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第二天上班前，周晞黑眼圈和眼袋都大得吓人，她用粉底遮了又遮，還是看得出來，她嘆嘆氣，準備要換個好點的化妝品牌子了。
臨出門前，奶奶心疼地說：“我的晞寶，怎麽又沒睡好？”
周晞抱抱奶奶，一再解釋自己沒事，精神好着呢。奶奶頭發快白完了，周晞心疼地幫她用手指理了理頭發，叮囑她在家好好的。便出門了。
剛到公司，王瑜就蹦噠上來了，神神秘秘地說：“周晞，幸好你沒來得及跟陸經理搞上一腿！我跟你說！出大八卦了！”
周晞被王瑜特地拉到大廈一個儲物間，悄悄說：“你不知道，我聽說那個陸經理跟李如晴以前是男女朋友呢！震驚不震驚？”
然而王瑜問完以後并沒有等周晞發表想法，繼續興奮地八卦着：“你要是震驚這個的話那還有更震驚的哦～原來陸經理當年當上經理就是因為李如晴跟一個高層睡了幫他争取到的啊！哇塞！太精彩了！毀三觀啊！周晞周晞，這個陸經理太會僞裝了，這下面具揭開了，我要是你，我肯定不會再喜歡他了！你也轉移目标吧！”
周晞想了想昨晚上收到的照片，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無語地看看王瑜：“你都是從哪聽來的八卦啊？這你也信？再說了，我早就不喜歡他了。”
王瑜故作神秘但又十分肯定地保證：“消息開源絕對可靠！你放一萬顆心好了！還有啊，這事兒我只告訴了你，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其他人哪。”
雖然只在一起了幾天的時間，但是之前那些模糊的心動和歡喜，明明就是真實存在的啊。周晞覺得自己做了一個荒唐的夢，草草結尾。她郁悶得早飯中飯都沒吃，煩躁地抓抓頭發，悄悄看了幾眼陸盛宴的辦公室，他今天一天都沒有來。
那邊，陸盛宴醉酒後醒來，已經上午十點，頭昏腦脹，李如晴端來一杯熱牛奶，笑意盈盈：“你出了事情的時候，能找的還是只有我。盛宴，承認你自己的心吧。”
陸盛宴推開她遞牛奶的手，拿起了一邊的手機，翻了翻，諷刺地笑了：“你還是只會做些無聊的事情。”
李如晴無所謂他的諷刺，依舊帶笑：“這幾年我也成長了很多，可能你已經不願意再關注我了。但是我比你更清醒，更懂得怎麽樣才會活得更好。你知道你自己是什麽嗎？你知道你自己配得上誰嗎？如果目标定錯了，那麽後悔的還是你自己。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跟你打個賭，你敢不敢？”
“反正我現在一敗塗地，有什麽不敢？”
“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女人就是我了，你不信也得信。我知道你确實喜歡周晞，但是說白了，你外表再光鮮，你還是個名副其實的鳳凰男，你包裝得再好，其實你還是跟我一樣，是個從山溝裏出來的孩子。你跟我一樣自卑，一樣膽怯，這話說得再難聽點，那就是沒本事，永遠沒有跳板，一輩子也翻不了身！”
陸盛宴打斷她：“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些荒謬的理論？誰跟你說的努力了也不會有結果？我承認我進錯了公司，選錯了路，被你和那個姓徐的陰了，我可以換個城市從頭再來！我跟你不一樣，我想要的我就會争取得到。”
李如晴輕輕一笑：“那你敢不敢去跟周晞把這些全盤拖出，說說你的家境，說說你跟我的事，說說你們的未來，租房結婚？你問問她願意嗎？”
陸盛宴站起身去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準備出門，是的李如晴很了解他，他要去賭一把。
出門之前，李如晴抓抓他的袖子：“我在這裏等你，我有三十萬的存款，我們以後一起做個小生意，我做任何事都是為了你。”
下午三點，周晞收到陸盛宴的消息，讓她去樓下談談，周晞回：“不必了。”過一會，他直接來樓上把她叫了下去。
兩個人在樓下咖啡廳裏就坐，陸盛宴頭發亂糟糟，身上帶着明顯的酒氣。他擡起頭無措地看她：“你願意聽我解釋嗎？”
周晞恍然：“你需要解釋嗎？反正，也許，一切都是錯覺。”
陸盛宴情緒糟糕：“我喜歡你，你能不能讓我說完，就當聽個故事？”
周晞點頭。
“你覺得我父母會是從事什麽職業的？”
周晞想了想，陸盛宴平日裏舉止修養都不錯：“大概，是老師？”
陸盛宴苦笑：“猜對了一半，我爸媽在鄉下種地，一邊在我們村子裏的小學教書，不過那也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周晞還是有一點錯愕的，陸盛宴沒有擡頭看她，自顧自說了下去。
好像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明明又活生生出現在自己生活裏。陸盛宴回憶起那個老家，他已經好幾年沒有回去了，雖然他總是不停地把自己所有的工資打給父母。是的，他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鳳凰男。
那一年，他跟李如晴一起，走出家裏那個小山村，考到了這裏的大學。他們看什麽都是新的，看自己，無論是穿着談吐見聞，都跟別人差了一大截。不過好在陸盛宴足夠踏實聰明，他的成績優異，并且一有閑暇時間就出去兼職，他跟李如晴保住了最起碼的生活，兩個人互相鼓勵着，過得也算是有希望。
後來他們感情發生了變化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陸盛宴兼職的錢也越來越多，最起碼兩個人不用整天吃素菜了。然而，快畢業的時候，李如晴跟了一個有錢人，陸盛宴的父親病了，一下子壓力山大。不過還好沒幾天，他就在一直實習的公司裏被破格升了經理，他剛開始也很驚訝，但是他急需錢急需這樣一份工作，于是也無瑕想其他，勤勤懇懇地做了下來。
一直做了好幾年，父親的病卻是再也好不了了，李如晴卻在跟了別人的第二年後又回來找他，跟他糾纏不休。
陸盛宴問周晞：“我整個人都是糟糕的，我沒有處理好自己的家庭，也沒跟李如晴徹底斷掉，是，我性格不健全，我膽怯自卑，可是，我是真心喜歡你，才會遲遲連你的手都沒有勇氣牽。我不知道如果我跟你坦白了這個真正的我自己，你會接受嗎？”
周晞握着漸漸涼去的咖啡杯，感覺自己看了一篇知音體小說。她沒有說話。
陸盛宴繼續說着：“我父親常年住院，母親早已辭去鄉村教師的工作，專職照顧父親，我有一個弟弟初中就辍學了，在家鄉縣城打工，這幾年因為父親幾次大手術，我沒存到什麽錢。我經常開的車是公司配的，我住的公寓是租的，我會立馬找工作，努力賺錢，如果我父親的病情會一點點好起來，那麽我也會開始能夠存點，漸漸地買房結婚。我會跟李如晴徹底斷了聯系。這些，周晞，你都能夠理解我嗎？你願意，陪我面對嗎？”
周晞從小生活還算不錯，但是班裏也有比較窮的同學，她也聽過一些朋友提過的關于這一類的事情。記憶猶新的是，一個女同學嫁了個鳳凰男，結婚以後兩個人的工資存款除去自己生活的部分，幾乎全部被男方老家的父母親戚借的借要的要，幾乎掏空。婚後一年鬧得雞犬不寧，女同學懷着孕得了抑郁症，整天以淚洗面在群裏控訴她老公一家。
此時此刻，她只覺得很荒唐。
就在陸盛宴來找她之前，李如晴還發了一條消息給她：“我有過他的孩子。”
周晞想了想，擡頭平靜地看着陸盛宴的眼睛：“我現在只想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祝福你。”
陸盛宴失望地笑笑：“你出現在我身邊的時候我一度以為是生活出現了希望，原來這一切都是一時的錯覺。”
周晞也笑：“是啊，有些事情，原來都是錯覺。我真希望，從來沒有遇見過你。”
陸盛宴眼神一滞，周晞已經離開了位置。
陸盛宴迅速辭職離開公司，周晞再也沒有見過他。據說，李如晴也辭職了。周晞把公司茶水間裏之前陸盛宴特意給她放的酸奶和水果全部拿到了垃圾桶裏，她食欲大降，不過是幾天，瘦了好幾斤。
周晞翻翻桌上的臺歷，再過幾天就是她27歲的生日了，過完生日她就27歲了。爸媽又旁敲側擊地問陸盛宴跟她的進展，她直接如實回答已經沒戲了。幾次下來，爸媽也忍不住有些失望，悄悄地開始給她張羅相親。
她繼續開始下班去練空手道，孟雲告訴她自己決定聽父親的，婚禮很快舉行。空手道的新教練已經到了，交接完以後，自己就不再來了。周晞知道她不情願嫁給那個男的，但是既然她決定了，自己也不好說什麽。
她們一起去天臺站了一會，孟芸看着樓下熙熙攘攘的車子和人群，努力坦然地說：“有時候，認命也許會更加輕松！我放棄了喜歡了十幾年的人，為了爸爸的公司，嫁給一個只見了兩次面的男人。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我覺得我的生活好像夢一般，周晞你呢？”
周晞也覺得感慨，有些黯然：“我奶奶已經出院了，之前跟你說過的我喜歡的那個人，也終于變成了夢一場。也好，我們一起結束這個夢，過新的生活！也許，也許……”
孟芸轉過身看她，也當做是安慰自己：“也許，明天會更好？”
她們相視一笑。
生活那麽多狗血，發生得那麽真實，可是總要相信，明天會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