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毀容
? 走進聽月閣的主樓,像聽月一樣緋紅一片,肆意張揚。房間內有一張很大的床,真的很大很大,血紅色的紗帳,血紅色的床單與被子,床上躺着穿着血紅色衣裙但臉色蒼白的女人。
花景娅赤足踩着木質的樓梯慢慢走至床上,曳地紅色長裙下偶爾露出粉白的腳踝,妖冶十足,目光冷然地看着床上呼吸微弱的女人,毫不動容。
看着她冷漠的眼神,聽月發出得意的笑聲,笑得肆意,若是以往的花景娅定是受不住的,可是現在卻是淡定自若地看着她,眼中連一點波瀾都沒有。
聽月惱怒地瞪着她,臉上都是得意的笑容,雙眼無神地望着上空,聲音尖銳刺耳,“苗木,你終是輸了。你悉心教導的徒弟,再也不是原來的那個了,再也不是了!哈哈,哈哈哈!”面前好像出現了苗木永遠一副正派的表情,那麽固執讨厭。
突然喉口一甜,吐出一口血,那漆黑無色的眼睛竟是流下了血淚,聲音變得嘶啞哀傷,“我聽月一生春風得意,順風順水,當初學成下山,潇灑風流,那般快活,沒成想最後卻被一個男人給毀了。阿九,你為了你的主子這樣害我毀我,我聽月也不怨你,不恨你,只希望我們下輩子不要再相遇了!”漆黑無色的眼睛慢慢變成深紅色,臉上蒼白的顏色變得紅潤光滑,嘴唇也恢複了正常人的淡粉,眼皮慢慢合上,竟似一個美人睡過去一般。
花景娅看着她安詳的睡顏,竟是不由得落下淚來。
揮手喚來幾個人,給聽月換了裝,好好打扮了一下,然後把她擡到了地下室,地下室有兩口冰棺,一口之中已經放了沉睡着的苗木,另一口冰棺中放入剛剛去世的聽月,兩個人生前感情很好,卻是因為一個又一個的外在因素鬧得你死我活。
讓其他幾個人退下,花景娅走至苗木冰棺前,看着似安然入睡的苗木,半響不語。
師父,你,可會怪我?
無人知曉的深夜,一個紅色身影慢慢踱至苗木沉睡着的冰棺前,伸手按下機關,冰棺緩緩打開,苗木的身體慢慢上升。
來人表情陰鸷地看着苗木安詳的睡顏,緩緩拔出手上鋒利的匕首,嘴裏呢喃着:“賤人,不安分的賤人……”
第二天一早,兩人剛準備動身回別院的時候,卻有人表情怪異地來說苗木的屍體有不妥。
花景娅一聽,心裏不由得一慌,急急忙忙往地下室跑去,華天左連忙跟了上去,那裏面已經站了許多人。
花景娅只覺得空氣中厚重的血腥味讓人作嘔,推開衆人,就看見了躺在冰棺裏容貌已經全毀的苗木,作案的匕首很是肆無忌憚地丢在了現場,她走近一看,那是她的匕首,她用來防身用的,她的。
兩人乘着馬車趕回了別院,因為之前已經送過平安信回來了,所以回來的時候大家也并沒有太大的動靜。只是看着一直守着的琴棋,花景娅抿唇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琴棋書畫自小一起長大,雖說不是親兄妹,但是感情卻勝似親兄妹,此次書畫就這樣去了,說不難過是假,可是卻也沒有辦法。讓琴棋把書畫的屍體帶下去,花景娅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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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以前有人說人類只是有着思想的蘆葦,脆弱卻聰明。那時的她懵懂,并不在意,現在想起來卻出奇的難過。
走到床前的時候,看見華天心縮着身子睡在裏側,睡夢中也是眉頭緊鎖,滿臉愁苦。褪去外衣躺在床上,伸手拂去她眉間的愁苦,卻是不小心驚醒了睡夢中的人。
看見她,華天心驚喜地呼道,“幾時回來的?”剛剛還做着噩夢呢,醒來就看見活人了,能不高興嗎?
花景娅看着她,揚起以往單純的笑容,可是卻有些艱難,“剛剛。”她想笑,可是卻更想哭!一個以往在自己身邊的小丫頭,就這樣沒了,還是那樣痛苦地死在了她的面前,她學醫術這麽久,好不容易有一個身邊的人需要醫治,卻束手無策,還差點害死了華天左。
師父也死了,死的時候她不在旁邊,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可是現在連仇人都不知道是誰,連唯一知道點真相的聽月也死了,死之前還丢下那麽一個大的燙手山芋給她,她卻無人傾訴。
現在有人居然如此憎恨師父,師父都去世了也不放過,而且用的還是她的匕首。
把腦袋埋在她的肩上,可是還是阻止不了眼淚的傾湧而出,她真的好恨,恨老天的殘忍,恨自己的無能,也恨聽月的得意。
感覺到肩上的濕潤,感覺到了她的辛苦,華天心輕輕拍着她的背,她知道此時安靜的陪伴是最好的安慰,至于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相信花景娅想講的話肯定會講的。
對她來說,花景娅沒事,哥哥沒事,這樣子就夠了,足夠了。
只是,為什麽花景娅身上有一種不同以往的香氣,那不是單純的藥香,好像還參雜了其他什麽的,卻很好聞,很舒服。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大中午了,花景娅摸了摸旁邊發現旁邊已經有些涼了,看來華天心很早就起來了。她穿鞋下了床,一個面生的女子走了進來,自稱是管家的女兒,分配過來伺候她的喚作小憐。
是了,伺候她的書畫沒了,又有一個人上來了。
小憐手很巧,快速地幫她梳好發髻,只是最後用的簪子上問她該用什麽顏色,花景娅幾乎想都不想地就說道紅色的,可是随即想到什麽又改口說用那根白玉的吧,衣服上面她發現自己似乎更愛紅色了,而且越豔越好。
深吸幾口氣,選了一套袖口和領口粉色花紋滾邊的長裙,再配了一件頸間有毛的帶着大帽子的白色披風,袅袅蓮步,步步生香。
趕到華天心的房中,兩個人一起用了午膳,然後華天心去看了華天左,她便出門去了百事曉,過了這麽些天,鳳澤宇應該是回來了吧。
還是上次的湖心亭,還是上次的荷葉荷花,還是上次的人,可是卻是有什麽不一樣了,是了,她不一樣了,她不再不谙世事,單純愛笑,只是那也是在別人面前罷了,在鳳澤宇面前卻不曾這樣。
她快步上前,軟軟的趴在他的肩上,雙手環着他的脖頸,親昵非常。他彈琴的手一頓,見背上的人半響沒有動靜,然後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彈琴,清幽高雅。
花景娅雙腿跪坐在墊子上,身子靠在鳳澤宇身上,閉上眼睛享受着這個安靜的時刻。聽着他的琴聲,仿佛置身一片風景宜人的桃花林中,花香醉人,沁人心脾,好不得意。
半睡半醒間,琴聲似乎停了,她聽見有什麽走動的聲音,然後身子懸空被放在一個榻上,她睜開了眼睛,發現鳳澤宇站在她旁邊,他對面放着一個小桌子,他緩緩坐于墊子之上,小桌子上放着茶具,他一人自娛自樂地品茶。
她翻了個身單手枕着一邊臉看着他,也不說話。
許是剛剛彈琴彈累了,想休息時卻發現她已經睡着了,便喚人擡上了軟塌,讓她好好休息。鳳澤宇真的是一個很貼心的人啊!
只是,這樣的人有心上人嗎?被他喜歡着一定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情才對!
“澤宇哥哥,可有心上人?”等她意識到的時候,這句話她已經問出了口。
鳳澤宇喝茶的動作頓了頓,側首看向她,眸光淺笑,“娅娅很可愛啊!”似乎回答了她的問題,可是卻好像又沒有回答。
花景娅抿唇笑了,看着遠處輕輕搖擺的荷葉,又問道:“澤宇哥哥在鄰縣的事情可有麻煩?”雖說現在看他的樣子應當是沒事了,可是不親耳聽他說心裏還是沒什麽底。
鳳澤宇點了點頭,淡笑道:“無事。”
花景娅看着不知名的遠處,聲音低沉飄渺,“澤宇哥哥,看着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地離開你,該怎麽調節自己的心情啊?”好似上一刻還跟你嬉笑打鬧,可是下一秒就再也與你不在一個世界了。就像是她與原來世界的父母,現在就是陰陽相隔一般吧!
其實這樣子算來的話,是不是師父與書畫也可能到另外一個世界去了?她們也不算真的離開,只不過是離開了她,離開了這個世界罷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心裏也不那麽難過了,只是還是有些舍不得。
看着她似乎想通了一般,鳳澤宇憐惜地撫摸着她的頭發,輕柔緩慢,花景娅舒服地閉上了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
經過這一次,她确實成長了。以前就是完全一個小女孩,青澀幹淨,現在卻帶了一點知書達理,卻仍是不減機靈可愛,輕撫着她如綢緞般的長發,卻發現發根處有幾根頭發是紅色的,很淺很淺的紅色,如果不是特意去看的話應當是不會發現的。
鳳澤宇看着覺得有些眼熟,但是也想不怎麽起來了,便壓下也沒怎麽仔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