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萬事皆有因】
得了聖上金口,王權喜上眉梢,說話都輕快了不少,“奴才遵旨,謝皇上恩典。”
這下子可算是為皇後娘娘出了口惡氣,一個貴妃的女兒還敢謾罵皇後,當真是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見事情已無轉圜,環月臉色蒼白的伏跪在地上,眼底滿是絕望。感覺到一抹冷光,她擡眼就看到思雲駭人的眼神。
都是她!若不是她,她何至于此!将自己這番下場全怪在了思雲身上,看向她的目光也淬了毒一般,陰鸷冷厲了許多。
寧楚宇跪在皇上面前,谏言道,“父皇,環月雖有錯,可何至于涉及到母妃身上。”
宋北辰倒是沒拿自己當外人,聖上金口未開,他便笑道,“淮王殿下這話就說的沒道理了,都說子不教父之過,這女不教,自然是母之過了。”
“你閉嘴!”寧楚宇鷹眸微瞪,眼底寒光乍現,讓人不寒而栗。
可惜鎮不住宋北辰,他一向在這宮中沒規矩管了,當着皇上的面和寧楚宇頂嘴是常有的事情,當下又準備出言反擊。
“都別說了!”皇上金口一開,頓時控制住了場面,對寧楚宇說道,“朕既已下旨,任何人不得求情,否則論罪同處。”
宋北辰讪笑一聲,閉上了嘴。早晚有天要收拾了這位,宋北辰是個極其記仇之人,竟然敢那般傷害他的表妹!他這嫡親的表妹,他疼愛還來不及。
反觀寧楚宇,表情比剛才更加難看了。
王權下去傳喚旨意,很快內廷監的人就過來,拖着環月下去了。這下她倒是老實了,不聲不響的就跟着走了。只是,眼神一直放在思雲身上,恨不得将她千刀萬剮。
等面前糟心的人走了後,皇上的臉色這才緩和了許多,掃了眼思雲臉上的傷痕,血痕頗深,傷口出有血絲溢出,只怕是會落下後遺症。
這張和雲雪蓉相似的臉,被這麽傷到,當真是可惜了。
“來人啊,宣莫禦醫,讓他過來幫鄢家小姐醫治一下。”吩咐完後,皇上便對身邊的宋北辰道,“走吧,沒說完的事還得繼續說。”
“臣女多謝皇上聖恩。”思雲連忙跪下謝恩,又沖着三人遠去的背影喊道,“臣女恭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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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雖然環月得了報應,但那日在鄢府的仇還沒能奈何寧楚宇。
落在原地的思雲臉色轉冷,寧楚宇!他們的仇,遲早要報的!
回到撷芳宮中時,王權已經将事情的經過都說與皇後聽了,皇後心疼的撫着她臉上的傷口。
“孩子,讓你受苦了。”
這般關心的情誼,到真像個慈母對子女,思雲心中一暖,卻也未曾忘記規矩,“多謝皇後娘娘關心,臣女并無大礙。”
頓了頓,她想到那時候見到的那抹身影,臉色微凜,“環月公主即使刁蠻無禮,與思雲卻是第一次見面,斷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只怕,背後是有人教唆的。”
皇後略微思量一下,“如此說來,倒也确實如是。雲姐兒可是有了人選?”
“臣女在那樹邊似乎看到了家妹的身影,只是晃過極快,看的不太清楚。”
思雲雖說是嫡長女,但母親早逝的消息,皇後也是知道的。聽她這麽一說,便想到平日裏思雲在鄢府過得必定并不怎麽樣,否則一個十四歲的孩子,都是愛玩的年紀,她卻如此謹小慎微,深怕犯了忌諱。
這餘氏和鄢惜妤當真是膽大,竟然敢謀害嫡長女!
“娘娘,莫禦醫到了。”
伴随着腳步聲過來,王權的聲音在屋外響起。
當下皇後也顧不得其他,連忙叫他們進來,“快,快請進來給雲姐兒瞧瞧。”
一聲吩咐,王權便帶着身穿官服的莫輕雲進來了。
思雲是第一次見到莫輕雲,只見他目光眼神深邃,似乎藏了許多秘密,而且,眉眼中和那日在鄢府見過的了然和尚竟然有三分相似之處。
莫輕雲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思雲,随後恭聲行禮,“微臣參見皇後娘娘。”
“莫禦醫快給雲姐兒看看,她這臉上傷口頗深,可別留了傷痕。”
皇後擔憂的看着思雲的臉蛋,壓根沒注意到莫輕雲眼底的深意。但思雲面對着他,卻将他的眼神看的清楚。
奇怪了,莫輕雲認識她?
否則為何眼神如此銳利,仿佛和她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
莫輕雲上前,握住思雲的命脈,手中微微使力!思雲感覺到一陣刺痛,卻沒敢出聲,只皺着眉看向莫輕雲。
他仿若未聞,一瞬過後,手上的力道松了松,銳利的雙眼微閉,專心聽脈。
等到雙眼睜開時眼底已無任何複雜的情緒,平淡如水,仿佛剛才那些都是思雲的錯覺一般,“鄢小姐并無大礙,只要稍加注意,近期內注意飲食休息,傷口結痂後便能痊愈了。”
“可會留下傷痕。”皇後最擔心的便是這個問題。
“娘娘放心,微臣不才,自制了能淡化疤痕的藥物,屆時配合使用便無大礙。”
被莫輕雲複雜的眼神看了幾次,思雲一心想着他和她是否以往有什麽來往。倒是忘了要問他的事情,見他已經行禮告退。
思雲便壓下了心中的想法,來日讓寧致遠幫忙好了。
順便,她也想知道,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麽恩怨。
莫輕雲是整個太醫院醫術最高的禦醫,既然他已經放話下來,皇後便松了口氣。
随後便讓思雲在偏殿好好休息,等着晚上中秋宴到來。
***
環月平日裏在宮中嚣張跋扈,曾害了不少宮女們。此時內廷監的嬷嬷們,便抓着機會,将她兩邊臉頰打腫得老高。兩瓣嘴唇更是傷痕累累,連閉上似乎都有些困難,一個勁的往外淌着血和口水混合的液體。
見到她這副慘狀,淑妃心裏恨透了鄢思雲。
若不是她提議讓聖上掌嘴,哪至于讓環月落得這般境地。
她本就是高貴的公主,在這宮中,無論是誰惹了她,都必須付出代價。憑什麽鄢思雲那賤人,就得例外。不過是個小小的禮部侍郎之女,真是吃了豹子膽了。
“唔……”
環月除了唔唔出聲,早就不能完整的說句話出來了。豆大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很快就沾濕了枕巾。
好痛!她真的好痛!該死的鄢思雲,她一定要讓她也嘗嘗這種滋味!
找來了禦醫幫環月上了藥,禦醫又開了鎮痛的藥物讓環月服下,她才得以安然入睡,只是夢中似乎還記着剛才的刑罰,呢喃出聲。
淑妃心疼不已,只恨不得分了她身上的痛苦。
鄢思雲那賤丫頭當真是好運,每次總能得到貴人相助。
“娘娘,鄢思雲那死丫頭竟然如此對待環月公主,您定不能輕饒啊。”
餘氏添油加醋的讓淑妃更加怨恨鄢思雲,到時候他們合謀,絕對要讓那死丫頭吃不了兜着走。
聞言,淑妃臉色轉冷,她自然是不會讓自家女兒吃虧的。
“倒是本宮小瞧了她,一步不慎,害的本宮也跟着受累。”
可不是嘛,本來以為讓環月過去,就能讓鄢思雲吃不了兜着走。結果偏偏遇上了皇上,也不知道他們怎麽就轉到掖幽庭來了。結果不但沒讓鄢思雲吃虧,反而還讓環月落得這麽慘,她也被降了位分。
想到自己的位分,想到痛苦的環月,淑妃頓時怒火中燒。
“該死的皇後!該死的鄢思雲!本宮決不能這麽忍氣吞聲!”
淑妃被怒意沖昏了頭腦,哪裏還顧及平日的形象,正是這種耳濡目染才讓環月小小年紀便滿口粗鄙言行。
然而,偏偏她卻只把錯誤推到別人身上。
餘氏和她同仇敵忾,“那鄢思雲的确該死,因為她,妤姐兒也躺了好幾日才休養好。如今又害了環月公主,一日不除,恐為大患啊。”
這話倒是說道淑妃心坎裏去了,今日是讓環月受傷,他日指不定還讓她收到什麽威脅呢!
“本宮自然清楚。但是,如今本宮被禁足。今日的宮宴是參加不得了,你可知道她平日最懼怕什麽?本宮讓人找來,送她個美味大餐!”
兩人合計了一下,餘氏和淑妃臉上帶着得逞的奸笑。既然她殺不得,那就借刀殺人,還怕不能除了那賤丫頭!
“臣婦明白了,那丫頭平時最怕的就是……”
寧楚宇和皇上分開後,便走到淑妃庭華宮。先要去探望環月和母妃,然而卻在門口被人攔了下來。聽說百渡一下抓急書無,裏面可以看後面的章節!
“淮王殿下,奴才奉了皇上的旨意,看守淑妃娘娘,任何人不得探望!”
寧楚宇鷹眸微窒,寒光閃過,“你敢攔我?”
小太監被寧楚宇的目光看的一陣打顫,縮了縮脖子,往後退了一步。
“奴才不敢,殿下請!”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庭華宮門口,小太監才抹了一把額頭,冷汗已經挂滿額頭。後背也是一陣冷飕飕的,這皇子中,果然就寧王好相處些。
徑直踏入到庭華宮中,“母妃,環月的傷勢如何了?”
等說完了,才注意到淑妃身邊還有個餘氏在場,腳步頓了一下,“不知母妃有客人造訪,兒臣便去看看環月。”
說完,寧楚宇退出了主殿,往環月住的偏殿去了。
從庭華宮出來,見到了環月的慘狀後,寧楚宇便召集了屬下,宣布更改計劃!
***
八月十五中秋節,中秋月圓意味着團團圓圓之意。
宮中便召開中秋夜宴,宴請文武百官,攜帶女眷前來參加。月亮才高高懸挂之時,中秋宴便在一片歌舞升平中宣布了開始。
三聲靜鞭一響,伴随着公鴨嗓的一聲“皇上駕到!”,明黃色的身影在身後一幹宮人的擁護下緩緩進入了上位。
文武百官早被安排到下首位置坐着,聽到聲響,便起身跪伏在地,“微臣恭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後娘娘駕到。”
随後,皇後便由一身白衣的思雲攙扶着走了過來。皇後鳳冠高帶,杏黃色的官服上繡着金色的鳳凰。
即便如此,思雲一身白衣淡泊,沉靜如水的氣質卻也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
将皇後扶到皇上身邊的位置坐下,思雲才對皇上行禮。
随皇後入場,自然是皇後給思雲的莫大榮耀,讓一幹王孫貴族豔羨的豔羨。皇上宣布起身入座後,便有人開始竊竊私語,談論和皇後一起進來的那位白衣少女身份何許。
直看到思雲坐到了鄢茂學身邊,大家才了然這是鄢家大小姐。
只是,似乎和傳聞中的癡傻無狀有些出入。
鄢二小姐才貌雙絕,早就聞名在外。思雲坐在身邊,不如鄢惜妤妖冶,卻如蓮花靜雅。兩種不同的美,皆是美不勝收。
一時之間衆人的讨論聲,不絕于耳。
直到今日的重頭戲開始,話題才從她們身上轉移。
各家貴女們争相表演節目助興,養在深閨中無人認識的貴女們在這裏争奇奪豔,只為了讓自己光芒綻放。
或許還能為自己謀得美滿的姻緣。
“下一個是鄢家貴女,請鄢小姐準備準備。”
公公的話落音,看臺上的皇上突然道,“傳聞鄢二小姐琴藝一絕,七夕會上更是一曲博得頭籌。朕還真想見識見識,這鄢二小姐的琴藝和淑妃比起來,誰更勝一籌。”
能得皇上贊揚,身邊的王孫貴族也都紛紛側目,這讓鄢惜妤臉上驕傲盡現。
“快謝恩。”餘氏拉了她一把,悄聲道。
鄢惜妤這才回神,“臣女不才,皇上謬贊了。”頓了一下,她又說,“臣女獨奏甚是無趣,不如讓姐姐配合臣女跳一支舞吧。”
皇上滿意的點點頭,“不錯,準了!”
鄢惜妤是打定了思雲不會舞蹈的主意,才故意這麽提議。到時候上了舞臺,思雲便會在衆多王孫貴族面前丢臉,而她的琴藝舉世無雙,用思雲的醜只會襯托得自己更加優秀。
似乎早猜到鄢惜妤會這麽做,看了眼鄢惜妤頭上的翠玉步搖,迎接到寧致遠擔憂的神情,思雲起身,盈盈施禮。
“既然皇上吩咐,那思雲便獻醜了。”
見她如此自信,寧致遠便放下心來,端起桌上的酒杯淺酌。
寧楚宇悄聲對身後的人吩咐了幾句,身後的人一閃,即刻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上臺前思雲将外衫脫掉交給惠風,露出內裏穿着的水天一色。早在入場之前,惠風便帶着準備好的衣衫進了宮。換上了水天一色,才罩上自己的外衫。
圓月高懸,月光明亮淨白,将水天一色照耀得流光溢彩,比那流雲錦都要美上幾分。看的一幹貴女們直了眼,比較自己身上的料子,頓時覺得沒了顏色。
思雲本就偏白,臉上用紅薔薇遮蓋了原本的傷痕,衣服散發着淡藍色的光彩,将思雲整個人襯托得仿若仙靈。
似乎沒料到她單憑衣服就讓這麽多人側目,鄢惜妤沒好氣的說,“姐姐,妹妹要開始了。”
“妹妹請。”
琴聲起,大珠小珠落玉盤,有緩有急。思雲随着她的琴聲翩翩起舞,緩時如悠閑的孔雀,急時如繁忙的蜜蜂,無論哪個節奏,都能讓她快速的掌握,變幻出随之相配的舞姿。
不光是看臺下的人,就連鄢惜妤都忍不住被她的舞藝折服。
她什麽時候有了這麽紮實的舞蹈功底?
正想着,只覺得自己身上傳來一陣燥熱。感覺衣服在身上非常的不适,她停止了琴音。
思雲便做了個收尾,緩緩的停下了動作。一臉冷笑看着鄢惜妤。
早先時候,在送她那套首飾上,便被她下了藥物。經過汗液結合,便會讓人産生意亂情迷。剛才,鄢惜妤故意和她鬥氣,時快時緩的彈琴,自然會生出些熱意來。
而此刻,鄢惜妤不住的扭動身子,誇張的扯着衣服,想要把身上的束縛全都弄掉一般。
“好熱,好熱啊。”鄢惜妤被人盯着,身上的燥熱更加強烈,也不知哪來的手勁,将外衫撕了個粉碎。
思雲站在她身邊,手足無措,“妹妹,你這是怎麽了?”
“好熱啊,我感覺好熱。”鄢惜妤完全沒有意識了,身上的幾層衣服完全被她給撕碎了,只剩下一身中衣。
看到鄢惜妤的行為,餘氏在下面急的像熱鍋螞蟻,“老爺,你快想辦法啊。不能讓妤姐兒這般丢臉啊。”
鄢茂學臉色一黑,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他面子上根本挂不住,恨不得告訴別人這不是他女兒。卻又必須想辦法,可身邊一個宮人都沒有,沒有聖上的吩咐,他也不能輕舉妄動。
“老爺……”
“閉嘴!”鄢茂學臉色一寒,怒道。
餘氏咬了咬嘴唇,只得沖着鄢思雲大喊,“鄢思雲還不趕緊把你妹妹帶下來,你還嫌不夠丢臉嗎?”
丢臉?她為什麽覺得丢臉,丢臉的人又不是她。
“哇,這鄢二小姐還真是熱情豪放呢,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就開始寬衣解帶。”
“都說鄢二小姐才貌雙全,今日一見,這身材也是蠻有料的嘛。”
“……”
耳邊傳來污言穢語,鄢惜妤的名聲,上次被人壓下來無人得知,這一次可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
下面的人指指點點,而鄢惜妤還毫無所覺的撕扯着自己的衣衫。
皇上看着這一幕,頓時冷了臉,“愣着幹什麽,拖下去。”
虧的他還贊賞她!竟然如此不知羞恥,當衆坐這些事情。
一邊的寧楚宇嘴角化開冷笑,這想必又是出自鄢思雲的傑作。頓時看向鄢惜妤的眼神,多了分同情。
這一看,就看到了鄢惜妤眼底的淚花,更顯楚楚動人。寧楚宇愣了一下,發現某個地方竟然起了反應。
而看臺上,鄢惜妤被領了命令前往的宮人,拖着走了下去。既然好戲已經結束,思雲也跟着往下面走。卻在走下臺階時頓住了腳步,突然驚恐的倒退了兩步,被腳下臺階一絆,頓時摔坐到地上。
蛇!為什麽會有蛇?
看着那圓溜溜,在地上爬行,還時不時擡起頭吐吐芯子的生物。思雲頓時沒了勇氣。她無論是前世還是這一世,最怕的就是蛇了。
不知道何時,看臺上突然圍上來了一群花花綠綠的蛇,從下面蔓延上來,很快就将思雲包圍成了一個圈。
“走開,走開……”
思雲心頭早已經被這東西的恐懼沾滿,縮着身子往後退,身邊又沒個驅趕之物,只能揮舞着手臂,頓顯無助。
蛇群似乎被她惹怒了,突然一條黑色帶着斑點,有小孩手臂粗的蛇,沖着她張開了嘴,淬了毒的牙齒,咬在了思雲手臂之上。
“啊……”
思雲避無可避,手臂上留下了兩個清晰的牙印。從裏面溢出幾滴黑色的血液,只是一瞬,思雲便覺得手臂已經麻木,沒了知覺。
而圍聚着蛇,頓時如收到命令一般,紛紛向她長大了嘴襲來……
看臺上的寧致遠看着這一幕,心急如焚,偏偏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他又不能暴露自己。
正在着急之時,就見一抹黑色的身影,飛身而下,沖向了高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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