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吃蔬菜卷嗎?
第二天她果然睡晚了。但邵硯青已經提前将所有東西都打點好裝上車,早餐也做好裝在餐盒裏方便路上吃。也不知他幾點起來烙的卷餅,餅皮烙得略厚,包着炒蔬菜和煎蛋。牛奶是剛好入口的溫度,加了糖,甜甜地。
他車開得慢,也很穩,到達目的地時已經過了中午。場地是查小星聯系的,倒也有三五成群的人在紮營,看場面并不冷清。
劃營地、搭帳篷,她做起來駕輕就熟。他将車停到車場,交好押金回來就見她在支觀景帳篷。身後是兩頂顏色鮮豔的單人帳,他心塞了兩秒,很快上前去:“我幫你。”拿支架的時候碰到她的手,冷冰冰地。
離得不遠處也有一對情侶在搭帳篷,一個看說明書指揮一個實地操作,配合得不順利大半天都沒支起主帳。零零碎碎地抱怨飛濺過來,蹦到他的耳朵裏。
“……就該夏天來才對啊,游泳堆沙堡秀比基尼。這麽冷的天,跑來喝西北風呀。”“坐了那麽久的車過來,好歹住一個晚上。”“哎呀紮到手了……”
最後是陶泓看不過眼過去幫忙給搭起來,回來的時候和他說:“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為了減輕重量就少帶兩根支架,勉強給撐起來了,只要不下大雨倒也不會塌。”
“會下雨?”
“天氣預報說有小雨。等會兒要生爐子就在觀景篷裏,下雨也不怕。”她笑道,“準備好了,總會有用到的時候。”
露營地離海邊還有百米,潮水退去後的沙灘上會冒出成百上千的小洞,洞邊堆着無數的細小沙球。有小孩子拿着沙灘鏟和小桶挖螃蟹,大多一無所獲,但揀上幾個貝片螺殼也足夠讓他們高興。
她不擅長捕捉,倒是很有興致地圍觀小朋友們捉小螃蟹。有的蟹小到幾乎是透明的,不注意看幾乎看不到。雖然看着柔軟脆弱,可刨洞的速度卻讓人刮目相看。她起了興趣,不好意思向小盆友們借沙鏟就靠手刨,後來用揀來的半片貝殼挖。
他尋過來時她正奮力挖洞要把剛鑽進去的大只螃蟹刨出來,大約是被那只肥碩的螃蟹給刺激得情緒亢奮,這時殺氣騰騰地一通狗刨舞得沙石亂飛。最後一殼鏟下去終于挖到半只螃蟹——嗯,另外半只還在沙子裏。
她不無遺憾,“原來有八只的,現在只有七只半。”說着把裝螃蟹的塑料瓶子往他面前一遞,“晚上我們蒸螃蟹吃。”
比圍棋子大不了多少的螃蟹蒸出來只剩殼了,她也只是說笑,轉身就把瓶子倒扣在沙灘上,一下、兩下……逃出生天的螃蟹們紛紛走避,就剩那半只攤在沙地上,像幅未完成的抽象畫。
他們牽着手往回走。
“這些不好,下次帶你去捉蟛蜞,用糟醉了做蟛蜞醬,很鮮。”
“蟛蜞也是小螃蟹吧。”
“有點像,但不一樣。大的蟹也可以生漬,但口味比較獨特,不是每個人都喜歡。”
“我要試試。”
“……嗯。”
百來米的沙灘慢慢地走,磨磨蹭蹭地倒也一步沒停。眼前是凡世喧嘩,身後是沉靜深海,身邊有人同行,于是更多幾分安心。
天氣預報難得準了一回,晚上下起了細細的雨。這時他們已坐在觀景篷裏,防風氣爐上支着的鍋子已經煮開,滿滿一鍋海鮮鮑貝都是他去向附近漁民買來的當日漁獲。新鮮的海貨不需要什麽調味品,僅僅是清水燙煮就鮮甜無比。
她啃着烤飯團,沒有忘記五香蛋,“昨晚的紗袋裏放了什麽香料,霸道得很。”邵硯青一邊剝殼一邊回答:“桂皮、八角、丁香、豆蔻,看罐子裏有什麽就抓什麽,昨晚其實還放了點陳皮碎。焐得時間太短不夠入味,沒帶。想吃的話有溏心蛋,在盒子裏。”
陶泓深深地體會到美食小能手的牛掰之處,和他在一起從來不用操心三餐吃什麽,因為想吃什麽就有什麽。
邵硯青吃得很少,大多時候都在剝殼投喂。他對于男女間的相處并沒有多少經驗,手上有事做的話不至于讓他覺得窘迫。有穿着雨衣的孩子從他們身後跑過,嘻嘻哈哈地揮舞着小手電和小塑料桶往海邊跑去。
陶泓頗有感觸:“還是小孩子精力旺盛,風大雨大也攔不住。”又看着他笑,“剛才你烤飯團的時候,他們都湊着腦袋往這邊看,大約是不好意思過來。”
他剝殼的動作略一停頓,說道:“這次就帶了幾個,不夠分的。”
她一臉的促狹,翹起手掌擋在嘴邊說道:“關鍵是烤得太香太好吃了,我也舍不得分,所以就當看不見。”說罷還按了按心口,“罪過罪過。”
陶泓參與過許多次的野營,登山涉水,深山野林。出于負重考慮一般都帶幹糧或是一些能快速補充體能的零食,偶爾用鍋子煮點方便面加塊午餐肉就是人間美味,哪像現在這麽享受。
她與他分享着自己的戶外經歷,聊起有一次探險過野林,暴雨傾盆無處可躲,只得披着防水布到雨停,靴子裏灌進了水泡得腳趾發白。還有是去一處極偏遠的山村,回來的途中地震又遇泥石流。他聽得冷汗直冒,“真是……幸好平安無事。”她笑了笑,說:“所以相比起來,今天其實該算是戶外野餐。”
陶泓去更衣帳內漱洗,裏面有準備好的熱水,這時溫度正好。這是個再細心不過的男人,體貼到無微不至。
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收拾完殘局,正彎腰和那幾個孩子讨價還價。待她走近時交易已經結束,孩子們拿着兩大盒鹵味興高采烈地離開,而他手上則多了一個瓶子。
她好奇道:“你換了什麽東西?”
他有些不好意思,将瓶子遞給她,說:“得光線暗些的時候才會好看。”
礦泉水瓶子裏海水微濁,底部還澱了一層沙。她對着光線轉了一圈,終于看到裏面大大小小的透明生物。
“水母!”
“這種時候很少見。”原本是想向他們要兩只螃蟹給她玩,結果那群小家夥運氣真不賴。這些孩子比他還要精通人情世故,知道他要拿這個送她便坐地起價,更振振有詞:這個比起螃蟹來浪漫到沒邊了,保準姐姐看了開心!又适時賣乖,說這個怎麽怎麽難找,還要小心不要被帶毒的蜇到了——小小年紀這樣能說會道,他自愧不如。好在帶了不少食物,多拿給他們也無妨。
大大小小的水母有些像果凍一樣堆在瓶底,有些則在瓶中上上下下地游曳,細小的觸足撐開攏起,十分玲珑可愛。
“有些在暗處會發光,雖然很微弱,但很美。像星星。”雨仍未停歇,今夜看不到星空,但海中的星星卻觸手可及。
她收下了他這份心意。
深夜,營地的人大多睡去,帳燈陸續熄滅,周遭的光線漸漸暗了下來。能聽到陣陣的海浪聲,細密的雨斜打在帳篷上沙沙作響。
她明明是困乏了,這時卻睡不着。側過身子便看到放在睡袋旁的水母瓶子,這時外部的光線已經很暗,才看得到瓶子裏的水母發出幽冷又極微弱的光。近在咫尺的單人帳裏的人似乎也沒有睡,窸窸窣窣地翻了個身。
他這時也應該是側躺着,曲臂枕着腦袋,面對着她的方向。
她閉上眼,安心地睡去。
第二天的天氣仍舊不好,綿綿陰雨一直未停歇。糟糕的天氣讓營地的帳篷開始減少,先前的小情侶也在收拾行裝,抱怨天氣的同時又問他們什麽時候走。
邵硯青深深地後悔自己的提議,大約這次是真的掃了她的興致了。陶泓卻完全不這麽認為,“這點雨算不了什麽。我剛才問那邊小賣部的老板,說有認識的漁民可以帶我們出海去。”她之前心心念念出海打漁,這次終于能如願以償。
說是出海,其實也只是在近海的島礁一帶。在這樣的天氣裏其實沒有多少漁獲,主要是帶游客出海觀光游覽收益更多一些。陶泓興沖沖地帶他上了漁船,船老大是個黑壯的中年男人,從他們一上船就搖頭并方言說着什麽。邵硯青上前用方言和他交談了幾句,船老大看了她幾眼,皺着眉勉強點了點頭。
陶泓問他:“怎麽了?”
“只有我們兩個,他不願意帶。我說出雙倍的錢,但是他得包我們的晚餐。”他緊緊握着她的手,生怕稍有颠簸她就栽到海裏去。
“明明和老板說好的,怎麽能臨時反悔,坐地起價。”
“出海讨生活不容易。”他看向船頭,說道:“沒漁獲的話出船成本就打了水漂,就算不給人家賺頭,也不能讓他虧啊。”
她眨眨眼,“你這樣心善,說不定今天海神發慈悲給我們一大網魚呢?”
這樣的天氣近海鮮有魚蝦,能打到少少就算運氣,何況是一大網。可看她舒開的眉眼,他也不禁笑道:“媽祖娘娘保佑,出入平安,滿載而歸。”
海上的風浪不算大,但船仍是颠簸得厲害。陶泓覺得自己像一只被裝進罐頭的魚,被放在地上來回滾動,下一秒就有可能頭下腳上。
邵硯青倒還好,他甚至還能站起來走上幾步。但看她臉色發白,他一步也不敢離開,雙臂絞緊将她按在懷裏。
“……好瞎。”
“嗯?”
“我以為這天氣出海沒什麽的,還是太天真了。”她閉緊眼睛,将臉埋進深藍色的羊毛衫,“真抱歉啊,拖着你一起受罪。”
她聲音不大,但是和他的心髒隔得這樣近,以致于他的耳朵嗡嗡作響。這時就慶幸她不會擡頭,即看不見他的表情,大約也不會注意到他身體的僵硬。
在女孩子脆弱無助的時候,是最容易趁虛而入拉升好感值的——他還記得某綜藝節目中速配情侶時主持人說的話,從心理和生理上确實站得住腳。但是道理他都懂,問題是要怎麽做?動手是肯定不行,動嘴的話他也不知道說什麽。
“好暈……”她的腦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聲音裏帶着一絲躁氣,“真難受。”
他也不知哪根筋翹了起來,搭到另一根上面,瞬間就短路了:“想吐的話就吐我身上吧。”一段長久的沉默後,她的聲音低啞地說道:“我和你多大仇啊,要吐你身上。……再大仇也不能這麽缺德。”
“……”
回來的時候風浪小了許多,她仍是昏沉沉地。船老大約是見多了這樣的,這時從船上備的藥箱裏掏了個小鐵盒子扔給他,“抹在太陽穴上,按一按。”邵硯青沒功夫計較對方為什麽現在才拿出來,按他說的做了。她閉着眼仰面躺在他膝上,眉頭舒展開來,忽地開始提醒他:“你電話在響。”
他接起來,是查小星致電問候。船已經快近岸,信號不太好。他匆匆說了兩句就要挂電話,那邊的查小星聲嘶力竭地吼道:“小青,把握好機會!趁着風大浪大她頭暈,制造個意外親過去!親過去!”
“……”
這該是有多喪心病狂的提議,簡直就是趁火打劫!自己是禽獸還想拉他當禽獸,簡直禽獸不如!
邵硯青按掉電話,托起她的腦袋将手掌墊在膝上讓她躺得更舒服些,另一手則拉過外套蓋在她身上。她半睜着眼睛,似乎找不到焦距,“快到了嗎?”他低頭凝視着她,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呼吸便混淆到了一起。
她的唇離得這樣近,像是帶着魔力的磁石一般引誘着他。而他,快把持不住了。這時船身忽然劇烈地搖晃起來,他條件反射地抱緊她,軟玉溫香入懷瞬間邪念叢生——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
她的唇有些冰涼,但是非常地柔軟。他閉着眼,滿心激動又意亂情迷,恨不能就維持着這樣的姿勢到地老天荒,然而……
“邵……小青,你咬我耳朵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支持正版。
上次和小MO去海邊,真的搞到好多的水母啊~~~~
呃,今天還有一更~
話唠時間
因為靠海嘛,所以經常吃海鮮。對于海邊的人來說,海鮮最好的吃法就是清蒸、清炖、白灼,或是生焖生炊。
曾經和離海很遠的地區的盆友說起過這個話題,他們一致認為:啊,沿海吃海鮮一點味道也沒有啊!完全就是白開水啊!就用水煮一下,沒味道啊!
不涉及地域,完全是飲食習慣的問題。也沒有說吃辣椒吃鹽吃糖什麽的偏見,講真我愛火鍋和川菜,也喜歡在蕃茄炒蛋裏加糖。連無錫醬排骨我也很愛啊!對,沒錯,就是煮的最的時候放占排骨重量50%左右的糖的那道醬排骨。
汪曾祺老先生說,啊,南方的包子啊,裏面居然放糖,沒法兒吃!他是連牦牛血腸都嘗試過的人,但包子裏放糖肯定不能忍。
拉回來說海鮮。在沿海一帶人的意識裏,只有不新鮮的海鮮,才下重口味去做。所以像是螺啊,小管鱿什麽的必須是白灼最好,魚清蒸,貝類生炊,生焖,或是做湯。新鮮的海鮮,用最簡單的加工就有最好的滋味,鮮甜鮮甜的。
不過南北飲食交彙,各取其長,就有避風塘的炒蝦蟹,椒鹽皮皮蝦,爆炒花蛤,蒜蓉生蠔帶子扇貝,還有鐵板小鱿魚什麽的。。。然後會發現,啊,這樣做也很好吃哎!
小青做的鍋子,就是最簡單的加水,扔海鮮進去,頂多加片姜,和一點點鹽。滿滿一鍋做出來,水也不必加多,因為食材裏含水份,原湯啊~~~~
可憐的小青。想親,卻親錯地方了……
小水母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