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追憶
苦無在黑暗之中擦過,準确地刺入了牆壁上的紅心。力道過甚,讓堅硬的牆壁上也裂開了幾道細碎的裂縫。
花時緩緩合上了眼睛,将有着三勾玉的豔紅色全部隐去。她放下了高舉的手,又重新歸于了黑暗之中。微弱的火光在蠟燭的頂端勉強地燃燒着,融化的蠟淚沿着燭身朝下淌去。
“休息一下吧?總是一直練習,你的身體會堅持不住的。反正,斑已經出去了。”探出了半個身體的白絕頂着頭上的草葉,對她說道。
白絕的話語,讓一直專注于練習的花時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也确實到了休息的時間了。她轉過身,朝着房間外走去。一路踏過幽深的走廊與無數扇掩着的門,最終從山洞形狀的入口處步入的光亮的範圍。
連綿接踵的山映入眼簾,寒濕的霧氣漂浮彌散在山間。一片深深淺淺的綠覆蓋了所有的山野,低垂的雲半挂在山颠。沒有風,一切都靜止不動。不顧地面的砂礫與灰塵,花時在突出的山崖上盤腿坐下,沉默地望着對面連綿一片的山。
負責監視她的白絕從她身邊的地面上冒了出來,露出了自己的上半身。大約是因為這個處于山洞的基地中除了他們兩個就沒有其他可以說話的人,白絕覺得分外寂寞,因而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話唠屬性。
“花時已經可以自由控制三勾玉的寫輪眼了吧?”它向前探了探身體,語調愉悅地問道 花時沒有回答它的問題,只是沉默地望着對面的山。
“你似乎也是一個很有潛力的人?和我聊會兒天吧?如何?”白絕沒有放棄繼續和她對話。
花時依舊沒有理它。
“啊,真是的。”白絕嘆了一口氣:“你怎麽也是這副模樣呢?一個兩個都不喜歡說冷笑話。太過安靜的時候,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樣讓白絕厭惡的寂靜一直持續了很久,直到花時終于開口說了話。
“四代閣下的忌日快到了。”
對于她難得的開口,話唠絕表示很開心。但是它對這個話題所知甚少,只能象征性地回應兩句:“嗯……好像是吧?波風水門确實是在這個季節被殺死了吧?不太記得呢。”
“等到四代閣下的忌日過去了……”她沒有理會白絕的話語,而是自顧自地說着。
等到四代閣下的忌日過去了,就是哥哥止水的生日。木葉的秋天徹底到來,空氣會一天天冷下來。火影樓下的那棵大樹會褪去一身綠葉,化為飄零一地的金黃。每到秋季,他們在那裏集合的時候,腳下的落葉便會清脆作響。
她看過陽鬥畫的畫,金色的葉子鋪陳在地面,高大的枝幹向天生長,那真是一副很好看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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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哥哥生日的時候,她送了什麽……?是自己織的圍巾吧?她跟着叔母學習了一個夏天,最終可以編出新的花樣。是圍巾嗎?還是其他的東西?
今年應該送他什麽呢?
沒有花,也沒有可以拿來編制圍巾的毛球。就連教習她的叔母,也已經不在人世。
庭院中的烏鴉無人喂養,會自己飛出去尋找食物嗎?那些花朵無人照料,恐怕也等不到來年的春天,便要就此枯萎了。會有人去整理他們的東西嗎?看到她收藏在衣櫃一角的那一排小恐龍時,恐怕也會哭笑不得吧。
秋天啊。
秋天的時候,甜點店會推出新的糕點吧。秋季的和果子似乎比夏天的要好看一些,顏色雖然不如夏日的鮮亮,可是裝點地卻更加細膩。她很喜歡嘗試秋季的和果子,但是鼬則始終堅持選擇三色團子,盡管美琴經常叮囑換牙期剛完畢的他不準吃糖分過多的東西。
三代閣下會在火影的羽織裏多披上一件衣服,雖然冷,卻始終不肯放下手中的煙鬥。忍者學校裏的秋千上會積滿落葉,直到下一個孩子有了興趣去推動它晃動的繩索。
秋天過了便是冬季和春季。冬天偶爾會下漫天大雪,将整一片木葉村都籠罩起來。有一年下雪的時候,她偷偷地蹭到了止水的房間,讓他一起聽屋外積雪落在地上摔碎的聲音。
然後便是新的一年來臨了——會有讨厭的小孩子到處讨厭禦年玉,別人家門前挂着的注連繩總是比自己家的好玩。初詣的時候會遇見很多普通的村人,他們穿的很厚實,臉上都帶着對新一年的期許與願望。
如果是冬天的話,陽鬥會遲到的更久。但是果裏南老師卻因此解放了,因為相親的對象們都不喜歡在寒冷的天氣出門——那些男人更願意在夏天請她一起去吃冰飲。只懂得請女人吃冰飲的男人怎麽可能追求到果裏南老師呢?太天真了。
但是,那一切她過去所熟悉的地方,已經回不去了。
現在,整個木葉忍村都已經将她視為滅族案的兇手。恐怕不知內情的果裏南老師和陽鬥他們也會因此而露出震驚的表情吧。
也許鹿生會為了她去辯駁申訴,可是又有誰會相信一個中忍無憑無據的話語呢?像陽鬥那樣的家夥……恐怕立刻就相信了木葉高層的話語,并且為曾經惹怒過自己而感到後怕吧。
也不對,陽鬥只關心漂亮的小姑娘,也許到現在他還不知道這件事呢。
而且,那一天的晚上,和鹿生約好了“明天見”的,可是,誰都不知道,根本就沒有明天了。也許,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早知道的話,那天她就會停下腳步,至少認真地和鹿生道別。
為什麽回不去了呢。
明明她什麽也沒有做啊……她沒有想過參與叛亂,也沒有想過殺死別人。明明一直那麽努力的想要去成為一個優秀的人,遵從哥哥的教導,為村子和家族贏來更多的聲名。
唯一的錯誤,大概就在于她的姓氏吧。
也許,更多的錯誤在于“命運”。
佐助還活着吧?他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呢?一夜之間失去了全部的家人,哥哥又變成了在逃的通緝犯。他比自己還要小呢,今年只有七歲,夏天的時候剛過了生日,她給他的禮物也是一只小恐龍。矮子助憤怒的表情,還歷歷在目。
“花時?花時?”
白絕的呼喊打斷了她的回憶。
“嗯?”也許是對于過往的回憶讓她的心情稍微愉悅了一些,她懶散地回複了一聲。
“人類的‘便意’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覺?”白絕十分好奇地問道:“你也需要排便的,不是嗎?”
“……”花時沉默了一會兒,扭過了頭,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好了好了,不回答就算了。”白絕用無奈的語氣說道:“知道你們這些看上去很有故事的人都不需要做排便這種事情。就像那個什麽……什麽,漫畫書裏的人氣反派配角一樣,都是不需要靠近廁所三公尺以內的。不然的話,讀者一旦知道它們也需要排便,也要坐在馬桶上糾結,人氣就會瘋狂地下降。啊,對了,有的角色因為久坐不動——比如病弱,可能還會産生痔瘡,便秘等問題……”
“……”花時忍住了一腳把話唠白絕踢出去的欲望,站了起來,重新朝山洞的深處走去。
無論是斑也好,柱間也好,都請快點回來把這個廢話連篇的植物人趕出去吧。
×
宇智波斑很忙。
他行蹤難測,神出鬼沒。也許某一天的清晨醒來,他就會悄無聲息地站在床頭的昏暗光線之中,低頭凝視着她。也許某一天的午後,他就忽然從密閉的房間之內消失了。
留給她的,除了藥品與武器,就是話唠白絕。
他教給她體術與忍術,還有宇智波一族的瞳術。這都是一些未接觸過的、在忍者學校裏也不曾學習過的東西。也許等她長大了一些,止水會教她。可是如今一切都已經變了模樣,她不在木葉,把這些傳授給她的人也并非止水。
有一天,白絕帶來了一個消息。
木葉村的叛忍宇智波鼬加入了叛忍組織曉。
“……曉?”花時皺着眉,有些疑惑:“那是什麽東西?”
“一直生活于老師和家人保護下的你當然不太清楚這些事情。”白絕對她的反應嗤之以鼻,難得有了對方疑惑着追問的時候,它顯得很驕傲:“那是一個全部由S級叛忍組成的危險組織,目标是掌控全世界。不過,每一個叛忍組織都是這麽宣稱的,至于他們聚合在一起到底想要做什麽……誰知道呢?”
“啊,可能是研究如何治療痔瘡吧。”白絕下了定論。
“……”花時不想和白絕說話。
她想到了那個黑發的少年人,那個從來把事情都埋在心底不與別人分享的夥伴,心中所有的念想都逐漸平複,化為不再湧動的退潮時的水平線。
也許還會有再見的時候吧?
也許他知道止水的下落吧?
可是……她還是無法去原諒。大概是那天晚上,他捅入她前胸的那一刀實在是太疼了,以至于讓她對這樣的疼痛産生了恐懼。