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語中的
仇心柳一個措手不及便教人活捉在懷,腦中頓是一片空白,粉嫩的面頰重重地蹭在來者胸前衣料上,在對方的毫不憐香惜玉的狠勁之下,霎時就紅了一大片。
究竟是誰!竟敢這樣明目張膽地占她便宜?
“還不放開本小姐!想找——”一聲尖叫直上九天雲霄,恐怕玉皇大帝的胡子都要抖上幾抖。
可等到怒不可遏的她在一陣七葷八素的暈乎中凝神定睛一看,又頓時如一盆被潑了涼水的碳火,呲啦一下,只剩下袅袅輕煙,軟軟無力,未來得及說出口的“死”字硬生生地哽在喉頭,高高挑起的月眉平緩下來,向下彎出忐忑的弧度,口中也結結巴巴起來:“木……木頭。”
不遠處,一粉一紅兩道身影交鋒正憨,四位白衣少女也正緊張地觀戰,時而驚呼,時而喝彩,可這些都與他們無關,此時此刻只怕是天塌了,也松不了緊箍在仇心柳身上的一雙鐵臂。
江雲冷冷地看着懷裏這個連看他都沒有勇氣的女人,亦不開口。自從仙雲棧裏發現她和風千然雙雙失去蹤影,那一刻,他幾乎是恨不得立馬能出現在她眼前将她抓回仙雲棧去。
一路追尋着蛛絲馬跡而來,好不容易在延州這有了線索,今果真在這遇上了,居然還想着跑,看來他真的是要好好地讓她明白這樣任意妄為的後果是什麽!也顧不得她願不願意,就當是遵從義母的遺願也罷,哪怕是捆着他也要将她捆在自己身邊一輩子!
江雲仍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可仇心柳偏覺得他看起來比往日陰沉許多,冷靜的眸底撕暗驚濤駭浪,仿佛随時都有爆發的可能。
仇心柳不安地扭動着腰肢,試圖掙脫開來。雖說平日裏她常會對江雲埋怨逗弄生悶氣的,但那是沒到觸犯他怒點的時候。江雲發怒的時候,仇心柳還是會怕的,尤其是在發怒的前兆,就是如此,陰沉可怕得讓人想要就地消失。
可是轉念一想,她為什麽要怕?憑什麽讓她怕!他只當她是義妹,義妹還有留一輩子的理麽!她愛走就走,愛跟誰跟誰,他江雲管得着麽!
她忍不住地想要掙脫這雙她渴望又抗拒的臂膀,可掙紮只會讓江雲的手臂收得更緊,明白再多的反抗也只無謂,仇心柳便秉承着按兵不動的原則,賭氣偏過頭,只用眼角餘光偷偷觀望覃紫嫣那邊的戰況。
勝負顯而易見,那紅衣女被撤了長鞭,就是只被斬去利爪的野貓,再也跋扈不起,起武過招間盡顯狼狽,愈見吃力,終于一個猝不及防的空擋,被覃紫嫣一招擊倒在地。
然而覃紫嫣并無趁勝追擊,也就停了手,看着滿臉不甘卻又無力還擊的紅衣女,搖搖頭,嘆道:“早就跟你說過,我是懶得理你。”她轉身便向仇心柳的方向而去,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風花雪月四女見她無恙方松了一口氣,此刻見她又要離開,當即齊步跟上。覃紫嫣見四女如此,又停下轉身面向四女道:“你們不要再跟着我啦,從今以後我便與你們幻雲城無任何瓜葛了。更是不會同你們回去見那洛無情。”她的嘴角在笑,眼中卻分明苦澀,卻偏偏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細細柔柔的嗓音是不容商榷的堅定,亦不拖泥帶水,留給四女一個潇灑的轉身,便向仇心柳的所在位置跑來。
在方才決鬥中她就發現了江雲的存在,見着雲柳二人的這副情态,更是好奇得不得了,早已迫不及待想要過來探個究竟。
仇心柳見覃紫嫣一臉的興味盎然,當下渾身滾燙,恨不得立刻來上一掌,拍暈覃紫嫣也好,江雲也罷,甚至拍暈她自己也成,總之不要這樣三個人的杵在這裏,實在是太令人難堪與難受了!
天啦,她還要不要見人啦!
“木頭!你快把我放下啦,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她終于忍不住地開口求饒,無所謂什麽面子大過天了,眼下先讓她安然過了這場尴尬再說。
懂得服軟了?
江雲斜睇懷中幾近氣急敗壞的人兒,道:“現在知道害臊了?是誰不辭而別半夜就跟着男人跑了?”
仇心柳默然無語,這木頭平日話不多并不代表他不會說,關鍵的時候這毒舌的功力甚至不遜色劍法分毫,一句話便堵得她七哽八咽,簡直無話可答。
現在一旁的覃紫嫣咯咯直笑,向江雲道:“聽心柳說她有個木頭義兄,想必就是你吧?”
江雲聽到“義兄”兩個字,眉角明顯挑了一下,卻不接話。
覃紫嫣權當他是默認了,于是背着手煞有介事地繞着江雲踱了半圈,亮晶晶的眸子飛快地打量着,道:“嗯,橫看豎看,還果真是塊大木頭。不過嘛——”摸摸下巴,故意停頓一下,別具深意漂了眼二人膠着在一起的身體,笑眯眯道:“這義兄可就看不出來了。”
仇心柳不明所以,心道這姑娘這個節骨眼上還在計較這義兄像不像的做甚,生怕她把自己之前對她吐露對江雲的愛戀情怨全給說了出來,如果真的那樣,那她今天也不要活了,以後還有何種顏面在江雲面前出現。
“我也有義兄,還有師父、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無視仇心柳的一臉的擔憂緊張,覃大姑娘這廂已掰着手指頭開始點名,江雲不知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只覺得這姑娘嬉皮笑臉之下總有點不懷好意的感覺,于是木着一張臉看她究竟有何意圖。
好不容易等她用完十根手指頭,才見消停,烏閃閃的眼珠溜溜轉了一圈,青蔥白玉般的食指已指着将仇心柳摟住不放的大手道:“我只見過哥哥這般對着嫂子,哪裏對妹子也這幅樣子呢?而你這般對着心柳,可見你這義兄是假的!”
此話一出,仇心柳心頭一顫,再度面紅耳赤,可這話說的不假,仔細思索,江雲對她有時候确實逾越了男女之防,但每每總是被她用他們自小認識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給開解過去了。因為她實在不敢往深處想,怕自己想多了又想偏了。
如今這話被旁人點出,卻如一道極光照穿二人之間朦胧不清的界限,将其中的微妙亮堂堂地呈現出來,逼得他們不得不正視。她羞澀之餘,擡眼偷偷看着江雲的反應。
江雲俊臉微紅,顯然被道中了心事,雖然仍不開口,冷面如常,卻像是為了隐藏心中的波動而強裝出來的假象。
他這番的不自然豈能逃得出覃紫嫣的眼底,人家可是就等着這一出的,于是雙手叉腰,佯怒道:“看你這樣可是心虛?哼!我就知道你圖謀不軌,打着義兄義妹的幌子來欺負我們心柳。今天就讓我來教訓教訓你這個居心叵測的家夥!”
她的速度極快,白湛湛的玉簫如閃電直撲江雲門面,來勢洶洶,瞬息而就,不知情況的人甚至看不清她手中究竟所執何物。奈何江雲也不是普通人,将仇心柳放下卻未松開,只換左手摟住其腰,仍舊緊緊扣在自己懷中。右手已經穩健一擋,将欺至門面的白玉簫打偏。覃紫嫣一招落空,再接再厲,左掌勁風已緊跟不放。誰料江雲向後一仰,帶着仇心柳一齊從她臂下閃過。人已在其身後。覃紫嫣轉過身來,正好見着江雲背後的長劍,眼前一亮,口中驚喜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幻陰劍!”手已覆上劍柄,就要拔劍。
糟了!危險!
仇心柳心中暗呼不妙,可已來不及制止。
江雲早年殺手本能,被旁人碰了兵器乃他大忌,奪他劍就猶如拂了老虎的胡須,簡直是自尋死路。果然江雲目色一凜,已一掌下了狠手。
江雲一旦動了真格,還能生還者真是寥寥無幾。仇心柳明知阻止不及,可還是大聲喊到:“紫嫣快閃開!”
覃紫嫣這邊拔劍興正濃,突然聽到仇心柳這聲異常急迫的警告,頓覺不好,可為時已晚,心中一窒,一口灼熱微甜湧上喉頭。眼看一陣壓迫力十足的強勢掌風已迎面而來,急如星火,猛若強雷,她卻覺的已被如此強大的氣息鎮住腳力,也無從躲避,當下直呼自己這回可真玩大了,失聲叫道:“你來真的啊!”
仇心柳知此後果定是無可避免,下意識閉眼不忍看,只盼江雲出手留點餘地,她還可以施展回春訣來替覃紫嫣療傷補救。
千鈞一發之際,只聽得“啪”地聲合掌聲,仇心柳覺得一股熱浪撲面卷來,一個心驚,兩掌合擊竟能蓋過江雲的內力而發散出如此強大的氣息,這絕不是覃紫嫣的功力所能達到的。此時江雲已一個側身替她擋住大部分掌氣,同時摟着她一同向後倒退了好幾步方才站穩。
此刻站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長發飄逸的俊挺男子,只見後方那幾個白衣女子已全都趕上前,“屬下保護不力,讓姑娘受了傷,請少城主責罰!”逐月帶頭請罪,其餘三人皆已長劍出鞘,直指江雲,大有拼力厮殺之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