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0 (1)
謝曜靈自然不可能答應沈棠的要求,在她看來, 盡管她總會莫名被沈棠所吸引, 但她心中很清楚一點:
沈棠不喜歡她。
或者說是,暫時還未喜歡上她。
在這種情況下, 哪怕沈棠不介意,又或是僅僅出于害怕,就提出這樣的要求, 謝曜靈也不願意如此去做。
在結婚這件事上, 盡管沈棠說了同意, 她卻也知道——
其實自己已經占了便宜了。
腦海裏的思緒在不斷地變化, 謝曜靈再出口的回答就成了拒絕。
沈棠挑了下眉頭, 只覺得有丁點遺憾,類似于錯過了一個免費聘用頂級打手的感覺。
但她也沒強求,決定咬咬牙自己撐過這個驚悚之夜。
恰在這時, 謝曜靈的下一句話又貼心地送了上來::“不過,我會在門口等你。”如果沈棠實在害怕再遇到什麽變故的話, 起碼她能第一時間進去, 不至于讓對方遇到太大的危險。
其實之前暗處的東西就已經出于忌憚, 否則今日已經在沈棠的面前現出原形來, 不至于再用那個項鏈裝神弄鬼——
這會兒感知到謝曜靈身上莫名的氣息, 早縮在天花板角落上瑟瑟發抖, 哪裏還敢真到她的面前找死?
想吃飯是一回事,但是虎口奪食……就免了。
沈棠成功捕獲到謝曜靈話裏的潛臺詞,愣了一下, 綻開個心滿意足的笑來,點了點頭應道:“好。”
……
嘩啦啦的水聲在浴室內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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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在浴室門上留了一道縫,沒關嚴實,所以謝曜靈能清楚地聽見她在裏頭洗澡的動靜,擠沐浴露,關水……
但她自始至終都像是一尊門神,站姿筆挺如蒼松,基本沒怎麽變過。
小花正在房間裏刷微博,今晚劇組方面要把進組時就拍好的定妝照給放上去,她得負責幫沈棠轉發,并且還得時刻記着用沈棠的名義發微博,盡量在粉絲面前刷存在感。
争取用沈棠的顏值和生活,再加上之後的作品,将那些路粉變唯粉,有一個是一個。
由于主角們的定妝照都是作為壓軸出場的,所以劇組會選擇先放上來配角的定妝照,吊一吊觀衆的胃口。
雖說沈棠飾演的莊琬只是劇裏的惡毒女配,但她本身的氣勢很貼合莊琬的形象,格外襯濃妝,紅唇一挑,便是朵女人味十足的荊棘玫瑰。
寶藍色的宮裝沉澱出她的氣質,狹長眼尾飛揚的弧度,與撫弄鬓發的尾指指套彎出的弧鈎相映襯,描摹出她深黑色眼中一點似笑非笑的睥睨。
劇照的質量高的讓不認識她的劇粉都在底下驚呼:
“這是誰家的小姐姐?”
“這妖豔氣質,一看就和那些清純小白蓮很不一樣!”
“這劇照我先舔為敬!”
……
小花将那半小時內,數量不多的上百條誇獎珍惜地來回看了好幾遍,心情愉悅地點下了一鍵轉發,期待着用《女帝秘史》的定妝照先吸一波路人粉再說。
雖然沈棠本身的人氣兒肯定比不上之後要出來的皇帝、皇後和女主角雲想容,但是莊琬手段狠辣的風格,也相當能吸引一些讀者。
如今見到沈棠起碼在模樣上能诠釋她的五分味道,導致确實有些喜歡原著,也願意為這部劇宣傳的粉絲悄悄地發現了她這個潛力股。
先不論演技如何,就外表而言,如此具有侵略性的美,本身就很容易給人留下印象。
若是她在莊琬的角色飾演上再表現得亮眼一些,以蔣導的本事,不愁這部戲不紅。
小花美滋滋地給沈棠盤算完了未來的光景,将沈棠最近在劇組的生活照以“素顏”的形式發了出來,又品了品底下真愛粉第一時間的評論,感覺自己在房間裏待得有些久,悶得有些口渴。
把手機往床上一丢,小花從床上坐起來,起身去給自己倒水。
門開的剎那,她目光先往客廳瞄了瞄,發覺沒有沈棠和謝曜靈的影子,頓時有些疑惑地開門往外走去。
緊接着,她就瞧見了浴室門前站着的謝曜靈,思考半晌之後,小花猶豫地對她指了指自己的房間:
“謝小姐,我的房間也有洗手間。”
就不用在這兒排隊了吧?
因為謝曜靈站在那兒格外顯眼,小花也就沒注意到浴室門的開合狀态。
謝曜靈聽到她的話,突然覺得沈棠跟選她當助理真是絕配——
這姐妹倆,真是一脈相承的“會說話”。
謝曜靈正欲開口婉拒,浴室門被從裏面就勢拉開,沈棠冒出個腦袋,戳了戳她的肩膀,自如地接下了小花的話題:
“老謝我好了!你可以進去了!”
謝曜靈從未被如此趕鴨子上洗手間,抿了抿唇之後還得接上沈大明星的戲路,默不作聲地朝裏走去。
沈棠将沾濕的頭發發尾小狗似的左右甩了甩,洗完了這場放心的澡,面上不說,其實心底已經暗搓搓地給謝曜靈加了十分的好感值。
總覺得,謝曜靈就是那種表面上看着無趣,然而只有跟她一塊兒生活,才會發現她身上有諸多優點的類型。
不似表面上那樣冰冷,相反的,她總是能貼心到沈棠意想不到的地方去。
性格也同樣鮮明——
偶爾能将她這張機關槍似噠噠噠的嘴給堵上,也會因為半夜搶被子搶不過她,就幼稚地用被單給她打個結,讓她早上被困在裏頭起都起不來。
……還會認認真真的,在她被恐怖的東西吓到的時候,守在她的浴室門外,等着她洗完澡。
“棠棠。”小花手裏端着杯溫水,轉過身的時候,叫了她一聲。
沈棠從沙發前的茶幾上拿起自己的手機,随口應道:“嗯?”
“你笑什麽?”小花盯着她側臉牽起的唇角弧度,從自己這個角度看過去,碎碎的燈光正好盛放在沈棠的眼裏,暈出柔和的一捧笑。
沈棠渾然不知,刷着手機微博上自己的動态,茫然地擡頭看她:“嗯?什麽?”
小花點了點自己的嘴角:“棠棠,你這副樣子像是愛情來敲門。”
沈棠:“……”
愛情是沒有愛情的,鬼敲門倒是差不遠了。
身邊的人又瞎了一個,沈棠無奈地搖了搖頭,從自己的微博裏跳到了劇組的官微,為了避免自己手滑給奇怪的微博點到贊,沒刷多久就從裏頭退了出來,換上了貼吧。
小花沒能在記憶裏搜索到沈棠近來接觸的,能跟她孕育出愛情的對象,剛才那畫面也就在她那兒過去了。
至于沈棠,則是在貼吧吃着香噴噴的瓜,連謝曜靈從那連帶洗手間的浴室裏重新走出,再次坐到她身邊,都沒察覺到。
這是一個匿名的網友發的帖子,标題如下:
【樹洞】為了前任打掉和現任的孩子之後劈腿小三,有的圈子我真是不服不行。
沈棠觑了一眼題目,知道這又是某些小號為了吸引公衆的注意力,總是喜歡在這些流量集中的貼吧或者論壇裏講一些似真似假的故事。
好多明星都被這樣黑過,虛虛實實的消息被大片黑子傳出去,除了堅定站自家愛豆的粉絲之外,路人相當容易受到影響。
尤其是一些乍一看聳人聽聞,越想竟然越有道理的那種流言。
下次再聽到那明星的消息時,腦子裏就會蹦出相關彈幕:
“卧槽這不是上次那個據說在愛愛方面有特殊癖好的xxx嗎?”
沈棠點進去一看,內容居然跟雲想容有關。
今天是《女帝秘史》劇組出劇照的日子,這消息在大貼吧裏傳來傳去,大約又會讓對方黑黑紅紅一波。
思至此,她在桌上果盤裏拈了顆提子放進嘴裏,把雲想容的身份代入進去,标題直接高亮:
打掉過孩子,跟前任有糾葛,最後劈腿的還不知道是三還是四。
啧,以上哪個都是關鍵詞。
沈棠想了想,随手複制了鏈接,戳開聊天頁面,把這個內容分享給了自己的好友錢熹:
“小錢錢,這是我見過雲想容被黑得最慘的一次。[小鹦鹉式無奈.Jpg]”
錢熹今晚沒通告,正在家裏沙發上舒坦地貼着面膜,聽見手機消息提示之後,她點開來看了看,恰好見到沈棠分享來的這口瓜,進去一看:
呸,陳年老瓜。
她想了想,手指頭在鍵盤上啪嗒啪嗒地摁出一行:“這個傳言我早就聽過,大概是幾年前,她跟公司裏的副總有一腿,可是當時為了艹人設,又跟一個比她稍有名氣的男明星傳緋聞吸粉,一起去酒店開房的圖都被狗仔拍到了。”
“後來她好像是因為作息不規律,腸胃一直不太好,有一次在劇組吐了一回,就被傳是懷了孩子。”
“但一直也沒見到她肚子大起來,也沒見她偷偷上醫院打過,這消息就在公司裏不了了之。”
“不過後來有段時間她去國外學習了,就又有人講她是之前懷胎不顯,發現擋不住了才去國外打掉,誰知道呢,總之她回來的時候好好的。”
“至于她甩掉那男星跟別人劈腿……呃,這就見仁見智了,看你想怎麽理解她和之前那人的關系吧。”
沈棠從茶幾上抽出紙巾,看着錢熹發來的一連串消息,‘噗’一聲将嘴裏的提子籽呸掉,臉上頗有些忍俊不禁,開始給錢熹回消息:
“姐妹,我沒從你話裏找出半句為她洗白的潛臺詞。”
孩子的事情可以說是半真半假,關系混亂似乎又被坐實了。
錢熹在手機屏幕前哼了一聲,非常傲嬌地回道:“我又不喜歡她,為什麽要給她洗白?”
沈棠:“[父愛如山.jpg]”
錢熹:“[你就是這麽對你爸爸說話的?.gif]”
這對塑料姐妹花鬥了五分鐘的圖,沈棠倚在沙發上傻子似的笑到前赴後繼,看也不看地擡手去摸果盤裏的提子,卻半天只在果盤附近的桌上摸索。
小紙人從謝曜靈身上往下蹦,背對着果盤靠在上面,努力地将它往沈棠的方向推,在她夠到盤子邊緣時,又将旁邊的牙簽筒屁颠颠地舉了過來一倒——
長長細細的牙簽抖進了好幾根在果盤裏。
等到沈棠再次伸手的時候,摸到的就是已經在不同切盤水果上挨個戳好、方便拿取的牙簽了。
她動作停了一下,這才注意到身邊的人,對坐姿端正,“目”視前方,不知是不是在發呆的謝曜靈問了一句:
“哎,對了,你的公事解決了嗎?”
謝曜靈偏了偏腦袋,朝向她的方向,短促地應了一聲:“嗯。”
沈棠點點頭,順嘴跟她說道:“我看你跟雲想容有點關系,哎,她之前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謝曜靈不知道她在做什麽,也沒多去探究,聞言不假思索地回道:“什麽事情?”
剛才浴室裏那個有東西亂爬的畫面痕跡還在她的腦海裏晃蕩,直覺這東西跟雲想容脫不開關系的她,想幫沈棠一勞永逸地擺脫這玩意的觊觎。
至于沈棠為什麽會被那怪東西一言不合地盯上……
謝曜靈很清楚。
是因為沈棠的那雙眼睛。
那并不是一雙普通的眼睛。
以前剛移到沈棠的身上時,為了避免沈棠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因為身負這樣的寶物而被那些不幹淨的東西盯上,謝曜靈曾經封過這眼睛內蘊含的力量,讓它僅僅做到能為普通人提供視野的地步而已。
沒想到上次解決“蓬萊客”會所的事情時,沈棠卻被那只蠍子蟄了一下——
沈棠自己倒是完好無損,唯有封印裂了點痕跡。
像是塵封已久的秘境入口,倏然裂開道裂縫,露出了丁點珠光寶氣的金色,便引得那些想要獲取寶藏的人望風而動。
謝曜靈将自己的心思和苦惱藏得很好,讓旁邊的沈棠絲毫探知不到,只兀自往下說:
“就類似于她之前有過孩子這樣的傳聞,還是她和圈內的一個前輩傳過緋聞……”
後面的聲音已經不大在謝曜靈的關注範圍內了。
她凝神思考着第一句的內容:
孩子。
沈棠在旁邊呱啦呱啦地說完,見她沒什麽反應,便發出一聲疑惑的詢問:“嗯?”
所以謝曜靈那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好半天,才聽到那個眉目如燈火般冰涼的人輕聲道:“……也許吧。”
這模棱兩可的答複令沈棠不太滿意,但是她隐約能感覺到謝曜靈好像在思考什麽東西,連回答她的話都有點心不在焉的意思。
沈棠不願打擾她,繼續低頭和錢熹插科打诨去了。
就這樣一直到了當晚的睡覺時間。
……
當晚十一點。
雲想容所在的別墅裏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動靜,就連桌上點燃的燭火,那燈花也是處于全然靜止不動的狀态,似乎連風都不從這裏走過。
吳東望和陳實手裏各自拿着慣用的物件,既沒有折騰朱砂、狗血、黃符,也沒有開壇作法,從包裏掏出桃木劍,又或者是拿出自制照妖鏡的打算。
他們更像是在等待着什麽。
而旁邊的那集齊了高矮胖瘦老幼的兩個男人,一個在檢查門窗、下水道,另一個拿出本厚厚的佛經,在已經擺好了的壇位前,虔誠地點下一柱香,開始念經。
他打算先念一整夜的經,讓那小妖孽想回到雲想容的身邊時,卻無法再踏入這別墅一步。
等到它着急得亂了陣腳的時候,就是他們出手正面剛的時候。
不論衆人面上表現得如何,心底都對今晚将要發生的事情有了些打算,也對自己的收鬼過程有各自的計劃。
但,他們今晚注定要白等一夜。
因為那東西今晚沒有回來。
它一直在沈棠住的那個酒店房間附近徘徊,尋找着能接近沈棠、卻又不至于驚動謝曜靈的辦法,畢竟,沈棠在它的眼中看來……
着實太耀眼了一點。
那埋藏在靈魂裏的亮閃閃的東西,發出的灼灼白華,不管是它,還是別的已經有了意識的東西,見到了都會心動。
甚至直覺告訴它,沈棠的靈魂一定會很美味,很好吃,是個大補的東西。
如果它能把這個人的靈魂吃掉,讓自己變得更強大起來,以後就可以幫到媽媽更多了,她應該不會再趕自己走了吧。
意識朦胧間,那個在酒店門外趴着的小鬼如此想道。
可沈棠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塊香饽饽,她照着往常的生活習慣,在十一點上下的時候去刷牙洗臉,心情愉悅地拍了一通保養的護膚品在臉上,就趕緊去床上躺好,着急地想抓住美容覺後頭的小尾巴。
入睡到一半,謝曜靈敲了敲她的房間門,‘咚、咚’兩聲輕響。
沈棠睜開了一只眼睛去看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今天也在的事實,于是習慣性地往旁邊挪了挪,從中間移到了另一側,給她讓出了點位置。
謝曜靈原本在隔壁訂了一間房,卻思前想後都不放心沈棠一個人留着,在客廳好不容易想到個借口留宿,甚至連在沈棠拒絕時,提及那個恐怖故事的念頭都冒了出來——
然而卻對上這麽個場景。
謝曜靈怔了怔,看着沈棠那團火往旁邊挪了挪,似是給自己留出空間的模樣,慢了一刻才反應過來她這動作是什麽意思。
爾後她沒怎麽作聲,只緩步走到了床前,在床沿邊坐下了。
沈棠倒沒多管她,重又抱緊自己的被子,舒服地閉上了眼睛,将戴好的小熊眼罩往下拉了拉。
再想入睡的時候,她想起了什麽,驀地啓唇叮囑道:
“今晚不許用我被子綁我。”
她會記得在睡夢中控制住她寄幾的!
謝曜靈沒想到這事情被她發現了,又跟着愣了一下,卻沒再聽見沈棠那邊的大動靜了,只有漸漸轉變節奏、平穩悠長的呼吸聲傳來。
她唇角動了動,仿佛即将要露出個笑容。
卧室房間外。
小花也在慣常的時間從房間走出來準備漱口睡覺,卻發現原本在客廳沙發上的兩人都沒了蹤影。
她在心底‘咦’了一聲,想道:
本來還打算送一送謝小姐離開呢,看來應該是棠棠提前了一步。
謝曜靈那麽個看着就好呢自律的人,可能休息時間比她要早很多吧。
小花自以為得到了結論,獨自往浴室的方向走,打死也想不到,其實謝曜靈就在與客廳一牆之隔的房間裏歇下了。
并且是與她家親愛的藝人,同床共枕。
……
“唔……”枕旁傳來一聲不太舒服的哼哼。
謝曜靈睡眠十分淺,聽見耳邊的動靜,第一時間察覺到。
起初她只以為是沈棠做了什麽夢,喊一聲夢話,後來卻發現人在自己旁邊輾轉反側,似乎睡的極其不安穩的樣子。
謝曜靈不得不開口喊她:“沈棠。”
冷冽的音質在黑暗中響起。
卻沒有引起半點回應。
沈棠睡的很熟,沒有半點要醒來的意思,只是嘴裏會急促地冒出一連串的詞彙,謝曜靈只覺得乍一聽像是是中文,然而仔細分辨過去……
半個字眼都沒聽懂。
一直偷偷在沈棠旁邊待着的那個小紙人羞羞,聽見她的聲音,頓時有些着急地咿咿呀呀起來,像是在求着她拿出什麽解決的辦法。
要是沈棠只是尋常的夢魇,這小紙人定不會着急到如此地步。
比起謝曜靈這樣的凡軀,這些純靈體、對惡靈感知度更強的小紙人,在某些方面确實比她敏銳許多。
它是在告訴謝曜靈,沈棠的靈魂不太穩,好像要被什麽東西給困住。
謝曜靈立即翻身坐了起來,睜開眼睛,根據氣的變化去查看沈棠如今的狀況——
那些紅色都集中在了沈棠的腦部。
反倒顯得身體的其他部分顏色稍稍淡下,像是一朵漸漸褪色的紅牡丹。
與此同時,在謝曜靈的感知範圍內,有一道濃濃的黑色從房間裏用來透氣的,那個早在睡前就閉緊,尋常時候更是從未開過的小窗裏湧來。
似乎彙聚在床底。
謝曜靈對那個方向一揚下巴,竟然頭一回真的開口去喊那小紙人的名字:“羞羞,去。”
小紙人飛快地從床上跳下,去收拾在床底的那東西了。
謝曜靈也沒閑着,擡手摸到沈棠的脖頸,迅速地沿着那線條往上走,繼而碰到了沈棠的面頰,鼻間哼出一道冷音之後,她俯下-身去。
将額頭就這樣貼在了沈棠的額頭上。
稍暖的兩道體溫碰撞在了一起。
謝曜靈再次閉上眼睛,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被什麽東西用力一扯,身體深處湧出一股直直往下墜去的感覺。
……
沈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正在迷霧裏徘徊。
腳下踩着不知道哪裏的湖面,初時踩上去,她還驚呼一聲以為要掉下去,直到腳掌落在水面上,發出清澈的踩水聲,漾開一圈圈波紋時——
沈棠才放下心來,慢慢地往前踏出一步,試探着走了走。
走着走着,看到老遠的地方閃爍起了一盞火光,她下意識地追逐那光明,邁開步子飛快地往前走去,卻發現走到了一個村莊前,村子的入口小路正對着她。
那村莊看上去已經很有些年頭了,有着舊式的籬笆,高高矮矮簇擁着擠在一起的屋檐,村落入口前有一排人走過,因為其他地方被籬笆擋了擋,只能從村口那窄窄的、展開的狹小門內窺見行人的動靜。
那些人偶爾從門口經過,身上的穿戴通通都像是……
古代的人。
各個眉目間帶着難言的喜慶意味。
只是身上散發出來的莫名奇妙的驚悚惡意,隔了老遠的距離都能熏到沈棠,讓她這步子跑到一半,就匆匆停下,不敢再往前走。
不知從哪裏傳來了一陣樂聲。
喇叭唢吶的吹奏聲拉的細長,好似要直沖雲霄那般,沈棠對唢吶不大了解,聽不出這是喜樂還是哀樂,只在心底冒出個感覺:不想過去。
總覺得那邊危險極了。
要是過去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
她慢慢地往後退了退,見到一行人不緊不慢地從村口後面經過,隊伍整齊有序,起碼看上去是拍排成長條。
有人挨個從大門後頭走過,身上的穿着樣式,攜帶的東西也走馬燈一樣從她的視野範圍內過去。
吹着唢吶的藝人,手裏拿着籃子的老人,牽着母親的手經過的小童……
而後,隊伍裏走過兩個并行的肩扛木棍的男人,那厚實粗壯的圓棍子搭在肩上,從那棍子的粗細程度來判斷,後頭定是和別人一塊兒扛着什麽重物。
很快沈棠就看見了答案——
那是一口棺材。
漆黑的,看着就十分不詳的棺材。
也許是沈棠離得還不夠遠,又或者是她剛才注視村莊那邊的目光太過明顯,隊伍裏的樂聲忽然停了一瞬。
緊接着,在那口棺材的全景露在沈棠跟前的時候,棺材突然停了停。
沈棠看不見被籬笆擋住的其他村人的目光,也不敢去想象他們此刻究竟是要做什麽,她此時飛快地完成了一個軍訓期間的連串動作:
立定,向後轉,跑步走。
她拔腿就跑、頭也不回的速度完全能破自己這輩子的八百米記錄。
沈棠再次于迷霧中穿梭,并不敢回頭,生怕自己看到了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直到聽見前方傳來一聲慘叫:
“啊——!”
那是個女人的聲音,仿佛遭受了極端的痛苦。
給沈棠吓得一激靈,差點把魂都給抖出去。
她驀地剎住了車,整個人進退兩難地站在迷霧裏,一時間不知該進該退。
霧氣卻在這時從她的身邊漸漸散去……
她慢慢地站在了一個從未想象過的地方,周圍經過的無不是五官輪廓立體,毛發顏色各異,就連眼睛都或藍或綠的外國人。
頭頂的各種指示燈标牌上寫着的都是英文。
前頭有個類似于分導臺一樣的地方,臺裏站了兩個護士穿着的高挑女人。
沈棠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自己這會兒貌似在醫院,看情況還是個國外的醫院。
之前聽到的那個慘叫聲再一次響起,周圍那些等着手頭拿着手機或報紙,等着看病的人卻無動于衷,仿佛只有沈棠能聽見那動靜。
她下意識地往前走去,仿佛內心裏有個直覺在引導她如何前進。
穿過走廊,左拐,推開門,進入手術室,再推開右邊第二個手術室的門……
沈棠像是魔怔了一樣被什麽東西控制着,徑直闖入了産房內,心底莫名其妙地産生了點兒焦慮,好像急着要去拯救什麽東西一樣。
一道道淺綠色的簾子被她掀開,面前有許多坐在水中等着分娩的金發碧眼的孕婦模樣從她眼前一一出現,直到她漸漸來到了那動靜和聲響前:
“不是說這樣不痛的嗎……啊啊啊旁邊這兩個家夥在說什麽啊!”
“讓你放松,雲小姐。”
沈棠內心清明了一瞬,掀着簾子的動作莫名停了停,低聲吐槽出一句:“居然是生了啊?”
不是堕胎。
既然是生下來了的話,那孩子哪裏去了?
這會兒的沈棠還以為自己這夢是日有所思,晚上還要給雲想容的八卦故事編圓個電視連續劇的結局,不由得再次嘀咕道:
“這夢有點不嚴謹啊。”
以那些狗仔和私家偵探的本事,要是她真的把孩子生下來了,沒道理還能把消息藏住這麽久,居然連她的粉絲都不知道。
而且還把那些流言傳成是雲想容把孩子給打掉了。
沈棠臨時尋回了理智,站在最後一道簾子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認認真真地思考着雲想容的八卦故事。
直到——
腳下感覺被什麽東西扯了扯。
她低頭看去,見到一個胖乎乎的小孩兒正坐在她的腳邊,仰頭看着她,對她露出了個陽光燦爛的笑容。
那小孩兒手臂如藕節,臉上圓乎乎的,黑色的眼睛又大又圓,就連睫毛都長的像是小刷子。
頭頂的毛發不大濃密,是有些稀疏的泛黃。
但并不妨礙他小天使一樣的顏值。
沈棠被這麽可愛的小娃娃抓了褲腳,哪有半點害怕的情緒,竟是展開了一個笑容,俯身想去把他抱起來:
“這是哪家的小天使啊?”
那小娃娃光着身子被她抱住,咧嘴對她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就這樣一直笑了許久,連口水都從嘴角流下。
他揮了揮自己的手臂,軟乎乎的手摸向沈棠的鎖骨,碰的沈棠有些癢。
但更多的是……冷。
這小孩兒仿佛沒有溫度似的,讓沈棠抱在懷裏,仿佛抱了一團大冰塊,有刺骨的寒冷從皮膚表層往裏透,慢慢地就滲進了骨頭裏。
脖子上的涼意更盛。
忽然間,被她抱着的這小孩兒發出了咯咯的笑聲,摸着她的脖子,好像見到了什麽再高興不過的畫面。
沈棠低頭一看——
那塊深藍色的石頭項鏈,這會兒正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悚然一驚,正想空出手将這條項鏈摘掉的時候,伸手突然伸過來一只手,不知在她脖頸側面碰了一下還是怎麽的。
下一刻,那手的掌心朝向她,作出一個要接的動作。
‘刷拉’一聲,那石頭連帶着銀色的鏈子,一并落入那只指節修長的手掌。
沈棠側了側頭,眼眸稍稍睜大,看着出現在自己視線範圍內的人:
“老謝!”
出口的聲音裏帶了些驚喜,又有些困惑。
感覺自己的這個夢未免也太真實了一些,不僅夢到了雲想容的八卦故事,還有奇奇怪怪的穿越回古代的劇情,現在就連害怕那條項鏈,想讓謝曜靈幫她解決這東西的場景都出來了。
沈棠光是想想都替自己的腦子累得慌。
在謝曜靈将項鏈收起的剎那,沈棠抱在懷裏的那小娃娃突然就不笑了,睜着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出現在沈棠身旁的這人,不知在思考着什麽。
謝曜靈手中握着那條項鏈,雖然沒了白布,眼眸卻依然保持着閉上的模樣,轉而對沈棠說道:
“誰家的孩子,你就亂抱,人家爸媽要是找來,以為你拐帶兒童怎麽辦?”
沈棠吐了下舌頭,看了看懷裏的小娃娃,覺得謝曜靈說的有道理。
“其實平時我也不太喜歡小孩兒的,但是現在看到他就會覺得很可愛。”
“不過你說得對,我還是去把他交給外面的護士吧。”
謝曜靈聽見她的話,微不可查地嘆了一聲。
護士?
這個假模假樣的世界裏,哪來的護士?
她伸出手,只回了沈棠二字:“我來。”
聽見這話,沈棠還沒反應,在她懷裏待着的小朋友卻滿是不高興,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撒手,然後對謝曜靈吐了吐口水泡泡。
沈棠相當懷疑,要不是因為這小屁孩這會兒殺傷力不夠,他肯定要對謝曜靈大呸一聲以示嫌棄。
謝曜靈察覺到他的不情願,半點不惱。
只是舉了舉自己手裏的那串項鏈,對那小孩子揚了揚:
“你不離開她的話,我現在就把你寄存的地方毀掉。”
沈棠聽見她的話,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
冷汗瞬間就從背後滲了出來,明明抱着小嬰兒的姿勢還像原先那樣,身體卻已經僵硬地像是抱着尊童子像了。
下一秒鐘,沈棠的聲音響起:
“老老老……謝,你這、這話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有人對劇情進度有點意見讓我推一推,我想了想覺得要是能兼顧劇情和感情自然是最好的啦!感謝所有替我說話的小天使!謝謝你們的愛!我會努力的!
霸王票感謝:
感謝流木扔了1個地雷!
感謝流木扔了1個地雷!恭喜沙發!
感謝creator扔了1個地雷!抱抱抱!!
感謝神射手扔了1個地雷!給你一個愛的圈圈!
感謝什麽冬梅?扔了1個地雷!兒子!啾啾啾!
感謝落花盈我衣扔了1個地雷!感動到真實落淚了!
感謝ddd1234ddd扔了1個地雷!
感謝ddd1234ddd扔了1個地雷!嗚哇謝謝資瓷!破費啦!
感謝南舟扔了1個地雷!今天變回巨輪!升起!
感謝Jing扔了1個地雷!摸摸你~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
感謝攀爬。扔了1個地雷!補上什麽的太誇張了!!土豪你給我住手!
感謝州官要點燈扔了1個地雷!
感謝州官要點燈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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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流木扔了1個地雷!哇天少天天最近都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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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君子一諾扔了1個地雷!太棒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