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六對銅獅
傅同禮最近忙得腳不沾地,初步定的是正月十二出發南遷,所以給他們留的時間不長了。
雖然故宮從兩年前就有南遷的計劃,陸陸續續也都把國寶裝箱,但真正離開之前,還是要把箱子再打開檢查一遍,看看有無疏漏。檢查下之前墊鋪的棉絮稻草是否潮濕發黴,一個箱子裏面能多裝東西就在不損壞不擠壓的基礎上盡量多裝,能多帶走多少東西就帶走多少。
盡管末代皇帝溥儀在離開的時候帶走了一千餘件書畫和玉器,但故宮裏尚存二十四萬件以上的國寶。究竟哪些最先帶走哪些要留下,故宮裏面的人就先大吵了好幾天。
故宮的工作人員,粗略地分三個部門:古物館、圖書館和文獻館。古物館之中,還分青銅組、玉墨組、木器組、漆器組、鑲嵌組、書畫組、裱畫組、陶瓷組、金石組、鐘表組......每組都有傳承,或父子相傳,或師徒相授。平時各組之間雖然相處融洽,也經常跨組合作,但實際上內心都覺得自己的組別最厲害,古物最珍貴。尤其到了現在生死攸關的時候,更是掐得風生水起。例如那青銅組的章武,真是恨不得連太和門前的兩對銅獅都打包帶走。
傅同禮為了這件事都掉了好幾把頭發,最後解決的辦法還是沈君顧出的。除了評級的特等文物必須第一批運走之外,其餘的車廂份額全都靠抓阄來決定。一切都交給了老天爺。這下倒是沒人再糾結什麽了,都靠運氣來給自己負責的文物贏取車票。
為了沿路的安全,方少澤拿來了一個電話名單,傅同禮在他的示意下,親自給行政院以及沿途經過的各地方軍政長官打電話,要求派隊伍沿路保護。
宋子文宋先生也親自發表了一份聲明,表示北平故宮的文物是屬于全中國的,任何組織和個人都無權動用;迫于戰火将近恐有閃失,才暫時南遷以避戰禍,等北平安定下來之後仍然會運回。這封電文下發至北平各部,在各大報紙的專欄上也有登載,至此,熙熙攘攘吵吵鬧鬧的檄文大戰也告一段落。
只是,表面上看起來像是風平浪靜了,私底下卻暗潮洶湧。
傅同禮忙得焦頭爛額,倒是沒空去注意這些。
正月初十,正式的起運通知下發,傅同禮在交泰殿給大家開了一次大會,分派跟随文物南下的人員,和留守人員的職責安排。比較重要的元老們,傅同禮都在之前征求了他們跟随或者留守意見;而小輩們的意見就不用參考了,他們一般就是跟父親或者師父反着來的。例如書畫組的孟袁興選擇留守,那麽孟氏兄弟兩個就要跟着文物南下,做沿路保護和到南京之後的整理工作。這也是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的原則,哪怕一方出了差錯,還有另一方存世。
不光故宮裏的文物很珍貴,他們這些工作人員也都是萬裏挑一的人才。不說別的,就孟袁興臨摹古帖的能力,幾十年的功底,整個中國也很難找出第二個來。畢竟也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樣,坐擁整個清宮的書畫收藏,想要看哪張字帖就有真跡放在眼前揣摩。
其實照着傅同禮的意思,孟家兄弟其中一個跟着火車南下就好了,另外一個留在孟袁興身邊,萬一有什麽意外,老孟家至少還能有個傳人。但孟袁興卻笑着搖頭,說這才是艱辛道路的開始,要真的考慮得這麽多,恐怕以後更沒法決斷了。照着感覺走,這也是他從書法之中悟出的灑脫。
傅同禮也從孟袁興的話語中品味出來其中真意,思索了許久。他自己天生謹慎,是好事,但在面臨危局的時候,在最短的時間做出最快的選擇,是要靠本能的。他經常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反而不适合以後那麽艱難的道路。
這個問題藏在傅同禮心中,倒是成了一塊心病,越臨近啓程就越是不安。直到正月十一的晚上,啓程的前夜,傅同禮被女兒夏葵神神秘秘地拉到了她的房間裏。
夏葵也是随行的人員,傅同禮不放心女兒留在北平,自然是帶着她一起走。他本想板着臉教育夏葵明天淩晨就要起來,要早點休息,結果就在進屋的那一剎那看到他女兒的閨房裏居然還坐着兩個男人,老臉立刻就黑沉了下來。
“傅叔,這不是有事情想要跟您說嘛!您可別想歪!”沈君顧一看傅同禮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忙不疊地解釋。他旁邊坐着的岳霆趕緊起身,給傅同禮放好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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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有什麽事?”傅同禮掀開長袍坐下,心力交瘁地按了按太陽穴。他以為這兩人是不想離開故宮,所以私下來找他求情的。沈君顧他是要帶着的,畢竟這小子難得浪子回頭,若是不拴在身邊看好了,指不定轉身就又放浪形骸去了。而岳霆也是必須要帶走的,本來就來歷不明,若是把他留在故宮,更是不放心,還不如帶在身邊。這姓岳的小子還有些身手,比起那些士兵們都要好用。
沈君顧和岳霆對視了一眼,前者下定決心,建議道:“傅叔,明天就要啓程了,可是我們知道了一些事情,想要跟您彙報一下。”
“嗯?什麽?”傅同禮正在腦海中組織詞語,想怎麽拒絕這兩人想要留下的要求,結果沒想到居然毫不相關,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一旁的岳霆卻已經從懷裏掏出一張長長的名單,放在了傅同禮的面前。“傅老師,這是我弄來的情報,紙上所寫的這些人都對故宮的文物有所觊觎。情報來源可靠,但恕我不能說明對方身份。”
傅同禮半信半疑,但見岳霆說得十分誠懇,便把這張紙接過來看。結果一看之下,臉色越來越難看,顯然這上面列舉的人員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
沈君顧卻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名單,湊過去觀看,發現這張紙上一共有兩列字跡,第一列是只有名字,第二列是後填上去的職務或者身份注釋。
沈君顧對這些人名和身份絲毫無感,但因為職業病,習慣性地去看這兩列字跡。後面那一列的字跡是岳霆的.這個不用辨認,但第一列的字跡卻總覺得有些眼熟。
一個人的字體,會随着時間的變遷和心境上的感悟,而産生變化,但大體上的橫豎撇捺折都不會有太離譜的改動,尤其在一個人的年紀漸長之後,更是如此。
沈君顧隐約覺得,這第一列的字跡在哪裏見到過。雖然他號稱過目不忘,但也是要努力記憶的東西才會記在腦海裏。若是拿出一個字讓他辨認究竟是歷史上哪個人的筆跡,他可能會很快就回答出來,但這種同時代人的筆跡,又是鋼筆筆跡,沈君顧就僅僅能篤定這是自己認識的人所書寫的。
喏,沒想到自己認識的人之中,居然還有這種通曉情報的厲害人物!
只是......到底是在哪裏看到過的呢……沈君顧努力想了一下,就沒聽到岳霆和傅同禮的談話,等他回過神時,兩人都已經開始談到其他問題了。
“傅老師,除了名單上的這些人需要注意以外,我們還要留意另外一股勢力,否則明天我們能不能順利離開北平都是未知數。”岳霆的語氣凝重,顯然并不是随便說說的。
“哦?你是指……”自從他拿出那張名單之後,傅同禮對岳霆的觀感就已經完全不同了,雖然覺得對方可疑的地方更多了,卻下意識地有些看重他的想法。
“之前報紙上的戰鬥檄文,都是有人刻意而為。雖然現在看上去已經平息,但我已經收到了消息,有學生團體被有意煽動,打算明日清晨在前門火車站聚集,抵制國寶南遷,不讓專列開出北平。”岳霆也是今天剛收到的情報,而且連有意煽動這起事件的主使人也都查了出來。可是此時就算他的同事們把那個叫胡以歸的主使人控制了起來,學生社團自有負責人,據說反而因為胡以歸的失蹤變得群情激奮,明天肯定不會輕易妥協。
傅同禮經過岳霆的解釋,也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妙。因為火車什麽時候出發都有嚴格規定,頂多只能提前或者延後十幾分鐘,就算他們想要把時間提前,避開這些學生都不可能,傅同禮的心中又開始搖擺不定,優柔寡斷的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決策是否正确。正遲疑間,傅同禮發現沈君顧正一臉信任地看着岳霆,後者也一副淡定的模樣,便定了定神,問道:“小岳,你是不是已經有應對了?”
岳霆就等着他這句話呢,聞言勾唇一笑。
………
1933年2月6日,農歷正月十二。
這一天在沈君顧人生裏,是不同尋常的一天。
晚上根本就沒怎麽睡着,他和幾個小夥伴直接和衣而眠,天還沒亮的時候,院子裏就已經有了許多人走動的聲音。沈君顧起身,用冷水拍了拍臉,刺骨的冰水讓他一下子就精神了許多。
外面陰沉沉的,密布的烏雲遮擋住了整個夜空,星月無光。也許是在最深沉的黑夜時分,這個夜晚遠比起平時,要寒冷許多。
“發什麽呆呢?快點,一會兒磨磨蹭蹭的,小心把你丟下。”王景初打着哈欠,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他是圖書館的,這次也是跟他們一起南下。
“好好。”沈君顧心不在焉地應着。
這回他們從神武門出發,因為從午門離開太惹人注意了。之前他們是用汽車裝箱,發現裝卸都太過于麻煩,還容易出問題。所以這回都是統一雇的木板車,一排排地在士兵的護送下,朝火車站進發。因為人手有限,板車也有限,所以要來來回回好幾趟。
故宮的工作人員無論是不是要跟着這趟火車南下的,都緊張地忙碌着。沈君顧跟着板車跑了一趟,發現沿街都是戒嚴的警察,看不到一個行人和車輛,便稍稍安了下心。
在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時刻,醞釀已久的大雪終于飄飄灑灑地落了下來。放置在神武門內大道上的箱籠漸漸減少,要南下的工作人員也在和親友們依依惜別。
沈君顧在一群人之中看到了腿,兩人隔空交換了一下眼神,後者朝前者點了點頭。
沈君顧放下心來,知道他作假所需的那些工具和印鑒,還有這些天已經做好的還沒有時間去賣掉的部分成品,岳霆都放在了随行人員的行李之中,妥善放置了。
正想走過去問問細節,沈君顧就被傅同禮一把抓住了,後者焦躁地吩咐道:“君顧,你去找一下人。這都要出發了,章武和小葵都不知道哪裏去了!”
沈君顧只好轉頭再去找人,這故官這麽大,他要到哪裏找人啊?
不過,他走了走之後,又覺得這倒也好辦平日裏晚間故宮的道道宮門都是鎖着的現在只需要循着開啓的宮門往前走就行了。
沈君顧越往前走就越嘀咕,看方向,這是要往太和殿去啊?腦海中閃過章武堅持要把太和殿門口的那對青銅獅也搬走的景象,沈君顧忍不住揉了揉額頭,他想,他應該知道這貨在哪裏了。
此時天空隐隐泛起青白,也許是下着大雪的緣故,地上的積雪映得這夜亮堂了許多。
沈君顧往前跑了沒多遠,就聽到了一串鑰匙叮當碰撞的聲音,再往前看,就發現一個佝偻着的身影,在慢騰騰地往前蹭着。這人穿着一身棉衣,背後垂着的那條花白發辮,在風雪中極有規律地搖擺着。
這是以前宮中的老太監李德佑,聽說也曾經伺候過老太妃。後來溥儀被趕出皇宮,幾位老太妃堅持要在故宮終老,但沒幾年也都被請出了故宮,選了其他地方安居。李德佑年紀太大了,就沒跟着老太妃們一起離開,而是選擇留在故宮。傅同禮等人也需要一些對故宮了解很深的人,協助他們清理工作。李德佑也不閑待着,挑了個開關大門的活計,每天天不亮就來開宮門,天黑之前就要關宮門。
“李爺爺,有沒有看到章武那小子?”沈君顧跑到李德佑身旁,期待地問道。
李德佑沒有說話,只是朝太和殿的方向指了指。
“哎!多謝了李爺爺!”沈君顧得了準信兒,立刻加快了速度往太和門跑去。路上還有沒有被積雪覆蓋的腳印,倒是很好辨認蹤跡。
果然,在太和門前,西邊的那尊雄獅旁邊,依依不舍的那個大塊頭,不是章武又是誰呢。
章武見沈君顧冷着臉跑了過來,磕磕巴巴地為自己辯解道:“我……我就是道個別……”
看着這膀大腰圓的漢子做羞澀狀,沈君顧直接就被氣笑了,“好,好,快點道別,我就在這兒看着。”
章武被沈君顧一雙眼睛爍爍地盯着,反而覺得不好意思與銅獅兒女情長了。他抓着頭發郁悶了一下,喃喃地抱怨道:“那誰,你知道這皇宮裏,有不計其數的龍,但銅獅卻只有六對嗎?”
“知道,太和門、乾清門、養心門、寧壽門、養性門、長春宮門前都各有一對。”
沈君顧自然如數家珍,他看着章武震驚的表情,取笑道,“你要是真喜歡獅子,長春宮口的那兩尊小,你一下子都能抱起來倆,都帶走!這兩尊實在是太沉了,至少有上萬斤了吧,沒有起重機也帶不走啊。”
“我也就是那麽一說。”章武羞愧地低下頭,旋即又擡頭仰望着身旁威武莊嚴的銅獅,“其實這前廷唯一的一對銅獅,與後廷的五對鎏金獅子不同。我還專門查過史料,清代沒有記載過這對銅獅的鑄造,而且按照形制和造型推斷,應該是明時所鑄。說不定,它們是這座皇宮裏最古老的東西了。”
沈君顧也同意他的話,因為在幾百年的變遷中,大部分的宮殿都有被燒毀改建的經歷,例如太和殿就屢遭焚毀,多次重建,原因有雷擊,也有戰火,可謂久經考驗。
看着章武那盛滿離別之情的目光,沈君顧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既然這麽舍不得,那就更要好好活着了。等我們回來,你就能再見到這對獅子了。”
章武的神情振奮了一下,重重地點了下頭道:“沒錯,就讓它們在這裏守皇宮吧!誰敢擅入!咬死他們!”
沈君顧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完全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高高壯壯的章武,內心居然還挺充滿幻想的。
不過,在離開的時候,沈君顧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那對銅獅的身影是那麽的雄壯筆挺,一如過去的幾百年一樣忠心耿耿地守護着這座皇宮。
………
章武剛剛是為了去太和門前與那對獅子道別,所以管李德佑借了太和門的鑰匙。這下用完了,便乖乖地将鑰匙還給了站在太和殿門口的李德佑,認真地道了謝。
李德佑接過鑰匙,神色淡然地串回了手上的鑰匙串,回身繼續着他的工作。他找到太和殿的鑰匙,準備把殿門打開。
沈君顧心想着都耽誤這麽久了,也不急着這麽點時間。馬上就要離開這座宮殿了,還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機會回來,就最後再看一眼太和殿吧。
章武和他的想法一樣,只是閑不住地問了一嘴道:“李爺,這都沒展覽了,怎麽您天天還開殿門啊?天這麽冷,您還是多歇會兒吧!”
沈君顧聽到章武這不合時宜的聊天,差點想拉着他直接走了,這不是擺明了嫌棄人家做閑事嗎?
沒想到,李德佑卻也沒生氣,一邊開着鎖,一邊淡定地說道:“每天都要讓它們透透氣啊,否則關久了會不開心的。”李德佑的聲音有些尖細,但讓人聽着卻并不刺耳,有種特殊的韻味。
這種拟人的說法,章武顯然非常喜歡,剛想搭話接着抒發感想,就看李德佑已經開了門鎖,雙手按住兩邊殿門,使勁往裏一推。
“嗚呀......”一個悠長的吱呀聲響起,在空曠的太和殿內回響了許久。
沈君顧沒有辦法形容這種感覺,但這個聲音卻像是有魔力一樣,讓他渾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有種說不出的震撼。
“早安,太和。”李德佑的聲音溫柔了許多,像是真的在和誰打着招呼。
沈君顧怔然,向太和殿裏面望去。殿內一片灰塵和蛛網,中央六個柱子上貼的金箔已經所剩無幾,大殿之上本應有的“建極綏猷”的牌匾和髹金漆雲龍紋寶座也早就因為戰亂而消失不見了,殿內理所應當地空無一人。
李德佑仿佛知道他在疑惑什麽,緩緩地解釋道:“每扇門的門軸缺油的程度、木料的品種、門板的薄厚大小等等因素,導致了這座宮裏每扇門的聲音都不一樣。”
“甚至于,就算是同一扇門,每一天的聲音也都不一樣。空氣的幹濕程度、天氣冷熱的不同,聲音也會有微妙的區別。”
“喏,今天的太和很高興,應該是見到下雪了吧。”
沈君顧看着李德佑滿是皺紋的側臉,感慨萬千。
故宮文物南遷,對于李德佑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皇帝走了,他還在。老太妃們走了,他還在。文物們離開了,他也還在。
只要這座宮還在這裏,他就依然存在。
沈君顧和章武與他道了別,往神武門的方向走去。
李德佑還在開着中和殿的大門。
嗚……沈君顧聽到風雪中傳來了殿門洞開的聲音。
真的像是有生命一樣……
………
找到了章武,還有夏葵沒有找到。
沈君顧想了想,便猜到了夏葵在哪裏。他讓章武先去神武門那邊報到,自己則轉去了西三所。
果然,在補書室的院子裏,沈君顧找到了夏葵。而令他哭笑不得的,是夏葵正抱着那只黑色的野貓戀戀不舍。
“我......我這就走……”夏葵見沈君顧找來,也是不好意思,用手背抹了抹微紅的眼角,“我這是怕它以後吃不到好吃的了,尤其今天起來太早,根本沒辦法給它做吃的。”
“徐姨不是還留在這兒嗎?她會幫你照顧好小黑的。”沈君顧看了眼一幹二淨的貓食盆,還有趴在夏葵懷裏懶洋洋的小黑貓,無法理解女人們的多愁善感,“再說它是一只野貓,自有生存之道,你也不用太在意了。”
夏葵倒是沒有章武那麽難說動,把小黑放下來,正式道了別之後,便幹脆起身跟沈君顧離開了。
院門被關了起來,院子裏重新恢複了寧靜。
黑貓叫了兩聲,轉了兩圈,發現這次不管它如何嚎叫,都沒有人會再出來給它準備香噴噴的飯食了。
一雙金色的眼眸,對準了在果樹枝頭看熱鬧的烏鴉們。
一陣雞飛狗跳的展翅聲和呱呱聲中,黑貓終于捕獲了它貓生中的第一只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