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小閣樓
後來無論會議上說什麽，華紅羽都心不在焉，有人怼她臉上問她是不是不愛國連妖典都不願意交出來。
無論對方怎麽問，問多少遍，華紅羽也只是擡起眼皮，淡淡地看過去：“妖典姓華，我華紅羽願意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
那人拍案而起：“華思雲如此忠義熱血，怎就生了你這種自私自利的東西？她當年主動獻出妖典，到你這裏卻藏着掖着，你居心何在？是不是打算把妖典給那源天？她在地下要是知道你這樣，怕是會死不瞑目！”
華紅羽神色冷下來，眼底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殷紅，她笑了一下，做出大無畏的姿态道：“你也知道，她死了。這麽不甘心，讓她從棺材裏出來打我啊。”
白聖起身，看着那人：“慎言。騰蛇。”
簡單的四個字仿佛夾雜着風刀霜劍朝着人壓了下去，會議室的溫度明顯下降了許多，他那雙冷色的雙眸浮上明顯的憤怒，緊緊盯着騰蛇，仿佛下一秒就會爆發雷霆之怒。将人拆骨肉生吃下去。
那人讪讪，上一秒還理直氣壯地指責，這一秒卻頓時一句話都不敢回，木讷地坐下了。
話說到這份上，主持會議的應龍臉色都變了：“胡說八道。”
風池也站起身：“這件事情我們妖管局會處理，我們私下确實已經聯系過華鳳鳴，也已經想出了方案。會給各位一個滿意的答複，各位要是還有什麽疑問，盡管來問我們妖管局，華紅羽只是普通公民，并沒有在妖管局挂職。各位沒有權利去質問她。”
風池一番話直白地維護了華紅羽，表明了立場。
應龍客氣地打圓場：“大家如果還有什麽疑慮，盡管來找我們妖管局。我們的局長熱線是二十四小時在線的，歡迎大家致電，随時為大家服務。”
應龍做妖管局主事人已經快五十年，威望頗高。現下他給大家臺階下，大家也都是知曉的，當下也沒人在提出什麽。
眼看着這一頁就翻過去了。
萬事太平。
華紅羽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微小弧度。
“我白奉明在這裏告知各位一件事。”白奉明起身，睥睨萬方 ，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卻堅定認真：“華鳳鳴是我白家的人，無論什麽時候，我白家，我白奉明都會護她到底。任何想要欺她的人，都是在欺我白家，欺我白奉明。”
華紅羽看着他的背影，心下複雜。
白奉明……？他為什麽？
白奉明低頭看了華紅羽一眼，明明在其他人面前都是寒霜冰雪，在看到華紅羽的那瞬間，冰雪消融，只餘下溫和柔情。
這樣的感覺出現在白奉明身上，竟然一點也不陌生。
很熟悉，那樣的眼神，華紅羽見過太多次了。
是白聖。是喜歡她，她也喜歡的白聖。她确定。雖然氣息有差別，雖然聲音有差別，但是一舉一動之間的小習慣都說明了，這個人就是她熟悉的那個人。
為什麽之前沒有認出來呢？除了同樣的眼神，他們的姓氏，出身都一樣。她卻從來沒朝那邊想過。他明明就是白聖，不會再有別人了，只會是白聖。
華紅羽依舊在怔愣，白聖重新擡起頭，環視了屋子一眼，重點掃了下那幾個一直在說華紅羽還逼她交出妖典的。
白聖風輕雲淡，說出的話卻極具威懾力：“從今天開始，各位須知，華鳳鳴就是我白家人，她身後有白家撐腰。你們欺辱她，就要接受我白家的報複。”
之所以開會的時候總有人問華紅羽逼要妖典，還是因為她沒有後臺，華家早就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了，只剩下了華紅羽一個人，不知深淺，不明未來。仿佛誰都可以踩一腳。
華紅羽家裏但凡還有一個撐腰的長輩，這些妖怪都不可能肆無忌憚地開口要妖典。強大如白家，白澤圖不比妖典差，但誰敢開口要呢？提都沒人提過。但現在白奉明站出來，替華紅羽找了個穩穩的後臺。
要是旁人說這話，可能還會被質疑是在觊觎妖典，刻意讨好華紅羽。可白澤家不會，因為他們有白澤圖，白澤圖并不遜色于妖典。
所以沒有人有話可說。
“謝謝啊。”會議室一片寂靜中，華紅羽忽然開了口，但眼底越發地紅了，她慢慢說：“我知道我爸媽生前和白家交情深厚，連帶着我也受他們庇護沾他們的光。但是……”
華紅羽話音顫了顫，一時緩住了。
白聖确定，她在難過了。難道華紅羽沒有看出來？還是生氣了？為什麽要生氣呢，白聖不和別的人說什麽話了，打斷她：“不是因為你父母，是因為你。”
“白老師。謝謝你的善心，也謝謝你給我面子。”華紅羽忽然用回了那個稱呼，她直直地看着他，極快地說了一句：“我們不熟。”
說完這句話，華紅羽的臉色瞬間蒼白許多，她也不敢再看白聖，快速移開了目光：“我今天身體不适，該我彙報的都彙報了，該我表态的也都表态了。不好意思，我要請假回家。”
應龍：“嗯，你去。風池，你護送一下華妹妹。”
風池應聲而起。
華紅羽起身就走，腳步匆忙錯亂，幾乎可以說得上是落荒而逃。連身後的風池都沒有顧得上。
很快就出去了。
白聖看着她的背影，什麽也沒說，一直到她走出會議室才收回目光，他懶懶的蹲了回去。兀自坐在座位上，開始散發冷氣。
·
華紅羽沒有真的回家，她去的是應龍家，也就是風池家。
風池家也在福園路。
華紅羽已經坐在了風池家的小閣樓上。
小閣樓上，放着中間的一張長長竹椅，椅子周圍是綠色盆栽。
華紅羽整個人卧在一張竹椅上，神情低落。風池坐在她身旁，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華妹妹。你在難過？那些人也就是欺負你沒背景而已，說的話都是混賬話，不要多想。”
華紅羽放開一直輕咬着的下唇，上面已經有了一道淺淺的痕跡。她道：“我知道的，沒有多想。”
“開始吧。我準備好了。”她深呼吸一口氣，站起身，把外套和裏面的毛衣脫了，挂在旁邊的衣架子上，她身上只剩下一件背心，還是露背款式。
她脫完衣服，在竹椅上躺了下來，側身調整成趴着的姿勢，露出一整張背部。
閣樓上已經開了空調，溫度合适，很暖和。
風池從旁邊櫃子小抽屜中尋找出兩個玻璃瓶子，她把瓶子放在竹椅旁的一張木架子上。又出去打了一盆水，也放在那張牢固的木架子上。風池打開其中一個玻璃瓶，把裏面的東西往水盆中倒了一滴。
透明的水變成乳白色。
風池在熱水盆中揉了揉毛巾，擰幹毛巾上的水後，風池用毛巾在華紅羽裸露出來的背部輕輕擦拭。
“要開始了。”
華紅羽悶聲悶氣的：“開始吧。”
風池用毛巾擦過的地方，肌膚幾乎透明。
風池手上拿着一張雪白的宣紙樣的畫紙：“那你忍着點，我要貼花鼓皮了。”
華紅羽：“嗯，你貼。”
話音剛落，背上頓時涼涼的，附上了一張細膩輕薄的畫紙。
風池：“這是最後一次了。妖典馬上就能全部複刻出來。”
華紅羽有氣無力：“嗯。”
妖典，一直以來不是她不想交，而是她根本交不出。她的媽媽将妖典封印在她身體的脊骨上，媽媽已經不在了，她的封印将永遠打不開。現在除非剜骨，否則她一輩子都交不出來。
現在只是用所謂的“花鼓皮”貼在脊骨肌膚上，用一些特殊手段将妖典的內容複刻下來，一個小時，足夠将妖典複刻下來。
這已經是華紅羽的第三次來這裏了，這次就是收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