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林嘉遠這個……有點可怕了吧?”
“本來就是比賽啊,上臺了就是對手,難道還指望留情不成?”
“林嘉遠以前比賽不是這樣的,他是不是打上頭了?”
“其實說血腥暴力吧,1v1格鬥賽又不是什麽象棋游戲,地下拳擊賽比這個血腥更多的都有。我只是不理解,林嘉遠明明可以贏的很風度很體面,就像是之前的幾場比賽一樣?為什麽這一次要打成這樣?看到最後不寒而栗,他的對手全身上下都是血,沒一塊好的皮……是有仇嗎?”
“啊啊啊我不管嘉遠最帥!!!”
盡管播出去的視頻經過一些同步模糊處理,但是畢竟是直播,網絡也沒蓋上蓋子,不少人對于林嘉遠這次比賽的做法提出了質疑。
不過并沒有掀起什麽太大的水花。
雖然大多數人都沒上過軍校,但是帝國一直尚武,本質慕強,偶爾電視影視也會有所展示,對這一類事物的接受程度要比加文上輩子的人高上很多。
再加上營銷號對于軍校“叢林法則”的一系列真實或不真實的宣傳,限流,引導輿論,于是這事還沒發酵起來,就慢慢就沒了聲。
就是可惜了那個學生,聽說死倒是沒死,就是患上了PTSD應激障礙,需要接受一段時間心理輔導。
只要能趕上的比賽,加文每一場都有去看。關于林嘉遠的信息慢慢記了厚厚的一個本子。
越是記錄,加文的心情就越沉。
他得承認,林嘉遠比他想的還要強大。
不管對手是誰,林嘉遠永遠都游刃有餘,不露破綻。他本來就是這一屆新生裏最強的那一撥人。
在加文過去流亡的八年時間裏,林嘉遠也一天都沒放松過,他要證明自己夠強,要和那個已經不存在的人戰鬥,他小時候跟加文說自己要練劍,于是要練就要練到最好。
大概是和劍有緣,林嘉遠當初只是随口一說想練劍,沒想到還真的有點學劍的天賦。
要不然邱老太君也不會把林國公當年用過的霜雪賜給他,邱老太君說:“劍不像刀,用刀的是莽夫,用劍的是君子。你既然在劍道上有點天賦,那也要記得人劍如一。”
老太君說這話的時候半眯着眼,臉上全都是慈祥的笑意。只有林嘉遠聽出了裏面的警告。
趙客缦胡纓,吳鈎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飒沓如流星。
林嘉遠每一道劃出的劍光都幹脆漂亮,淩厲的讓人心驚,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在無聲的挑釁。
——我做到了,林嘉文做得到嗎?
——哪怕他還活着。
小時候不分善惡,只知道看見他就心煩意亂,于是覺得是讨厭。
後來已經知道了後悔,但是終歸沒辦法讓死去的人活過來。
那就繼續憎恨他吧。
畢竟他已經要靠恨意去支撐自己了。可憐嗎?倒也不。
只是偶爾會想,如果林嘉文還活着會怎麽樣?
會不會也用劍?還會不會像小時候一樣,手把手教他招式?
是不是還會比他強?
林嘉遠的霜雪劍入鞘,地上蒙上了一層白茫茫的冰霜,遠處的植株都被凍的有些死氣沉沉。
他很心煩。
林嘉遠發現了,那個和林嘉文同名的人,老是跑過來看他比賽。
叫加文。不僅名字像,長的也像。害得他比賽的時候都有些分心。
“……”
林嘉遠回憶起了自己和他的幾次接觸,最終煩躁地鎖住了眉頭,發出了“嗤”的一聲,頗有一點氣急敗壞的意思。
像個屁。
***
穿着道袍的肖寧翻了翻加文的記錄簿,眉頭皺的越來越緊。
“你記的是林嘉遠的劍法?”他轉過頭,看向了一邊的加文,“他在A組,你和他起碼得小組賽過後的晉級賽才能遇到了,現在研究這個是不是早了點。”
“不早。”加文回複道,這話說完,就感覺自己好像目的性有點強,于是補充了一句,“其他人在我眼裏都不算威脅。”
肖寧挑了挑眉:“你倒是很自信,要我說的話,林嘉遠本來大概也是今年一年級最強的那個人……不過你是不是忘了一個人?”
“嗯?”
肖寧把手上的紙輕輕放到了桌子上,“秦王世子,李清舟。”
加文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不免覺得有些陌生,隔了一會才反應了過來:是宋少羽當校長後,轉來的那個皇孫。
李知非的兒子,嫡親的。
“李知非和趙容成并稱為帝國雙璧,只是現在并非戰時,才容易被網上的鍵盤俠看輕……”肖寧搖頭晃腦地說着。
加文喃喃自語了一句:“衛青,霍去病。”
肖寧耳尖,問了句:“什麽?”
加文臉不紅心不跳回答:“哦,我小時候一起長大的兄弟。那條街叫大漢街,所以他們被叫做‘大漢帝國雙璧’。”
肖寧:“……”總覺得有點想吐槽,但是不知道要從何吐起。
加文咳嗽了一聲:“先整合精力重點進攻,能研究完林嘉遠再看看李清舟吧;你能從這裏面發現什麽破綻嗎?”
肖寧從頭翻到了尾,沉思了一會兒,對上了加文希冀的目光,慢慢回答:“說實話,我不擅長用劍。我可以讓魏衍幫你看看。他雖然手上功夫比較花架子,但是從小就愛研究劍譜,家學淵源,大概能看出什麽。
還有……不管理論再強,在1v1競技場上,不準使用其他源力武器的情況下,能以弱勝強終歸是少數。我知道宋謙給了你很大壓力,不過你也不要太過緊張。
……我覺得你的狀态不太對勁。”
肖寧說不上來有什麽不對勁。
就是,加文好像變得有些急切,明明并沒有人在督促他,卻像是和時間賽跑一樣,瘋了一樣往死裏折騰自己。
像破釜沉舟,又像是破而後立。
按道理說,有這股子不服輸的勁兒挺好的,肖寧卻莫名有些擔心。
肖寧想了想,道:“哪怕是輸了也不用難過,最多五年,你一定是你們這一屆裏最強的人。”
潺潺的流水從假山上流過,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輕響。室內一時安靜的連外面的鳥鳴聲都一清二楚。
……因為已經來不及了。
最少一周,最多一月。他就要和林嘉遠對上。
他相信林嘉遠不會倒在別人手下,就像他相信自己一定會贏一樣。
深藍軍校的規矩——
一上擂臺,生死自負。
過了這次機會,對方是林閥的少爺,是永樂侯府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是其他院系的天之驕子。
他又要找什麽理由殺了他呢?
而且他已經等這一天等了八年,這是最近的一次機會。再等下去,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加文怔然了片刻,然後輕輕笑了笑:“很急嗎?我會注意的。”
***
明月出天山:你發來的文件我看過了,是林閥收錄的那套《君子劍訣》的改良版,能改成這樣,挺有意思的。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大概是最适合持劍人的招式。不過……用劍的這個人是不是愛俏?有些很繁瑣的招式也保留了下來,不僅保留下來,還變的更花哨了。
沒想到對方居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發過去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加文十分意外,對自己網上的這個“先生”的評價再次拔高了一截。并且确定了一件事……明月出天山的身份地位絕對不低。
至少也是看過林閥的人用過這幾劍。
加文:是。
宋少羽的臉上露出了一點懷念的神色。
當年在林閥,他也學的這個劍法,作為一個外人,他能得到的資源其實有限。
林恩不用劍,他嫌用劍砍人太慢。但是看宋少羽盯着別人用劍眼饞,于是偷偷去族裏用功勳兌換了這本劍訣的劍引。
不傳之秘都是這樣的,想學還得先找辦法找到“引子”。
《君子劍訣》不僅實用還很漂亮,用起來花裏胡哨的。
用林恩的話說,就是“騷包,适合你。”
所以,每次他練劍的時候,林恩都笑嘻嘻地在一邊吹口哨。
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
明月出天山:你想學嗎?我可以教你。
明月出天山:不對,你最近應該很忙才是。等你有空,如果想學,我再教你好了。
加文的手指搭在了屏幕上,一時之間居然有些不知道要說什麽。
林閥藏着掖着當傳家寶的劍訣,居然就這麽被對方輕飄飄地說出了口。
加文:先生……您是林閥的人嗎?
按理說,如果是外姓,基本不可能學到這套武技才是。
而且,就算是林閥的長老,也斷然沒有把劍訣教給網友的道理啊!
明月出天山:不是。我和林閥有仇。
咦?這麽巧的嗎。
加文思考了一會兒,詢問道:先生和林閥有什麽不愉快嗎?
說的很是文绉绉,甚至開始回憶起自己在林閥那段時間零星聽到的一些消息。
奈何當初一心撲在了學習上,回憶了半天,也想不出什麽名字。
倒是和周閥歷代都有摩擦,但是你來我往,各有輸贏,還稱不上深仇大恨。
難不成先生是周閥的人?可是周閥的人就更不可能學到林閥的劍法才是。
加文在這苦思冥想,一直到幾分鐘後,聊天框裏才彈出了新消息。
明月出天山:不共戴天,你死我活。
加文還沒從這短短八個字裏反應過來,宋少羽的下一句話又發了過來。
明月出天山:你不是想學劍,是你的對手在用劍。是嗎?
加文:是。
加文回答的十分幹脆,他甚至沒顧得上這一舉動會不會暴露自己。
大概因為他也和林閥“不共戴天,你死我活。”
明月出天山:好,上線,我教你。
加文當即鑽進了虛拟游戲艙,然後接受了[明月出天山]發來的邀請。
和以前不同,這一次,明月出天山終于拿上了武器,一把普普通通的劍。
游戲商場裏,五個游戲幣就能換一把,最普通不過。
可是對方拿着劍的時候,即使是隔着一道虛拟網絡,加文依然能感受出那股駭人的氣勢。
就像是小溪看見了汪洋。
可是明明對方只是拿起了劍,既沒有出招,也沒有說話。
如同受到蠱惑一樣,加文十分沖動地問了一個題:“先生,你到底是誰?”
大概因為他自己很少不圖回報,做事也總是帶着目的。他很難相信有人會別無所求的對他。
如果相遇是一場意外,那後來的事情又怎麽解釋?
明月出天山笑了笑。
“我呀……”
明明都是一樣高的人,他卻擡起了手,摸了摸加文的腦袋。
“你還太弱了,知道對你也沒有好處。
等你有一天打贏了我,我就告訴你。”
宋少羽眨了眨眼。
作者有話要說:
康斯坦丁大帝的日記X1
新歷7年 3月14日 多雲
朕覺得不能一直在日記裏搞黃色。
萬一變成文物流傳下去了,以後一堆人研究,還研究出了點東西,那朕豈不是很沒面子?
說起來,元宵已經三歲了,還和除夕三個月的時候差不多大。
[删除線]而且還天天黏着除夕睡,抱着不撒手。[删除線]
得想個辦法把他丢……送出去,免得半夜翻身把他壓着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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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趙客缦胡纓,吳鈎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飒沓如流星。”——李白《俠客行》(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