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挂在了腰帶上,重新望向了歪歪倒倒的矮人,很明顯,剛才那一擊耗費了他很多體力,他那原本鮮紅的臉頰都變得蒼白如雪。
“你必須得休息,莫格。”
矮人并沒有理會我的話,而是吹響了手中的口哨,“黑光!出來!”
只聽見一聲野獸的怒吼,下一秒,一只純黑的野狼從漆黑的鐵軌那一頭竄了出來。
這頭狼大的出奇,我猜測它站起來能有我這麽高,它的皮毛黝黑發亮,牙齒異常鋒利,和它的爪子一樣,在末端帶着彎鈎。
當我看見這麽一頭兇獸跑近時,吓了一大跳。
“別怕,莎拉,那是黑光!”莫格拄着□□,嚷道。
那句話讓我提到嗓子眼裏的心髒慢慢跳回了胸口,“……這是你的新手下?”
那句問話讓黑光仰頭長嘯了一聲,從世界聆聽者中翻譯過來則是,“【野獸語】注意……措辭……莫格……我手下……”
黑光的話讓我一愣,下意識的去看矮人,而莫格則是尴尬的咳了幾下,掩飾性的撓着胡子,“我們……嗯……這個……咳咳,我們是夥伴……”
黑光龇出了尖牙。
“呃……我是說,我會是個很好的鏟屎官。”
黑光噴着粗氣的鼻孔頂到了莫格的臉上。
只見莫格一把摟住黑光的脖子,也不知道它們嘀嘀咕咕了些什麽,黑光才不情不願的蹲回地上,巨大的尾巴不耐煩的掃來掃去。
“我們确實需要幫助,夥計。”莫格悄悄從袖口裏拿出了巨鼠丢下的皮毛,彎腰将它放在了黑光鼻子下,“我們需要盡快捕殺它,否則,會有很多人受傷。”
黑光發亮的綠眼睛緊緊的盯在莫格的臉上,“【野獸語】發誓……我……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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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胡子發誓,那只巨鼠會是你的盤中餐!”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看見黑光狡黠的笑了,“【野獸語】散夥!蠢貨!”它大吼。
黑光具有少見的隐形本領,在高叫完散夥之後,它便跑出了地鐵站,不過半分鐘,它又悄悄的隐身回來了。
它在四周嗅了嗅,之後,毫無聲息的,它帶着我們到了最裏面的月臺,尖銳的爪子指了指房梁。
地鐵站的白熾燈非常奪目,所以,幾乎不會有人盯着它看,于是,那最亮的地方成了巨鼠藏身之所。
說實話,我擡頭看了一眼,可我依舊什麽也沒有看到,可這并不妨礙我朝那裏丢一個奧術球。只聽見奧術球在上面轟然爆炸,射出了如同針刺的紫色光芒,下一秒,巨鼠直接從房梁上摔了下來,帶着一聲尖銳的痛呼。
砰的一聲,巨鼠四爪着地,落在了我們面前,我注意到了它渾身被奧術球炸的發黑,可是,那并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它的後腿,鮮血淋漓,很明顯,剛才的凍傷湊效了。
一揮手,我手中銀白的冰槍便朝它呼嘯而去,而幾乎在同一時刻,莫格手裏的□□也轟鳴起來。
“老莫格要把你轟成渣渣!”
巨鼠惡狠狠的瞪着我們,在我們攻擊的一剎那,曲下後腿朝我們猛撲過來,那一瞬,我看見了它拖在空氣中的殘影。
“莎拉!朝你去了!”莫格大叫,“當心它的爪子!”
我立刻朝一邊避開,只聽見呼的一聲,一道寒光從我的側臉擦過,雪亮的白熾燈光下,我看見了自己的幾縷斷發在空中飛揚。
我的天!
“蹲下!”沒等我有所感慨,老莫格又大嚷了。
只聽見砰的一聲,莫格手裏的□□竟然朝我開火了!那麽近的距離,我甚至看見了槍口奪目的火光!
“嗷!”我大吼了一聲,立刻縮起脖子,那顆子彈似乎又是擦着我的頭皮飛過的。
不,這一次離我更近,我的頭皮都傳來了一陣火辣辣的感覺!
“吱!”巨鼠被打中了,一下子摔在地上。
“老莫格抓住你了!”拉栓,上膛,扣扳機,莫格的動作一氣呵成。
只聽見砰砰砰幾聲槍響,好幾顆子彈一一擦過了我的頭頂,耳尖,與手肘。
“莫格!”那一刻,我不由全身僵硬的朝他怒吼。
可是,矮人卻似乎比我更憤怒,“老莫格又沒有打中它!老莫格的點射竟然全部落空!怎麽會這樣?!”
我一愣,機械的轉過頭,目所能及,只見地上留着一灘血跡,而巨鼠又溜了。
☆、碩鼠(三)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你一定覺得這個名頭牛逼的不行,是麽?
可是,此刻,在這見鬼的子夜,如此牛逼的我卻被困在了暴風城的地鐵站裏,與我的老朋友矮人莫格一起,而困住我們的,是一只個頭足以與莫格比肩的大老鼠。
沒錯,你沒有看錯,我們随時都可能被一只老鼠捕殺。
此時,那只老鼠從莫格淩厲的點射中逃出了我們的視野,它的腿明明已經負傷,卻似乎一點兒也沒有影響到它那如風的速度。
我與莫格相對站着,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彼此的後背。
不期,潛行中的黑光蹭到了我的腳邊。
“你找到它了麽?帥小夥?”我壓低聲音問那頭大黑狼。
黑狼得瑟的晃了晃腦袋,帶着彎鈎的爪子朝中間的月臺一指,在那個方向,我瞥見了堆砌成山的貨物與包裹。
白熾燈把那些東西照的雪亮,而雪亮的背後,卻是濃黑的陰影。
“這樣可不是辦法!”莫格叫道,“我們尋找它并且攻擊它一次的時間裏,它至少可以撲咬我們三四回了!”
“我們……”說着,我忽然停住,因為,我的手指忽然摸到了行囊裏的一個冰冷的瓶子,那裏面裝着最後一瓶追蹤藥劑。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我道,“我們或許應該去尋求幫助。”
“呃?”
不動聲色的,我朝莫格使了個眼色,矮人愣了一下,随後,掏出一面鏡子,仔細的抹平了臉上的大胡子,“莎拉,我們走!那只無膽的鼠輩一定已經藏進了地洞,不敢出來了!”
洪鐘般的聲音未落,他擡腳朝中間的月臺走去。
“我猜也是。”聳了聳肩膀,我走到了站臺邊沿,忽然蹲下身去解開鞋帶,又重新系緊,做那些事情的時候,我眼角的目光可一刻沒有離開那堆貨物。
我暗暗的丈量了一下兩座月臺間的距離,那一邊堪堪在我的閃現術範圍邊沿。
此刻,莫格已經走到了那堆貨物旁邊,“你在幹嘛?趕緊跟上!”
“鞋帶松了,我這就過……”
我的話還沒說完,一團漆黑的影子已經從貨物之中升起,影子那反射着燈光的利爪正指向莫格的腦袋。
抓住它了!
我飛快的閃現到了中間的月臺上,寒冷的冰刺幾乎在同一時刻從我手心飛出,筆直的刺向矮人的頭頂,“縮腦袋,莫格!冰槍術!”
刷的一下,瞬發的冰□□了個空,可是,它上面帶着追蹤藥水卻成功的擦在老鼠的毛皮之上。
“魔法視覺!”深紫色的奧術光芒從我手心散開,将我的視野籠罩進了一片奇異的世界,在這片世界裏,所有能量波動都逃不出我的眼睛。
我在莫格右邊的柱子上找到了藥水發散出來的綠色的氣息,我立刻朝那邊一指,莫格槍膛裏的子彈立刻轟鳴着朝那邊飛去,可是,那本該命中的子彈卻比大老鼠的動作慢了一拍,深深的嵌進了柱子中。
在莫格的怒吼聲裏,只見那只大老鼠微微一躬脊背,下一秒,像閃電一樣朝前撲出,我根本看不見它的身形,只見一道碧綠的光在空中一閃而過。
“它往那邊去了!”我朝前一指。
“吼--”黑光從隐形狀态中拖出,像一顆漆黑的流星直撲過去,可是,縱使它那麽快,而且預判精準無比,它依舊慢了一拍。
大老鼠幾乎就是在它的爪子下一蹬腿,又飛上了半空。
“我看你現在往哪兒跑!”莫格大叫着,擡手便朝空中放了一槍。
那顆子彈似乎帶回了一點成果,當綠色記號往高處遁逃時,一截被高溫烤的漆黑的尾巴掉在了地上。
“吱吱吱--”大老鼠的怒吼在整個地鐵站裏回蕩。
“我們的預判都錯了,以那畜牲的速度,我們攻擊的落點應該朝前延伸至少一米。”莫格一面重新填裝子彈一面說道,“把它的位置給我,莎拉,老莫格這一次一定要把它轟成碎塊!”
我眯着雙眼擡頭看去,白熾燈依舊奪目,可是,穹頂卻空無一物。
那幅場景讓我心裏一驚,忽然覺得有一陣陰風拂過後腦勺,“它不在上面!”
“呃?!”
“冰霜新星!”
“吱!”一聲帶着憤怒與不甘的尖叫響在了我的身後,我立刻朝前奔去,可後腰還是被鋒利的東西劃出了一道火辣辣的痛。
劇痛,無力,麻痹,恍惚,一瞬間,無數的負面影響從我的血口蔓延到四肢百骸,我立刻捂住了傷口,另一只手飛快的從背囊裏抓出了解毒藥劑與極效恢複藥水。
一瓶。
兩瓶。
當我再次伸手去摸藥瓶的時候,卻發現,我的行囊裏已經空空如也了。
莫格的槍口不住的冒出火光,把大老鼠打的雞飛狗跳,可是,慌亂之中,他的成果少的可憐。
至少,我只看見一顆子彈打中了它,而且還是打在它的耳朵尖上。
“我們得盡快解決它!”休息了一下,我咬着牙開口道,“否則,我們會被它耗死!”揮手,我為自己釋放了一個恢複術,我想我是真的沒有一點牧師天賦,這個恢複術沒有讓我的傷口疼痛緩解哪怕一絲一毫。
我抱着黑光的腦袋,竭盡全力才重新站起來,“謝謝你,小夥子。”我拍了拍黑狼的頭。
魔法視覺中,我一路追蹤這那道綠色的記號,冷不防,與一雙血紅的眼睛對在了一起。
那是巨鼠的眼睛,它就在我們前方的柱子上,兇狠的朝我龇牙。
看樣子,它似乎已經意識到我用了某種方法,追蹤到了它的足跡。而它的第一目标,已經死死的鎖在了我的身上。
脊背一弓,它霍然在我的視野裏消失,我下意識的轉頭就跑。
莫格的□□幾乎在同一時刻轟鳴起來,很明顯,他射了個空,“莎拉!它在你頭頂!”
我立刻就地滾了一圈,那一刻,我幾乎感受到了一陣風尖嘯着從我耳邊刮過,可是,那不算完,就在我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巨鼠的身影已經在我的眼前飛速放大,它那尖銳的爪子幾乎要探到我的瞳仁裏!
那一刻,黑光咆哮着朝我撲了過來。
沒錯,你沒看錯,黑光的目标是我。
它離我很近,巨大的沖撞直接把我撞的滾了出去,直到大腿撞到月臺的柱子上才停下。
“黑光!”莫格在我身後驚吼了一聲,眼角的餘光告訴我,黑光的脊背被巨鼠拉出了一道深深的傷痕,血肉外翻,而兇手已經重新竄上了半空,如同流星一樣朝我撲過來。
“莎拉!跑啊!”莫格抱着昏迷過去的黑光,朝我咆哮,可是,在剛才的撞擊裏,我的腿受了傷,我甚至沒法挪動一下!
腐臭的風飛速接近!
死定了!
我不由的縮起了脖子,嘶聲大叫!
可是,巨鼠那堪比利劍的爪子卻沒有把我捅個透心涼,因為,一層金紅色的護盾忽然把我整個兒包圍起來。
那層護盾是那麽堅硬,它與巨鼠的利爪碰撞出了金屬才有的铿锵聲音。
巨鼠被狠狠的彈了出去,那一下撞擊看起來重極了,直接讓巨鼠跌到地上,掙紮了好幾下都沒能起來。
“深海明珠的護盾?”我不由的一愣,下一秒,擡手望向了護腕上挂着的明珠。
呵,有了這個,我還怕什麽?!
頓了一下,我抽出了背包裏的暴風城鐵棍氣勢洶洶的撲了過去,直把巨鼠揍得渾身是血,慘叫連連。
我們從那堆雜亂的貨物中找回了自己的R機,勞瑞娜在接到我的求救信息之後,第一時間趕到了地鐵站,救了黑光的命,至于那只巨鼠,它并沒有成為黑光的盤中餐,它被随後趕來的軍情七處成員逮走了。
“頭兒,那只巨鼠呢?”兩日後的清晨例會結束之後,我忍不住的問了頭兒肖恩一句。
當時,一縷明亮的光柱從狹小的窗外射進,正照在肖恩的頭上,讓他看起來有種很迷幻的味道。
聽見我的問話,他放下手裏的文件,看了我一眼,“你不會想知道它的現狀的。”他操着嘶啞的聲音說道。
“……好吧,它怎麽長得那麽大?”
“它算什麽,還有比它更大的藏在我們的城池之中呢。”
“還有更大的?!”
“那只更大的從我們的國庫裏挪走了不少好東西,足夠再武裝一只艦隊了!”
“……什麽?!”
“羅尓.沙東布雷克。”
“羅……羅尓.沙東布雷克?那不是人事部的主管麽?他什麽時候是老鼠了?”
“他利用職務之便監守自盜,收取賄賂,在自己家的地下室裏藏滿了黃金與其他稀奇古怪的東西,那只老鼠就是食用了他地下室裏的一種藥水才産生了變異。說到底,那只老鼠,也就是偷吃偷喝,做做不切實際的白日夢,而羅尓.沙東布雷克可是在搜刮民脂民膏,偷竊國家預算。你說他是不是老鼠?是不是比那只大老鼠還要大的碩鼠呢?”
“……沙東布雷克……”我沉吟了一句,那個姓氏讓我不由得想起了為了拯救安度因與我而燃盡靈魂的掘墓人邁瑞爾.沙東布雷克,想起了在聖光大教堂裏兢兢業業傳授聖光教義的聖騎士訓練師格雷森.沙東布雷克,那些光輝閃閃的名字讓我不由的嘆了口氣,胸中升起種難以言表的壓抑感。
無論多麽偉大的家族,總會有那麽幾個讓人蒙羞的名字。
“那麽,羅尓.沙東布雷克,他會受到什麽懲罰?”
肖恩陰森森的笑了,“你說,軍情七處是做什麽用的?”
我忽然覺得渾身一冷,我當然知道軍情七處是做什麽的,他做着許多見不得光的陰暗活。
暗殺,毒殺,刺殺,每一個詞都是血淋淋的。
☆、激流堡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此刻,我正乘着獅鹫飛翔在阿拉希高地那明亮的天宇之中,與我同行的,是暴風城的儲君安度因.烏瑞恩。
沒錯,你猜的很對,我們正趕往激流堡,為我的十代祖先朱利安.托爾貝恩尋找愛妻的墓碑。
不得不說,安度因的身份非常好用,以至于平常時間裏,眼睛都長在頭頂的避難谷地的奧斯萊特元帥都不得不低下了腦袋,并且在知道我們去向之後,非常貼心的給了我們一個通行符文。
“避難谷地無法為您提供人手,所以,你會需要它的,殿下,”面色嚴厲的元帥是個标準的久經沙場的老兵,他的站姿挺如标槍,聲音亮如洪鐘,“激流堡的東北城區是我們聯盟的地盤,把這個給他們看,他們将會不遺餘力的幫助你們!”
“感謝您,元帥。”
“但是,請您務必不要在那座廢城中多走動!西北城區已經被食人魔占據,最近,不少邪惡殘忍的亡靈骨頭們也經常出現在那一帶,而最危險的,要數南城區裏盤踞的辛迪加匪徒,那些膽小的奧特蘭克鼠輩打起仗來不行,但是在暗中下黑手卻一等一的在行!”
“多謝您的提醒,我記住了元帥軍。”
從避難谷地南邊的出口一路走上大路,再沿着大路往西北走,穿過一座石門,路過一座巨大的禁锢法陣以及一座水潭,你将在岔路口找到通往激流堡的路。
這段路可不短,當我遙遙看見激流堡那兩扇倒塌的大門時,夕晖已經籠罩了天空。
“我們把馬拴在路标下吧,莎拉,”在岔路口徘徊了一下,安度因提議到,“深入敵陣的時候,還是腳踏實地的感覺更好些。”
我朝他做了一個OK的手勢。
如你所知,激流堡是曾經人類社會的中心,是一座不遜色于暴風城的宏偉城堡。
它的城牆異常厚重結實,在沐浴了無數戰火洗禮之後,依然屹立不倒,只是那兩扇沉重的大門,在幾方勢力的對抗中,再也無法閉攏。
“說實話,這座堡壘已經喪失扼守交通要道的能力,為什麽那些人還要堅守在這裏?”仰望着城牆上探出的枯枝,我忍不住問道,“您看,殿下,那些箭塔上巨弩已經鏽死,根本拉不開,而且,巨弩的式樣非常古老,如果真的有敵來犯,它能提供多少火力?它甚至還不及站在城下的一名全副武裝的法師。城裏的激流堡軍隊,不,應該說是激流堡遺民們,他們應該去避難谷地與暴風城的軍隊合流,雖然谷地的選址讓人心中不安,但至少要比在這裏日日與辛迪加匪徒對峙安全的多。”
“不,莎拉,”,安度因輕聲道,他停住腳步,仰望着那高大十幾米的鉛灰色城牆,“那些激流堡的軍隊……”
“遺民,殿下,他們根本沒有成建制。”
“……好吧,遺民,那些遺民們留在那裏,并不是因為這裏是一座要塞,而是因為,這裏曾經是他們的家園。”
“……因為這個?”
“莎拉,在人心中,最讓人固執堅守的無非是兩樣東西,信仰,仇恨。因為信仰,這些激流堡軍人……”
“遺民。”
“呃,遺民相信自己的國家終有一日會重現繁榮,所以,他們一代代堅守在自己四分五裂的家園裏。聖光在上,願他們能取得最終的勝利。”
“說道信仰……因為信仰,那些暮光教派的人一次次的在艾澤拉斯大地上興風作浪,可見,信仰有時候是混淆視聽的幕布,不是什麽好東西,不是麽?”
“暮光教派麽……”重複了一下,王子忽然側頭望向我,眼神非常的清明,“莎拉,曾有人對我說過,信仰是一種心靈寄托,它讓我們心中充滿前進勇氣。它本無正邪之分,只在于我們想從信仰中取得什麽。聖典上說,我們的心正義,那麽,我們的信仰将充滿光輝,我們的心邪惡,那麽,我們的信仰将充滿陰晦。可是,誰又知道,你眼中的陰晦會不會是他眼中的光輝呢?”
那段話讓我一愣,不由的盯緊了王子的雙眼,“……這是本尼迪塔斯大主教對你說的?”
安度因很坦然的回望着我,“對。”
“你真的是安度因,而不是被什麽奇怪的東西附身了?”
“……對。”
“你……認為本尼迪塔斯大主教說的對?”
“……對。”
那一刻,我盯着他,他也望着我。
說實話,我知道小王子極為尊重那名背叛了聖光投入古神懷抱的大主教-本尼迪塔斯,但是,我也想不到他受到了他如此深的影響。
只是,這種影響似乎……似乎并不壞。
因為,我忽然想起了那名名為法弗蘭的暮光之王。
他信仰的古神被艾澤拉斯大多數人唾棄,被認為是毀滅世界的源泉,代表着這世界上最肮髒的誘惑,可是,至少在我眼前,就是這個邪-教小頭目,他拯救了四五名被山體滑坡壓住的人們的性命。
他還救過我的命。
信仰真的有好壞正邪之分麽?
好壞正邪會不會只在人心?
“你真的認為我不會把你的言行上報?”沉默了一會兒,我忽然認真的問道。
安度因看了我一會兒,忽然,嘴角露出了微笑,“對。”
“擁有自己的信仰,卻不盲信,你是個理智且充滿智慧的人,安度因。”我由衷的開口,又在他紅着臉剛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搶了一句,“不過,您一定要好好賄賂我!就一頓大餐吧!我要十六斤重的大龍蝦和飛行虎皮絲足魚生魚片!”
激流堡大門之內,是一條寬闊的,可供四匹駿馬并行的石子大道,直通皇宮。
這條大道,将偌大的城池分為了南北兩片。
安度因先我一步踏了進去,“當心,”他低聲囑咐,警惕的望着道路兩旁生滿藤蔓的牆壁,“我們從前面的小門往北,盡量不要和辛迪加匪徒沖突,記住,他們穿黑衣。”
“嗯。”
卡啦一聲,我也踏進了城門。
說實話,這道大門似乎真的有種魔力,當我踏入其中的時候,先前那種閑适的心情竟然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緊張與壓抑。
暮色之中,城池很昏暗,可是,這并不妨礙我看清藤蔓上挂着的斷箭與牆壁上被刀劍砍出的溝壑,在幹燥的沙地裏,還殘留着紫黑色的血跡,風一吹,便散發出如同鐵鏽的味道。
由此可見,這座城池裏發生的沖突非常嚴重。
四周沒有一星半點篝火的光芒,安靜的如同墓地,我亦步亦趨的跟在安度因身後,手裏雪亮的寒光忽明忽暗。
那座小門離我們不過五十米,可是,我覺得我朝它走了一萬年。
“不對勁,安度因。”我壓低聲音說道。
“我發現了。”王子的脊背緊繃如鐵,他一手緊握着沉重的權杖,一手緊攥這同行符文,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小門口,“有人麽?我們……”
話沒說完,他倒抽了口氣,三步并作兩步奔了進去。
“安度因!”我吃了一驚,立刻提起法杖追了上去。
道路一轉,那一刻,當我看清門內的那一刻,我只覺得頭發都倒豎了起來。
因為,我看見小門內躺一地人,他們穿着激流堡的軍服,手握□□或是弓箭,或俯卧或仰躺,一動不動。
他們,都死了?!
此刻,安度因正小心的抱起了門口一名士兵的腦袋,讓他枕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伸手,安度因探了探他的鼻息。
“怎麽樣?”我快步走道了王子身邊,躬下身,擺出了防禦的姿勢。
“還活着,只是昏睡過去了。”他籲了口氣,低聲回答。
那句話讓我也舒了口氣,下一刻,卻豎起了耳朵,眼睛不住的朝四周張望,“這是怎麽了?這裏遭受了襲擊?”
“他們都是在瞬間,被大範圍的睡眠魔法催眠了。”
那句話讓我不自覺張大了嘴,回頭,我望向了小門之外,在那一邊,在大道的那一邊,城池和這裏一樣的死寂。
聖光在上!
這需要多麽強大的魔法才能把一座城池的人都催眠過去?!
☆、古神結晶(一)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墨色漸濃的此刻,我與安度因步入人類曾經的國都-激流堡。
可是,這座被幾方勢力割據的城池卻陷入了死寂,城裏所有的生物都中了一種強烈的催眠魔法。
我低聲念起咒語,随即,紫色的奧術光芒在掌心一閃,“魔法視覺。”擡頭,我朝城池裏四下看了看,只見東北角上空還殘留着劇烈的魔法波動,“在那邊,安度因!”
穿過狹隘的街道,通過一座古舊的石門與一座頗有年月的石橋,一條陰暗的石板小路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路邊搭着結實的木架,濕漉漉的藤蔓纏繞其上,将最後的一絲暮光也攔在了外面。
我注意到了小道前的昏暗燈柱,那如同扭曲火焰的雕花正是墓園燈柱特有标志。
“是指引之燈。”安度因撫了撫燈柱,低聲道,“前面就是墓園了,想必那些人催眠了整座城池的人,就是想在裏面找到什麽東西。”
“你還記得麽?安度因?暴風城的墓園也曾被他們盜竊過,別告訴裏面的人是天災餘孽,噢,別告訴我他們到這裏來找阿爾薩斯的遺體了。”
“如果是這樣,那麽,他們永遠也找不到。”
那句話讓我忽然好奇起來,“阿爾薩斯的遺體究竟藏在哪兒?”
“呃……莎拉,請原諒,這個我無法告訴你。”
“好吧,反正我也沒興趣……”話還沒說完,墓園裏忽然傳來了巨大的倒塌聲,我立刻閉上嘴,與安度因相互看了看,下一秒,一齊朝墓園奔去。
我們在小路盡頭的綠蘿從裏找到了一處濕漉漉的藏身之所,透過交叉橫生的藤蔓縫隙,我可以清楚的看見墓園裏那一座座灰暗的沉重的墓碑。
其中的一座已被人挖倒了,而始作俑者就站在旁邊,一腳踏在石碑上。
那可是我們的老熟人,佳利娅.米奈希爾,這見鬼的女人又在這裏做什麽?!
“你們幾個人最好手腳快一些,在魔法卷軸失效之前,我們必須拿到古神結晶!否則,你們知道有什麽後果!”她傲然催促着自己的手下,而她的手下,是八名背着鐵鏟蒙着面孔的男人。
“殿下,您确定在這裏?”其中的一名問道,“為什麽托爾貝恩的王城裏會有古神結晶?”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索拉丁大帝的冒險之旅了,他可是挖到了不少好東西。我小的時候,還收集裝訂過他所有的冒險日志。”
“可是殿下,掘墓是會遭神罰的啊!”另一名瘦小的男人遲疑的道。
“神?”佳利娅冷笑了,“神是什麽?那些愚蠢的聖光?動辄要毀滅我們的泰坦?還是那些惡心肮髒的古神?噢!最好別告訴你認為是那些軟弱無用的英靈,你要是敢說是,我就把你塞進墓地裏!”
“呃……”
“總有一日你會知道你的顧慮有多可笑!因為,神就站着我們的背後!不,我們每個人都是艾澤拉斯的神,到時候,我們将不會再有痛苦,不再害怕,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她的話迎來了那些拿着鐵鏟的男人們揮手大吼,很明顯,那陣吼聲讓她很受用。
“如果你們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就快做事!我們的準備工作非常繁雜,古神結晶只不過是我們通往極樂的一環而已!”
“可是……”剛才遲疑的那名男人又遲疑着開口,可沒等他“可是”出一個名堂,佳利娅已經打斷了他。
“如果你還有廢話,皮爾利,我不介意把你扔回給凡妮莎那只母狗,我知道她對你頗有意思。”
“殿下!”被稱為皮爾利的男人叫到,但終究還是什麽抱怨也沒有說出口,“我會聽從您的任何命令!”
“那麽,上前,這第一下讓給你了!”
皮爾利擰了一下眉頭,下一秒,還是無奈的走到了墓穴旁,只見他緊了緊手指,下一秒,高高的舉起了鐵鏟用力的鏟了下去。
“嘿呀!”
“安度因,你聽見了麽?”我一面看着那些挖掘墓穴的餘孽們,一面低聲道,“古神結晶是什麽玩意兒?是不是回溯之瞳的靈魂結晶那樣的東西?”
“不,莎拉,它們有本質的不同,”安度因趴在我身邊,悄聲回答,“靈魂結晶是古神的意志與靈魂凝結出的精華,而古神結晶是由古神身上剝離出的力量凝結而成,是純粹的力量。”
“古神的力量麽……想想都是可怕的東西。不過,這夥孽障找這種東西,他們想幹嘛?”
“我猜不出,但是,無論他們想幹什麽,我想都不會是好事,莎拉,我們不能讓他們得逞。”
“嗯哼,你剛才給奧斯萊特元帥發出的消息,他收到了麽?”
只見安度因悄悄摸出了R機,屏幕上,代表着奧斯萊特元帥的紅點正在朝激流堡的方向靠近,看樣子,大約已經到了禁锢法陣旁,“他們到這裏還需要一段時間,我們得把這些餘孽拖住。至少,不能讓他們帶走古神結晶。”
“【亡靈語】你們兩個在這裏做什麽?!”就在我們凝神注目餘孽們挖掘墓地的時候,一個嘶啞的聲音如同晴天霹靂響在了我的耳邊。
那聲音讓我與安度因下意識的從隐蔽的地方跳了起來,等我看清楚來人那一身黑袍之後,直接叫出聲,“拉法耶?!”
聲音剛出口,我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是,一切都晚了,幾乎是同一時刻,眼角的餘光告訴我,佳利娅已經看見我們了。
她驚詫的瞪着我們,剛張開朱紅的嘴唇,墓穴下忽然爆出了一陣歡呼,緊接着,那些手握鐵鏟滿身爛泥的男人們從墓穴裏魚貫跳出。
“我們找到了!殿下!”皮爾利懷抱着一個燙金的紅木盒子大叫,下一秒,非常狗腿的湊到了佳利娅身邊。
可佳利娅沒有接木盒,只是望着我們,這讓他那些手下們也注意到了不對,頓時,一雙雙滿懷惡意的眼睛落在了我們身上。
“我們有客人了!”佳利娅獰笑起來,“瞧!那不是暴風城的安度因.烏瑞恩王子殿下麽?!”
“喔!那可是頭大肥羊!”她的一名大個子手下扯着粗狂的聲音叫起來,“他值多少金子?殿下?”
“我們可不需要金子,龐波,我們要用他換一點深藏于暴風城寶庫裏的稀有玩意兒了!”佳利娅說着,忽然擡手一指,“逮住他們!”
“吼!”
我得說我們的處境糟透了。
加上拉法耶,我們只有三個人,而我們身後則跟着九個揮動着兇器如狼似虎的追兵。
“我們被你害死了!爛骨頭!你說你到這裏來做什麽?!啊?!做什麽?!”我一面朝前狂奔,一面大吼,我跑的那麽快,以至于我覺得迎面而來的風都吹痛了臉頰。
拉法耶可沒有世界聆聽者,他當然不懂我的話,可那并不妨礙他一面狂奔,一面大罵,“【亡靈語】小胸妞,見到你就沒好事!你們害死了我的老師!現在還要害死拉法耶大爺!拉法耶大爺跟你沒完!”
說話間,我們已經跑過了石橋,面前的道路忽然一窄,再也容不下我們三個人并排狂奔。
就在那時,拉法耶一扭屁-股,直接把我和安度因撞到了道路兩旁凹凸不平的下水道上,“嗷!你搞什麽?!”我沖着拉法耶遠去的方向怒吼。
可回答我的,只有他後腳跟揚起的灰塵。
幸好,這兒是個三叉路口,我與安度因相互看了看,分別朝兩邊跑去。
“你要當心!莎拉!”安度因在我身後大叫,聲音越來越遠。
“你們兩個去收拾那把骨頭,龐波,你去搞定那個丫頭,其餘的人,給我去追烏瑞恩家的小兔子!”佳利娅在岔路口大叫。
“吼!”
我選擇的這條路,是一條環着幾棟兩層樓房的小路,越到房子背後,路面就越窄,空間就越小,空氣就越潮濕。
這地方應該比較适合冰霜法術的發揮。
這麽想着,我停下腳步,猛然轉回身。
一直緊追于我身後的大個子龐波也猛地停住了沉重的腳步,“小丫頭,你最好站在那兒別動,別逼龐波打斷你的腿。”五步之外,他抖了抖肩膀,鼓出了誇張的肱二頭肌。
我朝他笑了一下,開始頌咒,雪亮的光芒如同初生的太陽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
“是個小法師。”龐波兇惡的眯起了雙眼,“讓我來告訴你,在戰士面前,這麽近的距離施法是在找!死!”最後兩個字,他是咆哮出來的。
那一刻,我充分的見識到了戰士的沖鋒技能,那簡直就是扭曲時空,瞬間,便将他那巨大的拳頭送到了我的鼻尖。
如果被他打到,我肯定要頭破血流!
那個想法讓我尖叫一聲,立刻停住了寒冰箭的法術。
“閃現!”光影變換,我一下子到了龐波背後,可是龐波似乎是個久經沙場的老手,他頭也沒回便狠狠的一跺腳,戰士的雷霆之怒讓深沉的大地也顫抖,桀骜的電光也服從。
那一瞬,無數如同銀蛇的雷霆爬上了我的雙腿,腰身,把我全身都電的發麻,幾乎無法邁開腳步。
此刻,如同巨人的龐波才轉回身,一步步獰笑着朝我走過來,順便還壓了壓手指骨節,那咯啦啦的聲音我的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你,你,你要是敢打我……”
“你要是老實點,我自然不會打你。但是,如果你敢耍花樣,龐波可不介意教你做人!”
八步。
七步。
糟糕,這樣下去可要被逮住了!
六步。
五步。
要不要跟他拼個魚死網破?!
四步。
三步。
那短短的幾秒鐘,無數的想法掠過我的腦海,可忽然之間,我想到了點什麽。
你看,這麽近的距離,已經是冰霜新星最堅固的範圍了。
“你敢不敢站在那!”我忽然朝龐波大喝,果然,那頭蠢貨停下了腳步。
“呃?”
咬了咬牙,我一揮手,翻滾的白氣如同沖擊波從我的腳下撲出,在接觸到空氣的剎那,凝結成最堅固的冰層。
“噢!”龐波一下子被制在了原地,被打臉的憤怒讓他的頭發倒豎,“你真的敢在龐波面前玩花樣?!小丫頭?!你會後悔的!”
我飛快的跳上了冰層,從冰面上遠遠的滑了出去,“小看一名法師,你也會後悔的!”
雪亮的寒光又開始凝結,這一次,破風而去的寒冰箭成功的砸在了龐波的肩膀上,瞬間便在他身上凝結出了一層薄冰。
可是,他立刻抖了抖身體,把那層冰棱抖掉,張嘴,他剛想吼點什麽,第二枚寒冰箭已經到了嘴皮邊,在他那驚恐萬分的表情中,狠狠的插進了他的嘴裏。
“嗚噢!”只聽見他似怒似悅的吼了一聲,下一秒,直挺挺的朝後倒了下去。
我能肯定他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
轉身,我飛快的從房子後面跑了出去,畢竟安度因身後還跟着一大堆追兵,我得去幫他。
小路一彎,我從房子的陰影裏跑了出去,下一秒,我正看見安度因帶着一大群人從對面的房子後跑過來,他腳步沉重,氣喘籲籲,也不知道帶着那群人跑了幾圈了。
“逮住他!逮住他!”
“好酒在向我們招手!”
“我們是艾澤拉斯的神!”
他身後的追兵倒是精神抖擻,活蹦亂跳。
看見我忽然出現,他們所有人明顯都吃了一驚,在他們止步的剎那,我忽然猛沖過去,一把把皮爾利手裏的木盒子搶了過來,順手在他額頭上狠狠一砸。
“嗷!”皮爾利和龐波一樣,直挺挺的朝後倒下,不再動彈。
轉頭,我沿着拉法耶逃跑的方向就跑。
“想要麽?”我一面在石子路上狂奔,一面揮着手裏的盒子,大喊,“想要就來追我啊!”
☆、古神結晶(二)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哪怕我只是外圍成員之一,我也經過了一系列可以說是嚴苛的考核,體力考核自然是其中的一項。
此時此刻,我是多麽感謝自己還算優良的體力,它讓我有足夠的精神帶着身後一群追兵在暮色掩埋的激流堡中橫沖直撞,我能自豪的說,在逃跑上,我做的比安度因.烏瑞恩王子要好得多,你瞧,至少我沒讓那些時不時從後面飛來的鐵鏟石子打中一下!
“閃現術!”光影變幻,我已經到了這條小路盡頭的拐彎處,扶着那粗糙的牆壁,我大口的吸了幾口氣,惡意的朝那些氣喘籲籲的追兵們搖了搖食指。
“臭丫頭!你你你別跑!”追在最前方的佳利娅憤怒的大叫,她反手拿下了背上的□□,可是,在她按下扳手之前,我已經果斷的拐彎,繼續朝前奔去,而那只落空的□□只是帶着一路破空的風聲,根本不知所向。
“大嬸!別廢話!有本事就追上來!”
“追!”一聲怒吼,我身後再次響起了轟隆隆的腳步聲。
其實,我也是強弩之末,力量随着我不斷邁動的雙腿在飛速的流失。
每跑過一條街道,我便會感覺自己的腿重了一分。
每繞過一座噴泉,我便會感覺自己的頭暈了一分。
一棟棟房屋被我甩在身後。
一顆顆大樹被我甩在身後。
一堵堵矮牆被我甩在身後。
我若不是一名法師,我若不會閃現術,我現在大約已經被身後氣勢洶洶的追兵們逮住狠揍了。
見鬼的!奧斯萊特元帥的人還沒有到麽!
見鬼的!安度因還沒有趕上來麽!
見鬼的!拉法耶到底跑到什麽鬼地方去了!
見鬼的!我的魔法要見底了!下一個閃現術根本釋放不出來!
終于,在一個三岔路口,我一頭栽倒在路邊的一座葡萄架下,再也跑不動了。
“【亡靈語】精神控制!你現在要為拉法耶大人狠揍他!”不期,從葡萄架那邊傳來了亡靈牧師嘶啞的叫喊。
我立刻抓着葡萄藤爬了起來,藤蔓簌簌作響,在抖動罅隙裏,我看見狼狽不堪的拉法耶正在竭力控制一名佳利娅的手下,讓他擋在自己身前,與另一名男人扭打成一團。
此刻,精神控制明顯已經抽空了他所有的魔力,那束縛着戰果的精神絲線在他手中若有若無,而他控制的提偶在不斷的挨打,眼看着就要暈過去了。
“臭丫頭!把盒子給我!不然,你沒有好果子吃!”就在那幾秒鐘的時間裏,劇烈喘氣的佳利娅已經帶着他的手下圍了過來。
她的面罩已經在奔跑中被風吹走了,所以,在那昏暗的月光下,我能清楚的看見她那并不年輕卻依舊妖冶的臉蛋上讓人頭皮發麻的愠怒。
那個神色的意思很明顯,不管我聽不聽話,我肯定都得挨揍。
朝後挪了一下,脹痛的骨節讓我确定自己确實再也站不起來了,“我保證,保證不跑了……”我舉起雙手,用力喘着開口,又在佳利娅露出獰笑的剎那補了一句,“這玩意可說不準會自己飛!”
掂了掂手裏的木盒,我咬緊牙關,忽然,竭盡全力把它朝拉法耶扔了過去,“骨頭!不想死就帶着它跑!”那句話喊的聲嘶力竭!
只聽見呼呼呼的破風聲,木盒子精準的砸到了拉法耶的懷裏,把他的精神控制直接打斷,“嗷!”那一刻,拉法耶吓了一跳,他眼窩裏蒼白的火焰狠狠的一閃,“【亡靈語】小胸妞,你作死!”
“跑啊!”我用力的朝他揮了一下手。
我确定,直到這時,一心一意施法的他才注意到十米之外,我這兒站着的一堆人。
再也沒有廢話,他抱着盒子,轉身一扭一扭的跑走了,那方向依稀是我來時的方向。
佳利娅憤怒了,看樣子她确實很想好好教訓我一頓,可是,那個盒子的價值似乎遠遠在我之上,怒視了我一眼,她轉身便帶着手下朝拉法耶追去。
“殿下!您看,那個跑過來的是不是暴風城的王子……”遠遠的,在昏暗裏,我聽見佳利娅的手下氣喘籲籲的大聲問。
“閉嘴!”回答他的是佳利娅暴躁的聲音,“先拿回古神結晶!否則,耗費了那位殿下大半法力才制作出來的催眠卷軸就被白白浪費了!我絕不會原諒這種事情發生!”
“是是是……”
“快追!”
“聖光啊,請賜予我力量,燒盡眼前的罪惡!神聖之火!”昏黑的街道忽然傳來了安度因的頌咒聲,緊接着,一道明亮的火蛇竄上了半空,也不知道繞在了哪個倒黴鬼的身上,把他燒的慘叫不止。
“噢!我的腿!我的腰!嗷嗷!殿下,救救我!”
“聖光啊……”混亂中,我聽見安度因的頌咒聲再次響起。
“瓦裏安的兒子!”佳利娅的怒吼響徹天宇,“看看是你的咒語快,還是我的弓箭快!”
只聽見一聲利器破空聲,我看見安度因從那條昏黑的街道裏給撞飛了出來。
“呃啊--”他重重的落地,半天沒能掙紮着站起來。
“安度因!”我立刻咬牙起身,朝他跑過去。
此時,街道裏還是亂作一團。
“救救我!殿下!救救我!我看不見了!天哪!我看不見了!”
借着神聖之火殘留的光芒,我看見佳利娅正用力的踹着那名向她求救的手下,“松開我!廢物!再不松手我要揍你了!”
“哎呦!”
“別管這廢物了!先抓住那把爛骨頭!”
“是!”
黑影在街角一轉,佳利娅帶着她的手下消失不見。
我強撐着一口氣把癱在地上的安度因給架了起來,坐到了路邊一塊還算平整的石頭上。
做完了那些事,我只覺得我也快暈過去了,“你可真重,殿下……”
“……抱……抱歉……”安度因虛弱的回答,只聽見他斷斷續續的頌咒,半晌,一道明亮的聖光從天而降,瞬時讓他的氣息強烈了許多,也趕走了我身上刻骨的疲勞。
此刻,在昏暗的街區那頭,我聽見拉法耶已經被追的雞飛狗跳了。
“再休息一下,我們必須去幫他。”深深吸了口氣,我說道,順手掏出了背囊裏的繃帶,為他包紮手臂上的擦傷。
王子點了點頭。
“他們好像十分緊張古神結晶。”
“古神結晶十分稀有,可以說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只是不知道索拉丁大帝珍藏于此的是哪一位……”說着,他忽然停住,下一秒,與我異口同聲,“回溯之瞳!”
“聖光在上,如果不是有索拉丁大帝剝離了回溯之瞳的力量,我們或許早已喪命于那座密藏裏了。”好半天,安度因才心有餘悸的出聲。
我将繃帶用力打上了節,“一個失去了力量的回溯之瞳尚且把我們打的滿地找牙,你說,當初索拉丁大帝他們面對的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怪物”
“或許不會亞于我們曾打敗的克蘇恩,尤格薩隆,亞煞極……”
那些灰暗的名字讓我忍不住搓了搓發涼的胳膊,“感謝運氣。但是,說起來,這夥天災餘孽觊觎着一個不亞于古神的半神留下的結晶,這件事讓人不寒而栗。”
“我們必須阻止他們得到古神結晶。”
“也必須弄清楚這件事。”
話音未落,安度因忽然擡起頭,朝我後方看去,我們靠的很近,所以,我清楚的看見他那湛藍的雙眼裏忽然浮起了一絲狡黠的笑,“莎拉,你剛才說什麽來着感謝運氣!”
我不由的一愣。
只見安度因站起身,幾個起落,站到了剛才拉法耶釋放精神控制的地方,在那裏,那名被拉法耶控制的倒黴男人剛剛從昏睡中蘇醒。
安度因在他面前蹲下身,手中的暗影光芒忽隐忽現,“你們找古神結晶做什麽”
直到這時,那名男人似乎才真的清醒過來,他猛地坐起身,額頭和猝不及防的安度因撞在了一起。
只聽見一聲讓人牙酸的碰撞聲,那兩個笨蛋一同哀嚎着朝後倒下,而與他們一同哀嚎的,是街區深處的拉法耶。
不能再拖了。
深深吸了口氣,我從背囊裏抽出晚餐剩下的一根暴風城鐵棍,走了過去。
“讓我來吧。”将頭頂這大包的王子朝後推了一下,我站到了那名在地上痛呼不斷的男人面前。
在月光下,我看見他有一張非常年輕叛逆的臉。
我用暴風城鐵棍在他的肩膀上敲了敲,“你叫什麽”
“老子叫做非!”
“你們找古神結晶做什麽”
非甩開額前的劉海,非常輕蔑的瞪了我一眼,“你以為我會告訴你臭丫頭……噢!”
他之所以哀嚎一聲,是因為我的暴風城鐵棍狠狠的捅在了他肚子上,把他後面我不太想聽的話堵回了他的嗓子眼。
“你們找古神結晶做什麽”頓了一下,我又問道。
“呃……你敢打老子!你會後悔的,等老子……噢!”
這一次,我下手比上一次還要狠,直接揍得非從嘴裏噴出了酸臭的胃液。
很明顯,非的那副慘象讓安度因有所不忍,但是,他什麽也沒說,只是微微偏開了頭。
我滿意的将暴風城鐵棍在手裏掂了掂,用眼角瞟着非,“你們找古神結晶做什麽噢,其實你不用回答的,我還有很多其他的手段沒開始用呢!我的頭兒名叫肖恩,他教過我一種把活人指骨骨頭一節節拆開在結上再拆開再接上并且讓人全程精神亢奮不會暈倒的法子,說實話,我還沒操作過,很想試試……”
“不不不!”非的臉已經變了形,“我說!我說!我只知道那位殿下把古神結晶叫做誘餌,據說,要把真神帶來這個世界上!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那句話讓我的臉色一變,“你騙我”
“沒有!我真的只知道這個!”
“以你們的真神發誓!”
“我以□□義發誓,我發誓我說的都是實話,如果有一個标點符號是假的,就,就,就讓我喝醉後從薩多爾大橋上摔下去!被野狗咬死!被……嗷!”
沒等非說完,我的暴風城鐵棍再次捅在了他的肚子上,這一次,直接把他揍暈了。
我猜,直到這笨蛋陷入昏迷他也不知道其實說了實話,他照樣得挨打。
收回了暴風城鐵棍,我擡眼望向了安度因,那一刻,我霍然發現那名小王子的臉色有點不太自然,忽然之間,我覺得我也有點兒不自然了。
沉默。
“……呃,抱歉,我讀過一些關于刑訊的書籍……這樣是最快的方法……”也不知道出于什麽心态,我解釋道,甚至在解釋的時候都不敢去看安度因的臉。
心髒在怦怦亂跳,我期待着他能說點什麽。
沉默。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有點兒情緒低落,就在那時,就在我準備默默的走向昏黑城池深處的時候,一聲疲憊的嘶吼忽然劃破了夜色,“【亡靈語】你,咳咳咳,你們有完沒完!啊!再逼拉法耶大爺,拉法耶大爺就,就和這個破盒子同歸于盡!”
☆、古神結晶(三)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此刻,我正在夜色籠罩的激流堡中和一夥天災餘孽周旋。
好吧好吧,實際上,此刻與那夥餘孽周旋的,是拉法耶。
亡靈牧師被那夥餘孽逼上了城西的鐘樓,隔着兩條街我都看見了他那雙燃燒着蒼炎的雙眼在樓頂的邊沿上絕望而憤怒的閃耀。
他高托着裝着古神結晶的木盒,另一只高舉的手裏暗紫色的靈魂烈焰已經熊熊燃起,“【亡靈語】都給我後退後退!”他朝面前逼近的人群大吼。
“【亡靈語】不!”就在我一面朝那邊狂奔一面暗自想他們語言不通無法交流的時候,鐘樓頂上傳來了佳利娅的叫聲,她竟然操着有些生硬的腔調說出了亡靈語!
“【亡靈語】盒子,我。你,走!”
世界聆聽者翻譯過來的話讓我差點兒一頭栽倒在地,誰來告訴我,那名公主是怎樣掌握了發聲方式和人類根本不在一個位面的亡靈語的發聲方法?!
沒等我想出個所以然,拉法耶嘶啞的叫聲已經乘着冰冷的風傳了過來,“【亡靈語】你以為拉法耶大爺好騙?!剛才,大爺我沒有拿着盒子,你照樣想要大爺的命!”說着,拉法耶又朝後退了一步,頓時,半只腳都踏空了,他即刻朝後仰了一下,很明顯,那種差點跌下萬丈深淵的錯覺刺激到了拉法耶,瞬間,他手中的靈魂之火如同游蛇直竄半空,“【亡靈語】後退!這玩意是個不穩定的魔法物品是不是?!拉法耶大爺的靈魂火可以輕易的燒化它!”
“【亡靈語】不!不不!”那個動作吓了佳利娅一大跳,她立刻張開手攔住了自己朝前逼近的手下,“【亡靈語】我,發誓!你,走!”
“【亡靈語】我走?!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大爺效忠的希爾瓦娜斯陛下最恨的就是你們這些和天災勾勾搭搭的家夥!而且,”拉法耶飛快的朝鐘樓下掃了一眼,更加鄙夷的大叫起來,“【亡靈語】你在樓下還安排了兩個手下,你肯定是準備給大爺來個突然襲擊,是不是?!”
一陣沉默,我忽然聽見佳利娅在鐘樓上冷冷的開口道,“【亡靈語】那,就,死!”
只聽見嗖的一聲,站在鐘樓邊沿的拉法耶驚叫着從樓頂翻了下來,那襲獵獵黑袍就像斷了翅膀的大鳥,一路栽下來。
“【亡靈語】嗷!!見鬼!拉法耶大爺又沒帶輕羽毛!”
那景象讓我與安度因更快的朝那邊狂奔,而我們的面前,在那座鐘樓的大門前,已經有兩名天災餘孽手握着鏟子,嚴正以待。
只聽見嘩啦一聲,裝着古神結晶的木盒首先落地,那一刻,我看見了一道非常亮眼的光在盒蓋邊沿一閃而逝。
緊接着落下來的,是拉法耶。
“命運的絲線啊……”安度因飛快的頌咒,揮手之間,一道雪亮的銀線纏到了拉法耶的腰間,硬生生的将他從離地面上僅僅半米處給拉回到我們身旁。
“【亡靈語】我欠你一次!安度因.烏瑞恩!”拉法耶在半空裏手舞足蹈的大叫。
“閃現術!”光影變幻,我出現在了那兩名餘孽們身後,蹲下身,我飛快的收拾了一下摔開的盒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一剎,我在盒子裏看見了一枚滴着血的金紅色弓箭正蓄勢待發,并在我有所反映前筆直的射穿了我的瞳孔。
“噢!”鮮血淋漓的感覺我飛快的後仰了一下,下意識的用手去捂眼睛,可是,我的眼睛完好如初。
再次望向盒子時,我發現裏面已是空空如也。
那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放下盒子!”
“揍她!”
就在我愣神的那半秒裏,比我更早回過神來餘孽們已經轉身朝我撲了過來。
“莎拉!快回來!”安度因遠處驚呼。
狠狠的按下盒蓋,我手中蓄積依舊的冰風帶着無數的冰刺吹了出去,讓迅猛撲來的餘孽不得不停下腳步,痛呼着遮住雙眼。
我則借機一腳踏在安度因鋪下的天堂之羽上,滑回了他身旁,“走!”
“【亡靈語】噢!大爺的膝蓋被射穿了!”
“安度因,架上他!”
就在那時,鐘樓裏傳來了轟隆隆的腳步聲,不用想也知道是佳利娅帶着她的手下沖下了樓梯。
在鐘樓的木門被從裏面踹倒的剎那,我與安度因一左一右将拉法耶從地上提了起來,沿着激流堡的城中大道逃向了城堡的大門。
我與安度因的駿馬依舊被栓在那咿咿呀呀作響的指路牌下,當我看見那兩個不按點地的黑影時,我都無法形容出自己心中的激動。
我們逃出來了!
我們帶着個空盒子逃出來了!
我們來激流堡是做什麽的?!
身後的追兵可沒有給我大發牢騷的時間,将我與拉法耶推上馬背後,安度因自己才翻身上馬,那一刻,佳利娅離我們不過二十米,可駿馬揚起的前蹄卻宣告着那二十米是她永遠逾越不了的天溝!
哈!
我忍不住朝她豎起拇指,然後朝下!
但就在那時,我們面前的時空忽然扭曲起來。
在駿馬畏懼的嘶鳴聲裏,一個深紫色的傳送門在我們前方十米的半空裏徐徐打開。
銀白色的袍子從傳送門裏飄出,我眯眼看去,從裏面出來的赫然是佳利娅也要跪拜于地高呼殿下的那名亡靈巫師!
這是我第一次面對他,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他身上澎湃如海嘯的壓力。
在他奪目的雙眼下,我只覺得自己再也動彈不得,而坐在我身後的拉法耶更是渾身發抖,牙齒都咬出了咯咯聲。
他就那麽徐徐飄來,擦過了我們前方的安度因的肩膀,一直飄到我跟前。
“【亡靈語】小姑娘,你把古神結晶弄到哪裏去了?”瞥了一眼我手裏的木盒,他平靜的問,可那種平靜卻讓我感到徹骨的畏懼,對于深不可測的畏懼。
“……我……我不知道!”我幾乎在咬牙切齒。
亡靈眼中的火焰猛然蹿高,他仔細的打量着我,在那種目光下,我覺得自己被一只鋒利的手術刀給寸解了。
不知不覺中,我渾身都被冷汗浸濕,非常難受。
似乎過了一萬年,那名亡靈終于收回了那叫人崩潰的目光,他笑了笑,揮手間,一片銀色光芒忽然将我籠罩起來。
那一刻,周圍的所有人都消失不見,一切景物都失了顏色,那片荒蕪的沒有底的天地裏只有我,與他。
最純粹的能量風暴在我身邊呼嘯着,不住的卷成漩渦,試圖把我拉向虛無的深淵,我幾乎是竭盡全力才站穩腳跟。
我忽然意識到,這是靈魂世界。
聖光在上,這需要多麽恐怖的魔力才能硬生生将我從艾澤拉斯拉入死者的國度?!
這名亡靈巫師到底是誰?!
“【亡靈語】果然,”低頭盯了我半晌,他點頭說道,“【亡靈語】你的靈魂倒是非常的堅強,我很欣賞。但是,小姑娘,我只能說你的運氣很糟糕,你靈魂裏有上古半神留下的詛咒。”
我也緊盯着他,全身緊繃如鐵,“……安多瑪斯,安多瑪斯大師說過,這個詛咒也許永遠不會發動!”
“【亡靈語】呵,那只是之前。”說着,亡靈巫師抓了抓五指,忽然将尖銳的指骨伸到了我眼前,那動作似乎要挖去我的眼球。
我吓了一跳,立刻擡手一擋,掌心蓄謀已久火焰沖擊正撲向他的臉頰。
只聽見噗的一聲,火焰炸在了他的手腕上,只留下了些許焦黑的痕跡。
我立刻朝後退去,直到十步之外才警惕的停住。
“莎拉!莎拉!”就在那時,我忽然聽見了一個非常扭曲的聲音在呼喚我,那聲音很遠,就像從冒着泡的水底傳來的一樣。
我立刻朝四周看去,可是,四周空空曠曠,除了致命的能量風暴,什麽也沒有。
很明顯,亡靈巫師也聽見了,只見他不悅的舉起法杖,狠狠的朝地上一頓,頓時,我聽見那個聲音驚呼了一聲,随即,消失不見。
做完那些,亡靈巫師才擡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我,“【亡靈語】你不想讓我幫你把詛咒消除掉?”
我微微弓起脊背,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窩,“我可不認為你會這麽好心?你的動作更像是要摘走我的眼睛!”
“【亡靈語】你說的很對,我确實要摘下你的眼睛,因為,這個詛咒下在了你的眼睛裏,”亡靈巫師很有耐心的解釋道,“【亡靈語】它會不斷的成長,影響你的性格,控制你的心神,直至剿滅的你靈魂。失去光明與失去性命,你選擇哪個?”
那句話讓我的腦袋嗡了一聲,但下一秒,我強迫自己冷靜下去。
火焰的光芒重新在我的手心集結,“随便你胡說八道,但是,沒有任何人能讓我束手就擒!”
“【亡靈語】我沒有必要騙你,小姑娘,相反,我說過,我非常欣賞你,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在我的密教裏為你留一個位置,不論你是否能看見這個世界。”
手中的火光燃燒的更加劇烈,我沉下了臉,“多謝,沒這個必要。”
亡靈巫師嘶啞的笑了一聲,“【亡靈語】還是等命運幫你抉擇吧。”說着,他無視着我手中攻擊的火光,徐徐飄近過來,“【亡靈語】現在,我要摘取你的眼睛,這樣,你至少還能活下去。”擡手,尖銳的指骨對準了我的瞳仁。
一個激靈,我下意識的就要躲,可是,我駭然發現,不知不覺中,我竟然中了亡靈巫師的靈魂束縛魔法,全身上下都被靈魂鎖鏈鎖的嚴嚴實實!
噢!不!怎麽會這樣?!
指骨繼續靠近,已經越過了我的睫毛。
天哪!我的眼睛會被挖去!
“不!不不!”我拼命掙紮,入骨的恐懼讓我驚聲尖叫!
就在那時,我忽然覺得有一股如同太陽暴烈的能量在我的眼中炸開,幾乎把我炸的腦-漿崩裂。
瞬間,靈魂世界天崩地裂,原本失色的一切都被染成了血一般的紅。
“噢!”
我明明已經破碎,卻還能感受到劇痛,那劇痛讓我緊緊捂着眼睛,我慘叫不止!
“莎拉!莎拉!”
就在那時,似乎從無數個世界之外,那扭曲的聲音又傳進了我的耳朵。
那個聲音是……安度因?!
當那個名字浮現出來的時候,被血染紅的靈魂世界砰的一聲,徹底崩裂了。
無數的碎片與亡靈在飛散,在恸哭。
碎片之後,我忽然發現,我的四周,依舊是星光遍野的阿拉希高地,而離我最近的,是安度因焦慮的臉。
沒錯,此時,我就枕在他的大腿上,“……安度因?”
“天哪……感謝聖光,幸好你沒事,”他極為難看的笑了出來,“你忽然失去了知覺,你知道麽?”
“【亡靈語】你要好好謝謝拉法耶大爺!”拉法耶那張慘白的骷髅臉從另一邊強勢的出現在了我的視野裏,“【亡靈語】沒有大爺我打通靈魂通道,你會在那個世界裏徹底迷失!”
冰冷的風吹了過來,一直吹進我的眼睛,火辣辣的痛。
等等,我還活着!我沒有失明!我還能看見!
那一瞬,難以言喻的喜悅遍布我心!我幾乎要抱着他們狂笑出聲!
“殿下!”不期,前方十米處傳來了佳利娅的驚呼。
在安度因的幫助下,我勉強站了起來,這時我才看見,那名亡靈巫師也在佳利娅的攙扶下重新直起脊背,他搖晃了一下,緩緩離地,重新浮在了漆黑的天地間,可透過他銀色的外袍,我能看見他胸腔之中的靈魂之火在虛弱的飄搖。
我們相互對峙着,氣溫似乎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弓箭手,滿弓!”就在那時,更遠處的夜色裏,忽然亮起了無數的火把,“所有人都站在原地!”
是奧斯萊特元帥!
是我們的援軍!
一瞬間的變化讓亡靈巫師冷哼了一聲,他收緊了握在法杖上的指骨,又緩緩放開,“【亡靈語】好吧,小姑娘,”他重新盯住了我的臉,“【亡靈語】既然如此,那麽,再會。”
話音未落,他擡起法杖在虛空裏狠狠一頓,剎那間,天地震動,狂風四起。
如針的風把路邊的灌木,把我們,把奧斯萊特元帥的人馬吹的人仰馬翻。
借着那個空隙,亡靈巫師擡手比劃了一個簡易的法陣,頓時,一個巨大的深紫色傳送門在他身旁緩緩開啓,沒有任何停留,他帶領這佳利娅和她的手下一同走了進去。
法陣在狂風中徐徐關閉,透過指縫,我看見那名亡靈巫師忽然回過頭來,他擡手從指尖彈出一點金芒,那點光就像利劍一樣射向我,我下意識的拿手去擋,可是,那點金芒竟然如同虛影一般穿過我的掌心,筆直的竄入了我的眼睛。
狂風漸熄。
我不禁揉了揉眼睛,又朝四周看了看,一切,依舊如常。
回到避難谷營地之後,天色将近破曉,奧斯萊特元帥即刻安排了空閑的獅鹫将我們送回暴風城,當然,獅鹫背上還有個被淹沒在繩索裏只剩下個頭骨露在外面的拉法耶。
“【亡靈語】安度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