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 “姑娘……”
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雲兒。
此刻她的面色慘白,在她的目光下踉跄地退了一步,“姑娘,你為什麽要殺張媽?”
張媽?鄭可兒這才驚覺手中一片粘膩,再擡眼,發現自己的手正握着張媽用來襲擊她的匕首,而那把匕首,此刻正插在張媽的心口之上!
鄭可兒驚得松開了手!
幾乎與此同時,有人急匆匆地推門而入,“娘……”
張媽還未完全咽氣,聽到兒子的聲音艱難地擡起一只手。
張敬徵從門口沖進裏屋,抱住了奄奄一息的母親。
張媽的手微顫顫地,指向了鄭可兒,用盡此生最後的力氣,“殺了她……”
張敬徵通紅的雙眼轉向鄭可兒,洶湧的殺氣撲面而來。
鄭可兒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無法反應,還是雲兒果斷地拉過她的手,拽着她便往外逃,“姑娘,快逃!”
“哪裏走!”未走幾步,張敬徵陰冷的聲音便從身後響起,殺氣森森。
雲兒見鄭可兒又頓住,急忙将她推出了屋外,“姑娘,我來拖住她。你沖到外面,騎我們的馬逃。”
鄭可兒可算明白了眼下逃命才是最重要的,也顧不得其他,只能聽雲兒的話沒命地逃。
沒有武功的雲兒也不知用了什麽辦法,竟真的将張敬徵拖了小半柱香的時間。等她沖出別院,騎上她們租來的馬,別院裏的衆人才追出來。
鄭可兒更不敢怠慢,急促催馬,一路狂奔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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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裏慌亂,一點主意也沒有,更不知道自己能逃到哪裏去,只是沒命地催馬,繞路,狂奔……
身後是一刻也沒有停過的喊殺聲,她不知道自己逃了多久,只知道身邊的景物漸漸地模糊起來,最後都消失在濃得看不見的黑暗裏,越來越清晰的,是身後越來越靠近的火光。
“咻——”利箭破空的聲音。
她急速俯下身子,躲過了那一支奪命的利箭。
劇烈的動作讓握着缰繩的手止不住地發顫。她的體力已經快要耗盡,再跑一陣,就是她能堅持,座下的馬匹也跑不動了……
正這麽想着,一支長箭射中馬腿,座下馬兒瞬時倒地,鄭可兒重重地從馬上摔了下來。
在地上掙紮了許久,鄭可兒才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
她已經被團團圍住。
張敬徵騎着馬,從包圍圈中穿了出來,手中弓箭對着她,拉得滿滿的。
“妖女!”張敬徵咬牙切齒地看着她,幾近嘶吼,“我娘與你何仇何怨,為什麽要殺了她?”
鄭可兒大口地喘着氣,體力消耗過度的她幾乎要站不住了,可是她還不想死,也不能死。
“我沒有殺張媽!”她大聲地替自己辯解。
“你竟還敢狡辯?”張敬徵氣得眼淚都下來,“我娘臨死之前,一直指着你,不是你還有誰?我恨不得把你拆骨剝皮!”
張敬徵這麽說着,憤怒地丢開手中的弓箭,從身邊近衛手中搶過一把刀,跳下馬來。
“我先割了你的舌頭,再把你押到我娘面前,在她的遺體旁将你淩遲處死,以洩我心頭之恨!”
鄭可兒驚恐地看着兇神惡煞的張敬徵,不由得步步後退。
眼前的人已經沒有任何理智可言,而她實在拿不出任何可以擺脫殺人嫌疑的證據……
再退一步,就撞上身後人的尖刀了。
鄭可兒握緊了拳,可是內息早亂,若非撐着一口氣,她怕連站着的力氣都沒有。
她怎麽可以死在這裏?她還有大仇未報,卻要在這裏蒙冤而死嗎?
下巴被人扣住。張敬徵捏着她的臉,當真準備先割了她的舌。
刀口鋒利,就在眼前。
千鈞一發之際,鄭可兒只覺眼前飛過一道黑影,下一刻,張敬徵已經飛出幾尺,手中的刀也落在了地上。
跌在地上的鄭可兒一眼被認出了朱令,絕處逢生,一時間竟情不自禁,沖上去便将他緊緊抱住了。
朱令的身體,在鄭可兒抱住他的同時狠震了一下。
一旁的張敬徵哪裏見得這樣的畫面,只恐朱令偏私,立刻忍痛爬過來跪下了,“堡主,家母不能枉死,她待您比待我這個親生兒子還好……”
“退下。”朱令冷冷地截斷了他的話。
張敬徵愣了一下。
只聽朱令再次冷聲重複,“全部退下!”
張敬徵終于反應過來。
“咚!”他重重地朝朱令磕了個響頭,大聲回話,“堡主有令,屬下不敢不從。相信此事,堡主自有公斷!”
他咬牙說完,領着一衆手下,離開了。
性命之憂終于解除,鄭可兒先松了口氣,而後滿懷委屈地看向朱令,“朱令,你聽我說……”
“為什麽殺了張媽?”朱令的聲音,如徹骨的寒風刮過耳膜。
鄭可兒抱着他的手漸漸松開,他甚至不肯聽她一句辯駁,就已經定了她的死罪。見到他的那一刻她還以為自己必然能洗清冤屈,可她萬想不到,他……竟不信她!
不過一瞬的呆滞,已經被理解成無處辯解。肩頭被人死死扣住,他的冷漠早已卸下,此刻只有滿腔的憤怒和絕望,他狠狠地看着她,就仿佛她才是造就他一切痛苦的根源,“你為什麽要殺了張媽?你想讓我痛苦對不對?你想讓我痛苦,可是張媽是無辜的!你知道她是多麽幸運才躲過那場大火?可是你現在把她殺了!鄭可兒!”他嘶吼着喊出她的名字,“我早該殺了你!”
“那你倒是殺呀!”那一刻,連鄭可兒也失去了理智。
所有的錯誤,都是從他闖進她鄭家莊,屠盡她全家開始。而今卻來怪她給了他這樣的苦痛,他憑什麽用這樣的神情指責她,仿佛她才是那個施暴者!
“朱令,你罪有應得!我就是要你痛苦,如果殺了張媽可以讓你痛苦,我就殺了張媽了怎麽樣?”
話一出口,朱令周身的氣場立刻就變了。
伸手将落在地上的長刀吸過來,朱令的刀指向了鄭可兒。
“我殺了你!”
淩厲的刀鋒傍着洶湧的劍氣沖到眼前,卻在離她只有一寸的地方生生停住。
八年前他未能狠心砍下的那一劍,今天就能狠心下刀嗎?
“啊——”朱令哀嚎一聲,刀鋒一轉,洶湧地劍氣便切着鄭可兒飛湧而去,在幾丈開外炸出一片狼籍。
“噗!”朱令狠吐了一口血,跪倒在地。
他的內力深厚,在這麽近的距離将自己的內力收回,幾近十成的內力全都反噬己身。
鄭可兒只覺心口一酸,淚珠便不受控制地落下了。
他是真的痛苦,她也感受到了。可為什麽,她竟高興不起來?
地上的朱令吐了一會血,終于慢慢地站起來。
他的面色慘白,神情空洞,甚至連足下的步子也虛浮得厲害。
“朱令……”她慌亂地喚他。
他像是被她的聲音刺激到了,像逃避瘟疫一般,從她身邊逃開了。
朱令!鄭可兒想追,只是身體早已脫力,情緒激動之下竟是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