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鄉
丁瑤津津有味地在一旁觀看她媽的日常交際，反而是鄒興國有些百無聊賴，索性進了屋跟丁振華一起聽收音機。
他們畢竟是收音機廠的，雖說外頭這東西緊俏，但廠裏的人有錢還是能弄到，至少弄來些零部件托人給組裝一個也是可以的。當然，前提是會組裝的人願意幫忙，丁振華自然是有這個關系的。
白天時丁瑤一個人在家還好一通鼓搗，雖然裏面播放的她不是很能聽懂，但興致卻很高。
過了一會兒，祁秀珍就進來喚鄒興國一起回了家。
丁家三口也沒有別的事可做，這時候大家都睡得挺早的，周雲梅準備幫女兒洗臉刷牙，被丁瑤堅決地拒絕了。
她都六歲了，快長成大姑娘了，怎麽還能讓媽媽幫忙呀！雖然這項技能她還沒有點亮，誰讓曾經的她是個被人伺候的呢。但畢竟是日常小事兒，很快就能學會，早上她就已經自己做過了。
陽臺上有自來水，水龍頭一開水流嘩啦啦地就流了出來，實在非常方便，早上洗臉那會兒丁瑤就好奇地開開關關玩了好久。這些事她原本都是知道的，只不過恢複了上一世的記憶後有了對比，丁瑤就覺得很神奇，想知道水從哪裏來。
丁瑤洗臉刷牙完進到屋裏，周雲梅剛給她倒好了洗腳水。兩個大人都是用冷水洗腳，畢竟六月份已經開始熱了起來，但她還是堅持讓女兒用熱水泡一泡。
兩口子坐那兒閑聊，周雲梅這時才問起那床是哪兒來的。
“廠子裏不是新做了一批雙層上下床嗎？這就是給淘換下來的舊床，倉庫裏放不下，上面領導準備看看誰家有需要就搬走。老李特意提前告訴我，這不就趕緊去選了個最新的嘛！”
老李是管倉庫的，平時跟做采購的丁振華交集比較多，兩人關系不錯，得空還會一起喝喝酒。因此有了消息老李第一個就透露給了丁振華，正好他有這樣的需要，欣喜之餘立即表示自己又弄到一瓶好酒，下次來家裏一起喝。老李就好這口，當然是欣然同意。
去得早才能有得挑，丁振華一刻都沒等，直接就拉上正好撞見的趙紅旗和鄒興國把床給擡了回來。等去晚了剩下些不好的他可不要，畢竟當時想的是準備給乖女睡的，沒好的他寧願打張新床。
“不要錢？”
廠子裏要換新床這事兒周雲梅也是知道的，因為工人多房子有限，所以就有人提議弄一批雙層床，住的人就能多些。
“嗯，不過我估計等正式通知下來，想要的人不少，指不定到時候就會多多少少收一些錢了。”
有些人家裏可能根本用不着，但架不住“不要錢”三個字，別人有而自己沒有，就總覺得吃虧了一般，但如果需要給錢那就不一樣了。
“是嗎？”
周雲梅笑了，拍着手直感嘆他們家運氣就是好。
“爸爸，我們什麽時候去把哥哥接來呀？”
見父母聊完天，丁振華起身關了收音機，丁瑤趕緊又提起了這事，她可沒忘記呢！畢竟是重要的事情，趕緊确定下來，能早一分是一分。
“等下回爸爸媽媽休息的時候吧！”
周雲梅思索了一下答道，大兒子一直沒在身旁，習慣了之後她也沒有太過急迫的期待感。只想着去接他也不差這幾天，等休息時回老家正好也去她娘家看一看。
她并沒有想過，也許大兒子并不願意同他們一道進城。
“還要那麽久啊？”
周雲梅在食堂上班，跟廠子裏三班倒的工人不一樣，十天才輪一次休，前天她剛剛才休息過，丁瑤算了算，可不得再等七八天啊！
“要不，明天你去請兩天假，咱們一起回去，正好過端午。”
見不得乖女失望的樣子，丁振華提議讓妻子幹脆請一天假，他的工作時間沒有周雲梅那麽固定，這幾天都沒有采購任務，所以比較清閑，跟上面打個招呼就可以走。
“行吧。”
看着女兒期盼的小眼神，周雲梅的心日常軟塌塌，雖然她不想請假，但最後還是同意了。丁瑤高興得蹦了起來，随後又扯了扯衣擺，儀态端莊地跟父母道了晚安，回了自己房間才興奮得轉圈圈。
看來六年的小孩子生涯對她的影響也是不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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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嬌，好些了嗎？”
從縣城回丁父鄉下老家的縣道路況不是很好，但幸好交通還算方便，縣裏的汽車站有直達紅星人民公社的客車，就是有些破舊，開在路上還颠簸得厲害。
搖搖晃晃，坐在車裏還能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音，開出城沒一會兒車屁股後面就塵土飛揚，但丁瑤心裏卻說不出的暢快。但是興奮勁兒還沒過丁瑤就難受了，因為她居然暈車，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你這丫頭怎麽突然就暈車了，以前不都好好了嗎？”
是呀，她也想問為什麽呢！在記憶中丁嬌嬌雖然沒回過幾次鄉下，但那幾回都沒有暈車啊！丁瑤坐在靠窗的位置，身邊是周雲梅，而丁振華則坐在她前一排，此時也從前排轉過身來，擔憂地看着她。
為了女兒坐車舒服一些，還特意給她買了票。有不少人即使孩子個子都已經長很高了，也是不願意掏這個錢，寧願抱着孩子緊巴巴地擠在窄小的位置上。大多數時候售票員對此都是視而不見的，因為習慣了。
丁瑤擺了擺手并不想說話，感覺十分難受。周雲梅見狀心疼的不得了，想把她摟到自己身上，又擔心太熱會更不舒服，只能一個勁兒的用紙板給丁瑤扇着風。
“要是暈車想吐就自己把頭伸出去，可別吐在車裏。”
售票員顯然看到了這邊的情況，皺着眉一臉不耐，本來車裏的味道就不怎麽好，要是吐了還得打掃。
丁振華雖然不高興，但是這年頭售票員售貨員都差不多這樣的脾氣，因此只是回頭應了一聲，又看向女兒小聲地問她想不想吐。丁瑤搖了搖頭，幸好她暈車只是覺得哪兒都不舒服，倒是沒有想吐的感覺，要不然她自己都受不了，這多沒有儀态啊！
“這個拿着讓她聞一聞，一會兒就好了。”
坐在丁振華旁邊那位留着大胡子看不清年紀的人，這時連眼睛都沒睜，只随手摸了片葉子出來，遞給他後就不再說話，環着手臂似乎是又睡着了。
兩夫妻面面相觑，這來路不明的東西實在不想給女兒用，但見小姑娘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又心疼。最後還是丁振華做了決定，嘗試着把手中的葉子伸到了丁瑤的鼻子前。
想着不過就是一片葉子，反正也只是聞一聞，也許真讓他們碰上了一個厲害的人，畢竟這人看着就一副很了不得的樣子。如果丁爸生在後世，一定會想到一個形容詞——臭屁！
沒想到這葉子還真是對暈車有奇效，雖不說立竿見影地馬上好了，但丁瑤确實沒有之前那般難受，面色也好看了許多。丁振華本來準備向人道謝，不過這位大胡子一動不動像是睡着了，他就沒好意思打擾。
這趟車程并不遠，大概一個多小時後，售票員就在吆喝大家下車了。公社裏并沒有汽車站，有且只有這麽一趟車，一天跑三個來回，客車就停在公社長街入口的拱橋邊。
下車後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旁邊是涓涓溪流，聽着水聲丁瑤總算精神了。丁振華再次想起要跟人道謝的事，卻發現那大胡子早已不見了蹤影，只得下次有機會見到再表達謝意了。
“乖女，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個雞蛋？”
周雲梅為了趕時間一大早就起來煮了早飯，怕閨女路上會餓，又特意煮了幾個白煮蛋備着。見女兒這會兒狀态明顯恢複，就從丁振華背着的背簍裏拿出雞蛋。
雖說這次回來是為了接大兒子，但難得回一趟老家，多多少少都要帶些東西給兩邊的老人。
過年時家裏總有來來往往的客人，周雲梅備下的糖果瓜子炒豆都還剩下不少，女兒又不愛吃，這回幹脆就全帶上，看上去也有面子。丁嬌嬌吃的糖都是丁振華外出采購時帶回來的大白兔奶糖，令家屬院的孩子們可羨慕了。
廠子裏發的棉線手套也帶了不少，到時候拆了可以織線衣線褲，另外還帶了兩罐子麥乳精，到時候給兩家老人一人一罐，面子裏子都有了。
“不想吃雞蛋，想喝水。”
丁瑤并不餓，再加上暈車後還是有些蔫噠噠的。丁振華連忙把手裏拎着的軍用水壺遞了過來，還幫着擰開了蓋子，這水本來就是給女兒準備的，周雲梅還想放糖來着，被丁瑤發現給制止了。她不喜歡喝糖水，更偏好花茶、果茶之類的。
喝完水後，一家人又準備出發了。從公社到丁家所在的大隊走路需要四五十分鐘，他們沒有提前通知家裏來接，只能碰運氣看看有沒有正好回大隊的牛車，可今天并不是趕集的日子，公社長街上只有三三兩兩的人，他們只有走路了。
對于丁振華和周雲梅來說，不到一個小時的路程并不算什麽，但丁瑤在他們心裏那可是嬌滴滴的小閨女。
“乖女，咱們還要走好一會兒，讓爸爸背着你走吧！”
當過兵的丁振華體力很好，這些年即使轉業了但還是堅持鍛煉，才不過四十來斤的小閨女他可以輕輕松松地背着走很久。
“對呀，讓你爸背着你走吧，前面的路不太好走，小心石子硌腳。”
他們抄近路選擇了田間小路，會節約會很多時間，就是路不太好走。周雲梅準備接過丈夫身上的背簍，丁瑤忙拉着她的手搖了搖，撒嬌道：
“媽媽，我想要走一會兒，如果累了再讓爸爸背。”
周雲梅低頭看了看她，知道女兒到鄉下覺得好奇好玩，便遂了她的意，擔心她走不慣會摔跤，便讓閨女走在她與孩子爹中間，時不時地還伸手扶一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