了她脖子上從此只會佩帶這一樣首飾的事實。
沈棠的目光從那深藍色的項鏈上走過,卻不受半點影響,輕易地又瞥向旁處。
雲想容并未注意到她的眼神。
比起幾個月前那小東西剛離開她的時候,她偶爾會出現的感情波動,現下她已經淡定許多,不會再因為脖子上的那條項鏈而食不下咽、晝夜難寐。
也許是當初那個幫她煉化項鏈的人在騙她。
雲想容如此想到。
比起被奇怪的東西糾纏,現在只是一個看起來古怪,卻還有些特色的項鏈纏身,但是再無噩夢,她覺得十分滿足。
一路走上電梯,進入酒會的現場,精致的妝容襯出她小巧可人的臉蛋,玲珑的五官在那巴掌大的臉上生的極好,乍看過去,倒像是剛從校園裏走出來的人。
清純、幹淨的氣息不知讓多少人光是看一眼,就會心生好感。
在劇組的這場殺青宴會上,雲想容快樂極了,她拿起一支裝着香槟酒的高腳杯,唇角噙着一抹笑意,遙遙地向某處舉起杯子,自顧自地做出了一個碰杯的動作。
給自己無聲地慶祝徹底擺脫了那個小鬼的結局。
觥籌交錯、言笑晏晏的場合裏,雲想容的舉動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她是那樣的滿足,心情難得的好,在酒會裏留到了最後一刻,僅剩下幾位喝醉了的副導在那兒。
“雲老師,你也回去吧,這會兒不早了。”
負責辦酒會的工作人員給導演們一一聯系好了專車,轉頭見到雲想容還坐在酒席原位,上前俯過身,低聲對她說道。
雲想容可有可無地一點頭,将喝空了的酒杯往桌上一放,起身往外走去。
助理小慧剛才臨時家裏有事,問她能不能換個別的助理來接,她心情大好地準了對方的假,這會兒估摸着另一人也在上電梯的過程中了。
她慢條斯理地朝宴會廳外走去。
在這過程中,她需要穿過一條長走廊。
雲想容起先氣定神閑地走着,臉頰上有兩團淡淡的粉色,是酒上頭的效果。
走着走着,她察覺到有點不對。
這條走廊來時并不長,一面是牆,另一面是鋼化玻璃,能看到酒店外小半個城市的景色。
就算只是走上半分鐘,這會兒也應該到電梯口了,為什麽她都已經走了那麽久了,還沒看到電梯的影子。
前方的長廊彎彎折折,讓她一路看去難以看到盡頭。
而雲想容在驟然停下之後,高跟鞋鞋跟與地板碰撞的聲音就此消失,整個走廊安靜地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不論她往前看還是往後看,都好像走進了一條迷路似的。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雲想容難言的焦躁情緒又一次漫上來,尤其是這樣的環境裏,總是很容易讓她心底那些潛藏的黑暗被放大。
她忍不住要掏出手機,去質問那個助理,為什麽都過了這麽長時間,人居然還沒來酒店接她。
結果她還沒撥打電話,手機就先響了起來,一串陌生的數字在上面跳動——
雲想容看也不看地接起:
“喂?你看看現在幾點了,你這個月獎金不想要了嗎?”
那邊傳來個陌生的男聲,在不斷地跟她道歉:“不好意思雲老師,我第一次來這邊,剛才迷路了一會兒,我這就……”
“滋啦、滋啦。”
話筒裏傳來了一陣仿佛接觸不良的電流聲,讓那個男生的話漸漸遠去,只剩下那刺耳的奇怪聲音,紮得雲想容牙一酸,差點想将手機扔掉。
怎麽回事?
她記得這棟大樓的信號很好的。
想到這裏,雲想容暗自決定等下從電梯出去,一定要跟前臺的人反饋,這個地方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滑動了一下屏幕,将手機電話挂斷。
然而裏面傳出來的電流聲,卻依然沒有停止,像是有人拿什麽東西在她的手機裏頭鑽啊鑽,甚至隐隐約約能傳出來兩個字:
“媽媽……”
“咔噠”一聲,手機從雲想容的掌心裏落下。
她驚恐地環顧四周,想要知道那聲音是自己喝多了産生的幻覺,還是真正剛才傳入到了她耳中。
雲想容情不自禁地開口喃喃道:“我也是被逼的,你不要回來找我,我是被逼的……”
“你去找你爸爸吧……嗯……去找你爸爸,好嗎?”
她後退了兩步。
冷不防腳下撞上了一個東西。
那冰涼的東西抱着她的腿,寒冷透過表層的皮膚,滲進她的骨髓裏。
雲想容的眼中含着惶恐,驚訝地低頭看去——
“啊啊啊啊!!!”
……
“你說什麽?”沈棠頂着跳動的太陽穴,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仔細辨別着對面的話語內容。
小花驚訝萬分,甚至還帶了些害怕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真的,棠棠姐,聽說淩晨的時候警察就到了封場,人是從三十多樓的會場跳下來的,摔得血肉模糊……”
沈棠擡手揉着腦袋,艱難地要睜開眼睛,聲音裏仍舊帶了些迷蒙:“等等,我還沒睡醒,你再說一遍,誰跳樓了?”
“雲想容啊!”小花話語裏的差異并不比她要少。
顯然,每個人都對于雲想容那樣排場嚣張,活得無比高調的人,會突然之間想不開去跳樓,而感到無比的驚訝。
“棠棠姐,劇組那邊已經臨時采取了一些措施,該說的話我也已經幫你編輯好了,發到了微博上,你這幾天要是刷微博的話,注意着你點贊的動作。”在沈棠還沒睡醒的時候,小花已經将一切的事宜都安排好了,跟她說完情況之後如此叮囑道。
“還有,警方那邊可能會上門做個例行詢問,我過會兒到你那邊陪你。”
沈棠“嗯嗯啊啊”地點頭,感覺無法與沙發争奪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又軟綿綿地倒了回去,感覺自己還能再睡個回籠覺。
然後大腦慢了半拍才捕捉到小花要過來的話,于是又閉着眼睛開口道:“不用來,我家裏另一位同租的不喜歡外人進來。”
小花:“……”
半晌後,她應道:“好吧,那棠棠姐你回答問題的時候要注意着點。”
恰在此時,門鎖被擰動的聲音響了起來。
沈棠剛要抛開手機繼續入睡,纖細的神經卻被那動靜錘得一震,她只得拿抱枕捂着腦袋,把自己蜷縮成一團蝦米,然而剛才小花那樣清晰的聲音卻在腦海裏開始了回放:
‘人從三十多樓的會場跳下來的’
‘摔得血肉模糊’
‘雲想容啊!’
各個關鍵詞在她腦海裏來回串,讓沈棠只剩下抛棄睡神這一條路可以走。
謝曜靈半夜處理了個突發事件,一直從深夜忙到上午,這會兒剛回來,發現沈棠還賴在沙發上,比起昨夜剛回的時候,僅僅是換了個姿勢的差別而已。
那時候她就叮囑了一句,讓沈棠別在沙發上睡,然而這人一身酒味誰勸都不聽,說多了眼睛都要紅似的,就是抱着枕頭在沙發上不肯走。
謝曜靈當時正準備跟紙人共享視野,嘗試着去給沈棠做個醒酒茶之類的東西,部裏的通知就下來了。
還是十萬火急的地步。
畢竟,死的是個那麽有名氣的大明星,不論是粉絲、公司方面,還是酒店那邊,都十分着急。
然而根據現場警察初步勘察的結論,結論又是匪夷所思——
第一,她是撞破了玻璃往外跳的,根據身上的傷痕檢查,這人在落地之前所受到的傷害,已經足以讓正常人陷入昏迷狀态。
第二,酒店确實那層樓用的都是鋼化玻璃,然而只有那一塊,在上個月的時候出現了點裂痕,臨時換了塊新的。
具體的成分是否達标還在監測中,可是這也依然說不過去。
先不論雲想容為什麽突然想尋死,哪個人跳樓會拼了命地往一塊玻璃上撞,把玻璃都撞碎了才往下跳的?
這種自虐一般的自殺式行徑,放在雲想容這麽個嬌貴的大明星身上,簡直讓人細思恐極。
于是警方又進一步開始排查他殺的情況。
不僅将那個時間段還在酒店的人通通問了一遍,還打算今天白天裏再去問昨夜參加了宴會的劇組成員。
估計過不了多久,沈棠也要被上門問一遍。
謝曜靈估計了一下時間,打算在那些人來之前,讓沈棠去房間裏好好睡一覺。
她慢慢地走到沙發邊,對旁邊的羞羞擡了擡手指,那小紙人就自發地爬上了她的肩頭,給她充當視野。
謝曜靈看着面前抱着枕頭一動不動的人,俯下-身去,一手穿過沈棠的脖頸,另一手正想去攬她的膝彎,沈棠卻把枕頭恰往下拉了拉,擰着眉頭對上謝曜靈的臉。
“老謝。”
剛起床的嗓音裏仍帶了點鼻音。
謝曜靈動作驀然頓住,正想抽手,結果沈棠卻擡手環住了她的脖子,讓她整個人維持着彎腰的姿态僵在原地。
然而沈棠卻沒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動作有多暧昧,完全是看她打算離開,為了自己的好奇心,動手留人:
“聽說雲想容昨天半夜跳樓了。”
謝曜靈被白布擋住的眼睛動了動,慢了一會兒才應道:“嗯,我知道。”
她半夜出去處理的就是這個事情。
沈棠抱着她的脖子,稍稍借了力,上半身離開了沙發稍許距離,想離謝曜靈更近一些,好像這樣就能夠在交流的時候,感知到對方的更多情緒。
謝曜靈驟然感覺到脖頸處的力道,下意識地擡手在沙發靠背上一撐,這才穩住了身形。
“你還知道什麽?”她察覺到沈棠靠近自己,出口的話語裏帶着濃厚的探究意味,好像要用目光穿透她的這層皮囊,看進她的靈魂深處去。
“你想知道什麽?”謝曜靈卻是開口又将皮球給踢了回去。
沈棠眼眸動了動,偏了下腦袋,相當自然地将話題接了下去:“關于雲想容,你知道多少,我就聽多少。”
說話的時候,她的氣息冷熱交替着在謝曜靈的臉頰上擦過。
坐在她肩頭的羞羞将沈棠如今的模樣盡數收入眼中,能讓謝曜靈清清楚楚地看見沈棠眼底的溫度,落在身後的黑發,還有那隐藏在陰影下的鎖骨。
昨夜這人回來時身上的禮服還未換下,前端深v的設計,一直将那片雪花般漂亮的景色展露到了鎖骨以下,有意無意地勾引着看客。
謝曜靈不得不再一次單方面切斷了和紙人的視覺聯系,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慢慢道:
“你對她很好奇?”
好奇到居然破天荒以這樣的姿态接近她,就為了問出這麽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沈棠仍舊沒感覺出哪裏不妥,人又懶洋洋地不想動彈,這會兒往謝曜靈身上一挂,自覺還行,遂點了點頭,解釋道:
“之前那小鬼不是被你收服了嗎?我看雲想容在劇組裏半點事都沒有,所以很好奇,這次是怎麽回事?”
謝曜靈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報應。”
那段時間出差,她也将那小鬼帶在身上,身邊還有別的紙人跟它溝通,一來二去,那些話痨小紙人在她耳邊念叨着,讓她想不知道雲想容的故事都難。
雲想容曾經喜歡過一個叫做方應黎的人,那段時間真真假假的緋聞傳出來,她倒是自己也深陷其中,漸漸對那人有了好感。
甚至想着,就算一輩子這樣在娛樂圈起伏也無所謂,只要能一直陪着那人。
然而她公司有一位副總,卻在這時候把機會遞到了她的跟前——
是一輩子都當這麽個不起眼的小人物,還是要飛黃騰達?
潛規則,在這個圈內幾乎被衆人習以為常的事情。
雲想容本來沒有半點心動,奈何她的經紀人卻替她做了這個決定,趁着她某次場合裏的酒醉,将她送上了那個人的床。
雲想容一覺醒來,只能勸自己想開:若是憑借這個換來了資源,說不定能夠更好地跟心上人在一起。
日後真混不下去要退圈,也積攢了一定的資本。
然而……
世事并不如她意。
跟了副總之後,她能夠拿到的資源比起以前,稍有些起色,但是她的事業卻并沒有因此發生什麽變化。
正在雲想容暗自焦灼的時候,更奇葩的事情來了:
那副總跟自己老婆無法生出兒子,竟然把注意打到了她的身上,居然希望讓她這麽個在圈裏不冷不熱的人物跟了自己,替他下個崽。
甚至連後續的安排都幫她做好了。
雲想容得到要去國外學習的消息時還有些發懵,等她查出自己的身體問題時,她的第一反應是,不能再這麽下去了,副總這條船,她若是此時不跳,以後也再沒跳下的機會。
她原本想偷偷把孩子打掉——
可是方應黎卻不知從哪裏得到了這個消息。
他在娛樂圈沒有什麽感情經歷,對雲想容的感情很深,驟然聽到這麽從頭到尾的一場騙局,在家裏抽了一晚上的煙。
第二天就傳出了他的自殺消息。
幾個月後,雲想容決定在美國生下那個孩子。
……
謝曜靈三言兩語跟沈棠說完了這件事,沈棠這回的瞌睡倒是真的醒了,她有些怔愣的松開了手,抱枕落在了她的膝蓋上,而她自己則是撐着沙發坐直了身體:
“……所以她是選擇生下最讨厭的那個男人的孩子,借此去報複他?”
沈棠好半天只能擠出這麽一句話。
可她卻覺得心底還有無窮無盡的問題要往外冒,那些呼之欲出的疑惑在她的腦海裏打了結,麻花一樣地擰在一起,許久只能凝聚成一句話:
這都什麽事兒啊。
謝曜靈沒說話。
可嘆、可悲、又可恨。
這就是雲想容的一生。
沈棠聽完了故事,抱着枕頭坐在那裏,目光裏有幾分惆悵的味道。
她在想,如果當時雲想容把被副總潛規則的事情說了出來,和方應黎共同面對,而不是選擇獨自瞞下,甚至又隐約生出想靠這個撈一把資源的心思,也許後來事情不會走到那個地步。
至于那個從頭到尾無辜,出生之後再被殘忍奪去生命、從此不再為人的孩子,也不過是為了方應黎這麽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犧牲了自己的未來。
但是雲想容也該死嗎?
沈棠想,當初那個要将她送到副總床上的經紀人,有沒有後悔過呢?
那個試圖把她當成金絲雀圈養起來的副總,又是怎麽想的呢?
這些答案已經不得而知了,世人現在只被“著名女星雲想容跳樓”這件事吸引了目光,在網上、生活裏大肆讨論着與她相關的各種事情。
有人為此悲痛,有人為她哀悼。
可過不了多久,當日光重臨這座城市的時候,沒有誰會再去探尋她的死因,甚至會在記憶中将這人的存在翻篇過去。
到時候,哪怕有個得知真相的人拉着鄰座說出真相,也不過是得到一句:
“誰?哦你說前幾年跳樓的那個女明星嗎?是挺慘的。”
“哎喲,還有這麽個事兒啊,兄弟你怎麽不早說,早說你當時都能借此火一把呢,現在這都過去多久了。”
……
“叮咚、叮咚。”門鈴聲響起。
沈棠從那悵然的思緒裏離開,正想起身去開門,嘴裏嘟囔一句:“誰會在這時候過來?”
謝曜靈相當淡定地說道:“警察例行問話吧。”
沈棠懵然地點了點頭,心道也對,畢竟自己昨晚也是參加了宴會的人,雖然從頭到尾和雲想容沒什麽接觸就是了。
她從茶幾上摸過手機,看了看聊天軟件上幾乎要把她刷爆的各種消息,不管是群裏,還是往常玩耍的好友,其中還有錢熹過來問的一句:
“聽說雲想容昨晚跳樓了?這怎麽回事啊?你當時應該沒在現場吧?”
也不知道是想跟她打聽八卦,還是擔心沈棠卷進這莫名其妙的風波裏。
沈棠哭笑不得地去開門,手在鍵盤上摁了摁,回了兩個字:“沒事。”
哪怕可能她曾經有機會跟雲想容牽扯上什麽關系,也被謝曜靈這把鋒利的刀毫不留情地斬斷了。
“沈小姐嗎?我們是龍城公安局的,昨晚……”
站在門口的警察先生禮貌地對她出示了證件,表示自己僅僅是上門來問詢一下相關事宜。
沈棠點了點頭,讓他們進來,又趿着拖鞋去給兩個警察小哥倒茶。
兩人往裏走,見到謝曜靈時有些驚訝,但依然是客客氣氣地打了招呼,這才在沙發上坐下。
十多分鐘後——
沈棠送走兩位幹警,人還沒從思緒裏走出,手機那邊又一個電話打來,這次是金悅薇的。
她眨了眨眼睛,接通:“金姐。”
金悅薇例行問了一句:“昨晚雲想容出事的時候,你不在現場吧?”
沈棠點了點頭:“大概正準備在家裏客廳吐吧。”
金悅薇相當淡定地在那邊點頭,繼續道:“過兩天有個節目,《荒野明星》的第三季要開始錄制,我替你報了名。”
作者有話要說: 等我兩分鐘碼個票子!
霸王票感謝我天哪祝大家中秋快樂!
感謝流木扔了1個地雷!
感謝流木扔了1個地雷!嗚哇恭喜你每天的沙發!給你親親抱抱舉高高!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依然是七份的愛你!麽麽噠!
感謝Jing扔了1個地雷!
感謝Jing扔了1個地雷!
感謝Jing扔了1個地雷!三連發!嗚嗚嗚!好棒啊!
感謝creator扔了1個地雷!謝謝你呀!
感謝落花盈我衣扔了1個地雷!我的小天使!
感謝什麽冬梅?扔了1個地雷!嗚哇!把你抛上天!
感謝神射手扔了1個地雷!诶嘿再次被你射中!躺倒!
感謝DX0317扔了1個地雷!聽我指令!開始愛我!
感謝陌阡雲扔了1個地雷!
感謝陌阡雲扔了1個地雷!
感謝陌阡雲扔了1個地雷!抱住小姐姐大腿!
感謝Ming扔了1個地雷!
感謝Ming扔了1個地雷!
感謝Ming扔了1個地雷!這三份的熱情!令我淚流!
感謝三圈扔了1個地雷!左三圈右三圈!抱你!
感謝流木扔了1個地雷!全壘打的沙發流木!
感謝流木扔了1個地雷!
感謝落花盈我衣扔了1個地雷!每天都有的愛!
感謝Jing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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