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節課是數學課,江途遲到了兩分鐘
進病房裏。
祝星遙被丁瑜帶進辦公室,丁瑜把熱水袋放到她懷裏,讓她暖着,又去了解了一下陳毅女朋友的情況。祝雲平先處理了監控問題,畢竟這事要是傳出去,女兒名聲就毀了。
祝雲平處理好一切,才跟陳毅找了個地方談話。
幾年前,祝雲平底氣十足地報警把陳毅送去警局,要求他以後見着祝星遙要繞道,時到今日,祝雲平沒想到他還會有跟一個社會混混低頭的時候。
陳毅直白地說:“不用多說了,我只要錢,這件事就不再追究。”
祝雲平松了口氣,如果只是要錢,那就好談。
…
一整天,祝星遙都在丁瑜的辦公室裏呆着,她幾乎沒吃東西,安安靜靜地坐在簾子後面,臉色慘白,唇上的牙印一深一淺。丁瑜走進辦公室,把熱粥擱在桌上,她摸摸女兒的頭發,柔聲道:“先吃點東西好不好?你一天都沒吃了。”
“媽媽……”祝星遙忽然擡起頭,眼眶滿是淚,她整個人都在抖,聲音也在顫,“我這樣算不算殺人了?”
丁瑜眼睛也紅了,她抱住女兒:“沒有,不要這樣想。”
祝星遙哽咽,脆弱地說:“可是,那就是一條小生命啊……”
她渾身發冷。
如墜冰窟。
丁瑜忽然不知道怎麽安慰她,雖然陳毅要錢要得很爽快,但他們沒說過不要這個孩子。女兒從小善良單純,這件事對她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她生怕自己說錯一句話,讓她走進死胡同裏。
丁瑜沒辦法,她摸摸女兒的頭,低聲說:“你在這裏坐着,媽媽出去一下。”她得去找丈夫商量一下,要怎麽辦,她不知道如何安撫女兒才好。這方面,丈夫比她做的好。
祝星遙呆坐了一會兒,她站起來,走出辦公室,往病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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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叫江月,二十七歲,被安排在單人病房裏。祝星遙推門進去,江月已經醒了,正坐在床上發呆,她一看見祝星遙,情緒就激動起來:“你還有臉來?!”
祝星遙艱難地站在床邊,細細白白的脖子垂着,艱難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嗎?你能還給我孩子嗎?”江月忽然抄起櫃子上的手機朝她砸過去,祝星遙沒躲,手機砰地砸到她額頭上,立即紅腫起來,像是長了一個犄角。
祝星遙覺得自己像個罪人,罪孽深重,她疼得眼淚滑落,還是說:“對不起……”
江月像是瘋了似的,把桌上能扔的能砸的,全部砸向祝星遙。
陳毅推門進來,按住江月,沉聲道:“你發什麽瘋?”
江月紅着眼睛瞪他,她指向祝星遙:“你是不是看她漂亮這事就打算過了?我跟你說,沒完!我……”
“五百萬,要不要?”
“我……”
江月吸着鼻子,忽然愣住,擡頭看陳毅。
陳毅有些不耐煩地看江月,轉頭看祝星遙,他看到她額頭上的傷,漂亮大衣上的湯水,皺了皺眉:“你出去吧,不用再來了。你爸給的錢,足夠了。”
江月回過神,又哭了起來:“錢?錢能買回我的孩子嗎?”
陳毅沉下來:“閉嘴!”
…
冬夜的街頭,行人急匆匆地趕路,祝星遙大半張臉埋在圍巾裏,僵硬地拖着兩條腿,迎着寒風擡頭。她眯着紅腫的眼睛,看了一下路标。她沒想到江城還有比荷西巷還破舊的地方,路也那麽難認,她茫然無助地繞了半小時,還是找不到那個大叔告訴她的地址,江途現在住的家。
她也沒有高一時候的運氣,能遇上江途,把她領走。
祝星遙站在老舊的街口,茫然張望。
她站在寒風中,吸了吸鼻子,眼眶通紅,她拿出手機想給林佳語打電話發信息,找到號碼,又突然頓住了。她打開QQ,信號很弱,往前走了很遠,信號才好起來。
祝星遙點開江途的對話框,她有千言萬語,此時卻忽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最後,她只發了兩個字。
遙遙天上星:“途哥……”
忽然,旁邊經過兩個中年婦女,她們聊着天。
“你家江途今年又不回來過年嗎?”
“哎,不回了。”
“去年也沒回,他這麽忙嗎?”
“嗯……”
祝星遙心猛地一跳,倏地擡起頭,風吹開她的劉海,露出額頭上紅腫的犄角。
兩個中年女人轉過來看她,舒娴看她長得漂亮,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小姐,但模樣狼狽,還受傷了。她愣了一下,輕聲問:“小姑娘,你怎麽了?來這裏是找人嗎?”
祝星遙看着眼前的中年婦女,隐隐能看出江途跟她長得有幾分像。她喉嚨哽咽,垂下睫毛,把臉埋進圍巾裏,小聲說:“不是……”
她說完,轉身就走了。
江途都不回家過年的嗎?
那他在哪裏過年?
春節吃什麽啊?
祝星遙今天哭太多了,一雙眼睛紅腫得厲害,她鑽進一輛出租車裏,給媽媽發短信:“媽媽,我現在回家,不用擔心我。”
深夜十點,祝星遙拖着一身狼狽走進家門,丁瑜跟祝雲平都急瘋了。丁瑜一看到她這個模樣,心疼得眼淚都下來了,她女兒什麽時候吃過這種苦?受過這種辱?
丁瑜把祝星遙帶進浴室,幫她擦臉,擦頭發,又把她的髒外套脫了。
祝星遙擡頭看她,小聲說:“媽媽,我自己來吧。”
丁瑜不放心。
祝星遙堅持,她說自己沒事。
祝星遙在浴室洗了将近一個小時,才從裏面出來,丁瑜一直在外面守着,她把人帶到客廳去擦藥。祝星遙整個人都是僵硬的,像個洋娃娃似的,任由媽媽擺布。
淩晨十二點,祝星遙躺在床上。
她拿出手機看QQ,江途還是沒有回複她,她抓着手機瞪着眼等,一直等到撐不住睡過去。半夜,丁瑜走進房間檢查,發現女兒抓着手機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從她手裏拿出手機。
剛脫手,祝星遙就像是被驚吓似的,突然醒過來。
她大口喘氣,像是要哭出來。
丁瑜忙打開床頭的燈,柔亮的燈光照着女兒紅紅腫腫的額頭,她心疼地把人抱過來,輕輕在她背上拍,輕聲說:“做噩夢了嗎?”
“嗯……”
祝星遙用力咽下一口氣。
丁瑜在她頭皮上輕輕梳理按摩,柔聲安慰:“沒事的,過幾天就好了,不用怕。你要是害怕,媽媽今晚陪你睡。”
“不用了。”祝星遙喘着氣,聲音啞了,“我過了年就二十二歲。”
丁瑜看向她額頭的傷口,心疼地說:“是不是很疼?明天去醫院檢查一下。”
祝星遙紅着眼睛搖頭,她想起夢裏,江月腿上沾的血。想起江途一直不理她,他走在前面,無論她在他身後怎麽喊,他都不願意回頭看他一眼。
她追,他跑得更快。
她永遠也追不上他。
祝星遙曲起雙腿,忽然把臉埋進膝蓋,哽咽哭泣:“疼,媽媽……我好疼啊!”
作者有話要說:星星以後讓途哥抱抱,抱一輩子吧。
之前很多人猜測星星是被陳毅怎麽怎麽了……把我吓到了,這篇文肯定不會那麽寫的,真那樣途哥會去殺人的,就be了。
☆、摘星
這兩年江途寒暑假一直是申請住校的, 今年也一樣。春節前兩天,他去了一趟銀-行,分別往林叔、舒娴卡裏彙了些錢。他走出銀行沒多久, 手機就響了。
林佳語打來的,她在電話裏嘀咕:“我爸爸叫你不用急着還錢, 你怎麽還每個月彙錢啊?都過年了, 你也不自己留着點兒, 你打算喝西北風啊?”
江途往新華書店走, 他說:“我心裏有數。”
林佳語嘆了口氣, 小聲說:“你7月份就要出國了, 過年也不回來,我看舒姨好像很難過。”
“我先挂了。”
江途走到音像貨架, 在上面找到祝星遙第一張個人大提琴專輯, 前三個月發行的,他拿了十張, 走到櫃臺付錢。收銀員一看,笑道:“前些天有個男生買了三十張這個專輯呢。”
“我知道。”江途淡淡的說, 杜雲飛買的,還送了他兩張。
江途提着東西回學校,整棟宿舍樓就他一個人住, 安靜得過分, 不過他也不在意這些。
晚上,他打開許久沒登錄的QQ,看到右下角祝星遙的頭像突然跳動起來, 他心也跟着跳了一下,像是複蘇一般。
2013年2月6日——遙遙天上星:“途哥……”
整個宿舍靜悄悄的,只有音響傳出來的大提琴演奏的聲音,江途盯着屏幕有些出神,他低頭點了根煙,輕輕吸了一口,手搭在旁邊的椅背上,想起當年他寫情書的時候,無法說出口的時候,也只寫了她的名字。
祝星遙想跟他說什麽呢?他忍不住猜測,可是他猜不到。
班群裏正在聊春節同學聚會的事情,他點開看了一眼,有人在問:“這幾年有人見過江途嗎?”
“照片算嗎?他不是參加那個科技獎獲獎了嗎?有照片啊!挺牛逼的,好像拿獎了能公費出國。”
“所以說,牛逼的人,在哪個大學都一樣。”
“話也不能這麽說,H大跟清華不能比,你看陸霁跟我們班長都開始創業了,創業不是更牛逼嗎?陸霁和許向陽才是真正的贏家,你們看看祝星遙,女神依舊是女神,在哪裏都是帶着光環的,就連黎西西都是新晉當□□手了。他們倆以後事業家庭雙豐收,還有比他們更幸福的嗎?”
江途面無表情,把班群關了。
過了一會兒,把祝星遙的對話框也關掉了。
…
祝星遙等了兩天,都沒等到江途的回複,江月的事情對她影響很大,她總是做噩夢,睡眠變得很差。春節那幾天,祝星遙不時拿出手機看一眼,怕漏掉江途的信息。大年初三,父女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候,祝雲平靠在沙發上轉頭看她,笑着問:“星星,你在等信息嗎?”
祝星遙搖搖頭:“不是,我看看時間。”
祝雲平笑着沒有戳穿她,關于她為什麽突然打陳毅這件事,他問了兩次,她不肯說,他也就不問了。祝雲平問了陳毅,才知道是因為江途,他揉揉她的腦袋,溫和道:“以前爸爸就跟你說過,有些人有緣的話總會相見的。在這之前,你要做好你自己,不要想太多。”
祝星遙垂下睫毛,小聲說:“我知道。”
她只是最近噩夢做多了,她總是希望他能理她一下。
高中同學聚會年年有,祝星遙以往有時間都會參加,今年她推掉了,黎西西難得有時間,打電話過來問:“你最近不是有時間嗎?為什麽不來啊?”
祝星遙抱着大提琴,把琴弓放一邊,“不想去了。”
黎西西說:“那我等會兒去看你,我明天就得走了,我經紀人催催催,死命催!我少賺幾個錢又不會餓死,少露一次面就能過氣嗎?我就算過氣了,不是還有許向陽嗎?”
祝星遙笑了:“說得對,你還有許向陽。”
黎西西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她還帶了不少禮品,丁瑜拉着她,說:“你跟星星多聊聊。”
“好啊。”黎西西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小心翼翼地問,“星星怎麽了?還是家裏出了什麽事了?”
丁瑜有些無奈:“你跟她這麽多年好朋友,她應該會跟你說的,不說的話就算了。”
黎西西被弄得很緊張,她熟門熟路地上樓,祝星遙房間門口半敞着,她把大提琴放到寬大的窗臺上,轉頭看她:“我媽媽是不是跟你說什麽了?”
“到底……怎麽了?”黎西西更緊張了,她走過去。
房間開了地暖,祝星遙穿着薄薄的白色毛衣,她坐在地毯上,黎西西跟着坐下,兩個小姑娘挨着說話。黎西西聽完愣了好久,她慢慢消化掉,才嘆了口氣:“誰能想到呢,你還有這麽沖動的時候。我有時候想說你們一點也不合适,但你們之間絲絲縷縷的,好像斬不斷似的,他都幾年沒見你了,還能……這件事要是江途知道了,不知道心裏該是什麽滋味。”
祝星途說:“他不會知道的。”
黎西西抱住她:“你別多想啊,事情都解決了,就當過去了。”
祝星遙也希望能忘記這件事,但她總是想起江月撕心裂肺地沖她身上扔東西的畫面,她讓她賠她孩子。她經常做噩夢,神經衰弱,已經慢慢影響到了她的學習和生活。
…
大四下學期,大家讀研的讀研,找實習的找實習,創業的創業,出國的出國。四年大學就結束了,2013年從3月到6月,杜雲飛一直在宿舍裏念叨:“女神最近都不出來活躍了,真的是潛心修煉藝術去了。”
江途在搜索框裏搜索“祝星遙”,她的近況幾乎沒有,只有媒體報道過:“祝星遙透露,最近一兩年潛心修煉技藝,暫時不會參加比賽,有合适的演出機會會參與。”
老袁突然想起大一那年他下了個賭注,他笑着拍手:“來來來,當初我賭江途大學四年都是光混的,我記得杜雲飛下了另一個注。現在,咱們都畢業了,你看看江途,果然光棍一條,幾個系花都撩不動,我真是服氣了。”他指向杜雲飛,“給錢。”
杜雲飛:“……”
他媽的四年前的賭約了,竟然還有還債的一天。
老袁從杜雲飛那邊拿了400塊,放了200在江途桌上。
江途看向他,寡淡問:“給我幹嘛?”
老袁笑:“你當初也賭你自己贏了,忘了啊?”
江途笑了一下,他把錢放回去給老袁:“那晚上請大家吃宵夜吧。”
晚上,老袁點了一大堆燒烤,又買了一整箱的啤酒,大有不醉不休的架勢。老袁是有女朋友,大二談的,前段時間分的手,杜雲飛和另一個哥們也談過。
老袁看向江途,搖搖頭:“白長那麽一副皮囊,卻連個戀愛都沒談過。”
杜雲飛吃了幾串燒烤,拉開一聽啤酒,也看向江途,一臉求知欲地問:“老實說,雖然住一個宿舍四年,但你經常早出晚歸的,成績又是系裏第一,每次都拿獎學金。所以我總覺得你神神秘秘的,也沒見你跟哪個女生走得近一點,你不會是性-冷淡或者喜歡男人吧?”
“性-冷淡?那肯定不是,我都見過……”老袁咳了聲,滿臉八卦,“不過,我也确實挺好奇的。”
江途穿着黑色T恤,襯得皮膚冷白,輪廓冷硬,他面無表情地把喝空的易拉罐抛進垃圾桶,哐當一聲。他擡頭看他們,平靜地說:“不冷淡,不喜歡男人。”
老袁還是覺得那幾個系花可惜,随便一個都漂亮,每一個都不同類型,他好奇問:“那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啊?”
“沒什麽類型。”
江途擡眸,瞥向杜雲飛書架上放着的專輯封面,祝星遙臉頰貼在大提琴上,目光清亮地望着前方。
沒什麽類型,他喜歡的人只有祝星遙。
…
7月初,江途回了一趟江城。
晚上吃過飯,江途站在門外打了個電話,江路看他挂斷電話,才走過去,他今年17歲了,身高也超過了180,他轉頭說:“哥,我不想念書了,我想去打電競,還能賺錢。”
江途皺眉:“你說什麽?”
江路梗着脖子說:“我說我不念書了,我要去打比賽。”
江途沉下臉,他冷聲道:“你想賺錢可以兼職,怎麽都可以,但是不想念書?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啊。”江路無所謂地說,“反正我不愛念書。”
兩兄弟其實都是倔脾氣,江路怕江途,但這件事他怎麽都不松口,他哼了聲:“反正你去美國了也管不着我,你一走我就跑去俱樂部。”
江路死性不改,江途揍了他一頓,他還是要去打電競。江途沉默了一陣,輕聲說:“你自己的選擇,別後悔就行。”
江路吊兒郎當地抹嘴角的血:“那肯定不會後悔。”
7月底,江途去美國了,他沒讓任何人送,一個人提着行李去機場。到了國外,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忙碌,他跟着導師做項目研究,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像個沒溫度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只是為了活而活。
8月的某個深夜,在德國柏林的祝星遙又一次從噩夢中醒來,她又夢到自己追着江途跑,江途怎麽也不回頭,怎麽也不理她。最後,她摔了一跤,膝蓋上全是血。
祝星遙打開燈,爬起來倒了一杯水,又倒了一顆藥吞下。她拿出手機看了一下,天快亮了,美國那邊現在是上午。
她眼睛紅紅地坐在床邊,打開QQ,又點開跟江途的對話框,想了很久,還是發了一句話過去。
遙遙天上星:“途哥,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字裏行間,已經全是委屈。
……
2014年春節,祝星遙回國,她跟黎西西約了一起逛街,她又給林佳語發信息,讓她一起。黎西西戴着鴨舌帽武裝出門,祝星遙還是一條寬大的圍巾,半張臉埋在裏面,露出一雙明亮漂亮的眼睛。
林佳語一看她們這模樣,就忍不住笑了,她撇撇嘴:“你們這樣襯得我很普通啊。”
黎西西嘆氣:“沒辦法,誰讓我紅呢。”
林佳語忍不住樂,三人走進一家下午茶餐廳,黎西西跟許向陽打了一個電話,也不知道兩人怎麽吵起來了,黎西西第八十八次喊:“分手,這次絕對分手,許向陽我跟你說,你求我我都不吃回頭草了。”說完,就把電話挂了。
“真分啊?”林佳語小心翼翼地問。
祝星遙忍不住笑:“假的,她跟許向陽每個月都要分一次手,跟來大姨媽似的。”
林佳語:“……”
她看向祝星遙,冷不丁問:“你跟陸霁還好吧?”
祝星遙愣了。
黎西西看向林佳語,有些汗顏:“她跟陸霁分手了,你不知道嗎?大二就分了,一開始就我們幾個知道,本來這種事情也沒什麽好宣揚的,我們沒說,他們也沒說,就一直沒人知道。”
竟然大二就分了?
林佳語瞪大了眼睛,當天晚上就興奮地給江途發消息:“祝星遙跟陸霁分手了,大二就已經分了!”
許久,江途回複:“嗯。”
嗯……是什麽意思?林佳語非常苦惱。
過了一會兒,江途回複:“我跟這邊簽了三年合約。”
三年前,林佳語在晉江文學城連載《等星星》,她又陸續寫了幾本書,成績都不錯,以至于那本寫了一半的文都現在都吸引了不少讀者,她總擔心哪天被同學看到,畢竟特征很明顯,一看到星星燈就能對號入座了。
最後,她在故事裏寫到——
這個故事暫時到這裏結束了。
我知道你們肯定要問,那江行跟他的星星後續怎麽樣?
這本書看的人越來越多了,我怕掉馬,江行會罵我。
幾天後,我會把文鎖了。
至于故事後續……
如果有後續的話。
我會回來告訴你們的。
嗯,希望這是一個的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從40-44章全部替換了新內容,新內容不是都市,是大學四年以及星星所發生的事,你們疑惑的點,全部順着時間線寫出來了。APP清理緩存重新點目錄就可以看到了,不行的話多點兩次就可以啦~
☆、摘星
2017年8月12日晚上八點, 江城國際機場,林佳語跟江路站在外面等候,林佳語仔細盯着人來人往的出口, 江路戴着口罩和鴨舌帽,吊兒郎當的站姿, 胳膊杵在林佳語的肩膀上低頭看比賽直播, 随口問:“我哥還沒出來嗎?”
“沒有。”
“真慢。”
林佳語不滿意他出門都盯着手機, 她往旁邊挪步:“別搭着我, 我又不是手機支架。”
江路失去了手機支架, 嘆了口氣:“你身高正合适啊。”
林佳語身高162公分, 也不算矮了,但江家兩兄弟個子都往是185公分上長的, 她瞪了他一眼, 一轉頭就看到人群裏異常醒目的男人。
她連忙踮起腳,用力揮手:“這裏!”
江路這才擡頭看過去, 他啧了聲:“我都差點認不出我哥來了,你說他這人平時也不拍個照片, 也不發個朋友圈。”
江途拎着行李箱往出口走,他穿着灰色襯衫黑色長褲,鼻梁上架着一副金邊眼鏡, 他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 走過來。他人高腿長,走得很快,他身上已經褪去了學生時期那種生人勿近的孤僻, 但氣質這種東西很難改變,他輪廓很冷硬,目光沉靜,看起來也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即便如此,也不影響路人回頭多看他一眼。
林佳語忽然吸了一下鼻子,有點感慨,她都兩三年沒見過江途了。
江路轉頭看她,有些無語:“是不是寫的都這麽多情善感?你別哭啊。”
林佳語前兩年辭去在深圳穩定的工作,跑回江城來,窩在家裏開始專職寫,她沒搭理江路,這小子懂什麽?整天就知道訓練,打比賽,看直播。
她眼睛紅着,江途走到他們面前,低頭看林佳語:“我不是說了不用來接我?”
他聲音是一貫的低沉清冷,帶一點磁性,聽得出來他今天心情還可以,起碼語氣很溫和。林佳語紅着眼睛笑:“當然要來了,我們不來還有誰來啊!”
江路收起手機,張開手想要來個兄弟擁抱。
江途瞥了他一眼,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繞過他,寡淡道:“那就走吧,你們打車過來的?”他記得江路一直沒時間去考駕照,林佳語也沒有。
江路:“……”
他轉頭跟林佳語說:“真無情。”
林佳語咧開嘴笑,跑上去追江途:“我開車來的,我剛買的新車。”
江途腳步微頓,轉頭看她:“你會開車了?”
林佳語撇撇嘴:“我上個月在朋友圈曬過駕照的,你也不關注一下。”
“科三挂了三次才考過的人,就別炫耀了。”跟上來的江路無情地揭露現實,就跟當年林佳語無情地告訴他,離開荷西巷,就沒有黑網吧收他了。
“你閉嘴。”林佳語嘆了口氣,小聲嘀咕,“小時候那麽會說好聽話,長大怎麽變毒舌了呢。”
2011年微信上線後,使用的人越來越多,朋友圈變成一種隐性社交,有些人吃個飯散個步都喜歡拍個照分享一下,江途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他朋友圈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他微信裏除了同事和工作夥伴,平時不怎麽用,林佳語朋友圈發的很頻繁,一天至少一條,他上個月月初翻了一次,翻到2017年春節前夕,看到她跟祝星遙的合影,就沒再翻過。
林佳語車開得很慢,很謹慎。
江路坐在副駕駛催促:“能不能開快點兒?我餓死了。”
林佳語不搭理他,問江途:“江途,你想吃什麽?”
江途靠在後座上,漫不經心地看着窗外,他想,連林佳語都會開車了,不知道祝星遙有沒有考過駕照?或許不用,她有司機。他說:“我在飛機上吃過了。”
林佳語:“……”
江路面癱臉,說:“真無情。”
這些年他們都長大了,性情多少有些變化,江路變化挺大的,好在沒有變壞,加上長相優越,他現在是最熱門的電競選手之一。這兩年比賽拿獎金,還有商業代言之類的,賺了不少錢。
他是17歲的時候去打比賽的,剛賺到一點錢的時候,他整日呆在團隊裏訓練,也沒處花錢,也不知道怎麽讓錢生錢,後來一拿到獎金,就把錢都交給江途。
自從荷西巷拆遷後,江城的房價一漲再漲,前兩年,江途把投資賺來的錢還給江路,讓他去看個房子。江路在林佳語的小區買了套一百五十多平米房子,跟舒娴搬進去,他們重新有了一個家。
路上,林佳語把車停在荷西體育館附近的曹記鴨血粉絲店,這家店他們從小吃到大,林佳語和江路點了鴨血粉絲和鍋貼,兩人餓壞了,埋頭苦吃。
江途靠在椅子上,看對面的林佳語和江路,自然就想起很多年前,祝星遙跟江路坐在他對面的畫面。他想起祝星遙問他,她是不是最漂亮的,想起她被鴨血粉絲湯潑了一身,脫下三千多塊錢的外套塞進垃圾桶,想起她穿着他的外套跑到他面前……
等他們吃完,三人走出店門口,站在車子旁邊,江途轉頭看江路:“你自己回去吧,你跟媽說,我明天晚上再回去吃飯。”
當年出事的時候,江路年紀還小,那時候他還不太懂高考對江途影響有多大,後來他去打比賽,也沒參加高考,他的人生不依賴高考。但他永遠記得那一天,江錦輝試圖跟陳毅談判拖延,舒娴簽字的猶豫的那一下,江途看她的眼神絕望又痛苦。
這麽多年,江途跟舒娴關系就一直淡淡的,他不願意回去住,也正常。
江路撓撓頭:“那行吧。”
林佳語轉頭看江途:“那你住哪裏?我送你。”
新公司有給江途安排公寓住處,但江途提早了些時日回來,公寓的家具還沒搬進去,他看她一眼,拉開車門:“找一家酒店吧。”
…
舒娴早就在家裏等了,等到十點,家門才被打開。
她忙站起來,手在褲腿上搓了搓,結果,只看到江路一個人。
江路在玄關換鞋,擡頭說:“別看了,我哥不回這裏住。”
舒娴看着江路,嘆了口氣。江路過去摟住她的肩膀,笑了:“行了,我哥明晚回來吃飯。”
舒娴這才松了口氣,她擡頭說:“你哥瘦了嗎?樣子變化大不大?”
江路說:“就那樣呗,跟我差不多,沒我帥。”
這話要是讓林佳語聽到,肯定要說他自戀,沒一點自知之明。
林佳語把車停在酒店門口,江途去後備箱拿行李,林佳語下車張望了一下,江途提着行李走到她面前,他肩膀挺闊,站林佳語身旁擋住了光,他神情陷在陰影裏,輕聲說:“把她的微信號和號碼,發給我吧。”
之前在車上,林佳語就一直在等江途挑起話題,他們聯系一直不算多,每次聯系的時候,她都不會主動在他面前說起祝星遙,因為祝星遙在國外呆的時間比較多,跟她聯系其實也不多。
或者說,她不敢跟她多聯系,她總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把江途的事說出去。
祝星遙也不問。
江途同樣不問。
她一個人守着秘密,快憋死了。
不對,知道秘密的還有陸霁,設身處地的想想,他應該比她更難受。
江途對祝星遙的感情就像是蒙着灰的燈,只有他們兩個人能碰那層灰,旁人不好插手。而且,她那本《等星星》想要一個好結局,私心裏把他們認定是一對了。
林佳語忽然笑了,她故意說:“誰的啊?”
江途低頭看了她一眼,他沒有任何解釋,丢下一句:“回到家再給我發吧。”,他提着行李,走向酒店。
林佳語無奈地瞪他的背影,回到車上,卻高興地把祝星遙的所有聯系方式都給他發了過去。
辦理好入住手續後,江途下樓買了一包煙,他站在酒店大堂的玻璃窗前撕開煙盒,他倒出一根低頭點燃,輕輕吸了一口,擡頭看了一眼今夜的星空。
他低頭打開林佳語的微信,她十幾分鐘前把祝星遙的私人手機號和微信號發過來了,她上一條信息是前幾天發的:“祝星遙還沒有男朋友,你快回來,再不回來老婆就飛了!”
這句話林佳語每隔一段時間就發一次,加上他們聯系的少,聊天記錄往上一滑,能看到十來條,看起來就像是複制粘貼過來的。
江途修長的手指往上滑,嘴角彎了一下。
一分鐘後,他摁滅煙頭,深吸了口氣,低頭打開微信,搜索微信號。
他在朋友認證上頓了一下,輸入自己的名字。
幾秒後,又删除了。
發送成功。
他垂下眼,看看時間,已經23:45分了。
他想,她應該睡了吧?
祝星遙十一點多的時候還處于失眠狀态,最後實在睡不着,她爬起來去廚房倒了一杯水,回到房間,從櫃子上拿了藥瓶倒出一粒。
吃完藥,她把水杯放床頭櫃上,旁邊的手機忽然閃了一下。
微信提示好友申請。
她的私人微信號很少有人添加的,她拿起手機,疑惑點開。
對方的頭像是一張星空圖,灰藍色調,幹幹淨淨的,連名字都是一個簡單的符號。
她心跳驀地停了一秒,愣愣地盯着那張頭像,忽然嘴角向下一撇,有點委屈,沒有任何征兆的,眼睛就紅了。
2009年——遙遙天上星:“途哥,你手機號還沒有告訴我哦。”
2010年——遙遙天上星:“途哥,那片星星燈是你送給我的嗎?”
2011年——遙遙天上星:“途哥,西西參加XX女聲比賽,你有時間的話幫她投個票吧。”
2013年2月——遙遙天上星:“途哥……”
最後一條,是2013年8月——遙遙天上星:“途哥,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祝星遙發的那些消息全都石沉大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