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紀和光将手放在桌子上,看到何詩意臉上一點一點漫上去的紅暈,盡管她現在表現的多鎮定,也掩飾不了她急促的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的心情,紀和光對何詩意的這個反應倒是很滿意:“何小姐,你穿什麽我都不會覺得你醜。我對你很有好感,稍後一起吃個晚飯吧?”
“不用了,謝謝紀先生你的好意。”
詩意帶着何念念就要走,剛剛站起身,紀和光已經飛快的坐到她的旁邊,伸出手放在桌上,将何詩意和何念念堵在卡座裏:“何詩意,你是不是讨厭我?”
“沒有。”
“那你躲什麽?有什麽好躲的?你看不出來我在追你?”
何詩意沉默了半響,紀和光的表現十分明顯,他在想什麽她心裏無比清楚,空氣裏是長久的沉默,何念念擡起頭,看到把何詩意圈在卡座裏的紀叔叔,莫名覺得這個叔叔認真起來的時候有點害怕,她挽着她媽媽的胳膊,何詩意一言不發,沉默了許久,何詩意紅着眼眶看着紀和光:“紀和光,我希望你能成熟點,不要耍這些小把戲了,你不要在糾纏我了,我們擁有的,只有過去沒有未來。你懂不懂?你一次一次的看我出醜,有意思嗎?”
心裏像是被什麽堵着,紀和光看着低着頭的何詩意,落地窗外是燦爛的陽光,何詩意背着陽光,整個臉都埋在陰影裏,她用近乎請求的話告訴紀和光,他們之間只有過去沒有未來。
“媽媽……”何念念看何詩意已經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轉而看紀和光:“你這個大壞銀,我不許你弄哭我媽媽。”
因為何念念的這句,咖啡廳的目光全都落到了這裏,何詩意趁此甩開紀和光的手,抱起何念念頭也不回的出了咖啡廳,她幾乎是用跑的步伐,險些撞到咖啡廳的玻璃門。
紀和光站在咖啡廳看着那個走遠的身影,他不知道他做錯了什麽?
他只是想要和她見一面,想要重新追回她,可是何詩意,卻認為這一切都是惡作劇。
他到底要怎樣做,何詩意才能放下心裏的芥蒂。何詩意那樣說,是真的不喜歡他了嗎?
※※※
她一直覺得,有些感情,只能留在曾經,再也沒有回去的可能,就像她和紀和光。
紀和光是如此優秀,而此時的她,不過是個一無所有的單親媽媽,她怎麽能配的上他?她已經在心裏下定決心把過去的一切都放下。
紀和光的出現,卻把她這幾年不敢回憶的過去回憶了一遍,她越覺得曾經的回憶有多美好,越覺得現實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劃傷她的內心,明明是她做錯了事情,可他所做的這些,讓她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他為什麽不像她所期望的那樣給她狠狠的一擊,面對那個曾經狠狠傷過自己的人,他表現的那麽大度和寬容,負罪感讓何詩意再也無法靜下心來。
何詩意回到家裏,就魂不守舍的坐到沙發上,何念念看着何詩意反常的變化,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她的肩膀:“媽媽,我們下次不要再見那個紀叔叔了。他是個大壞銀。”
何詩意努力擠出一抹微笑:“念念,是媽媽做錯了事情。”
“我不管,他弄哭你,他就是大壞銀。”小丫頭并不能明白何詩意說的意思,只是看到何詩意這個樣子,她心裏就很難過,強忍着眼裏要湧出來的眼淚,何念念拍拍何詩意的腦袋:“媽媽,不要傷心了。”
看到何念念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何詩意有些欣慰的點了點頭,暫時把心裏亂七八糟的情感抛到了腦後。
這是一個狀況百出的周末,自從紀和光的出現,何詩意的心裏就沒一刻安靜和安靈。甚至,連晚上給何念念講了什麽童話故事,她都已經記不清楚了。
她坐在窗前,把要翻譯的資料拿出來看了許久,最終沒有任何心思,關了電腦準備睡覺。
放在桌上的手機傳來短信提示的信息,何詩意拿過手機,是紀和光發來的短信。
【我在你家樓下,我們見一面好嗎,就一面,我發誓不會在打擾你。】何詩意看了短信半響,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穿上外衣出了門。
打開單元樓的大門,紀和光果然站在門口,他穿的還是中午那身衣服。小區門口的燈光明晃晃的,灑在他的頭發上,光芒裏的紀和光似乎還是如當年那樣,清高自傲,站的筆直。就像何詩意和許向哲婚禮日期公布的那一晚,一直等候在宿舍樓底下的紀和光。
他換上了當年附中的校服,盡管因為長高,校服已經不合身,可是他穿起來,還是像十七八歲那樣,充滿青春和陽光。
何詩意從教室回到宿舍,看到站在樹底下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麽,看到穿着校服的紀和光,何詩意眼眶突然濕潤了,她看了他一眼,硬着頭皮正要往宿舍樓裏走,紀和光已經叫住了她。
“詩詩。”
紀和光站在路燈下。他叫着她的名字從黑暗裏走出來,看着何詩意的眼睛。他那時候還是無法接受何詩意的背叛。甚至,他在來之前喝酒壯膽,他知道她的出現,等到的可能又是一番羞辱。可是,他還是來了,年輕的時候,似乎什麽都可以不管不顧,不用顧忌所有人的目光。
他走到她面前:“詩詩,我知道你是愛我的。”
他說的那麽卑微,他把他的自尊抛到了九霄雲外,他無法接受他喜歡了那麽多年的女人,說變就變,毫無預兆。
“和光,別把回憶留在心裏,我們都把彼此忘了吧。”
何詩意像是一個木偶,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有喜怒哀樂。他無法猜透她的心思或是想法。紀和光沉默了許久,那大概是目前為止最漫長的等待,像是過了一個世紀,紀和光諷刺的揚了揚嘴角:“好,那,祝你幸福。”
最後,紀和光留給何詩意一個卑微的笑。
記憶有些模糊,一切都好像昨日重現,其實,一晃,已經四年了,此時,那個人還是像當年那樣站在她的面前。紀和光見到何詩意,就有些傻傻的笑了起來:“何詩意,你還是下來見我了,不是嗎?”
“你喝醉了?”何詩意聞着滿身酒味的紀和光。
何詩意以為,所有的故事都有塵埃落定的時候,可是,對于紀和光來說,他們的故事不過剛剛開始,他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把曾經輕易放手的東西奪回來。何詩意是怎樣的人,他看的無比清楚,他一直驕傲的覺得,他看重的女人不會太差。
他才不相信何詩意是顧知塵口中所說的拜金女。他也不相信他們之間就這樣塵埃落定。
“何詩意,我想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紀和光說的吐吐吞吞的,有些大舌頭。他離何詩意很近,他看着何詩意,看到何詩意眼裏冷漠的目光,過了許久,何詩意說:“你喝醉了,紀和光,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你會遇到更好的女孩。”
“你就是我心裏最好的女孩,不管過了多少年,我不會在遇到像你一樣的女孩子。”
何詩意還來不及回答,紀和光就抱住了她,何詩意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有什麽東西,在她的心裏轟然倒塌。滿身酒味的紀和光緊緊抱着她,他的懷抱,這個久違的懷抱,讓何詩意愣了許久,她看着天空半輪的月牙,有些控制不住的液體湧上眼眶,她拚命眨了眨眼,把眼淚忍回去:“紀和光,你……”
哇——
還沒把想說的話說出來,何詩意就感覺到背上一片潮濕,紀和光竟然吐到了她身上,而此時,罪魁禍首紀和光還醉醺醺的抱着她不肯放手。
何詩意皺了皺眉,無奈之下,只好決定把紀和光帶到樓上。
上樓,開燈,把紀和光丢到沙發上,做完這一切,何詩意才松了口氣,馬上走到洗手間把衣服脫了,洗了個澡,直到身上沒有難聞的酒味,何詩意才從浴室出來,等到從浴室出來,睡得不省人事的紀和光已經從沙發上滾到了地上,何詩意走過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紀和光搬到沙發上。
何詩意嘆了口氣,去廚房煮了醒酒茶,她之前在廣告公司也會經常喝醉,家裏是常備醒酒茶的。
給紀和光喝了醒酒茶,何詩意才看到紀和光有些清醒的腦子,他回過神來,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一室一廳的屋子很小,裝點的卻很溫馨,甚至角落的三角桌上,還放了兩枝盛開的百合,淩晨的夜晚,百合的香味有些淡淡的,很好聞。盡管這是一個無比小的屋子,他依然能感覺到屋子主人對這裏的一切都無比愛護。
“好些了嗎?”
紀和光回過神來,一手揉着太陽**,一手捂住胃叫了幾聲:“我,胃,胃疼。”他是真的胃疼。
紀和光打量着何詩意,他并沒有看到何詩意臉上有心疼的樣子,心裏還一陣難過,何詩意就轉身從卧室拿了一件羽絨蓋到他的身上:“我家裏沒有多餘的被子了。”
說完,也不管紀和光,轉身進了廚房。紀和光握着何詩意的羽絨服,坐在沙發上發了許久的呆,剛剛,何詩意給她送衣服的時候,他是不是看到何詩意臉上閃過些尴尬。紀和光倒在沙發上,一點睡意也沒有,餘光不經意看到放在茶幾隔層裏的一個無比熟悉的東西……
紀和光站起身,看着在開放式廚房忙碌的何詩意的背影,輕輕的走了過去。
他靠在廚房門口,看到何詩意系了圍裙,就着把披散的頭發紮起來,從櫥櫃裏拿出一把面條,開火燒水又從裏面找出兩個雞蛋,他站在她身後,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廚房給他煮面條。
廚房的燈光有些昏暗,紀和光并不能看到何詩意臉上的表情,他只能看到她安靜的側臉和眼裏的認真。
他想起十八歲的自己,也曾幫何詩意煮過面條,盡管已經過了不知道多久,他都不知道自己煮的有多難吃,何詩意卻吃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