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會有後來的
如果愛着一個人,會連等待也是幸福的。
在這個世界上,人總是違背着自己的意願,做着自己不喜歡的事,過着自己不想要的生活,這是所謂的不求;而有的人一直追随着心,想要的東西,一步一步,卻也枉然,這就是所謂的求而不得。這相處的半年來,我以徐林莫為中心,事事細心,件件周全,最後也只落得個惹人笑話,想來,還有些好笑。
我愛別人,卻沒有能喚起他人的愛,也就是我的愛作為一種愛情不能使對方産生愛情,作為一個正在愛的人我不能把自己變成一個被人愛的人,那麽我的愛情是軟弱無力的,是一種不幸。
如果是時間問題,我願意拿後半生去付出,可是,這根本就不是時間的問題。遇到一個人如果晚了,就算再好,也是沒用的。除卻巫山不是雲,凡事都會有個先來後到,後來的,無論如何,都失了先機,錯了時辰。所以,真的,算了吧。
感謝上蒼,讓我在最美的時候遇到你,可是你旁邊有了人,我又該怎麽辦?
把背包緊了緊,加快腳步,剛才手機摔在寺廟裏的地上,也沒有撿,所以也沒有辦法聯系黑夜,也只能快些追上他們了,還好上山的小路只有一條,希望在天黑之前可以追上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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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嘉佳說,有些人藏在心裏,有些人脫口而出。也許有人曾靜靜看着你:可不可以等等我,等我幡然醒悟,等我明辨是非,等我說服自己,等我爬上懸崖,等我縫好胸腔來愛你。靠在牆邊抽煙的人并不明白,女人一旦愛起人來,是沒有原由的,不問對錯,不問他的過去與否,只要是他就好了,甚至連他的錯誤他的不堪也一起愛上。但他不懂,不懂得這樣濃烈又有些莫名的感情。所以他困惑了。
“施主,抽煙傷身。”從他身邊走過的小沙彌對他說道。
“小師父,把嘴角的肉末擦掉再來和我講道理吧。”他冷聲回道。
小師父也不尴尬,阿彌陀佛了一聲,很自然的把嘴巴擦拭幹淨,右手行至胸前微微前傾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結婚時,華父對他說,請好好珍惜她,不僅是因為我是她父親,而是她值得。
他回,我會的岳父。嘴角含笑,嘈笑莫名,那紙合約如何誘人,她千般貴重,怎麽會不好生對待。。。
他以為的是聘禮,而他以為的是交易。
最清醒的,其實是華瑾吧。那為何~
那天,又去風回路轉,繼風把書給華瑾,好像是她找了許久都找不到的一個孤本,她卻拒絕了,說其實也不是很想看,最近忙也沒有時間。繼風說那送給你,什麽時候看都行。她搖搖頭推開,輕聲說謝謝,不用了。回程的路上,他并未說起,而她像個小孩子般卻主動交待,借書還書,瓜田李下,一來二去的,還是算了,哪怕你并不會在乎。她似乎事事都會考慮他的感受,華家有些人知道他和華菁的關系,所以對他并不太客氣,而她也不說破,只是默默為他擋掉一些邀請,在別人指責的時候,她在守護着他和自己。
雖然她不想表現出來,心裏裝的東西太多,但總有些時候也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其實此刻抽煙的他在想的是,自己是什麽時候注意到她的呢?或者說,什麽時候開始正視她。是一開始時,他去拜訪華父,而她握着一只白淨的瓷杯在暖手,陽光底下,恬靜的笑着。還是他在書房忙時,偶爾一擡頭,就有溫熱的茶水,溫度永遠剛剛好。還是睡覺時,睡着的她不自覺的靠近,輕輕叫一聲林莫,然後輕笑一聲,睡得那樣熟還叫着他的名字。還是最開始的不期而遇?那些不經意的笑容,對她冷言冷語時,她謙和的笑;對她不聞不問時,溫和的笑;對她好一點兒,溫柔的笑。從不曾抱怨過,就那樣在一旁一直笑着。
忘了吸的煙燒到手指,倉皇扔下,用腳碾滅。華瑾,是我對你不住。
“咦,林莫,你怎麽在這裏抽悶煙呢?”知道他是華國遠的女婿,連稱呼自然也變了。
“王董。”
“叫王叔就行。我說原本在S市時你不找我談,偏偏跟到這麽偏僻的小廟裏來,原來只是個順路啊!”他笑,然後拍拍他的肩,“這裏的蘆葦蕩很美,但路也很險,去年就有一群驢友被困在裏面11個小時,有個男孩還摔下山,死了。你寵着她是好事兒,但是徒步有時候真危險。”像個長輩一樣,說羨慕他們夫妻感情好。
“王叔,麻煩你保密,岳母不願意小瑾徒步。”
“沒問題沒問題。你對她真是用心啊!”
徐林莫微笑,“王叔,不早了,您也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跟着師父一起做早課。”
王先生又拍了拍他的肩,笑了笑。
徐林莫向前走了幾步,靠近邊緣的欄杆,看向遠方,不知道在看什麽,遠方明明不是這個方向。
顧斯玄找到王晴雪,只說了一句,好聚好散。然後讓她轉告王明陽,昨天的事,改日一定再算。現在坐在酒吧裏喝酒,不少女人來搭讪,平時很喜歡這樣的熱鬧,現在卻無端的煩燥,推開那些靠過來的女人。拿出手機打華瑾電話,卻是關機,想了想,她正在深山裏,怎麽會有信號。爸媽分居多年,卻也不離婚,從小,他就一直跟着華瑾長大。華瑾對他來說,是姐姐,像母親,更像是一種依靠;不管去到多遠的地方,不管做了多大錯事,總有個人會等他,告訴他沒有關系。點了煙,徐林莫,蠢貨!
“帥哥,抽煙對身體不好。”很漂亮的一個女人,本來就坐的不遠,這下移過來貼着他,拿下他的煙,很漂亮的一雙手。
要是以往,他顧斯玄一定會摟住美人,輕輕在她耳邊說,那不如你教我做一些對身體好的事情?酒吧氣氛正好,如此暧昧,自然是你情我願。
滾字到了嘴邊,忽然想起她說,斯玄,滾字真的很傷人呢,以後要禮貌啊,要禮貌。“不好意思,今天有事。”移過酒杯,轉了身體,繼續獨自喝酒。美女識趣,換了另一個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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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黑了很久,有些害怕,只是快步走着,不覺得渴也不覺得餓,還好叉路不是很多,也很容易辯認,追上黑夜他們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
“哇靠,你也真夠膽大的。怎麽不打個電話,我們等你一會兒就好了。一個人很危險你不知道啊!”黑夜看到我來,眼睛裏小火苗閃閃的,偏又一本正經的呵斥我。
看到他們,才敢停下休息,關掉頭燈,拿出水,“沒有帶手機。還好,這不是追上你們了嗎。”
“手機都沒帶?吵架了?”寒冰問。他年紀長我們一些,考慮的事情必然也會多一些。
“冰哥,我不想說。”拿出水瓶潤了潤嘴唇。
“好,我們不問就是。”
後面有幾個生面孔女孩子圍過來,“喂,剛剛那個是你老公嗎,超帥呃!”看她們的樣子像是在校學生。
我禮貌性的笑着,并沒有回答。
四古坐過來,“明天早晨日出的時候,蘆葦蕩很美。”
“你來過?”
“嗯,這是第二次。”
只能微笑,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今天自己也有心事并且很糟糕,沒有心思去安慰別人。
“上一次,是女朋友一起。”他語氣可能因為帶着回憶,讓人感到落寞。
“也許不是對的人吧。”是啊,不是對的人,就算一起度過再美好的時光,還是會離去,還是會獨自寂寞的。看了看天,月亮偶爾出來,偶爾又進躲進雲裏。山上有風,晚上霧氣很重,頭發變成一縷一縷的貼在臉上,但是晚上的山上是不安靜的,甚至,有些熱鬧。
“可是我很愛她。”四古像是難得找到個說話的人,想表達的欲望很強。
把背包放在腳邊,緊了緊沖鋒衣,身體靠在鄰近的石頭上,打算聽四古講他的故事。剛才冰哥說原地休息半小時,剛好能讓四古講完他也許從沒宣之于口的過往了吧。
“追了四年,畢業的時候她終于答應了我,并沒有恃寵而驕,也對我很好。她很要強,也很聰明,其實追她的人很多很多,我一直都沒想明白她為什麽會答應我。不敢想,也不敢問,想着能和她在一起就足夠了,也總是開心的。開始我們過的很辛苦,租民房,吃路邊,買廉價的生活用品,但是很幸福,至少我這樣覺得,我經常徒步,不管去幾天,回家的時候她一定會燒好熱水,然後給我按摩。有時候我在想,到底是上輩子做了多少好事,這輩子才會遇上她啊!”四古陷入回憶裏,臉上盡是些笑意,額頭上還有未幹的汗跡,也或許是半夜裏的露水,頭發一根一根很粗,有點長,風吹動他的頭發,就像他現在的笑容,讓人放松。
他看了我一眼,我回他一笑,示意自己有在認真聽。
“我升職升得快,她工作能力也很強,一樣上升的很快,我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她飯做的好吃,也很會變着花樣做各種各樣的菜式。”四古在我旁邊躺了下來。我一垂眼便能看到他的表情。
“她愛美,覺得徒步對皮膚不好,容易曬傷,劃傷什麽的,從不肯跟我一起出來。”
原來不是顧斯玄這小子一個人會這樣想。“後來呢?”
“後來,她跟我一起來了蘆葦蕩。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她說真美,這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麽美的地方。那時候,我向她求婚。”
“她拒絕了。”我說。
“你怎麽知道?!”
“如果她答應了,現在坐在你旁邊的,就不是我這個萍水相逢的驢友了。”
“是的,她說再等等,等她二十七歲的時候。我以為她這就算是答應了。”
“後來呢?”
“三個月之後,她懷着我的孩子,不見了。”
“那孩子?”華瑾聽不出這個故事的并因後果,四古像個當事人,但又太像個過客,從始至終,這故事的主角就好像只有那個女孩。
“是我的,她從不說謊。”
“那你找過她嗎?”
“找過,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不知道去哪裏了。也是到那時才發現,她和同學都沒有聯系,而我根本從來就不曉得她有哪些家人朋友。”
“沒有留下點什麽嗎?”
“沒有,一丁點兒都沒有。有時候我就在想,是不是做了一場夢,那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場夢而已,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麽她。”他的右手半撐着身體,伸着左手在半空中揮動。
“肯定是有的。”
“後來,我只能拼命加班,也更加喜歡徒步了,好像只有累了,累到死的時候,才不會想她。”
“為什麽還會來蘆葦蕩?”遠方霧蒙蒙的,萬家燈火倒映在天空,那裏不知道是誰的家,等待着哪個歸人,頭頂的天空遙遠而空靈,遠方低沉下去的地方,天空好像都快要接近地面。
“花花,我不找她了。” 他垂下手,輕輕拍打在石頭前的一株牛筋草上,“以她的能力,肯定會過的很好,也不管她有沒有生下孩子,我只要知道她還在這個世界上的某個地方,就好了,只要她還在,還存在着,和我呼吸着同一片空氣,就好了。她沒有說原因,沒有關系,我也不想了,只要她過得好就好了。我在這裏等她,如果有一天她願意回來,她的家還在。”
我想笑,也真的笑了,“真傻。”世上癡情人何其多,和絕情的人一樣多。
四古也笑了,那種讓人很輕松的笑,“花花,你不懂。”
“是,我不懂。只知道她有你愛着,是幸福的,而你愛着她,也是幸福的。她會回來的,四古,她一定會回來的。”我知道自己在撒謊,因為她的離開,也許正是因為四古,這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四古,但那個女孩始終忠于自己。可就算是撒謊,我還是想安慰他,就像,在安慰自己!有些時候,我們會希望別人哄哄我們,哪怕心裏知道那是假的。
四古沒有回答我,輕輕拔弄着牛筋草,我猜他是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中。
我有些累,閉上了眼睛,那個女孩,是愛四古的,但她最愛的是自己;錯了,應該這樣說,雖然她最愛的是自己,但她也是愛着四古的。大學四年,狂蜂浪蝶一堆,她卻并未把自己的羽毛弄髒一絲,而畢業時,千挑萬選,雀屏選中癡情又真心的四古。不管多久,她還是會回來的,只是那個腹中的孩子,不知道會不會長大成人。
不遠處幾個人聚在一起,吃着東西,手機上的燈光照在臉上,這山頂,大概早沒了信號,不知道他們想打電話給誰呢?半夜三更,更深露重時,想起的人會是誰呢?
華菁,我的姐姐,每次都讓着你;但這一次我也争了,卻輸給你。所以,希望你們能白首相依似如今。
休息了一會兒,冰哥說大家準備一下,再過五分鐘出發。我拿出護膝綁上,又拿了些面包給四古,自己吃了個蘋果。黑夜這時候挪過來,“花花,等下我們一起走吧?”
我搖頭,“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所以還是跟四古在後面走吧。”黑夜體力好,人又開朗,每次徒步,他都是領隊,走在最前面。
對講機裏傳出冰哥的聲音,“黑夜黑夜。”
他拿起對講機,“收到收到。”
“好了,出發。”冰哥一聲令下。
“四古,好好照顧花花啊!”黑夜用手臂抵了抵四古。
四古點頭說肯定的。
徒步隊裏,會有點“一幫一”的形勢,一個體力特別好的,會帶着一個體力差些的。我剛來時,黑夜就一眼相中我,“你好,我叫黑夜!”我點點頭,“你好,花花。”他笑,“你這名字,忒俗!跟我一樣,好了,哥以後都罩着你。”我看着面前這個陽光的男孩子,心裏笑,“謝謝。”不徒步的時候很少會聯系,只是偶爾在群裏說上兩句話,就像默契的搭檔一樣。
因為月色正好,隊伍走的速度不快;而且就時間上來看,我們上山的時候比預計時間用的少,所以現在走的慢一些。隊伍稍有分散寒冰就會讓大家報數,确保大家的安全。他們笑着說,人數沒少就好,只要別多了。然後就聽到有女生尖叫起來。
我和四古在後面相視一笑,這下知道怕了,夜徒都敢來,還怕鬼神?這荒山野嶺的……
雖然是天黑,但是月亮很亮,路稍微安全一點的地方,寒冰建議大家關掉手電,就着夜色前進,真的很美。雖然已是初冬,但沒想到深山裏還有些螢火蟲,有些山谷旁的碎石堆上鋪着一層一層的白玉蘭,很大很大一朵的花從樹枝上掉下來,滿滿的一地。
景色美的不像話,真的像仙境。四古很安靜地在旁邊不語,他大概是在想上次來的時候,那個女孩肯定也是贊嘆過樣的景色的。
淩晨四點多的時候,我們到達目地的——蘆葦蕩最高的山坡上,巨大的石塊嵌在崖邊上,他們把食物擺在地上,坐成一團,等着日出。
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日出,天慢慢地亮起來,東方的顏色從暗紅色慢慢變得亮起來,最後變成橙紅色,後來變暖明黃的一片,這時候太陽就從地平線跳出來了。剛出來的太陽,那種橙黃色的紅,就像要把人心熔化一樣,一陣風吹來,蘆葦飄飄蕩蕩,起起伏伏,我抱着單反,根本忘了拍照。
聽到旁邊的“咔咔”聲,才想起來舉起相機。忽然,我想,要是在這樣的景色裏遇到徐林莫,他會不會喜歡自己呢?如果先于華菁遇上他的話。這樣的美景裏,如果我們相遇。如果在這樣的美景裏相遇,他會不會喜歡我呢?
作者有話要說: 會不會?會的~~~~
徒步的看到美景的時候,眼裏什麽都是好美好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