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 46
午後陽光的靜谧透過撬開的窗口投射進來,她趴在用書本堆砌起來的床墊小憩,黑色的過膝半筒襪被丢在地上,脖子上的領結挂在壁爐邊,順帶說一句沃爾圖裏用來做擺設的壁爐此刻正“噼裏啪啦”地冒着火。這火和凱厄斯看到此情此景冒起的火是一樣的。
他不過是将這個女獵人關押在自己的書房不過三天,和之前将她軟禁在中央圖書館是一樣的待遇,怎麽到了今天反而顯得他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凱厄斯眼中的紅不像是原有的紅,反倒像是一只兔子氣紅了眼的紅。他聽到書頁被火燒得正酣的聲音,還有她汲汲營營的呼吸聲和翻身時衣料間摩擦聲。
還在睡夢中的麥克斯并沒有發覺危險的靠近,她側躺着将自己蜷縮起來,百褶裙的裙擺堪堪遮住臀部,白襯衫解開了三個紐扣露出大半個肩膀,陽光折射在她的皮膚上瑩潤如玉,肌肉線條勻稱的小腿上布滿了淡了色的疤痕……
她黑色的頭發在白色的襯衫上調皮地卷起來,似乎有一股風從他的心口一直吹到她身上去,他所有的動作就像夢呓一樣輕,凱厄斯原本正盛的焰氣在看到她在陽光底下舒坦地嘆氣時驟然熄滅。
人類依賴陽光,而血族則是避之而無不及。
所有的事情已經失控,他的手放在她的頭發上,那熱度來自他的心裏還是太陽都不在緊要。凱厄斯頭一回覺得陽光之于他皮膚上閃爍出來的光芒,沒有那麽礙眼。
麥克斯被那碎鑽一般的光閃到眼,咕哝了一聲十分不情願地睜開眼,她在擦覺到凱厄斯的存在的第一個反應,永遠都是先揍趴再說——然而在麥克斯揚起手的那一刻凱厄斯已經眼疾手快地單手抱住她,制止了接下來的攻擊。
堆起來的書因為麥克斯的動作開始坍塌,如果不是凱厄斯抱住了她,她肯定又會被摔成狗。午睡過後難免智商為零,所以當那一堆書聲勢浩大地崩塌時,她出于本能反應圈住了凱厄斯的脖子,四目相對時她有那麽一瞬忘記提醒凱厄斯松開放在自己腰上的手……
他紅到沒有任何雜質的眼睛裏全是她傻愣愣的樣子,額角有被書脊壓出的紅印,衣領被卷了一半進去,她的手挂在他身上就像落難的漁民艱難地抱住一片浮木,她身上還有被陽光曬出的幹燥味道,而他則是一身淡淡的松木香味,就像剛剛從紅酒廠裏回來那樣,無端教人留戀。
麥克斯的嘴巴離凱厄斯不過幾厘米的距離,他看着她一瞬不瞬地打量自己,竟會有些許的緊張,他緊抿嘴唇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做出破壞氣氛的事,下一秒他又想,什麽才是破壞氣氛?他和麥克斯之間有過氣氛這回事麽?
說着他便松開了手,麥克斯也如夢初醒地慢慢站回原地,手捂住敞開的衣領,如果他沒有眼花的話,麥克斯是在……害羞?
麥克斯移開眼睛低下了頭,光腳踩在地毯上,柔軟的毛毯包裹住她的腳掌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才不過幾秒之前凱厄斯鐵一般的手臂還環在她的背上。渾身上下有種虛脫一般的無力感,心跳似乎再也沒有辦法平靜下來,裏面有只小鹿不斷亂撞找不到安靜的理由。
凱厄斯聽得到來她淩亂的氣息和煙花盛放時一樣的心跳聲,他那雙戾氣沉沉的眼睛柔軟得就像棉花糖一般,他扯出一抹笑意正想要走近時背後的大門被推開來,凱厄斯回過頭去便看到阿羅一臉意味深長的表情。
“Well, well, well.”阿羅拍着手,和煦的笑意挂在嘴角十分和諧,語調也是輕快如同夜莺,“看來剛剛你們之間發生了些令人感興趣的事情,真可惜我沒有看到。”他的眼睛落到麥克斯捂住月匈口的手上,以及被扯出來的襯衫下擺,恰到好處調侃的目光流轉,然後看了凱厄斯一眼:“我親愛的弟弟,請到議事廳來,我想我們之間有些事情必須說清楚。”
凱厄斯離開之後麥克斯乖乖地整理好儀容,然後動手清理因為紙張燃燒而産生的灰燼。前幾天半夜被凍醒的時迷迷糊糊之下不知道怎麽生了火,将凱厄斯逼自己要看的書都一股腦丢了進去,到了第二天起來才曉得,但是都已經發生了不如就繼續燒來取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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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收拾一邊想着別的事情,無意中翻出一本年代有些久遠的記事……
議事廳——
“但願你沒忘記我們的法典,我的兄弟。”
“我從未忘記過。”凱厄斯是鐵腕的執法者,在這個夜色如潮水一般不可抗拒的世界裏,他微側身表示自己永遠誓忠于沃爾圖裏家族,阿羅撇過臉說:“這是其一,其二我想知道為什麽你不願意轉化麥克斯。據我所知,你原本有一次很好的機會可以讓她成為我們的一員,哪怕成為吸血鬼的她,所擁有的天賦達不到我們的标準。你知道的,我十分願意盡我所能去彌補……我曾犯下的錯誤,關于亞西諾多拉……”
凱厄斯的眼神淩厲起來,沉聲說道:“麥克斯不是我的‘歌者’,我對轉化她的事情一點都提不起興趣。況且将她以人類的身份留下反而更有利于我們打壓獵人。關于亞西諾多拉的事情,我已經忘了,希望你也不要再提起。”說完,便扭頭離去。
腳步匆匆,事無巨細記錄了他生平的傳記還在麥克斯手裏,他的初衷很簡單只是想讓她了解沃爾圖裏中他參與過的肅清行動,還有将狼人在歐洲趕盡殺絕的事情,以此提醒,假使獵人像狼人那般不知死活,那麽身為沃爾圖裏中對法典最為擁護的執丨法者,他絕對是第一個拗斷對方頭顱的吸血鬼。但是,總有些過往他并不願意讓麥克斯知曉。
這也是保存他那自矜自貴的自尊心的途徑。
回到書房時所有不順眼的現象都被收拾好,麥克斯安安靜靜地在書桌上看書的樣子真是許久不見,那副樣子和剛剛來沃爾圖裏時并沒有太大差別,如果非要說出不足,就是她變得太過聽話。
凱厄斯落座沒多久,也取出一本專著看了起來。
麥克斯合起書無可避免地望向凱厄斯,想起那一段言簡意赅卻掩藏無數八卦的文字,大意講述凱厄斯在阿羅的包辦婚姻之下迎娶了一位年輕貌美并且充滿挑戰的女吸血鬼,彼此間的好感都是建立在共同殲滅一個族群之上,如果忽略這些形容詞也算得上是夫唱婦随的美好幸福生活。如果亞西諾多拉沒有遇到自己的‘歌者’的話。
原本對凱厄斯和沃爾圖裏稱得上絕對忠誠的亞西諾多拉為了和那個被她在戰争中轉化的男人在一起,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終于脫離了這一段婚姻。
至于極大的代價書裏并沒有詳細講述,但是亞西諾多拉現在還算是婦人的一員,凱厄斯沒有可能不曾助亞西諾多拉一力。
血族的天性有時真是件頂殘酷的事,同樣雅各布他們也是,麥克斯想到莫裏萬一遇到他的烙印,瑪利亞該如何自處?她可以想象得到瑪利亞會有多麽難過,思及于此麥克斯看向凱厄斯的眼神不由得增添幾分憐憫。
從另一方面來說,被抛棄之後還暗中幫自己的前妻追求愛情,說明他并非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然而她并沒有遺漏在多本講述凱厄斯的個人歷史裏,最為殘忍的篇章——戰役,凱厄斯除了在狼人手下吃過苦頭以外,向來都是所向披靡的。
許是看向凱厄斯的眼神過于炙熱與綿長,他不由得擡起頭來狐疑地審視被麥克斯合起來的書。
不看不知道,正正是記錄了他婚姻失敗的那一本。
凱厄斯沉下氣來,問道:“有什麽問題?”
麥克斯按在封面的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假裝咳嗽,雙眼皆是“八卦”的光芒:“關于你們的天賦異禀,可否透露一二。”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他偷偷松了一口氣:“你想知道什麽。”
“你們的‘歌唱家’。”凱厄斯驀地擡起眼眸,活膩了是吧?
……
(自行腦補“家暴”描寫)
那個兵荒馬亂的下午過去之後,凱厄斯留下了一份“家庭作業”,要麥克斯就對詩歌的書籍進行總結。
原以為這份報告需要多日才能夠完成,哪知第二天他的書桌就出現了一份洋洋灑灑幾萬字拉丁文報告——墨水潑灑毫無規律,字跡淩亂缺乏美感的嫌棄造句,删改的痕跡到處都是。完全是一份令人頭疼的報告。
凱厄斯硬着頭皮看了下去,直到最後一個字他才怒氣沖沖地放下。但是又舍不得撕爛,只能重重地将一疊紙摔在書桌上。
麥克斯在報告裏将他曾經引以為傲的詩集解剖與分析,最後得出詩集作者絕對是個青年喪妻且生活潦倒的煙槍酒鬼,用詞刻薄又流于俗套,沒多看一個單詞就恨不得将她的腦袋粉碎一次。
在凱厄斯動筆反駁時絕對沒有想到的是,麥克斯完全是故意這樣做的,畢竟要猜到作者并不難。
委屈的是凱厄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麥克斯眼裏本質暴露的那麽嚴重。
——
小劇塵好久沒寫了
伯爵紅茶擺放在稍顯冷清的室內,麥克斯從書海中擡起頭來,眼睛一片迷蒙手放在額頭上,對面是如如不動的凱厄斯,他穿着常服一派貴族少爺的派頭,手上拿着鵝毛筆,英挺的眉毛舒展開去,紅潤的嘴唇和雪白的頭發形成對比,他故意沒有理會麥克斯的異常。
他在等她開口。
終于,麥克斯伸出手指拍了拍他的書,撐着下巴歪頭說道:“恩,你應該知道有一種東西叫‘下午茶’吧?”
“……”
吃到一半麥克斯的戰鬥力才剛預熱,凱厄斯就讓費力克斯硬生生地将車推走,麥克斯用餐巾抹嘴說道:“就這麽怕我會吃窮你們?”
“吃我的用我的,你還要這樣說嗎?”
“你可以讓我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