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n市中心醫院
風塵仆仆趕到醫院的錢多多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中年女人, 眼眶一熱, 眼淚差點忍不住洶湧而下, 又怕自己的動靜太大會把人吵醒, 她只好站在門口處稍微等情緒緩和下來後才敢悄悄踱步到病床前。
病床上躺着的中年女人雖已人過中年, 但精致的五官不難看出她年輕時的美貌, 若不是膚色的暗沉影響了她的顏值,哪怕到了今天, 她仍舊是一個中年美婦。
也許是對自己照顧長大的女兒有着特殊的心靈感應, 病床上的錢母在沉睡中忽而緩緩睜開了雙眼, 當她的視野随着時間的流逝, 逐漸變得清明時,她的雙眸慢慢的由恍惚變成不可置信。
“多多,你怎麽回來了?”她的聲音還很虛弱,但語氣中流露出來的震驚甚是明顯。
多多埋怨地看着她, “為什麽病了也不跟我說。”
錢母幹裂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媽不是怕打擾你工作嘛, 一樁小事而已, 再說了,不是還有你爸陪着我麽。”
錢多多咬了咬牙, “可那不一樣, 我是你女兒。”
錢母的表情頓時透出了幾分忐忑。
“還是說……因為我不是你親生的, 你覺得沒必要。”錢多多別開頭,澀聲道。
錢母慌了,她緊緊捉住錢多多的手腕, “多多,你雖然不是我肚子裏出來的,可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來看待的啊,你怎麽可以這樣說媽,媽就只有你一個女兒。”
錢多多沒回話,錢母更加慌了,捉着她手腕的手又緊了些許,錢多多把頭轉過來,嚴肅地道:“那你以後有事一定要記得通知我,不要老是這樣把事情藏起來不讓我知道。”
錢母鄭重地點頭,向她表示自己一定會乖乖聽話。錢多多滿意地笑了笑,視線一轉,目光落在她幹裂的嘴唇上,笑意頓時淡了些許。
“媽,我給你倒杯水。”錢多多松開了錢母的手,彎腰把地上的水壺拎起,水壺十分輕,輕得就跟4A紙沒什麽區別,她眉頭一皺,說道:“好像沒水了,媽我去給你裝壺水。”
“你小心一點,醫院的水很燙的。”錢母有些擔心,出言提醒她。
錢多多在病房門前回頭,“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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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母含笑地望着她走出病房,病房另一側躺着的老婆子在錢多多出門後,慢悠悠地坐了起來,聲音沙啞地緩緩開口道:“這丫頭,你沒白養。”
“四婆?你怎麽也在這?”錢母驚訝地看着那個銀發蒼蒼的老婆子。
老婆子渾濁的眼珠子掃了她一眼,随後目光又移到外頭的窗臺上,“人老機器壞,進廠維修維修很正常。”
錢母想起身探望探望住在他們同小區的四婆,四婆卻擺了擺手,“不用了,躺着吧,你都進廠了,還跑啥跑。”
錢母尴尬一笑,沒再勉強自己起身。
“多多她媽,有件事我想,有必要跟你說一下。”四婆拉了拉身上的薄被,向上蓋了些許。
“什麽事?”錢母覺得有點納悶,四婆雖說跟他們同住一小區,但除了日常的打招呼外,平常很少交流,怎麽今天好像有什麽重要事要跟她說似的。
四婆神情嚴肅地看向了錢母,“多多她媽,多多親生母親的事你知道嗎?”
錢母一怔,随後點頭。
四婆嘆了口氣,“多多那丫頭,其實是個好孩子,雖然力氣大得出奇,小時候也沒少惹閑話。”
“四婆,這跟多多她親生母親有什麽關系嗎?”
四婆狠狠地瞪了錢母一眼,“你不要打斷我的話。”
“對、對不起。”錢母讷讷地道歉。
“她親生母親跟野男人跑了的事你是知道的吧。”四婆又說。
錢母點頭,“老錢跟我說過這個事。”
“那個野男人據說以前是吸du的,多多她親生母親經常拿老錢外出打工的錢貼那小白臉,給錢他買du品,剛開始時,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其中有什麽異常之處,後來一些眼尖的鄰居們發現多多在老錢外出打工時身上總會出現一些明顯的淤青,初時大家以為只是意外,不小心碰到之類的,但是随着次數越來越多,鄰居們紛紛有了不好的推測,認為多多的親生母親虐待了她。”
四婆的表情很複雜,眼皮耷拉地垂了下來。
“你們為什麽不告訴老錢?”錢母很震驚,她只知道以前多多跟她親生母親生活時過得不好,但沒想到還有這種內幕。
說起來,老錢跟多多好像都在刻意避免談起以前的往事,原來是因為這個嗎。那時候多多才多大,那女人怎麽可以這麽狠心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
想到這,向來膽小溫柔的錢母心裏對那個素未謀面的女人陡然生出一股強烈的憎恨感。
四婆又嘆了口氣,“當時的鄰居們雖說不上有多喜歡這孩子,甚至也不允許家裏的孩子跟她玩,但虐待孩子這事,他們也是極為厭惡的,在一次商讨過後,我們決定告訴老錢,多多正被孩子她媽虐待。”
“所以後面老錢跟那女人離婚了嗎?”
四婆陷入了回憶中,“算,也不算吧,因為我們還沒來得及說,就出事了。”
“出事?什麽意思?”錢母的心都釣到嗓子眼上去了。
“那一天,我原先想把孩子接到自己家裏去,到時候老錢跟多多她親生母親對質時,可以避免讓孩子聽到他們夫妻倆的争吵,可剛開門,地上一大癱血差點把我給吓暈了,那個男人就躺在地上,腹部還插着一把水果刀,多多她親生母親一直抱着那個男人的頭哭,不停地罵多多說她是個怪物。那場景,我到現在都忘不了。”
四婆搖了搖頭,似乎正置身于當年,身子約瑟了一下。
錢母愣了,好久,她沙啞地問:“那男人是多多捅的?”
“對,多多後來被帶去調查了,事後我們才知道多多身上的傷不是她母親動的手,而是那個男人打的,多多親生母親怕自己偷人這事被人知道,一直警告多多,不讓她把這事說出來。
而出事的那天,男人剛吸完du,神智不大清醒,把多多親生母親當成多多打了,多多為了保護母親,拿刀子捅了那個男人。說起來真可笑,作為母親,保護不了自己的孩子就算了,被孩子拼命保護的母親卻用‘怪物’來形容自己的孩子,你說,這樣的母親,配當母親嗎?”
四婆說完,望向了久久無法回神的錢母。
“這些事,我原本想帶到棺材裏去的,畢竟又不是什麽好事。但前幾天,我們以前住在那附近的老姐妹說,那女人回來了,好像一直在打聽多多跟老錢的事。”
“她想幹什麽?”錢母激動地詢問四婆。
四婆搖頭,“她跟那個野男人跑了後據說一直過得不好,那個男人經常打她,臉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這次回來,我想,她就是想讓多多贍養她終老吧。”
“贍養她終老?!她怎麽還有這個臉。”錢母差點被氣瘋了,正所謂為母則剛,若是那個女人現在在這,她指定劃花她的臉,反正她都不要臉了,還留着做什麽。
“所以說多多她媽,這次,你可得把多多捂緊了,那女人不是什麽善茬,當年可以縱容那個野男人傷害自己懷胎10月的孩子,這次,保不準她又想鬧什麽事。”
“謝謝你把這事告訴我,四婆。”錢母壓下心頭滿腔的怒火後,向四婆道了謝。
四婆擺擺手,皺得跟橘子皮似的手背尤為醒目,她把床頭櫃上洗好的葡萄端起,問道:“要吃嗎?”
“不用了,謝謝四婆。”
這廂,錢多多拎着裝滿了開水的水壺往回走,就在走到走廊拐角處時,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她眼簾,她不由得低呼一聲:“陸警官?”
“錢小姐?”聽到叫喚的陸酉頭一扭,看到拎着水壺的錢多多面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來。
“陸警官是來工作還是來探病的?”錢多多看他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不像是來看病的樣子,于是推測了一下他出現在醫院的原因。
陸酉沒有隐瞞的意思,大方道:“我是來工作的。”
“陸警官不是負責s市的嗎?怎麽還到n市來工作了?難道說,你們這一行也要不時出差?”錢多多好奇地問。
陸酉笑了笑,“有個案子跟我們正在跟進的案子有相似之處,所以就過來了。你呢,是來探病的?”
錢多多拎着水壺的手向上揚了一些,“嗯,我媽身體不舒服,所以過來照顧她。”
“哦,這樣啊,徐小姐也來了?”陸酉問。
錢多多的笑僵了僵,半響,她佯裝無意地道:“不在,她得工作呢。”
“我看你們感情非常好的樣子,以為這次也在一起。”陸酉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留意到她唇邊一閃而逝的情緒變化,便開口解釋道。
“感情再好,也要忙自己的事,總不能一直待在一起。”錢多多垂下眼睑,不疾不徐地說道。
陸酉上前,“我來吧。”他把錢多多手中的水壺拎過,笑着道:“方便介紹伯母給我認識嗎?”
錢多多一怔,随後才反應過來,說道:“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