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7)
發顏色和卷曲度略有改變,其他亞洲人血統比較純粹的,全都是一頭黑長直,就像一個标志一樣。
淩蒼蒼雖然私底下吐槽過男人留黑長發顯得太娘,平時打理還麻煩,但也不得不承認,蕭煥的長發不僅絲毫沒有給他帶來女氣陰柔的感覺,反而将他的氣質襯托得更加高貴清冷。
一曲終了,他移開手指輕笑了聲,卻還沒開口說話,就先輕咳了一聲,淩蒼蒼在他肩頭聽着這聲咳嗽比他往常那些都要低弱無力一些,連忙将身體移到他正面看着他:“哪裏不舒服了?”
他微微勾唇像是要對她微笑,無色的唇邊卻突然滑出了一道暗紅色的血流,而後他的身體就向側面軟倒了下去。
淩蒼蒼下意識地撈了一把,将他的身體抱在自己懷裏,卻看到他已經悄然閉上了雙眼。
☆、第16 章
? 哪怕白天才剛吐槽過如果他出了什麽事,自己肯定難辭其咎,然而淩蒼蒼此刻卻完全想不到什麽聯邦,她腦子中有一瞬間是完全空白的。
直到發現懷中的人還有微弱的呼吸,她才稍微找回了些理智。
蕭煥已經失去了神志,失色的薄唇也泛起了淡淡的青紫,她意識到這和他體內的噬心蠱有關,咬了下牙,擡高聲音叫:“唐欣!唐欣!”
唐欣就住在兩間屋子之外,聽到她的聲音裏飽含着急迫之意,慌忙就跑了過來。
等看到了淩蒼蒼懷中蕭煥的樣子,他臉色也是一沉,忙上前試他的脈搏和心跳,而後不假思索地從身旁的布袋中拿出幾根銀針,封住他胸口的大穴。
淩蒼蒼拼命調勻了呼吸,開口的話聲還是帶着顫抖:“他怎麽了?”
粗略一算,他們已經在唐門逗留了五天,也就是說距離蕭煥一貫做血液透析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這幾天他的身體狀況一直不錯,之前會胸口疼和吐血的現象也沒有了。
按道理說是唐欣的治療方案起了作用,可他現在突然毫無征兆地毒發昏倒,來勢如此洶湧。
唐欣下颌繃緊了,沉默了片刻才開口:“給他下蠱的人就在附近。”
他接着說:“我封住了他心髒周圍的穴道,暫時不會有事,先把他移到床上去。”
淩蒼蒼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唐欣想要過來幫忙,卻看她咬了咬牙,就将蕭煥攔腰抱起,盡量平穩地将他抱回房間裏,放在病床上。
唐欣也出了一頭冷汗,連誇她臂力驚人都顧不上了,快手快腳地将病床邊的儀器接到蕭煥身上。
看着心電圖規律地波動着,淩蒼蒼才略微松了口氣,轉而目光凜冽地看着唐欣:“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唐欣擦了把汗,才用盡量簡短易懂的語言向她介紹了情況。
蕭煥體內的蠱毒在一般的狀态下會緩慢地釋放毒素,但即使如此,中蠱者也會在七天之內因為體內毒素積累而身亡。
然而這個蠱毒的制造者也就是主人,如果在中蠱者身旁幾百米的範圍內用特制的低頻哨音控制蠱蟲,則會引起蠱蟲反應,加速蠱毒的釋放,可以在短時間內,比如一兩天的時間,就讓中蠱者身體內的毒素積累到足以致命的濃度。
也就是說,蕭煥的幸運不僅在于他中蠱時就是皇太子,可以享受到最好的醫療,宮中的禦醫們也及時發現了蠱蟲的存在,還在于他中蠱後身旁的安保一直非常嚴密,讓蠱毒的主人無法接近到他幾百米之內,所以他才能在中蠱後十多年仍然活了下來。
蕭煥身旁的安保嚴密這簡直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特別是他即位成為皇帝之後,無論他走到聯邦的任何地方,身邊都是最高級別的保護措施,幾百米以內足可以進行狙擊,當然不會允許身份不明的人士靠近。
哪怕那些親民的活動,能夠和蕭煥近距離接觸的民衆也早就預先經過了嚴密的身份審查。
在這種防衛措施下,下蠱的人一連十幾年都沒有機會讓蠱蟲發作,好完成這次刺殺也是不意外的事情。
唐欣說到這裏,又擡手擦了下額上的冷汗:“現在怎麽辦……白先生剛才在彈琴,控制蠱蟲的哨音本來就很低沉,被琴聲遮蓋後完全沒辦法判斷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
是啊,如果站在下蠱的人的角度去看,剛才簡直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十幾年來完全無法再次接近的刺殺對象如此毫無防備地出現在面前,甚至連掩飾哨音的琴聲都有了,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
她想到這裏,腦海中突然冒出來蕭煥曾經說過的兩句話,第一句是他在帶領自己去地下室看了蠱蟲後說的,他的禦醫已經初步研究出了如何殺死這種蠱蟲的辦法,正在大量實驗。
第二句則是他在來到唐門後,看玩笑一般對她說的“你應該多相信我一些”。
她不相信依照蕭煥的心智,會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完全信任對方,将自己置于毫無保護的狀态下。
也不相信本身就研究了這種蠱蟲十幾年,自身也是優秀醫生的他會不清楚蠱蟲還能被這樣利用,即使他原本沒有料到,那麽到了唐門之後,唐欣也一定和他詳細交流過蠱蟲的特性了。
即使如此,他還在夜裏拉自己聽他彈琴?這簡直是開門揖盜一般的作為。
那麽蕭煥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不惜親身冒險也要引出幕後的黑手?他為什麽又誰也不帶,甚至連最為信任的李宏青也留在了首府,唯獨帶了她過來?
蕭煥對她能力的肯定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是對她的信任度甚至已經超過了李宏青?
就因為他們之間那種未公布的婚姻關系嗎?或者是年少時那一點情誼?
淩蒼蒼稍微深思了下,就覺得腦袋都快要炸掉,她看了看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的那個人,牙齒不由自主地咬緊。
再又冷靜了片刻後,她沉聲問:“他還能堅持多久。”
唐欣略加思索就回答:“我去加重劑量再熬一些中和毒素的藥汁,再加上銀針封穴,大概能保證二十四個小時以內他都沒有生命危險。”
他說着又說:“蠱蟲釋毒需要繼續刺激,每隔一兩個小時都需要再加強一次,那個人應該還逗留在附近。”
淩蒼蒼點頭,然後冷靜地對他說:“我需要一直守在他身邊,防止對方直接來對他進行攻擊,你去熬藥,然後叫唐願過來,我有話對他說。”
唐欣連忙答應了下來,蒼白着臉幾乎是多路而出,沒多久他房間裏就響起了急促的搖鈴聲,在靜夜中傳了很遠出去。
房間裏又只剩下淩蒼蒼和蕭煥,她看了看躺在床上毫無知覺的那個人,走過去坐在床前握住他的手,俯身靠在他肩頭。
他的體溫似乎也在下降,手指冰冷得仿佛已經沒有了生命的跡象,她将頭埋在他胸口的衣料上,聞到他身上那種混合了草藥清苦的熟悉味道,聽到他微弱卻平穩的心跳。
足足隔了幾分鐘,她才再次擡起頭,清澈的眼底裏沒有淚光,有的只有亮得逼人的銳利光芒,她近乎咬牙切齒地低聲對着他說:“蕭煥……你也真敢啊……”
真敢就這麽把生命都交到她手裏去掌握,真敢在和她一起度過了那麽幾天安靜甜蜜的時光後,就一句話不說地昏迷過去。
她又深吸了口氣,才再次開口:“好吧,我會把你帶回去……無論遇到多麽複雜的情況,都要安全完好地……把你帶回去。”
她說完,還是覺得不解恨,低頭在他透出淡青色的薄唇上咬了口,卻還是沒敢咬出血,只是咬了幾個印子。
完了她才站起身,走到房間一角,将那個急救箱打開,當時她只顧吐槽他為了避免喝藥的痛苦,竟然連急救箱裏的喂水器都惦記。
現在她才明白過來……他早算到自己要昏迷過去了吧?昏迷後喂水器自然是要派上大用場的,更重要的是,聯邦規定所有的急救箱裏,都要配備一個未激活的臨時通訊器。
打開急救箱的夾層,她拿出那個臨時通訊器激活,這種通訊器的號碼是臨時分配的,前幾位有明确的“SOS”标志,裏面的電量也能夠維持很久,是為了最大限度保證在極端偏僻惡劣的地區求助時也可以獲得救援。
至于之前和唐門約定的他們不往外界聯絡,淩蒼蒼覺得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了意義。
打開臨時通訊器的撥號界面,她再次慶幸了自己對通訊號碼有着遠超常人的記憶能力,幾乎是只用看上一遍就可以記住。
她熟練地撥通了一個號碼,那端很快就接通了信號,傳來李宏青略顯肅然的聲音:“請問您是哪位。”
淩蒼蒼不等他再開口,就一口氣說出:“我是首府特區第五區在職警探淩蒼蒼,1號人物特級警報,地理坐标已随信號一起發出。”
在聯邦警用系統的代碼裏,1號人物默認為聯邦皇帝,特級警報是其生命安全遇到最高級別的危機。
李宏青微滞了片刻,就快速地回複:“明白,緊急預案即刻起啓動,請等待再次聯絡和救援。”
他一口氣說完,還是又問了句:“蒼蒼,陛下情況怎樣?”
淩蒼蒼看了看病床上的蕭煥,只說了一句:“我會盡最大努力保證他的安全。”
其實蕭煥沒有親自和他通話已經說明了某些問題,如果一切真如淩蒼蒼推想的一樣,是早就安排好的,那麽李宏青對此刻的情況也一定有所預料。
果然李宏青沉默了一下,才說:“也保護好你自己。”
他們很快就結束了通話,想必李宏青那裏也有許多的事情需要安排。
将臨時通訊器關上,在別人來到之前藏在衣服下面,淩蒼蒼又轉頭看着蕭煥,良久才呼出口氣。
她會盡最大努力就表示着必要的時候,她可以舍棄自己的生命來保護蕭煥,這并不是說她有多麽愛他,而是身為警察的職責就是保護民衆,哪怕犧牲也是職責所在,這在她初加入警察隊伍的那一天就面對警徽做過鄭重的宣誓。
這是她的職業榮譽,哪怕此刻需要保護的對象并不是蕭煥,對她來說也是一樣。
更何況蕭煥的身份是聯邦皇帝,即使她并不是皇帝的支持者,她也明白皇帝對于聯邦象征着什麽,為了聯邦的穩固,為了不讓更多的無辜民衆卷入到這場風波之中,她也必須保護好蕭煥。
這麽想着她簡直想要苦笑:當真正的危險來臨之時,果然她只能有幾分鐘時間來放縱自己,去感受那種純粹的心痛和擔憂。
而在其他時刻,她需要保持絕對的理智,才能給他們帶來最大限度的生機。
☆、第17 章
? 在她結束通話後不到幾分鐘,唐願就匆忙趕來了,他也意識到了事态的嚴重性,進來後神色急迫:“他怎樣了?”
淩蒼蒼轉過身面對着他:“我們還是不用再繞彎子了,你知道下蠱的人在山谷裏,幫我把他找出來,一切還有談判的可能。”
唐願一愣,随即眼角下地肌肉就抽了幾下:“我必須通知門主。”
淩蒼蒼微微挑了下唇角:“你可以轉告唐兆先生,告訴他我已經把這裏的坐标發送給朱雀宮了,如果皇帝陛下的人身安全不能保證,後果我想不是你們能夠承擔的。”
她正說着,唐兆就沉着臉,操縱着自動輪椅從走廊那端過來,看起來他也意識到出了事,在接到警報後就親自趕了過來。
在看到床上躺着毫無知覺的蕭煥後,他神色還是不動,眼底卻洩露出了一絲憤怒和急躁。
淩蒼蒼看在眼裏,開口說:“既然門主已經來了,那麽我就不再說廢話了,在門主的口中,唐門是防護嚴密的地方,基本禁止一切外人出入……按照這個說法,那麽這個此刻在幾百米的範圍內操縱着蠱蟲的人,就是唐門內部的人。
我想之前陛下已經警告過門主了,如果唐門內部的人參與謀殺聯邦皇帝,那麽《原住民保護法》就不再适用于唐門。”
她邊說着,邊當着唐兆和唐願的面,擡起手臂,露出藏在手腕上的通訊器:“這個臨時通訊器是我剛剛才激活的,陛下和我出于尊重你們,所以才遵守了你們的規則,然而現在看來陛下是信任錯了人。”
她說完,就打開通訊器,終端彈出那端李宏青的臉,淩蒼蒼故意放慢了語速,好讓所有人都聽清楚:“李隊長,我現在向你傳達陛下的命令,立刻用洲際導彈鎖定我們所在的坐标,一旦我們和你們失去聯系超過30分鐘,馬上向這個坐标發射導彈。”
這個什麽命令當然是她胡亂編造的,李宏青卻沒有表現出絲毫慌亂,鎮定的點頭說:“接到命令。”
唐兆不知其中有詐,不自覺地抓緊了輪椅上的扶手,聲音也低啞了起來:“淩警探,唐門有幾千名子弟,其中還包含了婦女、兒童和老人。”
淩蒼蒼向李宏青點了下頭,就關掉通訊器,看着他說:“不,假如你們包庇了那個下蠱的人,那麽整個唐門就不再是自由的原住民,而是蓄意暗殺政要的恐怖分子。聯邦對待恐怖分子,從來都只有消滅,不談條件。”
她說着還又笑了笑:“所以究竟是自由人,還是恐怖分子,就看門主如何選擇了。”
唐兆死盯着她,良久才微眯了眼睛冒出一句:“如果向這裏發射導彈,你和皇帝也會有死亡的概率。”
淩蒼蒼笑了聲:“出外勤的警探總免不了殉職,我已經給自己買過保險了謝謝提醒……”她說着微微一頓,才又繼續說,“至于陛下,你最好馬上開始祈禱他不要有事,因為他活着,你們才能活,他如果死了,那一刻就是唐門覆滅的開始。”
唐兆半眯着眼睛看她,而後開口向唐願下令:“命令暗堂和隐堂全部出動,把這個敗壞門風的人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一刻鐘之後我要見到人,不要告訴我做不到。”
唐願低頭領命,唐兆還又加了句:“把出口斷龍石放下來,天幕也封上,我要今晚的唐門,連蒼蠅都飛不出去一只。”
他是真的發了狠,可以想象當洲際導彈懸在頭頂的時候,任何人都會發狠。
淩蒼蒼看着他微笑:“那麽我靜候佳音……對了,那個人必須是活着并且清醒的,他還有用。”
唐兆冷笑了聲:“看來淩警官是怕我随便拿一具屍體來充數了。”
淩蒼蒼略微點頭:“看來門主還真是個頭腦清醒的人。”
唐願領命先走了,他為人還算善良,擔憂地看了看病床上的蕭煥,還有站着的淩蒼蒼。
唐兆也在又盯着淩蒼蒼看了幾眼後就操作着他的自動輪椅走了,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跟她再共處一室。
他走了後唐欣立刻從門口怯生生地冒出來,手裏的馬克杯裏端着剛熬好的藥汁。
淩蒼蒼接過來把藥汁倒進喂水器裏,唐欣還在旁邊有些糾結地說:“原來白先生就是皇帝陛下啊。”
他說到這裏,淩蒼蒼就忍不住抽了下嘴角:“說到這個,你不是在外面讀了幾年醫科嗎?怎麽連他的臉都不認識,我也奇怪你怎麽沒認出來。”
唐欣有些不好意思:“門主只批準我離開唐門三年,為了早點拿到畢業證和學位,我每天都在學習,沒時間看新聞。”
醫科一般都是五年制的,課業還很繁重,他居然只用了三年就畢業了,也的确是會很辛苦,不過忙到走在大街上都不擡頭看一眼随處可見的大屏幕的人,也算夠呆了。
淩蒼蒼搖了搖頭,走到病床前坐下,然後戳了戳躺着的蕭煥:“陛下,裝睡裝得夠久了,起來吧。”
原本一動不動的蕭煥真的就張開了眼睛,他臉色還是很差,側頭輕咳了咳,才聲音微弱地開口:“蒼蒼,你就不能當我昏着,把這些藥灌進去後再叫我起來?”
淩蒼蒼看着他沒說話,擡手示意他張開嘴,先把藥汁都擠到他喉嚨裏,等他先喝完了,才扯了張紙巾給他按着唇防止藥汁再吐出來,而後才開口:“你什麽時候醒的?”
蕭煥按着嘴咳了幾聲,才開口說:“大概是你說到洲際導彈的時候。”
淩蒼蒼輕哼了聲:“咱們愛護民衆的仁慈陛下既然聽到了,居然沒跳起來不準我采取這種極端手段。”
蕭煥将紙巾從唇邊移開,笑了笑說:“放心,宏青不會按照你的囑咐做,這時候應該怎麽做,我出發前已經告訴過他了。”
他說着看淩蒼蒼聳了下肩不以為然的樣子,又笑笑說:“更何況你也不會真的讓人對着這裏發射導彈,我知道的。”
淩蒼蒼倒“哈哈”笑了下:“我不過是個假傳命令的警探而已,怎麽可能有發射那麽可怕的東西的權限。”
蕭煥垂眸笑了笑:“是的,不過唐兆不知道,所以這一出空城計成功了。”
淩蒼蒼笑得頗有些自得:“我有做政客的潛質,我懂的。”
所謂做政客的潛質,在她的理解裏就是能夠面不改色地說假話吧。
唐欣醫生就在旁邊聽着他們倆如何忽悠自己的門主,卻半點沒有跑去通風報信的意思,反而很盡職盡責地守在屋子裏,俨然已經跟他們站在一條戰線上的意思。
說完了正事,看蕭煥的臉色也略好了些,淩蒼蒼就扶他半坐起來,在他身後塞了一個墊子,然後盯着他的眼睛說:“我覺得你好像又忽悠了我。”
蕭煥唇邊帶着點溫柔的笑意,安靜地注視着她:“抱歉……”
此時此刻,淩蒼蒼已經不想追究他一而再再而三對自己隐瞞行動細節了,也不想提醒他上次她才剛強調過搭檔之間要相互信任,還有保持信息互換。
好吧,蕭煥的确是對她夠信任,都敢二話不說直接昏過去把事情都丢給她做了,但信息互換就……從來都是她單方面的,蕭煥甚至連行動計劃都不跟她共享!
不過她也沒機會現場譴責他了,因為蕭煥才剛說過那兩個字,就又用紙巾按住唇角悶咳了幾聲。
淩蒼蒼看他的臉色又蒼白了些,身子也帶些脫力地向後靠去,連忙過去攬住他的肩膀。
他唇邊暗紅的血跡洇濕了白色的紙巾,擡手握住了淩蒼蒼的手腕,微喘了下才開口:“蒼蒼,你注意到哨音了沒有?”
他這麽一說,淩蒼蒼才聽到窗外的确傳來了隐約的哨音,應該是低頻的,就像有些魚類的叫聲一樣,需要認真去聽才能分辨出來。
那聲音和他們也确實有一段距離,看起來是唐兆的抓捕行動快要奏效了,那個人已經被逼得快要現身了,最後還想負隅頑抗,利用最後的時間來催動蠱蟲。
無論這個下蠱者是誰,他想要殺死蕭煥的決心?還真堅定,已經窮途末路,卻還是不肯放棄。
淩蒼蒼側耳聽着,專心抱住他說:“不知道你的打算是什麽,總之我讓唐兆盡量抓活的了。”
随着那若有若無的哨聲,蕭煥的身體卻逐漸失力,他看着唐欣只說了兩個字:“配方……”
唐欣盯着他連連點頭,蕭煥微笑了下,來不及再次說話,就已經合上雙目,重新昏了過去。
淩蒼蒼緊抱着他的身體,如果不是他身上還連接着心電圖,她幾乎又要被吓到,擡頭看了看那些規律波動的曲線,她閉了閉眼睛,又鎮定了片刻,才擡起頭看着唐欣。
唐欣抿緊了嘴唇,一張清秀的臉上滿是堅定:“拯救生命是醫生的天職,你放心,我會盡最大努力解開白先生身上的蠱。”
他沉默了片刻,又說:“他體內的蠱蟲已經徹底被激發進入弩箭的狀态……如果幾個小時之內不能将他身體內那些蠱蟲徹底殺死,那麽任何醫療手段都無法再挽救他的生命。”
☆、第18 章
? 之前唐欣已經告訴過淩蒼蒼,“噬心蠱”雖然是一種蠱,然而根據蠱蟲被喂養的草藥,能變化出數千種不同的類型.
所以也就是說,如果不知道蠱蟲飼養的配方,那麽很難配出可以有效殺死蠱蟲的對症藥品。這也是當初蕭煥告訴她,還需要進行大量實驗才可以治好自己的原因。
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絕好的機會:蠱蟲的制造者就在附近,如果能抓獲他,逼問出蕭煥體內蠱蟲的配方,那麽解蠱就是順理成章的事。
淩蒼蒼能理解這是蕭煥刻意設的局,為得就是将這個人誘騙出來擒獲,所以她剛才對唐兆強調了要抓活的。
但此刻她還是有些想罵娘:蕭煥倒是輕松,把所有事情往她頭上一推就順利昏過去了,然而這個本身就存在着高風險的計劃,卻讓她去面對。
唐欣也意識到自己責任重大,鼻尖上都冒了汗:“要是我失敗了……會不會坐牢?”
淩蒼蒼看了看他說:“你有很大的概率不會坐牢。”
唐欣略微松了口氣,淩蒼蒼就接着說:“因為你很有可能活不到需要坐牢的時候。”
眼看唐欣的表情又垮了下來,淩蒼蒼擡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全力以赴吧,少年,你能創造奇跡。”
唐願倒是沒過多久,就帶了幾個屬下,押了一個人過來,那個人年紀看起來倒跟唐欣一樣大,唐欣看到他後還訝然地說:“阿哲,你什麽時候回來了?”
那個名叫唐哲的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上衣還連着一個兜帽,他手腳已經被綁住了,唐願手下那個叫唐三的青年粗暴地退了一把,将他推到地上,臉上露出嫌惡的神色。
淩蒼蒼注意到除了唐三之外,其他幾個唐門的人臉上也都紛紛露出戒備厭惡的表情,就知道這個唐哲在唐門內大概也是不受歡迎的。
倒是唐欣一門心思關心他,看他被推得跌倒在地,還想過去扶他,被唐願一個嚴厲的眼神給制止了。
唐願先是把手中從唐哲身上繳獲的一個布袋遞給了淩蒼蒼,而後走上前,先一腳踢在唐哲的腹部,他用力頗重,唐哲悶哼了一聲,身體往一側傾倒。
唐願不給他喘息之機,擡腳踩在他肩上,讓他的一側臉緊貼着地面不能動彈。
相較于其他人那種不加掩飾的厭惡,他對唐哲就多了種公事公辦的殘酷,腳尖用力,冷聲說:“把蠱蟲的配方交出來。”
唐哲倒也硬氣,吃痛得悶哼了一聲,卻咬緊牙關,死活不開口。
唐欣就急得團團轉,又想過去扶唐哲起來,又知道這時候不能添亂,只好低了頭對唐哲念叨:“阿哲,白先生是個好人,他也是個醫生,你不要害他了,把配方交出來,好讓我救人好不好?”
淩蒼蒼側頭看了看他:“你跟他倒是感情好。”
唐欣也有點急:“阿哲是跟我一起長大的,我們被門主一起派出去學醫的,不過他沒念完就從醫學院出走了。”
唐願身後的唐三卻突然對唐哲啐了口吐沫:“陰毒的野種,當初就該讓你死在外面的林子裏,免得到今天連累整個唐門。”
“野種”這個詞顯然觸到了唐哲的痛處,他被唐願踩在腳下的肩膀動了動,唇角也繃得更緊了些。
唐欣則還在一旁急得團團轉,試圖勸解唐哲:“阿哲,你一直不愛理我,這次就聽我一次好不好?白先生真的很危險。”
他們就這麽扯下去,不知道還要扯到什麽時候,淩蒼蒼看了看唐欣,又看了看唐哲,突然擡手一個擒拿,就将唐欣背拷着手按住,同時手指扣住了他的咽喉。
唐欣手臂吃痛,又被卡着喉嚨說不出話來,只能委屈地嗚咽了一聲,淩蒼蒼卻厲聲呵斥:“閉嘴!”
她這麽一弄,連唐願都愣了,忙說:“淩警官?”
淩蒼蒼咧嘴笑了下,很有些渾不怕的氣勢:“反正皇帝要是死了,我們一個都活不了,不如找點樂子。”
她說着,又呲了呲牙:“所以這位唐哲先生,我只數到五,到五你還沒交出來配方的話,唐醫生就先我們一步去天堂看看了。”
在場的衆人都驚了,但她手指就壓在唐欣的脖子上,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唐願錯愕地說;“淩警官,阿欣沒做什麽對不起你們的事,沒必要這麽絕情吧?”
淩蒼蒼卻連看也不看他,只是對着被他踩在腳下的唐哲開口:“一……”
唐哲努力昂了昂頭,這才首次開口,聲音有點嘶啞:“不管阿欣的事……放開他。”
淩蒼蒼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目光冰冷:“二……”
唐欣着急地想要說話,卻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響,淩蒼蒼還惡劣地将他的喉嚨扼得更緊了些,悠悠說:“三……”
唐願也驚疑不定地看着她,他身旁的唐三想要舉起手中的弩箭,卻被他壓了下去:“不要輕舉妄動。”
他曾親眼見過蕭煥和淩蒼蒼相處的樣子,深知如果這個淩警探被唐門弟子所傷,他們絕對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淩蒼蒼笑了笑,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唇角,才接着說:“唐哲先生既然讀過醫學院,那麽一定知道第一椎骨和第二椎骨之間的連接比其他頸椎之間脆弱得多……只要我稍微那麽用力一下,連‘嘎嘣’那種聲音都聽不到,唐醫生就……”
唐哲幾乎目眦盡裂,嘶聲說:“放開阿哲!”
淩蒼蒼俯視着他:“四……”
唐願出了一頭冷汗,還在試圖做最後的努力:“淩警官!就算是你也不能無故殺害自由人,你要是做了這種事也會被送到火星監獄去的!”
淩蒼蒼冷笑了一聲:“五……”
在出聲的同時,她手指就用力扼緊了唐欣的喉嚨,唐哲嘶聲喊:“住手!我有辦法驅除蠱蟲!”
淩蒼蒼稍微松開了點唐欣的喉嚨,對唐哲微微笑了笑:“乖。”
她還是掐着唐欣的咽喉,對唐哲說:“怎麽驅除?”
唐哲狠狠地瞪着她,不甘地開口:“那個皇帝體內的蠱是我的老師做的,我也不知道配方。我包裏有個哨子,那個哨子可以讓蠱蟲爆發,也能把它們從血管裏引出體外……我的老師已經死了,要治那個皇帝,只能用這個辦法。”
淩蒼蒼聽完挑了挑眉,放開唐欣,還推了他一把,眼睛也不眨的說:“唐醫生,快去找那個哨子。”
而唐欣也真一被她放開就連忙去翻唐哲那個包,看起來不但絲毫不怪淩蒼蒼差點殺了他,還跟她配合得很。
唐哲看着他,神色已經有些淩亂:“阿欣!”
唐欣卻已經從他的包裏摸出了那個骨質的哨子,擡頭對他說:“是這個嗎?具體怎麽用?阿哲你快點,白先生堅持不了多久了。”
此刻唐願也多少有點反應過來了,餘悸未消地看着淩蒼蒼說:“你使詐?”
淩蒼蒼滿不在乎得很:“不會騙人的警察不是好警察。”
唐欣這時插了句嘴:“願叔,蒼蒼不會真的掐死我的,她是個好人。”
唐哲帶些怨毒地看着淩蒼蒼,那眼神好像唐願一松開手,他就會撲過去撕碎她的喉嚨。
淩蒼蒼走過去示意唐願把腳從唐哲身上移開,然後微微低頭,看着還匍匐在地上的他:“我沒開玩笑,如果皇帝死了,今天在這裏的人一個都跑不掉,那個派你過來送死的人不會想不到。我們才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不想你的這位青梅竹馬的唐醫生陪你送命,就快點拿出點合作的誠意。”
唐欣根本不管屋子裏劍拔弩張的氣氛,拿着那根骨笛就去推唐哲:“阿哲,這個怎麽用,你快點起來啊!”
唐哲看了他一眼,如果淩蒼蒼沒看錯的話,那分明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抿了抿嘴唇,唐哲不甘願地開口:“把我的手松開,我要用手吹骨笛。”
淩蒼蒼擡頭看了下唐願,唐願帶些勉強地過去解開了唐哲手上的麻繩,還說了句:“這小子全身都是毒,賊得很,要小心。”
雖然唐哲算是前唐門子弟,但看樣子除了唐欣對他好一點,唐門的其他人對他還不如淩蒼蒼這個跟他立場相對的外人。
起碼淩蒼蒼是不會說那種侮辱他人格的話,也不會踢打他的。
開玩笑,她是一個警察,騙人忽悠嫌疑犯是一把好手,但她可不會動手打一個已經失去反抗能力的人……她要是真動手,回頭嫌疑犯告她刑訊逼供和虐待囚犯,就足夠她喝一壺了。
唐欣把骨笛賽回到恢複自己的唐哲手中,拿着骨笛,唐哲還是臉色陰沉地說:“先說明白,這種解蠱的方法有點危險,不能保證百分之百存活。”
淩蒼蒼挑了挑唇:“很好,反正失敗了大家一起陪葬。”
唐哲現在已經分不清她那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了,但他顯然很關心唐欣,看着唐欣一臉鼓勵地看着自己,就硬着頭皮說:“這手法師父雖然教過我,但還沒試過,是否奏效不敢保證。”
唐欣認真地看着他:“阿哲,任何手術都不會百分之百成功的,你能行的。”
他似乎有種一秒鐘把氛圍生生從嚴肅對峙的狀态,扭轉到校園勵志劇一般的存在,唐哲也是有些黑線,深吸了口氣說:“好了,我知道,阿欣你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