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學會說謊
? 讓雨兒上飯,她也實在餓了,摸了摸眼角,怎麽感覺最近動不動就哭呢?再這樣下去,眼睛就該告別光明了。
讓雨兒去給爹爹報了平安,然後就開始用餐。有她最喜歡的烤魚,記得她以前都不吃魚的,碰都不碰一下。可是自從上了大學之後,就變得無魚不歡了。
人的口味還真是奇怪。
吃了一會兒,雨兒派回來的人說老爺讓小姐用過餐之後去見她。
花景娅夾菜的手頓了頓,盛了小半碗湯,快速喝下肚,擦了擦嘴,然後洗了個手就往花恒成的房間趕了。不管怎麽說,都不能讓長輩等她吧。
經過書房門口時,她腳步頓了頓,然後繼續往前走。
到了花恒成的房間,房門沒關,花景娅看着獨立窗前的爹爹的身影,不知不覺中,爹爹的頭發已經白了許多,身影也消瘦了不少。這都是因為自己吧,鼻子酸了酸,又有點想哭了。
仰了仰頭,壓回那幾滴眼淚,不能再哭了。
快步走近,行了個禮,花恒成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疲累地看着她,“你也坐下吧。”原本以為自家女兒最是省心,現在才發現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
花景娅也不推辭,走到他的下首的椅子上坐下,擡頭看着花恒成,等着他開口。
花恒成揉了揉太陽穴,淡淡地開口,“你的心思,你長大了,我也不好去左右什麽。”頓了頓又說道:“我花恒成一生行得正坐得端,你嫁出去了也不會丢你的臉什麽的。你若是當真喜歡王爺,也不必顧忌太多,能讓你在王府有個安身之所這個本事我還是有的。”他以為自家女兒昨日在宮中受了委屈,這才回來就說不嫁了。
他花恒成在京城雖說在明面上沒有什麽勢力,但是那些個達官貴人誰不敢不給他個面子。
萬萬沒有讓自己女兒受委屈的道理,不是嗎?
花景娅眉睫掩下,投下一層厚厚的陰影,貝齒咬着下唇,直到透出血紅色這才作罷,擡眸看着眉宇間都是愁緒的花恒成,聲音輕輕的,像波動琴弦所落下餘音,“爹爹,以前是娅娅的不是,這其中的事情經過我也不為自己辯解什麽,卻是我做的不妥。”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含着水舞一般,朦胧看不清楚,“娅娅從小就立誓,寧為寒門妻,不為高門妾。我與澤宇……賢王的事情,事先我并不知道王爺的真實身份,自以為他是個江湖中人這才付出真心。”但是若是她當真一點都沒懷疑,說起來,這一點她自己也是不信的,但是總是抱着僥幸心理。
花恒成愣愣地看着她,一時之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花景娅嘴角露出淺薄的笑意,看着像帶着一層面具一般,看不清看不透,“他欺瞞我這麽大的事,我怎能原諒他?爹爹放心,我跟他再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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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恒成的心意她怎麽能不明白,正因為明白這才不能再讓他為自己擔心。她花景娅來到這個世上,能攤上這樣一個全心全意愛着她的父親,就算死了也值了吧。
還有什麽可抱怨的,華天心即便有着那樣好的身世,即便有着那樣好的未婚夫,即便有着那麽好的才藝,可是她沒有那麽好的父親,她父親常年在外,如何能與自己的父親相比?
所以,華天心,我不羨慕你,我更不嫉妒你。上天是公平的,給你多少就會收走多少,我也是幸福的。
花恒成眼神複雜地看着她,自己的女兒自己如何不了解,她這明明就是在故作堅強,但是那其中又像是夾雜着什麽,看不懂。
再說了,他與亡妻從小一起長大,這麽多年過來了,小吵小鬧也不是沒有過,但是正因為有愛在裏面,再大的錯都能被原諒。
她自以為因為這件事就能與獨孤澤宇恩斷義絕,或是用這個理由來說服他,也說服她自己。
“只是爹爹,這其中的事情請交給娅娅自己處理吧,若是實在不行的話,娅娅會向爹爹求助的。”這件事是她自己引起的,看上次在書房的情形,爹爹應該是效忠王爺的,若是因為自己主仆離了心那卻是不應該的,“最後一點,爹爹這件事萬不可以告訴華天心,我不想讓她知道這件事。”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告訴華天心。
花恒成雖說不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何事,但也多少猜到一些,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從花恒成處回來,花景娅快速往回走,跟獨孤澤宇說清楚這件事萬萬不能拖。想了想,寫了封信,讓琴棋帶給華天左,且叮囑萬不可以讓華天心知道将軍府——
華天心正坐在桌子邊寫寫畫畫,只是眉宇間有些躁意,筆下也有些亂,下筆也有着躊躇。
華天左走了進來,看着她心不在那書畫上還一個勁地糟蹋着紙,心裏着實有些替紙可惜。
喚來婢女送上茶水,看着華天心洗過手走了過來,眉眼微擡,疑惑地問道:“何事如此心神不寧的?”在他心裏,自家妹妹那是泰山崩前都是絲毫沒什麽反應的。當然,也有例外,就是花景娅的事情。
華天心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心中的事,“昨日娅娅被封為郡主的事,全城都知道了,相信哥哥你也知道。”作為朋友當然為她高興了,只是這封賞完全沒有什麽根據啊。
華天左點了點頭,“确有此事。”那小家夥,醫術如此了得,看來确實是那天晚上的女子了。
一顆延命丹就這樣給了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她倒真是大氣啊。
想到這裏,他露出一抹笑意。
華天心并未注意到他的異常,皺眉繼續說道:“可是在亓城我與她雖不能說形影不離,可是她去了哪裏做了什麽,基本上我都是知道的,并沒有什麽時候救了什麽大人物啊。”特別還是這朝雲國唯一的王爺,她的未婚夫。
華天左一想,确實如此,想到什麽說道:“你記得在武林大會期間,前盟主好像讓她去醫治了某個貴人,會不會是那一次?”武林大會一過,這便換了盟主,而之前的阮盟主也變成前盟主了。
華天心搖了搖頭,解釋道:“并沒有,那一次只是她心上人找她有事罷了。”剛說完,她才意識到說錯了話,擡頭小心地看了華天左一眼,發現華天左并沒有什麽不對,這才暗暗松了口氣,又說道:“哥哥,你們去找聽月的那一次,可有遇到什麽異常?”只能是那一次了,其他的應當都是沒有可能的。
華天左壓下心中的苦意,想了想說道:“不曾,我們在路上并沒有遇到任何事,進了聽月閣之後我便暈過去了,但是我想王爺不會去聽月閣的,回來的路上也沒什麽事。”
華天心皺眉想了想,實在想不出什麽來,這時候一個翠寧拿來一封信,笑着說道:“大小姐,花小姐有回信了。”這件事剛發生後不久,她便寫信祝賀她,并疑惑何時救的王爺。
華天心笑着接過信,打開一看,臉上的笑容卻淡了下來,擡頭看向華天左,輕聲說道:“哥哥,你剛剛說聽月閣那次并沒什麽異常,在路上也沒有遇到什麽人是嗎?”
華天左愣了愣,怎麽感覺妹妹說話有些冷呢,但還是點了點頭。
華天心低頭盯着信上的那幾個字,“在去聽月閣的路上遇到的。”心裏湧上一股惱意。
怎麽,學會跟她說謊了嗎?
華天左回到房間的時候,看見桌子上有一封信,愣了愣,拆開看了看,随即出了門。
花景娅雙手抱着膝蓋坐在床上,腦袋埋在雙腿之間,長發披散着,抱着腿的手指有些泛白。房間裏只有她一個人,有點冷。
記得曾經有人說過,當你說了一個謊話,後來就需要說越來越多的謊話來圓原來的謊,當這個謊話的雪球越滾越大的時候,你會越來越無法承受它的重量,終有一天會窒息。
曾經她與華天心之間雖不能說無話不說,但也是從來不說謊欺騙的。現在的她為了隐瞞自己與獨孤澤宇的事情,卻學會跟她說謊了。她要是知道了肯定特別生氣吧,只是她也沒辦法,這件事是秘密,也只能是秘密。
以前有人問她,親情友情愛情,哪個最重要?那時候的她單純未曾嘗過愛情的滋味,幾乎想都不想就回答道親情最重要,其次是友情,最後才是愛情。
現在的她呢?因為獨孤澤宇的事情,讓爹爹勞累費心,何時把自己心心念念的親情放在了第一位。因為獨孤澤宇的事,學會對好友說謊,甚至第一次對好友産生了嫉妒怨恨的情緒,何時又把自己很是在乎的友情放在了第二位。
感情這回事果然是個害人的東西。
愛,多麽簡單的字,卻原來,是故事。
雨兒撥開珠簾,快步走了進來,遞上一個火紅色玉佩,輕聲說道:“小姐,有貴客來訪。”那個貴客她是沒有親眼看見,但是他旁邊的仆人她上次在宮門口見到了。
花景娅指尖微顫,差點握不緊那火焰般的玉佩。走下床,讓雨兒給她穿衣打扮,今天也許是最後一次這樣子私下見面了,她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這份感情,美好的開始,也美好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