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說慕容曦此時的慌亂和無助,付君和楊武一路有說有笑來到京城有名的酒館“不醉不歸”,點了雅間要了幾個小菜,今日定要不醉不歸。
“歡迎回來”付君給楊武和自己都倒滿了酒,兩人都是豪爽,一連幹了三杯,這才相視大笑。
小時候兩人可謂形影不離,兩人同歲年紀,楊武稍大一點,一個愛舞刀弄槍,一個嬌生慣養又懶又怕苦,總之都不愛讀書,倒是難得的臭味相投,虧得她,那時候的付君也練了一些武藝。楊武出身算是貧寒,出生不到半月,作為兵部尚書的母親卻突然暴斃家中,從此她跟着父親過上凄苦的日子,好在遇上付君這麽個兒時玩伴,付君身為丞相嫡長女那可是要什麽有什麽,又被柳月兒那般嬌生慣養着,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剛好與她天差地別,不過兩人投緣,付君很喜歡她,所以對她很是照顧,她也很感激付君對她甚至是對她們家的幫補,于是兩人成了要好的玩伴,形影不離,最終因為楊武投筆從戎才分開,但依舊是最要好的朋友。
付君不由得感嘆,那時候所有人還以為她是自己的跟屁蟲小跟班呢,沒想到幾年不見,人家搖身一變成了威風凜凜的大将軍戰北侯,真是世事難料啊。
“怎麽樣?這些年過得還不錯吧?邊疆定是很辛苦吧”一飲而盡付君才開始問道。
“苦那是必然的,不過邊疆有邊疆的樂趣”楊武咂咂嘴,顯然她并不覺得苦。
“哦?你倒是說來聽聽有什麽樂趣?”那種鬼地方冬冷夏熱的,除了打仗就是練兵,枯燥而殘忍的生活,付君才耐不住那樣的寂寞。
“将敵人的頭砍下馬的時候很暢快,打了勝仗很暢快,衆将士大碗大碗喝酒也很暢快……算了,你這種人是不會懂的,從小就懶得要死又怕吃苦的”楊武鄙夷道。
“切”付君不置可否:“我這種人怎麽了?我憑我的雙手過着優渥舒服的生活有什麽問題?”。
“優渥?啧啧”楊武挑挑眉。
“好吧,以前很優渥”付君頓時蔫了,優渥舒适都是以前,現在的她一無所有。
“抱歉阿君”楊武突然不開玩笑正色道。
“幹什麽突然道歉?”。
“我要道歉因為兩件事,第一件是,你這次發生這樣的事我卻一點都不知道,一點忙都沒幫上,讓你受了這樣的苦,你從小就養尊處優慣了,沒吃過什麽苦,真是難為你了”。
“你知道了也幫不上忙,都過去了”付君極力忍耐着心中的難受和委屈,看得楊武更加心疼起來。
“現在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要你一句話,随叫随到,你不是喜歡做生意嗎?不管要多少,包在我身上”楊武突然一拍胸脯,付君撲哧笑出來:“好你個戰北侯,這麽有錢?朝廷的俸銀可沒那麽多哦”嘴裏雖然說着擠兌的話,楊武卻聽得出來她是滿含感激的。
“我沒有我可以借啊”。
“好了好了,我信你,用錢的時候會找你的,不過我想修養一陣子,最近發生那麽多事,心裏挺煩悶的”。
“也好”。
“對了,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當然是沒有參加你的大婚了”楊武不無遺憾的道。
“還說呢,我記得當時我特意提前兩月給你發了喜帖,就怕你趕不到”她們小時候就相約将來彼此大婚的時候一定要到場,卻沒想到楊武遠在邊疆,終究沒辦法趕回來,況且,将在外,沒有皇上的允許又怎麽可能回得來,付君也就和她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悅罷了,根本不指望她回來。
“不是給你和妹夫寄了禮物了嘛”。
“算了,你大婚我到場就行了”付君突然擠眉道,最近戰北侯将大婚的消息可是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付君雖然閉門不出,但這事不知道都難,“恭喜啊,馬上就能娶得天仙皇子,美的你吧”。
“唉,皇命難違罷了”楊武突然嘆道。
付君心裏一動,皇命難違,這句話讓她渾身不舒服起來,但面上卻沒表現出來,反而揶揄道:“怎麽?你不喜歡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天姿國色,能娶到那樣尊貴的人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那是為何?難道阿武你心有所屬?”付君驚道。
“唉”楊武長嘆一聲卻沒有反駁,付君心裏一動。
“不知阿武心屬之人是哪家公子?娶來做個側夫即可,何必唉聲嘆氣”。
“他…他早已嫁作她人夫”楊武嘆道。
付君心裏暮的一涼,面上卻面不改色揶揄道:“這麽慘?”。
“是啊”楊武長嘆。
付君不自覺的握緊自己的拳頭,死命忍住到嘴邊的憤怒,她該給他一個機會的,畢竟這一世的他變了很多,那樣的人他沒必要這麽委屈自己對的,委屈自己做那些事說那些話,是,她該給他一個機會。
“算了,不說這些糟心事了”,楊武突然正色道:“阿君可知皇上為何将我調回?”。
“怎麽?難道不是給你解決終身大事?”付君也立馬端正起來。
“怎麽可能這麽簡單,如今局勢動蕩啊”楊武神色一凜,眼睛幽深的看向窗外:“你身處京城可能比我更清楚,如今的局勢,表面的平靜已經難以掩蓋暗裏的波濤洶湧,太女殿下狂妄自大剛愎自用不得人心…”。
“阿武慎言”付君急忙阻止,卻見楊武搖搖頭滿眼信任:“你我姐們又不是外人,這些話我也只與你說罷了”。
“太女不得人心,而二皇女殿下如今卻是如日中天,即便她再怎麽低調也掩飾不了朝中重臣對她的贊賞,說不定朝中一半以上的人心都在她身上了,兩人明争暗鬥多少年,如今卻是越來越激烈了,而且,除了這兩大勢力,而宮裏的那位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似乎是有意放任,也真是因此,其他幾股勢力也開始蠢蠢欲動,唉,天威難測啊,不過這勢必會有一亂,畢竟那個位子只能坐一個人”言語間,那是一個重臣名将對于國家社稷黎民百姓的擔憂。
付君一驚:“可是皇上如今正值壯年,她們如此猖狂,皇上怎麽可能坐視不管……”
“天威難測啊”楊武滿眼憂色的點點頭:“誰也不知道那位心中是怎麽想的,近年來太女殿下多次被彈劾,可能跟這事有關吧,所以,若是站錯了位置,可是會萬劫不複的”楊武突然轉頭目光灼灼的盯着付君。
付君一愣随即笑道:“我如今可是個一無所有的商人,不對,是個一無所有的平頭百姓,無官無職,那些東西離我太遙遠,阿武該擔心的是你自己,你如今的位置可是至關重要”。
楊武搖搖頭:“天下興亡,匹婦有責,再說了,真的跟你無關嗎?”楊武深不見底的漆黑雙眼緊緊盯着付君,似想從中看出些什麽,然而她看到的只是付君滿眼的坦蕩蕩。
“那是,丞相大人已經将我逐出丞相府逐出付家,我現在與她們付家沒有任何瓜葛”付君恨恨道,“倒是你,你站在什麽位置?”。
“阿君覺得我站什麽位置?”楊武似乎不打算放過付君。
付君一挑眉:“我一個商人你就別為難我了,我要是有那眼識還不早就在朝為官了,何至于落得現在這個狼狽模樣”付君憤憤道。
“好好好不說了,都是些煩心事,來!喝酒!”。
“幹!”。
“對了阿武,問你件事”付君突然開口道。
“什麽?”
“你可知我十一二歲的時候發生過什麽事麽?我總覺得那兩年的事記不太清楚?”尤其是自己後勁上那道疤,到底是如何來的,為什麽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而且對那兩年的事情也很模糊,之前幾年是完全沒有想過也就不在意,但是那次做了那個夢之後,她特意去想就覺得不對勁了,很多東西想不起來,問了唯一可能知道的阿墨,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那時候她和付君都尚小,只說那次昏迷不醒的被丞相大人抱回來,頭上還纏了厚厚的紗布,不過養了沒多久就好了,也沒什麽大礙,就是那段時間人有些昏沉老忘事。
楊武的眼神不着痕跡的一閃,“你是說你傷到頭那次嗎?”。
付君眼睛一亮驚喜道:“你知道?”。
“知道啊,那次鬧的還挺大的,付伯母進宮面聖的時候你偷偷跟了去,結果掉到禦花園的深河溝裏,你不是不會水嘛,結果腦袋磕到石頭上,破了一個大洞,不過萬幸被宮裏的侍衛救了上來,可把伯母急壞了,還驚動了皇上,禦醫給你包紮的呢”。
“是這樣?”付君總覺得那個夢并非是假的,那夢若是真的,那夢中那個精致的男孩就是真的,若楊武說的也是真的那他就在宮中?那他是誰?會是什麽人?付君心裏的疑惑越發的多了起來,阿墨說過,當時自己受了傷卧床休息的時候楊武來看過自己,可是,為何這些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付君總覺得她的言語間隐藏了什麽東西,但到底是什麽東西呢?
“可不就是這樣麽,從此以後付伯母每次進宮都叫人看着你,生怕你又跟着偷溜進去”。
付君壓下滿腹疑惑笑道:“算了,不說那些了,來,我們喝個痛快,今日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