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分鐘後, 錢多多回來時徐聞的額頭上的傷口已經處理完畢, 看着額間那抹白色, 錢多多心裏不免對徐父徐母有所埋怨。
“醫生, 傷口真的沒有什麽大礙嗎?”錢多多不放心, 又确認了一遍。
胡醫生笑呵呵地點頭, 并沒有對她表現出來的不信任而感到不滿。
“放心放心,有問題盡管來找我。”
錢多多感激地對他鞠了一躬。
“錢小姐、徐小姐, 如果沒什麽其他問題的話, 我還有事, 不便留在這裏, 就先行離開了。”陸酉看了下時間,已經10點38分了,下午還要趕回所裏,他能在綠灣療養院逗留的時間不多了, 必須要趁早從醫療部離開。
“好的,陸酉警官。”錢多多給他開了門, 在互相道別後, 目送他離去。
椅子上的徐聞傷口得到妥善的處理後,臉色有所恢複, 不再那麽慘白吓人。
錢多多上前把她從椅子上攙扶起來, “阿聞, 會不會覺得暈?”
徐聞輕聲回她:“已經好多了,多多。”說完,她頭一扭, “謝謝醫生。”
胡醫生擺擺手,“小事一樁。”
錢多多細細打量了一會徐聞,見她臉色好了很多,心頭大石終于放下。
“既然傷口已經處理好了,那我們就不打擾醫生了。”錢多多向醫生道了謝,便攙扶着徐聞往外走去。
剛踏出醫療部門口,只聽見徐聞柔聲問她:“多多,剛才是誰打電話給你?”
錢多多無奈地嘆了口氣,“是家希哥在拘留所給我來電,問我把錢還給你了沒有。”
徐聞的腳步停了下來,她那只被錢多多攥着的手緊了緊,“那多多怎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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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神色看似與平常無異,可眼裏那股忐忑還是透了出來。
“我跟他說了,我不會搬,至于錢,我會自己還。”錢多多無所謂地說道。
既然之前就已經決定好了,那就沒必要隐瞞或者欺騙家希哥。不過……
“阿聞,你爸媽療養院的費用……真的沒問題嗎?”兩個人,少說也要70-80萬,阿聞她……能堅持得住嗎?
徐聞把手輕輕搭在她的手背上,“多多可以放心,借給你的那15萬是我支付完療養院費用後一點點存下來的。”
盡管徐聞說得那麽輕松,可在錢多多看來這壓力還是太大了。
“阿聞,要不,我還是……”
仿佛已經知道錢多多下一秒要說什麽,徐聞打斷了她的話,“多多你這是要反悔嗎?”
徐聞的臉色沉了下來,說話的語氣冷冰冰的,與平日的她可謂是相差十萬八千裏。
錢多多愣愣地看着她,“阿、阿聞,你生氣了?”
她的态度轉變如此之快,快到讓錢多多猝不及防,說話間竟不由自主地結巴了起來。
徐聞黝黑的眼珠子注視着不安的錢多多一瞬,片刻後,她緩緩一笑,“我怎麽會生氣呢,多多。”
她叫喚錢多多的名字時聲音是那麽的綿長、悠遠,好像裏頭蘊含着某種說不出的情緒。
“所以多多,你真的要還錢搬出去嗎?”她咬着唇,委屈地看着她,眸子中的水霧若隐若現。
無法抵禦徐聞擺出的委屈表情,錢多多下意識就搖了搖頭,“不搬,不搬,打死也不搬。”
得到了她肯定的回複,徐聞伸出長臂,将錢多多牢牢地圈在自己懷中,“我家多多真乖。”
她用無比滿足的語氣在錢多多頭頂上低喃着,若是此時錢多多擡頭向上一看,定會發現她眼中病态的癡迷。
“阿聞,你抱得我有點疼。”
錢多多被徐聞用雙臂“鑲嵌”在她一馬平川的胸前,忍不住低聲提醒道。
徐聞聽罷,稍稍松開了自己的手臂。
錢多多還沉浸在徐聞胸前的觸感中。
阿聞的木瓜炖奶看來不行啊,雖然她也只有A,但以阿聞剛才這弧度,恐怕連A都沒有,如果連A都沒有,那還需要穿胸罩嗎?
咦,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阿聞的胸好像不僅不軟,還硬邦邦的,這是……
鐵血真漢子的胸?!
錢多多被自己的腦補吓驚呆了。
“多多?多多?”
徐聞見她傻乎乎地盯着自己的胸看,眉頭微皺,難道,多多發現了什麽?
“阿聞,木瓜炖奶……”
“多多想吃木瓜炖奶?”
錢多多連忙搖頭,“不用,不用,我是想問,阿聞最近有吃木瓜炖奶嗎?”
徐聞搖頭,“沒有,我不太喜歡吃木瓜。”
錢多多恍然大悟,原來沒吃,難怪還是那麽平。诶,以前阿聞的胸也是這麽平、這麽硬的嗎?
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沒有啊,雖然之前也不大,可起碼還是軟軟的,有弧度的,現在怎麽都消失了?難道說這玩意還能伸縮自如?
放屁,又不是雞~兒。
錢多多在腦海中爆錘了自己一頓。
“多多,要不我們吃完中午飯去拘留所探望林先生吧。”徐聞建議。
錢多多拒絕,“阿聞你應該多休息。”腦袋都磕破了,就應該呆在家裏好好休息。
“可……”
徐聞還想說什麽,錢多多打斷了她:“阿聞,家希哥的事讓我獨自處理吧。”
“好吧。”徐聞委屈地低下頭。
錢多多看着她低垂的頭顱,放柔了聲音,“阿聞,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獨自處理這些事兒。”
“嗯。”徐聞悶聲點頭。
“我們回去吧。”錢多多牽着徐聞的手,緩步往停車場方向走去。
“多多,你會不會介意我有個精神有問題的母親?”
“不會,那不是你的錯。我遺憾的是沒有更早遇見你,在你傷心難過的時候不能借你肩膀哭泣,讓你沒有可以避風的港灣。”
“多多,能在有生之年遇見你已經是神明的賜予了。”
“可我怎麽覺得你才是神明給予我的饋贈。”
倆人交談的聲音在熱風的吹拂下,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漸漸的,消失在這夏婵鳴叫的熱鬧之夏……
“在看什麽呢?”
小巧而雅致的客廳裏,一名瘦骨嶙峋,眼窩發黑的男人佝偻着身子,顫抖着把一杯水遞給了窗前穿着西服的男人,而這男人正是與錢多多她們分開沒多久的陸酉。
陸酉聞聲轉身,接過他遞過來的水杯,在看到他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針口時,一雙眸子暗了下來。
男人注意到他的目光,不甚自在地把袖子扯了下來,覆住手腕上的針口。
“最近,感覺怎麽樣了?”陸酉握着水杯,坐了下來。
男人也随之坐下,只是他的動作很慢,慢得就像年邁的老人,哆哆嗦嗦的,與他外表年齡一點都不符。
“挺好的,比以前好多了。”男人咧着嘴笑了笑,露出上颚缺了半只門牙的牙。
陸酉抿了口水,淡然一笑,笑容中帶着幾分寂寥,對面男人見狀,重重地拍了拍他的大腿,“幹嘛呢,一副死了親人的模樣,我不活得好好的嗎。”
陸酉放下杯子,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延子,我們發現了一個疑似焰的女人。”
被稱為延子的男人笑容僵在臉上,好半響,他着急地沖上前,揪着陸酉的衣領,“确認是她了嗎?她在哪?”
陸酉任由他捉着自己的衣領,沒有扯開他的意思,“延子,還沒完全确定,我們還需要繼續調查。”
延子放下了揪着他衣領的手,一臉失落地坐回原先的位置上。
“延子,再給我們一些時間,我們一定可以把那班人~渣繩之於法的。”陸酉堅定地對他說道。
延子頓了一會,扯出一個苦笑,“小蝶……她怎麽樣了?”
陸酉上前,蹲在他身旁,“小蝶沒事,等她回來後你們就可以舉辦婚禮了,前段時間婚紗店還有打電話過來問我你們什麽時候去拍婚紗照呢。”
延子用死寂的眼神凝望了陸酉好一會,“阿酉,我這樣的廢人,算了吧,根本沒可能給小蝶幸福。”
“延子,別妄自菲薄,你是英雄,是警隊所有人為之矚目的英雄。”
“阿酉,都過去了,那些,都過去了,我現在只是法律上的死人。”延子搖了搖頭,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有所動搖,他還是靜靜的,就像一個失去生氣的死人。
陸酉眼眶微紅,他別過頭,“延子,不要放棄好嗎?就當給你給小蝶一個機會。”
延子站了起來,邁着稀碎的步伐,拖着右腳,緩緩走至房間門口,背對着他平靜地說道:“阿酉,你知道的,我其實早已對死亡沒有恐懼,我唯一恐懼的是有一天你會帶來小蝶的死訊。”
他以一種僵硬的速度回頭,凝視着仍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半膝下跪的陸酉,“所以阿酉,不要再來了。”
“延子!”
“陳藝延早就死了,死在2017年12月27日,死因是因公殉職!這個世界上早就沒有這個人了!”
延子的話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像用錘子狠狠敲打着陸酉的心髒,陸酉臉上的血色消失了,一張臉白得跟宣紙似的。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來到大門前,“延子,我不會放棄的,我會找到焰,我會把那班人~渣通通送進牢房,為你,為小蝶所受到的傷害贖罪。”
大門一開,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屋內。
“蠢貨。”延子撫額而笑,笑得悲涼而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