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京
召集好店裏所有夥計,無論男女老少二十多人,交代了後續安排,有特殊原因的可以退出,這藥行裏的都是一二十年的老夥計了,各個都忠肝義膽,甘願陪伴着藥行的興衰榮辱,哪裏會輕易離棄?
一行人紛紛來到府衙面前圍成一圈,只見一清新秀麗,氣質婉約的女子不畏閑言地站在來來往往的行人中,講述鄭爽欲侵吞商行一事。路州城小,這事越傳越廣,全路州商行都知道了,鄭爽又羞又惱,但自己理虧在前,愣是沒敢露頭,沒想到雲家不僅大小姐厲害,二小姐更厲害。
倪若楓得知這一切,心生敬佩之意,偷偷觀察了幾日跑進倪夫人房內:“娘,雲二小姐好生威風,若不是她,現在雲氏藥材行可能都被查封了。”她年幼,經常往街上跑,偶爾也會去藥行看看雲娉婷,她對這位雲二小姐現在充滿了好感,覺得天底下沒有比她再能幹漂亮的人了。
“楓兒,你可不能像她那樣在大街上抛頭露面,女孩子家從什麽商。”明理是勸誡倪若楓,實則暗諷雲娉婷,打心底看不起商戶之女。在倪夫人心裏,女兒家就該深居閨中,學些女紅便好,商人眼裏重利,又是一身的銅臭味兒,倪若楓現在年紀尚幼,她生怕會給雲娉婷迷惑了去。
今日之事,雲娉婷差人連夜如實禀報給京內的雲玉昭,和她計劃的一樣,因幾日之後便是商界大會,她理了理前因後果準備把這件事在大會上公開,讓鄭爽自此再無顏面在江東父老前出現。
自古以來,官商勾結的确不少,但是這樣的索要甚至是強占,也太明目張膽了,其中利害在座的商人自是清楚得很,其中不乏有從商的和為官的相互來往,這是聲張不得的,要查的話那便是一抓一片。
雲家因為是百年基業,根基雄厚,所以一向清高,自是不願于官家來往,經商養官那如同無底洞,雲家家訓:明哲保身。
大會過後,京內盡知路州縣官鄭爽打起雲家藥材行的主意,膽子也忒大了點,雲家在京城商界地位極高,豈是說搶就搶的。
只是不知何人還編了個順口溜:
“路州有爽,舉世無雙。才德勉強,心如豺狼。為官猖狂,人心惶惶。衆人要養,便來明搶。”
尤其是京城內的小女孩兒們,邊跳邊唱,好不樂乎。
且這樣的順口溜竟然被人抄寫貼在了牆上。這分明是有人刻意而為之,想讓京內人都知道,難道是暗地裏幫助雲家?
連練子超都覺得好玩,扯了張字條帶回家給養父看。崔家是雲家相交不多的官邸之一,練子超憨厚實誠,見養父神情嚴肅的看完忙湊上去:“父親,是不是很順口?”
崔大人神情凝重,似乎不悅:“路州雖不是天子腳下,但這樣明目張膽也太猖狂了。”他一身正氣,向來不願意同流合污,是個百姓眼裏清正廉明的好官。
不出幾日,官場民間都知曉,為了安撫民意堵住悠悠之口,督查院急忙下令督查使前往調查,先将鄭爽革職查辦,等候調查結果。
雲玉昭在大廳小幾旁笑了笑,一切都在預料之內,此刻她正和雲建業雲傅氏面對面坐着。雲氏夫婦對這件事還是頗為擔心,畢竟鄭爽大小也是一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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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你們放心,我手中掌握的任何一條罪狀,都足以置鄭爽于永無翻身之地。”
幾日的操勞,雲玉昭的确有些乏了。清音依照吩咐在二樓東廂房的隔間裏放滿了一整桶水,撒了些玫瑰花瓣,屏風後又點了一支三雲香,按大小姐的吩咐叫去除濁氣,招來貴氣。整個隔間都飄着淡淡的香氣。
清音又去取了平日裏雲玉昭沐浴完所穿的玉蘭色寝衣挂在衣架上,方才退了出去。
只見雲玉昭懶懶的躺在床上,并無起來之意,一雙大眼直勾勾的盯着床頂的錦華緞織田紋帳頂,她不是猶豫不決之人,也罷!既然已經開始,那就要堅決的走下去,明日先去酒樓客棧看看是否有出衆之人,可用來協助高楚陽,實在不行就找練子超,他的養父可是翰林學士,府上淵博的門客必定會有。
現下雖未尋得倪潤之,但事态緊迫,也只好硬着頭皮往下走了!她雲玉昭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商行裏怎樣的大風大浪她沒有見過?這次的事情,還難不倒她!
清音見大小姐坐了起來,忙走過來,還未深秋,她倒是穿了一件碎花白底綠邊薄襖,雲玉昭嗤笑道:“這才幾月,倒穿了這麽多來?”
“大小姐別說我了,趕快去沐浴更衣吧,東隔間早就備好了……”
方才想起今日要沐浴的,雲玉昭起身一跳站定,大步走了出去:“不用伺候,我自己來!”語畢一把散開齊腰的青絲,往東隔間大步走去。
雲娉婷見路州的事情終于告一段落,鄭爽已被押至京城,心裏默默松了一口氣。她擔心的不只是自家商行,更為重要的是倪夫人的事。
此時已黃昏,莫問早早的在前房收拾明日回京的東西,雲娉婷悄然走進櫃臺,這個點一般夥計都送藥材去了,還未歸來,櫃臺只留唐掌櫃一人看守。
“二小姐,明日回京……”
“唐掌櫃,”未等唐掌櫃說完,雲娉婷輕輕施禮,吓得唐掌櫃險些跪下來回禮,“娉婷有一事想求。”
唐掌櫃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忙說:“二小姐不用如此大禮,有唐某幫得上的一定竭盡全力。”其實他心中已經猜出三分,通過這段時間與二小姐的相處,發現她并不像大小姐說的那樣毫無心思,無主意,反而覺得雲二小姐每次到來都能圓滿解決問題,而且為人和善,對下人都體貼的很。
雲玉昭和雲娉婷無疑都是女子中絕頂聰明的,但于雲玉昭的雷淩風行不同,雲娉婷待人處事如湖水般溫潤,看似平靜無痕,實則八方玲珑,力量無窮。
“唐掌櫃,我想說的是兩件事。”雲娉婷輕聲說道,她怕莫問突然出來,所以壓低了聲音,“一是我動用的那三百兩銀子,還麻煩唐掌櫃不要跟我大姐提起,我回京後自會差人送來填上,第二便是關于倪夫人和鄭爽的事情,萬萬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一定。”唐掌櫃亦一臉嚴肅,見雲二小姐如此相信自己,心裏激動的很,他熟知大小姐的脾性,現在雲娉婷許諾,既然那三百兩能填的上更無大礙。
此事就這樣暫且壓下,現在雲娉婷滿心想的就是趕快回京,大姐的酒樓客棧,倪潤之和大姐是否相遇了。
第二日一早,剛走出藥材行的門,倪若楓走上前來。“姐姐,這可是你的物品?”小心翼翼攤開右手,兩粒金珠緊緊相依,正是她發簪上的那兩顆,忙接過來欣喜的說道:“真是我的,妹妹從何處尋得?”
倪若楓笑了笑,撓撓頭說:“上次哥哥走時交代我還與你,我倒忘了。昨晚來找你你已經睡下,唐掌櫃說姐姐今日要回京,我早早便在這裏等着。”
居然是倪潤之找到的,雲娉婷略微失神,全然沒了平日裏處事的淡泊冷靜,只要想到他,自己便如同靈魂出竅般飄搖。
“姐姐?”見雲娉婷不說話在發愣,倪若楓忙拉了拉她的手,“姐姐若是在京城看到我哥哥,還勞煩多多關照,我哥哥無論人品學識都是翹楚。”
倪潤之不僅在雲娉婷心裏是神一樣的存在,在倪若楓心裏也是如此。想起每次見面自己對他的刁難苛責,雲娉婷一陣心痛,如何關照?
初秋的早晨,冷風嗖嗖,倪若楓衣衫單薄,雲娉婷忙解下自己的翠紋織錦鬥篷披在了倪若楓削瘦的身子上,“快回去吧,你哥哥那不用擔心,倒是你,女孩子家夜裏不要随便出門,現在入秋,就算是白天也要多穿件衣裳才好。”
一路上雲娉婷不時的看看窗外,緊緊握着發簪上那兩粒金珠,似乎還殘有倪潤之的味道。莫問總覺得自家小姐少了什麽東西,觀察了好幾個來回終于長了眼神:“小姐,您的鬥篷呢?”可不,此刻的雲娉婷只穿了件金絲紗線衣,外面那件防風保暖的鬥篷早已不見,這還了得,雲娉婷本就身子單薄,又幾次暈厥,萬一凍壞了……
“哦,剛剛看到一個可憐的孩子,送給她了。”雲娉婷倒不覺得有什麽,莫問卻受不了了!
“小姐,你心善也要分時候吧?你身子骨弱萬一受了風寒……呸呸呸,我這烏鴉嘴,我們小姐一定沒事……”邊說邊翻着裝衣服的竹篾箱子,把那件白色立領披風找了出來,不管馬車的颠簸,硬是給雲娉婷披上了,然後甚為滿意的坐到了一側,“這就對了。”
曾經,雪中嗅梅時,倪潤之也悄悄從身後給自己披上披風,然後從身後摟着自己,兩人雖無言語,然身心早已交融。每一次相見,都是那麽珍貴,想起自己對他一次又一次的推搡拒絕,想起他對自己的百般呵護……那些溫柔美好的時光,就像慢性的□□,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深入了她的骨髓。
不可!她懸崖勒馬,将自己的思緒硬生生拉回現實中,只差那麽一點,她又沉淪在前世的暧昧中。
按照記憶,第一步成功阻止了大姐和倪潤之的相遇,第二步就是必須趕緊給大姐定門親事,也不知高楚陽和大姐相處的如何?
想到馬上就要到京城,雲娉婷既緊張,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